第5章 (5)
致命。
有些婦人和孩子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場面頓時安靜了,伴随着馬匹種種倒地的聲音。一陣煙塵掀起,清苒定定的看着那些侍衛面無表情的回到馬車旁邊站好後,帶着些許少年清靈和不符年紀的沉穩,輕輕撥動人的心弦,“走吧。”
清苒眉頭一挑,有意思的人。她從那些侍衛出劍的利落和嗜血,清苒就知道,這人,絕對不如看到的那般簡單。
“咱們也走吧。”清苒拉了拉還在發怔的清柔,“吓着了?”
清柔笑着搖了搖頭,臉上也恢複了素日面對清苒的活潑可愛,“只是沒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再說了,有這麽一個美麗鎮定的姐姐,你妹妹我怎麽可能被那麽一點點的小事吓到!”
小丫頭吐了吐舌頭,完全不負平時的大家小姐的沉靜溫暖,好歹被鬥笠遮着臉,只有近處的清苒發現這小丫頭的鬼臉樣子,一沖動就摸了摸她軟軟的頭發。
清柔倒是很享受的蹭了蹭姐姐溫暖的手掌,兩姐妹笑着進了彩雲軒。
彩雲軒的老板是個美麗的女子,腰若流纨素,眸若影春水,見人三分笑,怪不得生意如此只好。
“兩位小姐,來看衣服啊。我是這裏的老板,你叫我素娘就好。”素娘盈盈笑着,看着兩姐妹摘了鬥笠露出清秀的容顏。
清苒将鬥笠交給身後的紅雪,朝素娘客氣且疏離的笑了笑,“我是帶妹妹來看衣服的,不知素娘這裏可有最近的新款式?”
素娘笑呵呵的捏着手絹,眉眼越發妩媚,“那小姐可真是來對了,我們剛從柳城進了一批新款式的衣服,倒也很合這位小姐的身量,不如我帶你們看看?”
清苒點頭,清柔眨巴着眼睛跟着素娘穿過一道衣牆,裏面挂着兩三件絕對讓人眼前一亮的衣服。
一件桃紅色煙水百花裙霞彩千色,裙擺修着幾朵花瓣,層層疊疊如雲如霧。水袖別出心裁的由窄變寬,淺紅色雲邊,上綴這粉色飄帶。腰身高高的束起,讓小姑娘的身條更嬌高挑。
清苒點頭,這件衣服倒是很适合清柔,有種小姑娘的嬌俏和可愛。
而另一件是白色的流蘇裙銀紋繡百蝶渡辺,倒也是件極美的衣服。但是清苒只是看了一眼就看了另一件衣服。白色,代表的純潔和天真,但是想着上輩子皇甫清琳就是靠着那身白衣欺騙了那麽多人也欺騙了自己,清苒見到白色就是一陣厭惡。
素娘看到清苒有些冷漠的神情倒是微微一愣,畢竟這件白色的紗裙在她看來倒是很适合這位大小姐的,但是不知為何這位大小姐看這裙子的眼光……似乎帶了些寒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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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娘搖了搖頭,可能是各有所愛吧,說不定這位小姐對白色不喜而已。
清苒看到下一件裙子的時候,少有的有些怔忡。清柔順着姐姐的眼光看去,也忍不住一聲贊嘆,“好漂亮的裙子!”
入目的是一件大紅繡金線的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裙身用金線描邊,流彩飛花蹙金裙擺,層層疊疊好像一只欲沖飛天的鳳凰!紅的奪目,紅的如火!
這是一眼,就讓人不由自主的被這件衣服吸引,其實這衣服并不見得多複雜,相反它的風格十分簡單,就在這簡單之中,卻帶着一種威儀的風華。
素娘見兩姐妹的目光都被這件裙子吸引過去,就開始笑盈盈的介紹,“這件裙子可是我們彩雲軒的鎮店之寶啊,名為鳳火。我瞧着倒是很适合這位大小姐,不若小姐适上一适?”
其實素娘說完就有些微微的後悔。這裙子原本就是不賣的,主子交代放在這裏也只是為了吸引顧客而已,如今自己竟然一多嘴就說了那樣的話。
但是……素娘看着剛剛還望着鳳火怔怔發神的少女,如今聽到她如此說,面上反而一片平靜道,“不用了。”
這話一出口,不僅是素娘,就連清柔都有些驚訝。她也看得出這裙子是十分适合姐姐的,但怎麽……
紅雪也不解的看向自家小姐,但清苒眼底确實平靜一片,似乎剛剛的失神只是一個幻想,眼底完全沒有對鳳火的喜愛和火熱。
素娘也說不清,自己竟然有些微微的失望。可能是小姑娘年齡還不大,覺得這裙子自己不适合罷了。
最後清苒只讓素娘讓人給清柔亮了身量,然後照着那桃紅色的衣裙還有幾款別的新穎款式做了三四套才罷,自己卻一件也沒有做。
素娘笑着把人送到門口,道,“小姐,衣服做好了送去府上?”
清苒點頭,“皇甫尚書府就是了。”
素娘一聽又打量了兩人一番,才笑着送走了二人。
清苒原本打算着,直接去萬林珠寶行給清柔挑幾件首飾,可是身子卻有些乏了,想着清柔體弱,現在也将近中午了,便帶着清柔去了盛京有名鴻運軒,吃些東西。
清柔一向沒出過府,自然是清苒說什麽就是什麽。
二人不一會就到了鴻運軒,客人已經十分的多了。清苒要了一件雅間讓小二送了些店裏的招牌菜上來。
清柔吃的極香,一邊吃一邊給自家姐姐夾着菜,“姐姐吃這個,很好吃啊。”
清苒胃口倒也好了很多和小丫頭吃了不少菜才讓人撤了讓了一壺上好的茶水,靜靜坐着。
清柔打着趣和清苒說這些日子裏玉暖院發生了趣事,而這趣事又離不了綠芽,綠芽看着笑的開心的小姐羞紅了一張臉憤恨的咬着小手絹。
清苒也任着她倆的性子鬧騰,自己在旁邊喝着茶水。可惜她想安靜也安靜不了,清柔正笑的高興就被一陣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給驚住了。
聽聲音,倒像是隔壁的雅間。不多時,各種東西倒地的聲音夾雜着刀劍碰撞的泠泠之音讓清苒的心突地一跳,眉眼越發的清冷。
清苒仔細聽了聽,如今不僅雅間裏面,甚至外面走廊都是打鬥聲外面已經一陣喧嘩逃命的聲音了。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啊!清苒冷冷一笑,越到緊要關頭她越是要冷靜。如今從外面逃走已經是不可能了,這分明就是一場早就算計好的刺殺,今天鴻運樓的人,能活着出去的……幾乎不可能了。
紅雪和綠芽戰戰兢兢的護着兩個主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雅間的門。外面的打鬥聲更加激烈了,伴随着人的慘叫和哀嚎,讓清柔的心一跳一跳的。
清苒眸中帶着些許不甘和淩厲,不管怎樣,她絕不會看着柔兒在自己眼前出事!眼睛一轉,看到一旁的窗戶,這裏是二樓,窗戶下面是一個小胡同。清柔想着自己有幾分把握把清柔帶下去就聽到門被撞擊的聲音。
似乎是被一腳踹過來的,那人一陣低吟之後,便沒了聲音。?
☆、災禍連連2
? 清苒當機立斷,拽下屋子裏的紗絹擰成一條繩子,一頭系在窗戶上,另一頭綁在清柔的腰上,不等清柔發話,直接把清柔從窗子上送下去,然後連綠芽一并送下去之後才松了一口氣,朝下面一臉焦急恐懼的清柔道:“帶而柔兒找四福他們,先回尚書府!”
話音剛落,清苒想了想連紗絹也一并扔了下去關了窗子。現在不管外面那些人是沖着誰來的,總之要是讓她們撞到肯定也會殺人滅口。
清柔看到紗絹落下來知道清苒并沒有和她一起走的打算,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大姐姐!”綠芽知道事态嚴重,當即果斷的拉着清柔往前走道:“小姐,大小姐說的沒錯,你先去找四福他們,或許大小姐還能得救!”
清柔聽綠芽如此說,望了一眼窗戶,神情一凜,露出幾分決然來,便朝着鴻運軒前門處跑去,眼下只要大姐姐能沒事,什麽都好!
清苒剛把窗戶關上,就聽得門‘咚’的一聲響,一個鮮血淋漓的人被踹了進來。看樣子……倒是很像她和清柔早上看到的穿着侍衛服的人。
踹他進來的是一個蒙面的黑衣人,見到屋內的清苒和紅雪什麽都沒說提着被鮮血侵染的刀子便走了過來。大概覺得只是哪位官家小姐手無縛雞之力,他的腳步也不急不慢,到有種戲弄寵物的感覺。
紅雪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來,如同地獄過來的血面羅剎,心中一窒,死命的護住身後的清苒大叫:“你不要過來,我們小姐是尚書府的嫡女,小姐若是有什麽意外,老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紅雪的身軀瑟瑟發抖,眼睛裏滿是驚恐。即是如此,她還是牢牢的護在清苒身前。
清苒心中一暖,這丫頭,上輩子就是這樣為自己送了命。再來一次,她的人,她一定會護住!無論用什麽方法!
手悄悄的摸上腰間的腰鞭。沒錯,就是腰鞭。這條鞭子是她自上次從舅舅那裏得到那條鞭子之後讓紅雪去買的。舅舅送她的鞭子她自然是極為喜歡的,可是攜帶不便,這條鞭子細而長,鞭上上了粉紅的色彩倒是極為适合女子當做束帶,既不會吸引別人的注意,又能保護自己的安全。
外出的時候,清苒必會把這束帶帶上,為的就是以防萬一。上輩子遭遇了太多的事,讓她不得不防着,如今可不就用着了,清苒無奈的看了看自己弱小的身軀,如今她也只有拼一把了!
“你你你……是誰,為什麽要殺我們?!我可是尚書府的小姐,我爹爹絕對不會繞過你們的!”清苒一臉的驚恐慌張,讓那黑衣人越發的看的有趣。沒想到今天來鴻運樓的有那麽多達官貴人,呵呵,也好,給那人做伴了!
清苒眸中帶着驚恐的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嘴角卻輕輕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待那人走的近了,清苒幾乎能看到他眸中嗜血的興奮。
在他看來,眼前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值一提,兩個弱小的小姑娘,一刀子下去,那鮮美的血液迸發出漂亮的花,想想都讓人心血沸騰呢。
黑衣人緩緩舉起刀子,想象着血花飛濺的畫面,一舉劈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清苒看準時機一把推開身前的紅雪,手中的鞭子淩厲的朝那人手上的刀子卷去,然後又一鞭下來,在那黑衣人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那黑衣人也有些怒了,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白兔竟然也會化身為小老虎,還是一只懂得隐忍的小老虎!
一邊躲着清苒靈巧的鞭子,一邊朝清苒身上尋找着能一刀致命的弱點。
而紅雪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姐突然大發神威和黑衣人鬥了起來,雖然不知道小姐什麽時候學習的武藝,但此時她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只張開了喉嚨大吼:“救命啊——”凄厲的喊聲讓屋外一身錦袍的小公子渾身一震,如畫的眉眼閃着寒雪般的冷冽,“影一,救人。”
他身邊一身黑衣的影子随即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趕過去。
清苒和黑衣人纏鬥了一會兒便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年紀小,再加上學藝時間不長,清苒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不錯了。
帶着冷冷殺意的刀子從頭頂砍下來的時候,清苒眸中帶着七分的冷靜和三分不甘。一切還沒來得及挽回,竟然就又要這樣死去了嗎?
還沒來得及回神,只感覺到一片溫熱和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紅雪大叫一聲,清苒看着眼前被人一劍穿心的刺客,覺得……
影一看着眼前的女子,不,應該還算是一個小姑娘,好不在意的結果一旁眼淚鼻涕一大把的丫頭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臉上的血液,朝他行了禮:“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影一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離去了。
紅雪不高興的看着影一離開的背影,替清苒打抱不平:“這人怎麽這樣啊,小姐謝他是應該的,可是他什麽态度,小姐千金之軀,這莽夫竟然還不領情!”
回頭看到清苒衣領上的鮮血又有些心疼,大眼睛裏蘊滿了水霧:“小姐你怎麽能以身犯險呢,奴婢一條賤命,能替小姐死了也是值了……”
清苒給小丫頭擦了擦眼淚,笑道:“我這不也沒事嗎?好了我們先出去吧,聽外面的聲音似乎都解決了。”
紅雪哽咽着點了點頭,心裏卻暗暗發誓,以後有她紅雪在,絕不讓任何人欺負小姐!
原本清苒以為此刻的大堂是沒有人的,畢竟剛剛經歷過一場屠殺,但事實上,她和紅雪剛一出了雅間,就看到走廊上三四個如同剛才救她的男人一般無二的穿着圍着一位錦袍小公子背對着她們。
看樣子之前的那個人就是中間的小公子的人。
清苒出雅間之前就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現在雖然還是有些狼狽但是既然得了人家的人情就沒有不還的道理。
想了想,清苒還是決定向那人道謝一番。
“這位公子……”話甫一出口,清苒就愣了片刻呆呆的看着那個轉過身的男人,不應該還算是個小男孩兒。
十一二歲的年紀,身高比周圍的侍衛矮了那麽一頭,但周身讓人不可忽視的氣質讓人看出此人非同小可。面容上唇紅齒白,劍眉英挺的帶着幾分男子的硬氣,眸若點漆,只是一眼便可以讓人渾身發抖的寒冷目光,五官精致的讓人忍不住打心底羨慕,烏發長至腰部被一條青色的束帶束着,顯出幾分慵懶來,真真是眉目如畫的小公子。
紅雪也呆愣了半日,喃喃來了句:“好一個俊俏的小公子……”
清苒也不過就怔了那麽一刻,眼底就恢複清明來,如今聽紅雪這麽一說,輕輕敲了一把自己丫頭的腦袋低聲道:“小命不想要了?!”
紅雪這才反應過來那幾人身上還帶着濃重的血腥味,看向她們的目光冷冷的似乎再看一樣物什一般。紅雪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清苒倒是對他們身上散發的殺人的氣息沒多少感覺,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來,還有什麽好怕的!
眉眼中帶着三分客氣的淺笑,朝中間的小公子道:“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一眼,清苒就明白就是眼前這個人招來的災禍,但是他也讓人救了她一名,這恩情,也算了了。
那小公子眉頭微不可皺的看着眼前還不及他肩膀的小女孩,心裏暗暗思索着這是哪家的小姑娘面對着血流橫屍的場面竟然如此淡然,即是如此,他對眼前的人也生不起半分興趣來,神情不見半分變化,也只是見了點頭。
果然是主仆,倒是一樣的性格。
清苒也不介意,想着原來這就是冀北安王的世子嗎?年紀倒是很輕。
就在此時,清柔帶着四福四福她們也回了大廳,見清苒一身血跡,清柔原本就慌張的心一下子就恐懼起來,哭着叫了聲:“姐姐,你沒事吧。”
清苒見清柔無事,心中的擔憂也散了去,安慰清柔道:“我沒事,這是別人的血。”
清柔這才放下心來,就聽清苒接着道:“是這位小公子救了我和紅雪。”
清柔又慌忙向那人道了謝,又緊張兮兮的看向自家姐姐。
四福見大小姐果真沒事,心裏也松了一口氣,便跟着清苒她們回了尚書府。今天一天到也夠膽戰心驚的了,他們這些下人也着實不易啊。
回到府中,也已經接近傍晚了。柳姨娘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竟然哄得老夫人給她解了禁足還讓皇甫清琳一起出來了。
清苒想想,也不過就是柳姨娘的爹柳璋要被聖上提拔調來盛京了,還有就是她那個唯一的庶弟皇甫清康回府了。
皇甫清康是老夫人的命根子,老夫人最耐不住皇甫清康的懇求,所以柳姨娘這一次責罰也就這樣揭了過去。?
☆、皇甫清康
? 紅雪對老夫人這種做法,很是憤恨的不滿的說了很久,最後還是清苒制止她道:“紅雪,你家小姐我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紅雪才蔫蔫的罷了嘴,不吭不響的燒着茶水給清苒沏了一杯。
清香的茶韻,帶着幾分淡雅讓一天都在驚險中度過的清苒定了定神。
上輩子她雖說死的慘了些,但是真是面對刀劍的事還真沒經歷過。最多的就是後宅的争鬥陰私,她雖受了委屈但都沒今日的事情來的驚險。
偶爾一次還是遇到了山賊,可是當時也是她運氣好遇到一隊護送官糧的官兵也算死有驚無險。今日真看着那刀子朝自己腦袋上劈下來,當時是沒什麽感覺,只是一想到便有些後怕。
因為皇甫盛施粥救濟流民的事情被聖上知道到大大贊賞了一番,然後又讓諸位愛卿向皇甫盛學習導致一些人對皇甫盛有些不滿了,但還有一些,覺得若是出些財力,既能讨聖上歡心又能得民心的事,也算是不錯,一時間皇甫盛也被聖上任命為巡查官,主要照顧好城外的流民防止瘟疫傳到盛京中。
但此時的盛京人心也早已惶惶,瘟疫啊,多麽可怕的字眼,若是染上了瘟疫,就算是家財萬貫權勢通天也擋不住閻王爺要了你的命!
醫館竟從未有過的熱鬧了起來,藥材的價格翻了一倍不止。
這些都是讓人頭痛的問題,而皇甫盛又首當其沖,忙的焦頭爛額。
雲流來看自家小徒弟的時候,清苒正在練着雲流之前教她的那套鞭法,一招一式,雖然如行雲流水但是力道還是差了些。
清苒的身體也并不是很好,所以雲流對她也是極為寬容的。他當初來給清苒做師傅的時候也是有些不滿的,但是看在季北辰拿那個恩情來換,雲流也是吃驚的,就答應了。
當他見到清苒的第一面,就喜歡上了自己這個冷靜,倔強,護短的小徒弟。或許她面上是個十足的大家閨秀,但是雲流知道,自家的小徒弟可真不是好惹的。
清苒學武的時間短,年齡又大了些,所以雲流從未想過把清苒教導成一個武林高手,相反他只要求自己的徒弟能夠自保就好。後宅之事,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後來他又發現自家小徒弟對醫術頗感興趣,就着重教導自家徒弟醫術了。如今看到自家徒弟如此認真的練習鞭術,到讓他有些吃驚了。這丫頭難道是遇到什麽事了?
雲流蹙了蹙眉,幾下就走到了清苒身邊。
一套鞭法下來,清苒身上出了些許微汗,她毫不在意的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扔下鞭子朝雲流叫了聲:“師傅。”
雲流點點頭,問:“乖徒兒,你受什麽打擊了,今日竟如此刻苦練習鞭法?”他的乖徒兒一向是比較愛看醫術的,對武學上雖然認真,但談不上刻苦。
“今日,我差點就見不到師傅您老人家了。”清苒揶揄的朝雲流笑着應了一句。
雲流一聽立馬坐不住了,聽清苒緩緩道來今日的事,雲流才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來。眸子裏明明暗暗,完全沒了之前的那種輕松調笑。
清苒知道雲流必定知道些什麽,但是他不說,她也不問。明日她還要打起精神面對姨娘那一家三口的惡心呢。
……
盛京一處宅邸。
雲流前腳從尚書府出來之後就來到了此處。屋子裏燭火明明滅滅讓人有些看不清晰。
“他們有動作了?”飄逸中帶幾分潇灑風流,這便是雲流的聲音了。
“嗯。”單單一個字,便可聽出主人性格的冷漠。
“你打算如何?”
“引蛇出洞。”天空一輪明月皎潔的,風拂過竹林,帶着沙拉啦的響聲。幾縷雲霧慢慢的朝月亮遮去,帶着幾分看不清的意味。
豎日,清苒早早的起了之後,便去了恒壽堂給老夫人請安。楊嬷嬷昨日知道她受了驚本是不願意讓她起那麽早去恒壽堂的,但是清苒去意已決,楊嬷嬷也攔不住只好讓紅雪好好跟着小姐。對于這件事清苒自有打算,自她重生以來,每日必要來陪老夫人說上幾句話,雖然老夫人打着清苒的主意但是對這個嫡親的孫女還是抱着幾分生疏。
這事是急不來的,反正清苒也不求老夫人能幫她多大的忙,只是每次惡心惡心柳姨娘她心裏就暢快許多。
今日恒壽堂似乎很是熱鬧,還沒進屋子就聽到老夫人的打趣聲和皇甫清琳的笑聲。
“喲,今日這屋子可真是熱鬧,很久沒聽祖母笑得如此開懷了。苒兒給祖母請安來了。”清苒笑着進了大堂,老夫人看了一眼清苒笑:“大丫頭也來了,快坐吧。”
清苒坐下,便看到老夫人身邊的小小少年。一身青松色錦衫,發上束着白玉寶冠,少年眉眼中和柳姨娘有幾分相似,清苒自然認得,這就是柳姨娘最大的底牌,皇甫清康了。而老夫人的另一邊居然坐着皇甫雲蝶,奇怪的不是她在這裏坐着,而是她的安靜。清苒看了一眼堂上的衆人微微一笑:
“大弟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這個做姐姐的竟一點也不知道。”
看着清苒訝然的樣子,皇甫清康眼底對清苒是十分不屑的,當然他也不屑于回答清苒的話。柳姨娘笑着應和:“大公子是昨日回來的,大小姐昨日未在府上,自然是不知曉的。”
昨日未在府上?呵,清苒淡淡的瞥了柳姨娘一眼,看着老夫人有些變色的臉道:“姨娘這話就不對了,什麽叫做我昨日未在府上?昨日爹爹特意讓我柔兒出府買些女兒家用的東西,不過午時就回來了,姨娘這麽說若是傳了出去,雖說砸的是苒兒的面子,可是咱們尚書府也要被冠個管教不嚴的帽子來。姨娘慎言啊。”
柳姨娘聽清苒輕飄飄幾句話就把火惹到她身上,又不敢發怒,只是讪笑:“大公子是午時回來的,府上都知道,那時大小姐卻不在……”
“姨娘這是何意?!”清苒臉色一凜,帶着幾分肅然來:“我是尚書府的嫡女,自然不可能去迎接康兒的,難道姨娘是想要大弟被人說不懂規矩嗎?!”
一個庶子,竟想要嫡女去迎接嗎?柳姨娘是掌家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顯然老夫人聽到這話也有些不高興了。雖然她的确很疼愛這個唯一的孫子,但是她更看重的事自己的面子。在她看來尚書府也是朝廷新貴,作為一個有底蘊和權力的官家,自然不能留垢讓世人嚼舌根子。
看到老夫人警告的眼神,柳姨娘知道這次她又栽在清苒在臭丫頭的手上了!不是她手段有多高明,而是她善于猜測人心,特別是老夫人的,所以一下子就把自己推到了衆矢之的。這丫頭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難道她在臨城那裏發生了什麽事?還是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皇甫清苒?!
一想到這個,柳姨娘心裏一突,若有所思的看着清苒淡雅的笑容。她怎的也不相信一個人突然之間會有那麽大的變化。
清苒坦然的接受柳姨娘的打量,還大方的送了她一個嘲諷的笑容。那明晃晃的笑如同尖針一般直直戳進柳姨娘的心髒,怎麽看怎麽刺眼!
看到清苒和柳姨娘的明争暗鬥,最高興的莫過于一旁的皇甫雲蝶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夫人指點教訓了一番,她雖然眼底帶着幸災樂禍,但面上還能保持着平靜了。
不錯不錯,有長進。
清苒心底知道柳姨娘對自己産生了懷疑,她也不在意,反而很是期待柳姨娘能鬧出什麽幺蛾子,反正最後吃虧的也不會是她!
“老夫人,再過半個月可是老爺的生辰了,這些日子裏老爺一直繁忙與公事,連康兒回來都顧不得,唉,也不知這災禍何時能結束。”語氣中深藏着擔憂和嘆息,果然不愧是浸淫後宅多年的老手,這句話,連老夫人都聽得一番感嘆。
“上次發生瘟疫不知死了多少人,如今災難重演,也可憐了外面那些人了。”
“祖母心慈,上蒼一定會看在祖母善心的份上,這瘟疫也會早些治好的。”皇甫清琳嬌俏的聲音響起,極為誇張的誇贊了老夫人一番。
清苒聽到這話只覺得好笑。老夫人在基于面上子的心善就能感動上蒼了?那外面那麽多祈求的人不還是死于瘟疫了?!
不過她還是接過話道:“這些日子祖母也要注意身子,聽說城外也有人染了瘟疫,咱們府上雖然用了藥熏,還是小心些為好。”
老夫人點點頭,皇甫清康也是個能說上話的,幾乎話就把老夫人逗開心了,還背了幾句新學的詩,讓老夫人直誇聰明。
清苒覺得沒意思,就托說自己還有些事情變告退了。臨走時皇甫清琳頗為得意的瞪了一眼清苒,似乎在說,看吧,祖母還是偏心我的。
清苒不以為意,直接轉了身去了玉暖院。清苒到的時候,玉暖院裏正燒着草藥,濃重的藥味兒嗆得清苒咳嗽了好幾聲。
衆人一看大小姐來了忙起身請安,這些人都是清苒挑給清柔的,大都數還是本分的。
“怎麽燒那麽大藥味兒,三小姐呢?”?
☆、清柔生病
? “回大小姐的話,三小姐,三小姐病了!”一個小丫頭有些慌張的回答。
清苒一聽,心裏有些不安,“病了,怎的病了?請大夫來了嗎?”現在瘟疫盛行,無論什麽人只要生了病那都和瘟疫挂了勾,輕者肯定是被送到別院的,若是,若是那些人把清柔送到瘟疫病員那裏……,清苒的心跳的有些急促。
“三小姐說,先不要請大夫,她也不讓我們靠近那屋子,只有綠芽姐姐說若不讓她進去她就在外面跪着,三小姐就讓綠芽姐姐進去了,讓我們再外面守着多弄些藥熏。”
“罷了罷了,你去請回春堂的林大夫來。切記,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清苒面色有些難看,連着說話的語氣都有些嚴厲。小丫頭渾身一抖,答了句:“是,小姐、。”
便匆匆的出去了。
清苒推門的時候,就聽到一聲急促的喊聲:“別進來!”
清苒定了定身,推開門直接走到床邊。清苒的面色有些潮紅,似乎是發熱了。發熱也是瘟疫的征兆之一,綠芽在一旁守着,喊了聲:“大小姐。”聲音裏帶着哽咽,清苒擡頭一看,才發現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的,像是哭過了。
“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去洗把臉來,我先照顧柔兒。”紅雪一聽小姐的話,知道小姐看三小姐這幅樣子心裏難受,自然見不得綠芽在這裏哭,直接拉過綠芽出了門。
“咳咳,大,大姐姐,你快出去。”清柔聽到推門聲的時候直覺就是大姐姐來了,但她如今這副病怏怏的樣子,若不是瘟疫也罷,若是瘟疫,她怎能拉大姐姐下水……
眼淚順着眼角就流了下來,清苒心疼的看着清柔隐忍的哭泣:“乖,大姐姐是不會離開你的,聽話,大姐姐讓人給你找大夫去了,很快你就會好了。”
清柔本就體虛,如今一哭,很快就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陳大夫來的時候,清苒正在一旁給清柔敷冰水。
陳大夫朝清苒抱拳施了一禮,便開始查看清柔的病情。
“不知三小姐是何時開始起熱的?”
“大概是昨夜子時,小姐有些不适,喝了許多茶水,早上便燒了高熱。”綠芽雖然洗了洗面,但是聲音裏還是帶着些許哭腔。
陳大夫給清柔把着脈,眉頭越鎖越深,良久才道:“小姐這番病情看起來似乎很想是瘟疫,但因為現在只是發熱,老夫也不太肯定。不如老夫先開一副退熱的方子,讓小姐試上一試。”
清苒也無法,只好應了。陳大夫又道:“這三小姐院子裏藥熏是千萬不能斷的,還有,除了一兩個必要的丫頭留下來伺候,還是不要讓其他人接觸到三小姐。大小姐回去後也一定要仔細的用清洗一番,最好用些清熱解毒的藥。”
清苒點頭,讓紅雪送了陳大夫,然後回了一趟風暖院告訴楊嬷嬷她留宿在玉暖院的事情。
等紅雪回來的時候,清苒正為清柔擦着汗。
主仆幾人就這樣收着昏睡的清柔竟無一人說話,連一向愛耍活寶的紅雪都沒了聲音。紅雪雖不願看着自家主子留在這裏,但是紅雪也知道,三小姐就是小姐的心頭肉,就算她勸了,也是無用的。不如就在這裏陪着小姐為好。
在清柔院子裏枯坐了一天,也只吃了一點點東西。清柔中間醒了幾次,但大都渾渾噩噩的又很快睡了去。
清苒細心的喂了清柔吃了藥,便出去走走。
今日的夜格外的黑,陰雲遮蓋住明月,讓清苒有些喘不過氣來。
上輩子她并不記得清柔生了病。正當瘟疫的時候,她一直呆在府裏,連院子都很少走動。人心惶惶的夜不能寐,每個人都擔憂着瘟疫會不會突然在盛京裏蔓延。可是,那也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本來城外出現了幾起瘟疫病例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什麽不對,想想竟發現有些事情竟然提前了!、
現在盛京外面的流民并不是很多,大都是一些聽說洪水爆發往盛京方向趕來的人。因為江洲位于大興國的東南方,相隔數千裏,按照流民的速度怎的也需要一個多月的趕路。但偏偏這瘟疫居然在城外出現了,而柔兒也染了病,難道說她的重生也讓很多事改變了軌跡?
今夜的清苒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