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要看聽的人給不給她面子!
“劉麽麽,等馬車到了盛京,你這樣……”清苒在劉嬷嬷耳邊低語一番,劉嬷嬷一聽,眼睛都瞪大了,驚訝的同時也有種欣慰,她也知道那柳姨娘和二小姐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是真的對大小姐好,如今大小姐能看明白,她也算安心了。
“老奴知道了。”
一路在馬車上,清苒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劉嬷嬷讓她吃了些點心,道,“小姐,再過一兩個時辰便到盛京了。”
清苒點點頭,讓劉嬷嬷拿出幾本書來。
這些都是舅母送給自己的。實際上當陳氏聽清苒說想要看書的時候,心裏歡喜的差點把自家的書房搬空。
這些書都是陳相宜出嫁的時候的嫁妝。
陳府不是什麽高官門第,而是書香世家,而且是極受人尊崇的時間。陳老爺子陳瑞桃李滿天下不說,其學生都是大興國赫赫有名的頂梁柱。說起陳家,大多數人都是一種仰慕敬佩之情。就連陳府的下人都被熏染出濃濃書香氣息,信口拈來都是幾句打油詩。
這些書是陳氏挑出幾本适合清苒的,然後還有幾本基本的醫術,講的是一些醫學常識,這些書是清苒讓陳氏特意找來的。
清苒記得,清柔十二歲之前身體一直都是不太好的。
不知道是因為當時母親的身體不好還是這些年生活的不好,好像之前每次看到清柔都是病怏怏的。
好容易到了盛京,剛進了城門,劉麽麽就下了馬車。
即使已經将将日暮西沉,但街上的人群還是絡繹不絕。車夫慢慢趕着馬車,朝尚書府走去。
下了馬車,楊嬷嬷和紅雪已經在等着了。
“綠珠呢?”清苒輕笑着把手遞出去讓楊嬷嬷扶着下了馬車,不經意問道。
□□躊躇了半天,才喏喏說了一句,“綠珠她……她在二小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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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皇甫清琳是庶女,但自從柳姨娘長了府裏的中饋之後,下人們也都喊皇甫清琳為二小姐了。
雖說她和皇甫清琳關系好,但是一個丫頭不經過主子同意擅自去服侍其他人,這擺明了,綠珠就是個眼線。
清苒搖頭,為前世自己的愚蠢,那時候自己沒有那麽早回來,而這一次她不僅提前回來了,并且除了楊嬷嬷她并未和其他人說。
“小姐可是坐車累了。要不先回風暖閣歇歇?”看着清苒有些疲憊的神色,楊嬷嬷關懷的說道。
清苒搖了搖頭,做了一日的馬車臉色有些蒼白,“我無礙。只是前些日子我和祖母有些不快,這些時候我仔細想了想終究是我不對。今日我回來便是和祖母道歉的,哪裏有自己先去歇息的道理?”
說着,便領着楊嬷嬷和紅雪去了恒壽堂。
伺候老夫人的是兩位年長的嬷嬷,都是老夫人年輕時帶來的人極為得手的,一位姓李,一位姓何。
李嬷嬷極為精明,但也十分貪婪。反而是何嬷嬷品性溫和,除了老夫人,對他們這些小姐從來都是一樣的恭敬。
今日出來的便是何嬷嬷。
何嬷嬷見了清苒笑道,“原來是大小姐回來了。不過大小姐來的真不湊巧,老夫人剛剛有些乏了,就休息了。”
這當然是推诿之詞,清苒也不介意。只是朝何嬷嬷笑,“前些日子,是清苒太過驕縱竟不知祖母好意,讓祖母憂心了。這些日子在舅舅家,清苒想明白了,祖母到底還是清苒的親人,對清苒自然是好的,這心裏越發覺得愧對祖母。今日我回來便是給祖母賠罪的,可惜來的不巧了。”說着說着,清苒面色十分傷心,似乎是為自己的不懂事羞愧,眸中也盈滿了淚珠。
“大小姐不必如此,老夫人自然知道大小姐是孝順的。只是今日老夫人身體欠佳,大小姐還是明日再來吧。”何嬷嬷不鹹不淡的勸慰了清苒幾句,心裏卻驚奇這大小姐似乎長大了不少,心思也越發缜密了。
清苒順從的點點頭,然後說道,“前幾日我去熠華樓見到一尊觀音佛像,便覺得祖母肯定會喜歡,便讓人送過來了。等會劉嬷嬷會送過來,希望祖母可以寬恕我這個不肖孫女的罪過。”
何嬷嬷笑了,“大小姐一片孝心,老夫人是知道的。”熠華樓的觀音佛像,那可真是好東西了。
熠華樓的東西随便一件都是十分昂貴且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品,這大小姐也真是盡心了。何嬷嬷笑着送走了清苒一行人。?
☆、熠華樓(小修)
? 望着清苒遠去的背影,何嬷嬷幽幽的搖了搖頭。打心眼裏來說,她還是比較喜歡這個聰敏可愛的大小姐的,二小姐根本及不上大小姐一絲一毫,無論是氣質上,容貌上還是心思上。
但偏偏的老夫人對大小姐不鹹不淡,對二小姐卻明顯的歡喜。
“老夫人,大小姐回去了。”何嬷嬷朝坐在椅子上閉目攆着佛珠的老太太說道。
年歲的輪廓在老夫人臉上留下細細密密的皺紋,但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美麗容貌。
老夫人慢慢睜開雙眼,銳利的目光射向窗子外面,臉上帶着不怒自威的氣質,“清苒那丫頭年齡雖小,但也着實不讨人歡喜。一聽說我這個老太婆睡了,就巴巴的直接走了。”
何嬷嬷也不敢幫大小姐說好話,只是福了福身開口,“大小姐說她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尊觀音佛像,便想着送給您讓人消氣的。聽說是熠華樓的。”
一聽到熠華樓,老夫人倒是來了興致,“真是熠華樓?苒兒也真是盡心了。”
就連老夫人這樣見過世面的人,對熠華堂的東西都帶着一種渴望。畢竟那裏面的東西随便拿出一件都是千金不換的珍品。
何嬷嬷聽着老夫人高興的話,也不做聲。她們這些下人只要老老實實的服侍主子就好了,其他的,看不到,才能安生。
其實也無怪于老夫人對熠華樓的東西這麽歡喜,所有的貴族都以擁有熠華堂的東西而自豪。因為只要把東西拿出去,就可以看出此人身份地位高貴之極。
而且熠華樓的東西不僅貴,更是看眼緣的。那熠華樓的掌櫃有三不接客:不接身無分文之人,不接目不識丁之人,不接看不順眼之人。
這第三條雖然說來可笑,但熠華樓幕後老板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膽敢在熠華樓鬧事的人,第二天要不就身無分文,要不就妻離子散。
所以一直以來,竟無人敢在熠華樓鬧事。
老夫人想着,這清苒果然還是嫡女出身的,不小家子氣,連熠華樓的東西都能買到,心裏對清苒的怨氣也消散了不少。
讓何嬷嬷沏了杯清茶,慢慢坐着等劉嬷嬷送來玉觀音。
誰曾想這一等就等到夜深,也沒見半個人影來恒壽堂。
“好你個清苒,居然連祖母都敢戲弄!這分明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好好,長大了翅膀就硬了是吧,明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釋!”老夫人一怒,直接砸了茶杯,渾濁的目光裏帶着銳利和憤怒。
何嬷嬷看着怒氣沖沖的老夫人,心裏只叫苦,心裏想着這大小姐也太不懂事了些。
這下老夫人發了這麽大的怒,明日可該如何是好?
李嬷嬷幫老夫人順着氣,安慰道,“您別生氣,我看那大小姐是不識好歹。她也不想想這尚書府還是您做主的。無論是府中的中饋,還是這些小姐少爺的婚事,還不都是您說了算。”
老夫人的目光一亮,雖然她不至于和這個小輩置氣,但當說起婚嫁,她到想起當年季暖嫁到尚書府之時,帶來的嫁妝可不是一般的豐厚,若是……她把那嫁妝拿在手上……這樣想着,臉上的皺紋都加深了不少。
畢竟季暖身後除了季府,還有當初的靜候府。
靜候府唯一的嫡女就是如今清苒的外祖母。
雖然靜候府早就敗落了,但當時家底豐厚的絕對讓人眼紅的。
而清苒的外祖母也有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小時候就夭折了,另外兩個就是季北辰和季暖。
所以當初季暖嫁給皇甫盛的時候,十裏紅妝可不是說說而已。那些東西也都是十分珍貴的。但自從季暖去世後,她只看到幾箱珠寶而已,和幾間明面上的鋪子。
看來,當初是被人藏起來了啊。
想到這裏,老夫人就笑了。和熠華堂的東西比,季暖的嫁妝雖然算不得精貴,但件件也不是凡品而且又極多少說也有上百萬兩銀子。如今府裏雖然寬裕,但誰能嫌錢多?
她自然要好好查查這些東西都到哪裏去了?
看着老夫人的笑容,何嬷嬷心裏一突,這下大小姐可真的惹事了啊。
第二天天還未亮,清苒就早早收拾好先去了玉暖閣。
重生以來,對清柔的愧疚和思念如同螞蟻一般一點一點啃噬着她的心。昨日實在是太晚了,她剛到玉暖閣的時候就發現燈已經熄了,想着清柔身子不好可能已經休息了。所以她在玉暖閣外面站了一會兒就回了風暖閣。
天還未亮的時候,清苒就在想,她從來都不了解清柔,她是怎麽看自己這個姐姐的?清柔喜歡什麽,越想,心裏倒是越緊張了。
楊嬷嬷看出她的不安,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發笑道,“三小姐一定會喜歡大小姐的。畢竟你們血濃于水啊。”清苒點點頭,望着鏡中的自己沉默不語。
是啊,她和清柔血濃于水,是世上最親近的人了,可偏偏自己連這一點都認不清。上輩子的的凄涼不僅是別人造成的,她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啊,清苒收拾好,嘴角挂起一抹巧笑,不過,她回來了不是嗎?上天給她一次改正的機會,她這次一定會好好,珍惜。
清柔身邊的綠芽驚訝的看着極少涉足玉暖閣的大小姐,然後慌張的福了福身,“大小姐安。”
清苒見只有綠芽一個人,心裏隐隐有些不悅,“其他人呢?”
清柔作為尚書府的二小姐,身邊配有兩個婆子,四個丫頭。
因為清苒喜靜,身邊陪着的就只有□□和綠珠。另外兩個一般都在院子裏守着,除了必要裝排場的時候才帶上。
而清柔不同。清柔身子不好,四個丫頭都在身邊照顧着。可現在……清苒目光一冷,對身後的楊嬷嬷道,“那些沒規矩的下人也該好好治理治理了,下人到比主子還懶。我好像記得,如今是柳姨娘長的中饋吧。把人打發了,送到綠瑩苑。”
楊嬷嬷垂首稱是。
綠芽戰戰兢兢的哆嗦着身子,總覺得這大小姐有什麽不同了。
“三小姐還在休息?”
聽到清苒的問話,綠芽垂着頭不敢直視她的眸子,小心翼翼道,“是。三小姐身子一向不太好……”
話還未說完,清苒就直接推門進了屋子。
綠芽身子哆嗦着,挺身攔在清苒身前,“三小姐剛剛生了一場病,還請大小姐不要責怪……”
清苒訝然的看着綠芽,笑了。這丫頭不錯,對清柔倒是掏心掏肺的。
“你放心,柔兒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怎會害她?”清苒有些心酸,想想過去清柔的遭遇,而她卻漠不關心,心底越發愧疚。
若是平時,清苒絕不會解釋半句,但如今,這是唯一一個替她的好妹妹着想的人,她有什麽資格責怪這個丫頭?
綠芽看着清苒柔柔的笑,心裏松了一口氣。然後突然發覺自己逾矩的動作,撲通一下就跪地上了,小臉帶着驚恐,“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小姐的,還請小姐責罰……”帶着哭腔的聲音有些顫抖。
清苒伸手就去扶她,“別哭,不要吵醒柔兒。”
綠芽一下子就噤了聲,小腦袋朝屋裏探了探。
可惜清柔一向是極淺眠的,就在清苒推門的時候,她就有些清醒了。
如今聽到清苒的聲音,便朝外喚道,“綠芽,是大姐姐來了嗎?”
清苒聽到清柔虛弱沙啞的聲音,連忙疾步進了屋子讓人關上房門,防止外面的寒氣進來。
清苒讓綠芽端來一杯溫水,接過來,自己親自端到床邊。
□□早就點燃了屋裏的燭火,外面天色蒙蒙亮,借着燈光,清苒看到清柔有些枯黃憔悴的小臉。
瘦弱的讓人心疼。
“柔兒來先喝杯水潤潤喉嚨。”
清柔聽話的接過水,幾下喝完了,把杯子遞給一旁的綠芽。
“大姐姐你怎的來了?”清柔慢慢斂去眼中的驚喜和委屈。八歲的小姑娘已經知道了自己不讨喜,也懂得了看人眼色。
大姐從來對自己不親近。雖然她很喜歡大姐,但是大姐每次看到她都會有一種讨厭和憤恨。她明白,是自己的出世害死了母親,所以她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希望這樣可以減少一點自己的罪過。
“柔兒……”清苒看着明顯和自己拉開距離的親妹妹,鼻子一酸,聲音裏帶着哽咽。
“姐姐,你怎麽了,你莫要哭啊……”清柔急了,自家姐姐從來都是高貴明豔,活潑開朗的帶着大家小姐的驕傲氣質。哭泣,似乎離她很遙遠,過去的時候,她也會很想念這個親姐姐,但是大都只敢遠遠地看上一眼,驕傲明豔美麗高貴的姐姐,似乎這樣她就會開心很多。
如今姐姐突然抱着她,溫暖的感覺,讓她有些不敢置信,幸福來得太突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姐……”
“柔兒……”清苒抱着妹妹瘦弱的身體,低聲啜泣着宣誓,“以前是姐姐錯了,姐姐保證以後絕對好好待柔兒,我們姐妹兩個好好的,才不會辜負了母親的心意……”
清柔聽到如此話語,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重重的點了點頭。?
☆、争端
? 楊嬷嬷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欣慰的點了點頭。
夫人總算可以安心了。這兩姐妹若是能一心,在這尚書府裏也能好過一些啊。
清苒原本是想帶着清柔一起去給祖母請安的,但考慮到清柔的身體,便作罷了。可是清柔卻非要起身收拾和清苒一起去。
清苒無奈,讓□□和綠芽小心的伺候清柔,又看着她穿的厚厚的才帶着清柔一起往恒壽堂走去。
老夫人昨夜思來想去,對嫡孫女越發不滿起來。一大早上讓去請皇甫盛過來說有事相商。
待皇甫盛到了恒壽堂,李嬷嬷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說說了一遍,末了,凄凄哀哀的哭叫一句,“我們老夫人如此疼愛大小姐,可大小姐小小年紀就如此……唉,真叫人心裏難受的緊,就是我們這些下人都看不下去了!”
楊嬷嬷鼻觀眼眼觀心,給坐在上位神色間略有疲憊的老夫人倒了一杯茶水。
皇甫盛聽李嬷嬷如此說,思及苒兒平日裏的頑劣,胸中邊有一股怒氣橫生。
但是皇甫盛自然也不可能只聽下人的一面之詞就直接質問自己的嫡女,相反皇甫盛是個聰明睿智冷靜沉着的人,他當下朝老夫人行了一禮,“娘親,此事可能只是下人一時怠懶,若真是苒兒頑劣,兒子定然會給娘親一個說法。”
老夫人自然不會對皇甫盛怎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知道這個兒子對季暖情深,不然也不會一直沒有娶了續弦,清苒是季暖的女兒,他自然也不會責罰的太過厲害。這次她讓人把皇甫盛叫來就是個清苒一個警告,這尚書府,還輪不到她一個小輩說了算!
“罷了罷了,是為娘老了,連小輩都管不了了。”這話就是讓皇甫盛一定給個說法。
“我這就讓人把苒兒叫來,若此事真是她的錯,兒子一定好好管教她!”皇甫盛正轉身讓身邊的小厮去請大小姐,就聽到外面有人通傳,“大小姐和三小姐來給老夫人請安。”
皇甫盛一聽,心裏便有了疑慮。先不說苒兒雖然頑劣,但對待長輩一向也算恭敬有禮,而且極為聰明,自然不可能戲弄母親。就算是苒兒戲弄了母親,這大清早的,她又怎的會來給娘親請安?這不是自打臉面嗎?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再加上皇甫盛一向偏心這個女兒,便開始為清苒找借口了。
“請大小姐和三小姐進來。”皇甫盛正襟危坐在一旁,看着門口出現的兩個小女孩。
一個大約十來歲的模樣,頭發挽成雙鬓髻,露出潔白的額頭,膚如軟玉,一身淺紅色讨喜雲衫,小小年紀便有了風華絕代的初貌,一身氣質更是比過了他見過的許多閨閣小姐。這便是清苒了。容貌裏帶着五分季暖的模樣,三分他的模樣。
另一位年齡小些也是淺紅色衣衫,小臉上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極為漂亮。臉色有些蒼白,人也有些瘦弱。容貌上和清苒有兩三分相似,但是身上書卷氣更濃些。這個便是清柔。
“苒兒。”無怪于皇甫盛偏心,這大女兒和妻子容貌上頗為相似,更多了他的一絲風韻,人也讨喜,他三女一子中,最為疼愛的不是兒子皇甫清康,而是這個大女兒。但此時,皇甫盛倒有些奇怪苒兒怎會和柔兒一道來,大女兒和自己一向看不得這個小女兒,他也是知道的。
但他也沒有深問,只是淡淡的瞥了清柔一眼,喊了聲,“柔兒。”語氣中的疏離讓清柔微微一窒,清苒握了握她有些冰涼的手。清柔朝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無礙。
“給爹爹請安,給祖母請安。”清苒和清柔微微欠了欠身請了安之後,皇甫盛剛想讓起身,就聽到老夫人一聲輕咳,皇甫盛想到老夫人還在氣頭上,就正了正聲,問道,“苒兒,你可知錯?”
清苒訝然的看着自己的父親,“苒兒不知,請爹爹責罰。”說着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了。
清柔也忙跟着清苒跪下道,“爹爹,大姐姐是犯了什麽錯?”
“清苒丫頭,你這些兄弟姐妹中,就屬你最聰明伶俐,祖母對你也是極為疼愛的。可是你竟然驕縱到如此地步,之前和祖母鬧氣也就算了,回來之後不僅不悔思過錯,還敢戲弄于我,事到如今竟然還不知錯!”老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看着清苒有些訝然的神情,心裏卻嘀咕着,難道真是下人怠懶?還是……這個孫女城府深沉?
“戲弄祖母?這話從何說起?”清苒錯愕的看向老夫人,語氣中也帶着怯意和委屈,“祖母,孫女知道你對孫女的疼愛,孫女這次回來就覺得萬萬對不起祖母了,怎會戲弄祖母?!”
皇甫盛見清苒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更是覺得自己女兒絕不是那樣無知無禮的人。
不過,皇甫盛的這種疼愛只是在不牽涉自身利益和家族利益的情況下,不然前生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将軍府被抄而保持緘默。
她被貶為小妾的事情發生的突然,皇甫盛怕是不知情的。不過,就算知了情,又怎樣,她已經死了,爹爹大概會傷心幾日,但也絕不會責怪李景琛,更遑論替她報仇了。
就算如此,在家中,皇甫盛還是疼愛子女的。不然清柔每月的份例還有前世的時候,清柔出嫁時合宜的嫁妝,怕都被柳姨娘給霸占了。
清苒嘆了一聲,其實爹爹聰明是聰明,可是他不屑後宅之事,對祖母和柳盈盈的作為雖然知曉,但也只是斥責幾句,然後用更多的東西補償她的委屈,上輩子皇甫清琳嫁給李景琛之時就是這樣。
“母親,這件事可能就是個誤會。清苒一向是個孝順孩子,我相信她是絕對不會做出如此不孝之事的。”皇甫盛為清苒說情,讓兩姐妹站了起來。
清柔眸中帶着擔憂看了清苒一眼,清苒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清柔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老夫人看着兒子居然不和自己一心,心中怒氣更甚,看着清苒和季暖八分相似的面容,噌噌一股怒火燒的心裏火辣辣的,語氣也變得極為不善,“盛兒,你這是在質疑為娘嗎?為娘辛辛苦苦把你養大,自從娶了季暖那個女人,你的心都被那個女人勾走了,如今那女人死了,你就把心偏到這小丫頭身上。我這個老太婆就算在歹毒也至于和一個小輩計較!”李嬷嬷忙幫老夫人順着氣,對皇甫盛就有些頗有微詞了,“老爺,老夫人一向心善,再加上現在年紀大了,哪能這樣受這些小輩的氣?”
李嬷嬷這句話讓皇甫盛心中一怒,原本聽母親提起季暖,他就有些生氣,如今連個下人都敢說他的不是了,看來這尚書府,不好好管教一下,都不知道誰是主子了!
李嬷嬷一說完,擡頭看到皇甫盛陰沉沉的表情,心裏一突,就聽到皇甫盛大喊,“來人,把這個不知尊卑的下人給我拉出去打五十大板!”
李嬷嬷慌忙求饒,老夫人氣的也不說話,整個恒壽堂都響着李嬷嬷的求饒聲。
皇甫盛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看着趕進來的家仆厲喝,“還愣着幹什麽!把那個老婆子給我拉出去,堵住她的嘴!”
家仆慌張的道了聲是,拉着李嬷嬷就往外走。李嬷嬷一個老婆子哪敵得過兩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很快就被拉了下去,沒了聲音。
“你,你,你這個逆子!”老夫人見皇甫盛真的打了李嬷嬷,手指顫巍巍的指着皇甫盛,另一只手氣急攻心的捂着胸口。
“母親,那賤仆居然敢對主人指手畫腳,不分尊卑,這樣的下人,我們尚書府要不起。明日就把她打發走好了。”說着也不看老夫人的表情,對這清苒道,“你祖母說昨日你着人送來一尊玉觀音,可是你祖母卻并未見到,可是出了什麽事故?”
“爹爹,昨日我便讓劉嬷嬷送來了玉觀音啊,劉嬷嬷說她半路上遇到了二妹妹,二妹妹說自己也要去恒壽堂的,便把玉觀音要了去。怎麽,難道二妹妹沒有送過來嗎?”
看到清苒訝異的神情,皇甫盛也猜到了兩分真相,當下臉色一黑,“讓人去請二小姐!”
老夫人聽到清苒如此說,也知道是自己那個疼愛的不争氣的孫女做的事,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連自己祖母的東西都敢霸占!
清苒看着屋內每個人的表情,嘴角微微彎了彎。清柔看到自家姐姐的表情也知道了是怎麽回事,當下心中的緊張感消失了,和清苒一起坐等好戲的發生。
皇甫清琳來恒壽堂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裏想着昨日從劉嬷嬷那得來的玉觀音送給了姨娘,姨娘高興,她也跟着高興起來,若是姨娘能再給她填一個小弟弟,那她在府中的位置就更牢固了!
皇甫清琳長相上偏柳姨娘更甚,有種江南氣息的溫暖清透,眼睛如一汪春水,眉眼清秀卓然,身條如弱柳扶風,一笑的時候還有幾分臨江仙子的味道,再加上她一向穿着古雅素淨,也是絕對的美人一枚。?
☆、懲罰
? 當皇甫清琳進到屋裏的時候,完全沒察覺到衆人詭異的氣氛。
畢竟她也才九歲,年紀還小,雖然有些小心思但還稚嫩。皇甫清琳歡喜的和老夫人請了安,然後嗲嗲的叫了聲爹爹,就往皇甫盛身上蹭。
皇甫盛正在氣頭上,見皇甫清琳如此不識大體的模樣,怒斥道,“你這是什麽樣子,給我規規矩矩的站好!”
皇甫清琳一哆嗦,眼巴巴的看向座上的老夫人。
誰知老夫人也不看她,臉色也陰沉沉的。
皇甫清琳知道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也就規規矩矩的不再說話。
清苒覺得跟在皇甫清琳身後綠衣的丫頭有些眼熟,在看到她慌亂的眼神之後,清苒終于确定了。這就是剛剛入府沒多久,卻極其得她心思的綠珠了。
看着她青澀稚嫩的小臉,不過十歲左右,完全看不出來後來險惡歹毒的模樣。
大概是年紀小,綠珠的僞裝還不熟練,當她看到清苒時,臉色都白了,腿有些哆嗦,眼神閃躲着。
“咦,這不是綠珠嗎?我回來一日多了,還未曾見到她還以為他犯了什麽錯被柳姨娘趕出去了呢,原來是在二妹妹那裏啊。”清苒故作恍然狀。聽說,早上送到綠瑩苑的奴才都被發配到洗衣房了,呵呵,看來這柳姨娘也并不如前世那樣沉得住氣嘛。如今再看到這綠珠,清苒覺得,大概自己上輩子真的太蠢了,才會落入他們的圈套。
清柔心思敏銳之至,聽到姐姐如此說,又看到綠珠閃爍的神色便明白了,此時也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原來這是姐姐的丫頭嗎?我這些日子一直都見她跟在二姐姐身後呢。”
皇甫盛一雙銳利的眸子盯着綠珠,讓綠珠有些刺骨的寒意。
清苒輕輕沖皇甫盛撒了個嬌,“爹爹,你看,原來綠珠更喜歡二妹妹多點呢。娘親從小就教育我不能奪人所愛,如此,不如把綠珠送給二妹妹好了。”
皇甫清琳一聽清苒如此說,想起母親的囑托忙要拒絕,就收到皇甫盛威嚴的眼神,“如此也好。”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下人都是柳姨娘挑的,居然找了個從小就知道背主的丫頭!這是當他死了嗎!
又看到清苒和清柔純真的小臉,心裏不想女兒知道這些龌龊事,就直接順了苒兒的意思算了。
他和暖兒的女兒,不是誰都能随便欺負的!
或許……為了女兒,他該找一個續弦了。讓姨娘當家的事,也該算清楚了,雖然他也知道這其中也有母親的功勞。
這段日子,還是先把母親送到雲州二弟那好了。
正當皇甫盛沉思的時候,老夫人終于順過氣了。她也知道,李嬷嬷是犯了兒子的忌諱,她也不該提起季暖那個女人。
眼睛瞅着堂上的孫女們,竟沒一個得她的心意的。
原本以為清琳這丫頭還是貼心的,沒想到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清琳,昨日你大姐姐着人送祖母一尊玉觀音,聽人說,是你把它帶走了?”老夫人眯着眼睛,渾濁的眼睛中卻帶着精明。
“我,我,我沒有!”皇甫清琳一聽到‘玉觀音’就知道可能要大事不好了。
真該死!昨日她只想着母親會高興一時沒聽清是送給祖母的。只知道是清苒的東西,她的東西,哪次不是自己想要就直接拿走了!
如今只有否認到底了,反正祖母疼她,肯定不會責怪她的。大不了,事後,她再把東西送給祖母,就說是自己買的不就好了。
皇甫清琳正為自己的想法暗暗得意的時候,卻聽到老夫人冷哼一聲,“沒有?”
皇甫清琳還沒反應過來,直接就被更大的威吓聲吓到了,“你這個逆女,給我跪下!”
皇甫清琳腦袋雖然轉不過來,但身體卻已經撲通的跪下了,膝蓋被摔得生疼生疼的,已經有了些許嬌媚之色的杏眸水汪汪的瞪着卻不敢落淚,就連老夫人看了都一陣心疼。
不愧是白蓮花體質啊,清苒嘲諷一笑,握着清柔的手抓得更緊了。
她不是聖母,做不到看着仇人在眼前受罰自己還去幫她求情這樣的戲碼,雖然這樣有可能加重這個仇人的處罰,但想想她都一陣想吐。
不知為何,自重生以後,她心中似乎總有種沉穩中的浮躁,無關于對事對人的态度,而是一種連做夢都慌亂的感覺。
似乎什麽都不能讓她徹底的寧靜。
如今她也只是冷冷的看着,皇甫清琳可憐兮兮的好像一只受了驚的小白兔,朝皇甫盛怯怯的喊了聲,“爹爹……”眸中摻雜着委屈和不可思議。
明明是一種非常容易讓人起憐惜心思的表情,卻讓皇甫盛臉色更加難看了。
看到現在的皇甫清琳,就好像當年的柳姨娘,就想到暖兒受到的委屈,他對柳姨娘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但是因為母親極為疼愛清琳和清康兩個孩子,而清苒和他們的關系也一向極好,所以他們的地位和嫡女一般無樣。
如今看着皇甫清琳真相擺在眼前居然還不認錯,還讓……皇甫盛看了一眼身邊的大女兒,她的臉色極為平靜,長長的睫毛和一雙和他幾位相似的桃花眸低垂着,不言不語。
這才是他皇甫盛的孩子,即使受了委屈也能夠冷靜的化解。
“清琳,為父就問你一句,你大姐姐送你祖母的玉觀音是不是被你拿去了!”
皇甫清琳驚慌的繼續否認,“爹爹,我沒……”
“你不用說了!”皇甫盛看也不看皇甫清琳一眼,直接喊了外面的仆人進來,手裏拿着一尊玲珑剔透的玉觀音。
“老爺,這是從柳姨娘那搜出來的。”仆人把玉觀音遞給皇甫盛。
皇甫清琳自看到玉觀音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音,眼睛看着老夫人,淚珠嘩啦啦的往下落。
老夫人此時的目光都被皇甫盛手裏的玉觀音吸引住了。
即使是離得比較遠,但那玉質,雕工,都是一等一的絕品啊!遠遠看去還泛着柔和的白光,真是巧奪天工之作!
清柔注意到老夫人驚喜的神情,眼底露出一抹嘲諷。
忽而想到以前陳嬷嬷未被趕出府去之時和她說的那件事,心裏有些驚慌,但看到身邊的姐姐淡然沉靜的模樣,心裏又安定了些。
“好了,琳兒,為父對你真是失望之極!我會找人教你禮儀書畫,從現在開始三個月不準出門!至于柳姨娘,教女不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