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颍城(二)
司擎天生陽氣重,諸邪難侵,司淵是知道的。若不是他特殊的體質,當年司父司母也不會收養他。但是既然那女鬼避開了司擎,那就說明她還沒有強到那個地步。那麽為何今日手鏈會失效?
司淵盯着被甩到一旁的手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驚慌失措地打電話通知司父司母的司擎眼光一瞟,督見司淵面無表情的那張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正想說些什麽,電話卻已經接通了。司擎趕緊去了一旁說明今天的突發狀況,也忘了要對司淵說什麽。
當年給司淵送手鏈的高人早就找不到了,司家人也不敢随意操作。但之前來過司氏看風水的孟琪恒據說是有名天師門派的弟子,司擎同他略有交往,抱着多一條路的想法撥通了電話,便被介紹到了這裏來。
于是就是現在這幅局面。
到了吃晚飯時間的時候郁景丞又來了一次,帶着他們去了食堂吃飯。
菜色不多,吃起來味道也是一般。郁景丞有些不大好意思,“食堂的菜都是我們這些弟子輪着做的,有好有壞。”看來他們今天吃的就是“壞”了。
司擎對于菜倒是沒有什麽意見,不過食堂中的弟子們都在好奇地打量着這兩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讓他有着微妙的不适感。
“他們沒有什麽惡意,只是道觀很久沒有來過生人,好奇罷了。”郁景丞解釋。
司擎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而司淵聽完解釋之後,卻是皺了皺眉。
從吃飯到回去的路上司淵一語未發,始終保持着沉默。反倒是司擎和郁景丞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十分開懷。臨近晚飯結束的時候,居然已經到了交換微信的地步。
就連司擎看到郁景丞拿出手機的時候也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郁景丞注意到司擎的沉默,滿不在乎地說:“用手機不是很正常嗎?不然怎麽給掌門發信息。大師兄還整天抱着游戲機玩呢,掌門不也沒說什麽。”
司擎想了想孟琪恒平日裏的表現,沉默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他倒不是思維呆板,不能夠接受天師使用手機,只是孟琪恒之前司氏請來看風水的天師對待現代工具的态度猶如階級敵人,如秋風掃落地般冷酷無情。平日在那名天師面前,司擎用手機都是戰戰兢兢的。
直到上個月那名天師要回門派教導後輩,他們才又花重金聘請了據說是名門弟子的孟琪恒。也因此,司擎對天師的了解幾乎全部來源于前任天師。
聽完司擎的解釋,郁景丞擰着眉頭道:“你們請的是長天派的?”
司擎一愣,“你怎麽知道?”
郁景丞揮了揮手,“都是一條道上的嘛——長天派出名得很呢,2018年硬是給他們活成了1820年。和他們一起生活簡直就像是穿越了。不過業務能力還行,看風水找他們倒是沒有錯。”
随後無關痛癢地聊了幾句,兩個人便分道揚镳了。
倒不是司擎不想問師叔祖的事情,只是每當提及的時候,對方不是沉默就是扯開話題。司擎雖然心中着急——司淵在吃飯的時候也仍舊圍着圍巾,卻也不能硬着來,只得略過這個話題。
“哥,”司淵躺在躺椅上,望着窗外的夜色,“你不覺得哪裏奇怪嗎?”
“覺得。但是來都來了,還能怎麽樣?何況爸媽一定要我們來這一遭。”當聽見要前往颍城的時候,司擎有所顧慮——他們所在的尉城離颍城并不近,路上若是出了意外該怎麽辦?但一向比他還要瞻前顧後的父母得知此事後,竟然意外強硬地要求他們必須去颍城。
從父母意外的強硬開始,司擎便感覺到異樣了。只是他覺得司父司母無論如何也不會坑害自己千辛萬苦養大的唯一的兒子,因而種種異常,也都被他選擇性地忽略掉了。
但是司淵顯然不這麽想。
“你說爸媽平時那麽在意我的情況,出個差都要挑個黃道吉日,怎麽颍城這麽遠,說來就來了呢……”
“今天吃飯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雖然只是弟子,人數卻也不少。一個掌管那麽多人的門派掌門,對一個師叔祖的大小事情卻事無巨細的詢問,你不覺得奇怪嗎?”
“還有今天那些弟子們看我們的眼神,像是動物園看動物一樣。他們一定很少在道觀裏見到新人——這就說明,道觀很少接待外來的客人。既然如此,我們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吸引到對方呢?”
司擎沉默,深呼吸,“你最近又在看什麽小說?”奇怪的地方是有,但被司淵一說,就像是下一秒就要開始上演恐怖片。
司淵沒有回答,回過頭重新凝視着窗外深沉的夜色。雨夜沒有月光,窗外的一切都被暗沉的黑色所籠罩。
這個平山派,究竟隐藏着什麽秘密?
雖然心中滿是疑問,但來到平山派的第一天,司淵竟意外地睡得香甜,連個多餘的夢都沒有做。
天空已經透出光亮,看來今天是個晴天。司淵低下頭看了眼手表——六點半。又看了看四周,躺在床上的司擎還在睡着,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昨晚是合衣睡在躺椅上的,此刻起身動靜便小了許多。司淵不耐煩待在狹小的屋子裏面,輕手輕腳開了門,走到院子裏。
此時雖然算不上晚,但這個時間起來的人也不算多。因此司淵看見立在院子裏的人的時候,略有些吃驚。
看身形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穿着普通的長袖襯衫和牛仔褲,仰着頭望着一棵樹,像是在尋找些什麽。
司淵走過去,“你在找什麽嗎?”
那青年吓了一跳,目光慌亂地對上司淵。
果然是個年輕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歲的模樣,很是俊秀。看着他司淵就想起了舊時年代戲中的那些少爺。
“你在找什麽嗎?”見對方被自己吓到,他放輕了聲音又問了一次。
“我……”青年擡頭,目光重新在樹上搜尋,“我的貓剛才竄到你們的樹上了。”
司淵擡頭仔細看去,果然隐約瞧見白色的身影在樹冠中穿梭,看來就是他的貓了。
“你的貓是白色的?”
青年用了點了點頭,“你看到了?”
“是啊。你叫一叫它,看它會不會自己下來。”
那青年有些猶豫地看了他一眼,道:“吵醒你哥哥怎麽辦啊?他不是還沒有醒嗎?”
司淵心神一動,“你知道我們?”
“知道啊。昨天就聽到道館裏來了兩位客人,住在這裏。”
司淵繼續問道:“你也是他們這裏的弟子吧?你叫什麽?”
青年毫無戒備,“我……也算是他們這裏的弟子。我叫符谌。谌是言字旁的那個谌。”
司淵在心中默念了兩遍這個名字,突然問道:“你們的掌門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提到掌門,符谌的眼神有所閃躲。他目光閃爍着,“我不知道。掌門前幾天有事出門去了,沒有說自己什麽時候回來。你要是有什麽要緊事的話,可以去找掌門的二師弟。掌門不在的時候,一般都是他處理門派裏的事情的。”
“那你們的師叔祖呢?我們這一次來其實是要找他的。”
提到師叔祖,符谌的眼中漫上一層戒備,“你問他幹什麽啊?”
司淵連忙解釋道:“我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你們的師叔祖幫忙。我遇到了一些事情,你們的大師兄孟琪恒介紹我來這裏,說你們師叔祖可以幫我。”他解釋得盡心盡力,生怕符谌誤會。
果然,孟琪恒一擺出來,對方眼中的戒備頓時消散了許多。他看着司淵,道:“師叔祖不一定幫得上什麽忙的。他……你要是真的有事情要找人幫忙,掌門或者琪恒都更合适。”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司淵頓覺自己的疑惑有了突破口。他還要再問,司擎卻突然出現在院子中,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司淵,這位是?”司擎好奇地看着符谌。
見到司擎,司淵便知道對話是進行不下去了。他興致缺缺道:“這位是平山派的弟子,符谌。”
符谌同司擎問了好,便扭過頭望着樹上喊:“小白——,小白——。”他之前沒有喊便是顧慮着吵醒兩位客人。現在兩個人都已經醒了,他也就沒有顧慮了。
那貓聽見符谌的呼喚,登時從樹上躍出,往他的懷中撞去。符谌手忙腳亂地抱住小白,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訓導道:“說了不許随便亂跑,怎麽老是不長記性。”
那貓軟綿綿地“喵——”了一聲,餘音袅袅,仿佛正在撒嬌。符谌看上去對他這貓很沒有辦法的樣子,沒有再多說什麽,和司家兄弟道了別就帶着貓走了。
人已經走了,司淵卻還是意猶未盡。若不是司擎剛才突然出現,就看符谌那副單純好騙的樣子,自己恐怕還能套出更多平山派的消息。
他還立在原地回味着剛才的對話,司擎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淵,走了。”
司淵回望過去,便看見郁景丞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正站在院子門口對他們招手。
作者有話要說:
攻的腦補能力levelMAX,給他一個字,他能腦補出一個世界XDDD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