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書名、關鍵詞

第37章 :神刀堂主

正午的日色竟陰黯得像黃昏一樣。

丁靈琳看着傅紅雪孤獨的背影,忽然嘆了口氣,道:“你說得不錯,翠濃果然不該再回來找他的,現在他果然反而離開了翠濃。”

她搖着頭,嘆息着道:“我本來以為他已漸漸變得像是個人了,誰知道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根本就不是個東西。”

葉開道:“他的确不是東西,他是人。”

丁靈琳道:“他假如是有點人味,就不該離開那個可憐的女孩子。”

葉開道:“就因為他是人,所以才非離開那女孩子不可。”

丁靈琳道:“為什麽?”

葉開道:“因為他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心裏的負擔一定很重,再繼續和翠濃生活下去,一定會更痛苦。”

丁靈琳道:“所以他寧願別人痛苦。”

葉開嘆了口氣道:“其實他自己心裏也一樣痛苦的,可是他非走不可。”

丁靈琳道:“為什麽?”

葉開道:“翠濃既然能離開他,他為什麽不能離開翠濃?”

丁靈琳道:“因為……因為……”

葉開道:“是不是因為翠濃是個女人?……”

丁靈琳道:“男人本來就不該欺負女人。”

葉開道:“但男人也一樣是人。”

Advertisement

他又嘆了口氣,苦笑道:“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總不把男人當做人,總認為女人讓男人受罪是活該,男人讓女人受罪就該死了。”

丁靈琳忍不住抿嘴一笑,道:“男人本來就是該死的。”

她忽然抱住了葉開,咬着他的耳朵,輕輕道:“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沒有關系,只要你一個人能活着就好。”

“那總是低着頭,跟在你身後的女孩子呢?”

秋風蕭索,人更孤獨。

傅紅雪慢慢地走着,他知道後面永遠不會再有人低着頭,跟着他了。

這本不算什麽,他本已習慣孤獨。

但現在也不知為了什麽,他心裏總覺得有些空空洞洞的,仿佛失落了什麽在身後。

有時他甚至忍不住要回頭去瞧一瞧。

後面的路很長,他已獨自走過了很長的路。

可是前面的路更長,難道他要獨自走下去?

“她的人呢?”

在這凄涼的秋風裏,她在幹什麽?

是一個人在獨自悄悄流淚?還是又找到了一個聽話的小夥子?

傅紅雪的心裏又開始好像在被針刺着。

這次是他離開她的,他本不該再想她,本不該再痛苦。

可是他偏偏會想,偏偏會痛苦。

是不是每個人都有種折磨自己的欲望,為什麽他既折磨了別人,還要折磨自己?

現在他就算知道她在哪裏,也是絕不會再去找她的了。

但他卻還是一樣要為她痛苦。

這又是為了什麽?

在沒有人的時候,甚至連傅紅雪有時也忍不住要流淚的。

可是他還沒有流淚時,就已聽見了別人的哭聲。

是一個男人的哭聲。

哭的聲音很大,很哀恸。

男人很少這麽樣哭的,只有剛死了丈夫的寡婦才會這樣子哭。

傅紅雪雖然并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卻也不禁覺得很奇怪。

但他當然絕不會過去看,更不會過去問。

哭聲就在前面一個并不十分濃密的樹林裏,他從樹林外慢慢地走了過去。

哭的人還在哭,一面哭,一面還在斷斷續續地喃喃自語:“白大俠,你為什麽要死?是誰害死了你?你為什麽不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

傅紅雪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

一個穿着白麻孝服的男人,跪在樹林裏,面前擺着張小桌子,桌子上擺着些紙人紙馬,還有一柄紙刀。

用白紙糊成的刀,但刀柄卻塗成了黑色。

這男人看來已過中年,身材卻還保持着少年時候的瘦削矯健,鼻子和嘴的線條都很直,看來是個個性很強,很不容易哭的人。

但現在他卻哭得很傷心。

他将桌上的紙人紙馬紙刀拿下,點起了火,眼睛裏還在流着淚。

傅紅雪已走過去,站在旁邊,靜靜地看着。

這個人卻在看着紙人紙馬在火中焚化,流着淚倒了杯酒潑在火上,又倒了杯酒自己喝下去,喃喃的道:“白大俠,我沒有別的孝敬,只希望你在天之靈永不寂寞……”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他已又失聲痛哭起來。

等他哭完了,傅紅雪才喚了一聲:“喂。”

這人一驚,回過身,吃驚地看着傅紅雪。

傅紅雪道:“你在哭誰?”

這人遲疑着,終于道:“我哭的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一位絕代無雙的大俠,只可惜你們這些少年人是不會知道他的。”

傅紅雪的心已在跳,勉強控制着自己,道:“你為什麽要哭他?”

這人道:“因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一生中,從未受過別人的恩惠,但他卻救了我的命。”

傅紅雪道:“他怎麽救你的?”

這人嘆了口氣,道:“二十年前,我本是個镖師,保了一趟重镖經過這裏。”

傅紅雪道:“就在這裏?”

這人點點頭,道:“因為我保的镖太重,肩上的擔子也太重,所以只想快點将這趟镖送到地頭,竟忘了到好漢莊去向薛斌遞帖子。”

傅紅雪問道:“難道來來往往的人,都要向他遞帖子?”

這人道:“經過這裏的人,都要到好漢莊去遞張帖子,拜見他,喝他一頓酒,拿他一點盤纏再上路,否則他就會認為別人看不起他。”

他目中露出憤怒之色,冷笑着又道:“因為他是這裏的第一條好漢,所以誰也不敢得罪他。”

傅紅雪道:“但你卻得罪了他。”

這人道:“所以他就帶着他那柄六十三斤的巨斧,來找我的麻煩了。”

傅紅雪道:“他要你怎麽樣?”

這人道:“他要我将镖車先留下,然後再去請我們镖局的镖主來,一起到好漢莊去磕頭賠罪。”

傅紅雪道:“你不肯?”

這人嘆道:“磕頭賠罪倒無妨,但這趟镖是要限期送到的,否則我們镖局的招牌就要被砸了。”

他忽然挺起胸,大聲道:“何況我趙大方當年也是條響當當的人物,我怎麽能忍得下這口氣。”

傅紅雪道:“所以你們就交上了手?”

趙大方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他那柄六十三斤重的宣花鐵斧實在太霸道,我實在不是他的敵手,他盛怒之下,竟要将我立劈在斧下。”

他神情忽又興奮起來,很快地接着道:“幸好就在這時,那位大俠客恰巧路過這裏,一出手就攔住了他,問清了這件事,痛責了他一頓,叫他立刻放我上路。”

傅紅雪道:“後來呢?”

趙大方道:“薛斌當然還有點不服氣,還想動手,但他那柄六十三斤重的宣花鐵斧,到了這位大俠客面前,竟變得像是紙紮的。”

傅紅雪的心又在跳。

趙大方嘆息着,道:“老實說,我這一輩子從來也沒看見過像這位大俠客那麽高的武功,也從來沒有看見過那麽慷慨好義的人物,只可惜……”

傅紅雪道:“只可惜怎麽樣?”

趙大方黯然神傷道,“只可惜這麽樣一位頂天立地的人物,後來竟被宵小所害,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目中已又有熱淚盈眶,接着道:“只可惜我連他的墓碑在哪裏都不知道,只有在每年的這一天,都到這裏來祭奠祭奠他,想到他的往日雄風,想到他對我的好處,我就忍不住要大哭一場。”

傅紅雪用力緊握雙手,道:“他……他叫做什麽名字?”

趙大方凄然道:“他的名字我就算說出來,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會知道。”

傅紅雪道:“你說!”

趙大方遲疑着,道:“他姓白……”

傅紅雪道:“神刀白堂主?”

趙大方聳然道:“你怎麽知道他的?”

傅紅雪沒有回答,一雙手握得更緊,道:“他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趙大方道:“我剛才已說過,他是位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也是近百年來,武林中最了不起的英雄好漢。”

傅紅雪道:“那是不是因為他救了你,你才這麽說?”

趙大方真誠地道:“就算他沒有救我,我也要這麽樣說的,武林中人誰不知道神刀白堂主的俠名,誰不佩服他。”

傅紅雪道:“可是……”

趙大方搶着道:“不佩服他的,一定是那些蠻橫無理,作惡多端的強盜歹徒,因為白大俠嫉惡如仇,而且天生俠義,若是見到了不平的事,他是一定忍不住要出手的。”

他接着又道:“譬如說那薛斌就一定會恨他,一定會在背後說他的壞活,但……”

傅紅雪一顆本已冰冷了的心,忽然又熱了起來。

趙大方下面所說的是什麽,他已完全聽不見了,他心裏忽然又充滿了複仇的欲望,甚至比以前還要強烈得多。

因為現在他終于明白他父親是個怎麽樣的人了。

現在他已确信,為了替他父親複仇,無論犧牲什麽都值得。

對那些刺殺他父親,毀謗他父親的人,他更痛恨。

尤其是馬空群。

他發誓一定要找到馬空群!發誓一定絕不再饒過這可恥的兇手。

他全身都已因憤怒而發抖。

趙大方吃驚地看着他,猜不出這少年為什麽會忽然變了。

傅紅雪忽然道:“你可曾聽過馬空群這名字?”

趙大方點點頭。

傅紅雪道:“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裏?”

趙大方搖搖頭,眼睛已從他的臉上,看到他手裏握着的刀。

漆黑的刀。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這柄刀顯然是趙大方永遠忘不了的。

他忽然跳起來,失聲道:“你……你……你莫非就是……”

傅紅雪道:“我就是!”

他再也不說別的,慢慢地轉過身,走出了樹林。

林外秋風正吹過大地。

趙大方癡癡地看着他,忽然也沖出去,搶在他面前,跪下。大聲道:“白大俠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他老人家雖然已仙去,可是你……你千萬要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

傅紅雪道:“不必。”

趙大方道:“可是我……”

傅紅雪道:“你剛才對我說了那些話,就已可算是報過恩了。”

趙大方道:“可是我說不定能夠打聽出那姓馬的消息。”

傅紅雪道:“你?”

趙大方道:“現在我雖已洗手不吃镖行這碗飯了,但我以前的朋友,在江湖中走動的還是有很多,他們的消息都靈通得很。”

傅紅雪垂下頭,看着自己握刀的手。

然後他忽然問:“你住在哪裏?”

屋子裏很簡樸,很幹淨,雪白的牆上,挂着一幅人像。

畫得并不好的人像,卻很傳神。

一個白面微須,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人,微微仰着面,站在一片秋林外,身子筆挺,就像是一杆标槍。

他穿的是一件紫緞錦袍,腰畔的絲帶上,挂着一柄刀。

漆黑的刀!

人像前還擺着香案,供奉着香花素果,白木的靈牌上,寫着的是:“恩公白大俠之神位。”

這就是趙大方的家。

趙大方的确是個很懂得感激人的人,的确是條有血性的漢子。

現在他又出去為傅紅雪打聽消息了。

現在傅紅雪正坐在一張白楊木桌旁,凝視着他父親的遺像。

他手裏緊緊握着的,正也是一柄同樣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他到這裏已來了四天。

這四天來,他天天都坐在這裏,就這樣呆呆地看着他父親的遺像。

他全身冰冷,血卻是熱的。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也是近百年來武林中最了不起的英雄好漢。”

這一句話就已足夠。

無論他吃了多少苦,無論他的犧牲多麽大,就這一句話已足夠。

他絕不能讓他父親在天的英靈,認為他是個不争氣的兒子。

他一定要洗清這血海深仇,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值得。

夜色已臨,他燃起了燈,獨坐在孤燈下。

這些天來,他幾乎已忘記了翠濃,但在這寂寞的秋夜裏,在這寂寞的孤燈下,燈光閃動的火焰,仿佛忽然變成了翠濃的眼波。

他咬緊牙,拼命不去想她。

在他父親的遺像前,來想這種事,簡直是種冒渎,簡直可恥。

幸好就在這時,門外已有了腳步聲。

這是條很僻靜的小巷,這是棟很安靜的小屋子,絕不會有別人來的。

進來的人果然是趙大方。

傅紅雪立刻問道:“有沒有消息?”

趙大方垂着頭,嘆息着。

傅紅雪已不必再等他回答,他這種頹傷的神色就已經是回答。

風在窗外吹,落葉的聲音就仿佛是有人在嘆息。

傅紅雪慢慢地站起來,道:“你不必難受,這不能怪你。”

趙大方擡起頭,道:“你……你要走?”

傅紅雪道:“我已等了四天。”

趙大方搓着手,道:“你就算要走,也該等到明天走。”

傅紅雪道:“為什麽?”

趙大方道:“因為今天夜裏有個人要來。”

傅紅雪道:“什麽人?”

趙大方道:“一個怪人。”

傅紅雪皺了皺眉。

趙大方的神情卻興奮了起來,道:“他不但是個怪人,而且簡直可以說是個瘋子,但他卻是天下消息最靈通的瘋子。”

傅紅雪遲疑着,道:“你怎麽知道他會來?”

趙大方道:“他自己說的。”

傅紅雪道:“什麽時候說的?”

趙大方道:“三年前。”

傅紅雪又皺起了眉。

趙大方道:“就算他是三十年前說的,我還是相信他今天夜裏一定會來,就算有人砍斷了他的兩條腿,他爬也會爬着來。”

傅紅雪冷冷道:“他若死了呢?”

趙大方道:“他若死了,也一定會叫人将他的棺材擡來。”

傅紅雪道:“你如此信任他?”

趙大方道:“我的确信任他,因為他說出的話,從未失信過一次。”

傅紅雪慢慢地坐了下去。

趙大方卻忽又問道:“你從不喝酒的?”

傅紅雪搖搖頭。

他搖頭的時候,心裏又在隐隐發痛。

趙大方并沒有看出他的痛苦,笑着道:“但那瘋子卻是酒鬼,我在兩年前已為他準備了兩壇好酒。”

傅紅雪冷冷的道:“我只希望這兩壇酒有人喝下去。”

酒已擺在桌上,兩大壇。

夜已深了。

遠處隐隐傳來更鼓,已近三更。

三更還沒有人來。

趙大方卻還是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裏,連一點焦躁的表情都沒有。

他的确是個很信任朋友的人!

傅紅雪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裏,什麽話都不再問。

還是趙大方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微笑着道:“他不但是個瘋子,是個酒鬼,還是個獨行盜,但我卻從來也沒有見過比他更可靠的朋友。”

傅紅雪在聽着。

趙大方道:“他雖然是個獨行盜,卻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自己反而常常窮得一文不名。”

傅紅雪并不奇怪,他見過這種人。

聽說葉開就是這種人。

趙大方道:“他姓金,別人都叫他金瘋子,漸漸就連他本來的名字都忘了。”

傅紅雪這時卻已沒有在聽他說話,因為這時小巷中已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很重,而且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趙大方也聽了聽,立刻搖着頭道:“來的人絕不是他。”

傅紅雪道:“哦?”

趙大方道:“我說過他是個獨行盜,一向是獨來獨往的。”

他笑了笑,又道:“獨行盜走路時腳步也絕不會這麽重。”

傅紅雪也承認他說得有理,但腳步聲卻偏偏就在門外停了下來。

這次是趙大方皺起了眉。

外面已有了敲門聲。

趙大方皺着眉,喃哺道:“這絕不是他,他從不敲門的。”

但他還是不能不開門。

門外果然有兩個人。

兩個人擡着口很大的棺材。

夜色很濃,秋星很高。

淡淡的星光,照在這兩個人的臉上。

他們的臉很平凡,身上穿着的也是很平凡的粗布衣裳,赤足穿着草鞋。

無論誰都能看得出這兩人都是以出賣勞力為生的苦人。

“你姓趙?”

趙大方點點頭。

“有人叫我們将這口棺材送來給你。”

他們将棺材往門裏一放,再也不說一句話,掉頭就走,仿佛生怕走得不夠快。

趙大方本來是想追上去的,但看了這口棺材一眼,又站住。

他就這樣站在那裏,呆呆地看着這口棺材。

他眼睛裏似将流下淚來,黯然道:“我說過,他就算死了,也會叫人把他的棺材擡來的。”

傅紅雪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對這件事雖然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總還是有一點希望的。

現在希望已落空。

看到趙大方為朋友悲傷的表情,他心裏當然也不會太好受。

只可惜他從來不會安慰別人。

現在他忽然又想喝酒。

酒就在桌上。

趙大方凄然長嘆,道:“看來這兩壇酒竟是真的沒有人喝了。”

突聽一人大聲道:“沒有人喝才怪。”

聲音竟是從棺材裏發出來的。

接着,就聽見棺材“砰”的一響,蓋子就開了,一個人活生生的從棺材裏跳了出來。

一個滿面虬髯的大漢,精赤着上身,卻穿着條繡着紅花的黑緞褲子,腳上穿着全新的粉底官靴。

趙大方大笑,道:“你這瘋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的。”

金瘋子道:“要死也得先喝完你這兩壇陳年好酒再說。”

他一跳出來,就一掌拍碎了酒壇的泥封,現在已開始對着壇子牛飲。

傅紅雪就坐在旁邊,他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好像屋子裏根本沒有這麽樣一個人存在。

這人看來的确有點瘋。

但傅紅雪并沒有生氣,自己也是常常看不見別人的。

金瘋子一口氣幾乎将半壇酒都灌下肚子,才停下來喘了口氣,大笑道:“好酒,果然是陳年好酒,我總算沒有白來這一趟。”

趙大方問道:“你要來就來,為什麽還耍玩這種花樣?”

金瘋子瞪起眼,道:“誰跟你玩花樣?”

趙大方道:“不玩花樣,為什麽要躲在棺材裏叫人擡來?”

金瘋子道:“因為我懶得走路。”

這句話回答得真妙,也真瘋,但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卻似乎露出了一絲憂慮恐懼之色。

所以他立刻又捧起了酒壇子來。

趙大方卻拉住了他的手。

金瘋子道:“你幹什麽?舍不得這壇酒?”

趙大方嘆了口氣,道:“你用不着瞞我,我知道你一定又有麻煩了。”

金瘋子道:“什麽麻煩?”

趙大方嘆道:“你一定又不知得罪了個什麽人,為了躲着他,所以才藏在棺材裏。”

金瘋子又瞪起了眼,大聲道:“我為什麽要躲着別人?我金瘋子怕過誰了?”

趙大方只有閉上嘴。

他知道現在是再也問不出什麽來的,金瘋子就算真的有很大的麻煩,也絕不會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說出來。

他終于想起了屋子裏還有第三者,立刻展顏笑道:“我竟忘了替你引見,這位朋友就是……”

金瘋子打斷了他的話,道:“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嘴又已對上酒壇子。

趙大方只好對着傅紅雪苦笑,歉然道:“我早就說過,他是個瘋子。”

傅紅雪道:“瘋子很好。”

金瘋子突又重重地将酒壇往桌上一放,瞪着眼道:“瘋子有什麽好?”

傅紅雪不理他。

金瘋子道:“你認為瘋子很好,你自己莫非也是個瘋子?”

傅紅雪還是不理他。

金瘋子突然大笑起來,道:“這人有意思,很有意思……”

趙大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勉強笑道:“你也許還不知道他是誰,他……”

金瘋子又瞪着眼打斷了他的話,道:“我為什麽不知道他是誰?”

趙大方道:“你知道?”

金瘋子道:“我一走進這間屋子,就已知道他是誰了。”

趙大方更驚訝,道:“你怎麽會知道?”

金瘋子道:“我就算認不出他的人,也認得出他的這把刀,我金瘋子在江湖中混了這麽多年,難道是白混的。”

趙大方板起了臉,道:“你既然知道他是誰,就不該如此無禮。”

金瘋子道:“我想試試他。”

趙大方道:“試試他?”

金瘋子道:“別人都說他也是一個怪物,比我還要怪。”

趙大方道:“哪點怪?”

金瘋子把一雙穿着粉底官靴的腳,高高地跷了起來,道:“聽說他什麽事都能忍,只要你不是他的仇人,就算當面打他兩耳光,他也不會還手的。”

趙大方板着臉道:“這點你最好不要試。”

金瘋子大笑,道:“我雖然是瘋子,但直到現在還是個活瘋子,所以我才能聽得到很多消息。”

趙大方立刻追問,道:“什麽消息?”

金瘋子不理他,卻轉過了臉,瞪着傅紅雪,突然道:“你是不是想知道馬空群在哪裏?”

傅紅雪的手突又握緊,道:“你知道?”

金瘋子道:“我知道的事一向很多。”

傅紅雪連聲音都已因緊張而嘶啞,道:“他……他在哪裏?”

金瘋子突然閉上了嘴。

趙大方趕過去,用力握住他的肩,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說?”

金瘋子道:“我為什麽要說?”

趙大方道:“因為他是我恩人的後代,也是我的朋友。”

金瘋子道:“我已說過,他是你的好朋友,并不是我的。”

趙大方怒道:“你是不是我的朋友?”

金瘋子道:“現在還是的,因為我現在還活着。”

趙大方道:“這是什麽意思?”

金瘋子道:“這意思你應該明白的。”

傅紅雪道:“難道你說出了就會死?”

金瘋子搖搖頭,道:“我不是這意思。”

傅紅雪道:“你是不是要有條件才肯說?”

金瘋子道:“只有一個條件。”

傅紅雪道:“什麽條件?”

金瘋子道:“我要你去替我殺一個人!”

傅紅雪道:“殺什麽人?”

金瘋子道:“殺一個我永遠不想再見到的人。”

傅紅雪道:“你藏在棺材裏,就是為了要躲他?”

金瘋子默認。

傅紅雪道:“這人是誰?”

金瘋子道:“是個你不認得的人,跟你既沒有恩怨,也沒有仇恨。”

傅紅雪道:“我為什麽要殺這麽樣一個人?”

金瘋子道:“因為你想知道馬空群在哪裏。”

傅紅雪垂下眼,看着自己手裏的刀,他在沉思的時候,總是這種表情。

趙大方忍不住道:“你為什麽一定要殺這個人?”

金瘋子道:“因為他要殺我。”

趙大方道:“他能殺得了你?”

金瘋子道:“能。”

趙大方動容道:“能殺得了你的人并不多。”

金瘋子道:“能殺他的人更少。”

他凝視着傅紅雪手裏的刀,緩緩接道:“現在世上能殺得了他的,也許只有這把刀!”

傅紅雪緊握着手裏的刀。

金瘋子道:“我知道你不願去殺他,誰也不願去殺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傅紅雪道:“但是我一定要找到馬空群。”

金瘋子道:“所以你只好殺他。”

傅紅雪的手握得更緊。

金瘋子說得不錯,誰也不願意去殺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可是那十九年刻骨銘心的仇恨,就像是一棵毒草,已在他心裏生了根──縱然那是被人種到他心裏的,但現在也已在他心裏生了根。

仇恨本不是天生的。

但仇恨若已在你心裏生了根,世上就絕沒有任何力量能拔掉。

傅紅雪蒼白的臉上,冷汗已開始流了下來。

金瘋子看着他,道:“袁秋雲也不是你的仇人,你本來也不認得他,但你卻殺了他。”

傅紅雪霍然擡起頭。

金瘋子淡淡的接着說道:“無論誰為了複仇,總難免要殺錯很多人的,被殺錯的通常都是一些無辜的陌生人。”

傅紅雪忽然道:“我怎知殺了他後,就一定能找到馬空群?”

金瘋子道:“因為我說過。”

他說出的話,從未失信過一次,這點連傅紅雪都已不能不相信。

一個人正被人追殺的生死關頭中,還沒有忘記三年前訂下的約會,這并不是件容易事。

傅紅雪又垂下頭,凝視着手裏的刀,緩緩道:“現在我只要你再告訴我一件事。”

金瘋子道:“什麽事?”

傅紅雪一字字道:“這人在哪裏?”

金瘋子的眼睛亮了。

連趙大方臉上都不禁露出欣喜之色,他是他們的朋友,他希望他們都能得到自己所要的。

金瘋子道:“從這裏往北去,走出四五裏路,有個小鎮,小鎮上有個小酒店,明天黃昏前後,那個人一定會在那小酒鋪裏。”

傅紅雪道:“什麽鎮?什麽酒店?”

金瘋子道:“從這裏往北去只有那一個小鎮,在小鎮上只有那麽一個酒店,你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傅紅雪道:“你怎麽知道那個人明天黃昏時一定在那裏?”

金瘋子笑了笑,道:“我說過,我知道很多事。”

傅紅雪道:“那個人又是個什麽樣的人?”

金瘋子沉吟道:“是個男人。”

傅紅雪道:“男人也有很多種。”

金瘋子道:“這個人一定是最奇怪的那一種,你只要看見他,就會知道他跟別的人全都不同。”

傅紅雪道:“他有多大年紀?”

金瘋子道:“算來他已應該有三四十歲了,但有時看來卻還很年輕,誰也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紀。”

傅紅雪重:“他姓什麽?”

金瘋子道:“你不必知道他姓什麽?”

傅紅雪道:“我一定要知道他姓什麽,才能問他,是不是我要殺的那個人?”

金瘋子道:“我要你去殺他,不是要你跟他交朋友的。”

傅紅雪道:“你難道要我一看見他就出手?”

金瘋子道:“最好連一個字都不要說,而且絕不能讓他知道你有殺他的意思。”

傅紅雪道:“我不能這樣殺人。”

金瘋子道:“你一定要這麽樣殺人,否則你很可能就要死在他手裏。”

他笑了笑,又道:“你若死在他手裏,還有誰能為白大俠複仇?”

傅紅雪沉默了很久,緩緩道:“誰也不願意去殺一個陌生人的。”

金瘋子道:“這句話我說過。”

傅紅雪道:“現在我已答應你去殺他,我絕不能再殺錯人。”

金瘋子道:“我也不希望你殺錯人。”

傅紅雪道:“所以你至少應該将這個人的樣子說得更清楚些。”

金瘋子想了想,道:“這個人當然還有幾點特別的地方。”

傅紅雪道:“你說。”

金瘋子道:“第一點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傅紅雪道:“有什麽不一樣?”

金瘋子道:“他的眼睛看來就像是野獸,野獸才有他那樣的眼睛。”

傅紅雪道:“還有呢?”

金瘋子道:“他吃東西時特別慢,嚼得特別仔細,就好像吃過了這一頓,就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吃下一頓了,所以對食物特別珍惜。”

傅紅雪道:“說下去。”

金瘋子道:“他一個人的時候從不喝酒,但他面前一定會擺着一壺酒。”

傅紅雪在聽着。

金瘋子道:“他腰帶上一定插着根棍子。”

傅紅雪道:“什麽樣的棍子?”

金瘋子道:“就是那種最普通的棍子,用白楊木削成的,大概有三尺長。”

傅紅雪道:“他不帶別的武器?”

金瘋子道:“從不帶。”

傅紅雪道:“這棍子就是他的武器?”

金瘋子嘆道:“那幾乎是我平生所看到過的,最可怕的武器。”

趙大方忽然笑道:“那當然還比不上你的刀,世上絕沒有任何武器能比得上這柄刀!”

傅紅雪沉思着,看着手裏的刀,然後又擡起頭,看着畫上的那柄刀。

他絕不能讓這柄刀被任何人輕視,他絕不能讓這柄刀放在任何人手裏。

金瘋子看着他的表情,道:“現在你總該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傅紅雪點點頭,道:“他的确是個怪人。”

金瘋子道:“我保證你殺了他後,絕不會有任何人難受的。”

傅紅雪道:“也許只有我自己。”

金瘋子笑道:“但等你找到馬空群後,難受的就應該是他了。”

傅紅雪雙目凝視着他,忽又道:“誰說你是個瘋子的?”

金瘋子道:“很多人。”

傅紅雪緩緩道:“他們都錯了,我看你也許比他們都清醒。”

金瘋子大笑,大笑着捧起酒壇子,拼命地往肚子裏灌。

趙大方微笑着,道:“他這人最大的好處就是:該清醒的時候他絕不醉,該醉的時候他絕不清醒。”

黎明。

金瘋子已醉了,醉倒在桌上打鼾。

傅紅雪喃喃道:“我應該睡一會的。”

趙大方道:“不錯,今天你應該要有好精神。”

傅紅雪道:“殺人時都應該有好精神?”

趙大方道:“你應該聽得出,那個人并不是好對付的。”

傅紅雪凝視着畫上的刀,嘴角忽然露出一絲驕傲的微笑,緩緩道:“但我卻絕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人的棍子能對付這柄刀!”

他的确不相信。

白天羽活着時也從不相信。

所以他現在已死了。

+A -A

同類推薦

  1. 戰神狂飙

    戰神狂飙

    世人敢問,何謂戰神?“便是以肉身霸世,拳爆星空,掌裂蒼穹,一路摧枯拉朽,橫推八荒六合!”“便是懷勇猛之心,掠過繁華,吞下寂寞,無畏無懼無敵,唯己永恒不動!”為二者、為...戰神!這是一個身世神秘的少年,為了心中執念,橫渡諸天寰宇,踏遍九天十地,憑借一雙赤手生撕萬千傳說的故事.......戰神崛起,一路狂飙!

    爽文 連載中 1206.1萬字
  2. 伏天氏

    伏天氏

    東方神州,有人皇立道統,有聖賢宗門傳道,有諸侯雄踞一方王國,諸強林立,神州動亂千萬載,值此之時,一代天驕葉青帝及東凰大帝橫空出世,東方神州一統!
    然,葉青帝忽然暴斃,世間雕像盡皆被毀,于世間除名,淪為禁忌;從此神州唯東凰大帝獨尊!
    十五年後,東海青州城,一名為葉伏天的少年,開啓了他的傳奇之路…
    小說關鍵詞:伏天氏無彈窗,伏天氏,伏天氏最新章節閱讀

    爽文 已完結 1496.9萬字
  3. 神級仙醫在都市

    神級仙醫在都市

    仙醫者,生死人,肉白骨。
    神級仙醫者,敢改閻王令,逆天能改命。
    他是仙醫門第二十五代傳人,他資質逆天,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又是個大學生,本想低調,但螢火蟲在夜中,豈能無光?
    行走都市,一路喧嚣,神級仙醫,我心逍遙。

    爽文 已完結 757.2萬字
  4. 英雄無敵大宗師

    英雄無敵大宗師

    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爽文 連載中 509.1萬字
  5. 唐雪見肖遙

    唐雪見肖遙

    唐雪見肖遙是唐雪見肖遙的經典玄幻小說類作品,唐雪見肖遙主要講述了:唐雪見肖遙簡介:主角:唐雪見肖遙站在離婚大廳的門口,唐雪見想到了八年前和肖遙領證結婚的日子。
    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納蘭小說網提供唐雪見肖遙最新章節,唐雪見肖遙全文免費閱讀,唐雪見肖遙無彈窗廣告清爽在線閱讀體驗!

    爽文 已完結 253.7萬字
  6. 三國重生馬孟起

    三國重生馬孟起

    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風華煙雨,是非成敗轉頭空!

    爽文 已完結 1443.1萬字
  7. 都市陰陽師

    都市陰陽師

    【免費新書】都市燈紅酒綠,但是妖魔食人。陰影之下,幾乎每日有人消失。正如當年震驚全國的僵屍事件以及貓老太太……然而人乃萬靈之長,妖魔食人,自然也有降妖佛魔者出世。全真、正一、高僧、世家、門派……白天,他們各司其職;夜晚,他們斬妖除魔!且看偶得陰陽師傳承的林凡如何駕馭飛劍,震懾三界!

    爽文 連載中 488.8萬字
  8. 小閣老

    小閣老

    站在你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十六、十七世紀全球首富。
    控制吏部三十年的幕後黑手,宗藩制度的掘墓人,東林黨口中的嚴世藩第二,張居正高呼不可戰勝。
    海瑞的知己,徐渭的東家,利瑪窦的剃度人,徐光啓等六位狀元的授業恩師。
    大明詩壇遮羞布,七百餘種各學科書籍撰寫者,兩千七百餘項專利的發明人,現代大學與科學的奠基者。
    海外漢人的保護神,新航路的開辟者,大洋秩序的維持者,全球大型工程的承包商。
    禍亂歐洲的罪魁禍首,德川家康的義父,塞巴斯蒂安的拯救者,一心為民的小閣老。

    爽文 已完結 542.7萬字
  9. 陰陽鎮鬼師

    陰陽鎮鬼師

    新死描眉施黛,久亡畫皮雕骨。
    身邊的人未必是人,久聞的故事也未必只是故事。

    爽文 已完結 658.9萬字
  10. 都市之不死天尊

    都市之不死天尊

    在血海中崛起,從寂滅中複蘇,當雷霆劃破長空,葉軒從血海中走出……
    PS:本書主角冷酷無情,本書不聖母,不見女跪,這是一個血海大魔王回歸都市的故事,也許……本書有你想要東西

    爽文 已完結 454.8萬字
  11. 神武天帝

    神武天帝

    陸宇,神武天域最傳奇的聖魂天師,卻被妻子與兄弟聯手暗害,重生到數百年後的同名少年身上。
    重活一世,陸宇立志要手刃那對狗男女,以武逆天,重回天域,融煉萬法,稱尊天地!

    爽文 已完結 720.3萬字
  12. 光怪陸離偵探社

    光怪陸離偵探社

    一扇門在眼前展開。
    邪惡在茁壯生長,竊竊私語聲從門內後溢出。
    怨毒的複眼一閃而逝,想要沖出的存在被阻隔在內,蠱惑的低語耳畔回繞。
    黏糊糊的粉色腦子低聲嘟囔。
    披着黃衣鬥篷的人影安靜觀察。
    充滿腥氣的污泥般的墨綠色存在冷漠注視。
    一串奇妙的肥皂泡泡釋放出友善——無論如何,它們誠摯邀請陸離,參加這個瘋狂的派對。
    陸離邁步進入,步伐堅定不移。

    爽文 已完結 338.5萬字
  13. 都市之少年仙尊

    都市之少年仙尊

    九玄仙尊林亦在渡劫飛升之時,不幸遭遇傳說中龍的襲擊,殒命天門臺,從而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候,成為地球高二學生林亦,同時發現左手位置,被封印了一條龍。
    從此,林亦以一種絕強的姿态屹立于新的世界中,拳打惡霸老流氓,腳踢闊少敗家郎。
    于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強者崛起路,正式開啓。

    爽文 已完結 623.8萬字
  14. 太古吞天訣

    太古吞天訣

    人族主宰天海界九百萬年,前後誕生了九位仙人。
    而今,百萬年已過,第十位仙人遲遲不出,恰逢妖族皇者臨世,咄咄逼人,鬼族挑撥離間,居心叵測。
    一時間暗流湧動,大戰不可避免。
    仙界棄子古塵意外覺醒吞噬武魂,修太古吞天決,開啓了一條吞噬諸天的無敵之路。
    他是否能成為影響三族大戰的關鍵,成為第十位仙人。
    仙、神、帝、尊,四大境界。
    千般法術,萬般神通。
    這是一個波瀾壯闊,奇幻瑰麗的玄幻世界。
    天海界境界劃分:煉體,凝魂,萬化,真人,金丹,元嬰,化神,飛升……

    爽文 已完結 287.3萬字
  15. 重活之逍遙大明星

    重活之逍遙大明星

    2018年的胡毓重活了,回到了公元2004年的學生時代,他發現,他回到的是一個與地球有九成相似的平行空間。
    上一世,胡毓是一個潦倒小明星,這一世,熟知未來娛樂圈發展軌跡的他要成為逍遙大明星!
    新書《傳奇天王系統》正在連載,希望大家能夠動動小手指,點個收藏,莫殇拜謝!!!小說關鍵詞:重活之逍遙大明星無彈窗,重活之逍遙大明星,重活之逍遙大明星最新章節閱讀

    爽文 已完結 270.9萬字
  16. 都市超級醫仙

    都市超級醫仙

    本書又名《美女總裁的透視醫仙》。
    “醫生您好,總裁請您去做她的貼身醫師。”
    “不去,還有好多病人等着治療呢!”
    “我們老板長得可好看了!”
    “早說不就行啦!”

    爽文 已完結 742.8萬字
  17. 道

    踏入仙途,風雲險惡,
    幾度險死還生,幾度魂斷欲亡。
    一路前行伴腥風血雨,求仰不愧天,求俯不怍地。
    當有一日,迎風直入九霄,揮手撥雲霧,俯茫茫蒼生,以我之筆,建鼎立道。

    爽文 已完結 626.7萬字
  18. 狂探

    狂探

    一個打架不要命、無節操、無底線的小痞子,意外穿越到平行空間,搖身變成了一名重案組探員。
    巨大的身份轉換,讓他把警局搞得雞飛狗跳。
    然而,一個邪門的奇遇系統,卻讓他屢破奇案,成為了一名個性張狂的痞子神探!

    爽文 已完結 692.2萬字
  19. 王者風暴

    王者風暴

    世界崩毀七百年,少年周烈接到一個來自七百年前的電話,使他從此踏上了追尋世界奧秘的道路。
    這裏是新的紀元,開拓者激發古老的血脈,踏着前人的腳步前行,他們相信自己終将升華。
    霸道的秦皇,睿智的漢武,無雙的白起,忠義的岳飛,祖沖之,徐霞客,李淳風,扁鵲,邵雍等等,這些古人在今人的信念中複蘇,與今人一起扶搖直上,激烈碰撞,交相輝映。

    爽文 已完結 601.7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