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大師年高德望,執江湖之牛耳,武林祭酒,怎麽也說出這種話來,在下自然知道這是力士争雄之盛會,可是貴派邀會之時,并沒有限制使用什麽兵器……”
祁赤連又在旁邊奸笑道:“這話不錯,俞英雄既然已經公認為經過測試,自然有選擇兵器之自由!”
他心中認為俞士元的彈丸中必有古怪,假如能藉此機會除了南彪,正好少了一個争雄的敵手,是以立刻出言支持俞士元,南彪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冷笑一聲道:“祁峒主說得好輕松,為什麽自己不下來接一場!”
祁赤連微微一笑道:“兄弟自審所能不足以力敵群雄,所以才偷個懶,想等最後才下場求教,不過南天王若是不敢接這一場,兄弟自然也可以代勞!”
這句話更厲害,南彪如若知難而退,則無異認輸棄權,丢人事小,等一下也失去了争雄的資格,而且他自己出身苗疆,練就一身銅皮鐵骨,不懼任何火藥利器,俞士元那彈丸中縱有蹊跷,他也不在乎,所以落得充次大方!
南彪最受不得激,聞言立刻怒聲大叫道:“放屁,灑家身經百戰,會過多少豪傑,還會怕這一枚小小彈丸……”
祁赤連卻哈哈一笑道:“兄弟也知道南天王不會如此膿包,那兄弟就不再多說,靜觀二位大展雄風了!”
法元卻眉頭微皺道:“南施主,依貧衲之見,今日能夠列陣一搏的,多少總算是勇力之士,施主也不必太過謙虛,還是請用兵器迎戰吧!”
南彪先前說下用空手接招的話語,卻想不到俞士元取出這樣一個怪兵器,以那彈丸的大小看來,就是純鋼所制,他一掌也能捏得粉碎,自然也不在乎接一招,可就是他怕的彈丸中另藏花巧,那個暗虧就吃得大了,聞言自然暗合心意,可是他又怕面子上下不來,指指俞士元道:“小子,你怎麽說?”
俞士元淡然道:“空手接招,原是天王自己說的,天王自然可以收回!”
南彪聽他這一說又不禁踟蹰了,少林門下代表大力神僧悟緣這時才輕咳一聲道:“南施主不必考慮了,以力較力是真才實學,施主假如敗在小巧的手法下,比諸略損虛名尤為不值,以目前的情勢而論,施主就是自食前言,用兵器對敵,大家也一定是同意的,假如有人提出反對,那就是他自己心術不正!”
他從不涉身江湖,講話也是直籠統的,毫無一點虛掩,可是他的話卻針對事實,一針見血,說出來使人心都為之一振,祁赤連與駱家雄心中雖不滿意,卻也無可奈何!
南彪毫無顧忌地拔出長斧,橫持在手,目注着俞士元的彈丸,即使他彈丸中暗藏機巧,埋着什麽傷人的玩意,有着一斧之距加以觸發,也不會吃多大的虧!
俞士元抖抖手中的彈丸笑道:“其實我這彈丸絕對傷不了人,聽各位說得如此嚴重,倒叫我有點不敢出手了!”
悟緣輕聲道:“貧僧知道施主心術光明……”
俞士元笑道:“我心術不光明也不行啊,即使我這彈丸中真藏着玩意兒,最多也只能害一個人,你們其他人能饒得了我嗎?我就是霸王重生,天神轉世,也不敢與天下人為敵啊,各位豈非是太大驚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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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半诙半莊,說得悟緣也有點不好意思,遂默然坐下,南彪已迫不及待道:“小子,少廢話,快出招吧!”
第 三 章
俞士元将彈丸在手中掄得呼呼直響,然後進身一步,探臂向南彪砸去,南彪心中還是不敢怠慢,揮開手中長斧,看準彈丸劈去,一下子迎個正着!
但聽見撲的一響,南彪雙手丢開長斧,飛身朝後急退,俞士元卻哈哈大笑道:“承讓,承讓!”
衆人但見斧彈相觸之際,冒出一蓬白色漿液,然後就是南彪棄斧後退,雙手掩着臉,手背上還沾了許多黃白相間的漿點,臉上身上也是那種東西,才知道俞土元的彈丸中果然有鬼,不禁紛紛大叫起來!
兵器中藏暗器已屬下乘,尤其是使用毒汁,更為武林大忌,俞士元在這種場合下使比如此卑鄙的手段,怎不激起公憤,峨嵋掌門人法元大師身為主人,自然更有責任,飛身而出,另一條人影卻比他更快!
那是上屆武林魁主美劍客淩無咎,現已落發為僧,改號法淨,職掌大會知客,但見他身形乍歇,一枝長劍已抵緊俞士元的前心,拔劍出劍之速,不減當年雄風!
俞士元瞪大了眼睛詫然問道:“你這是幹什麽?”
法淨一臉憤色,厲聲道:“那要問你自己!”
俞士元一攤雙手道:“在下一招就使得南天王棄斧,他要是不服氣,大可以卷土重來,與你什麽相幹?”
法淨怒聲道:“這是技論英雄的場合……”
俞士元微笑道:“大和尚弄錯了吧,這不是較力的大會嗎,因為在場都是力士,在下才敢鬥膽參加,要是論技的話,還有誰強得你大和尚……”
法淨聽他在故意設詞歪纏,不禁怒意更甚,四下的群豪已忍不住紛紛吼道:“殺了他,宰了這卑鄙的小人!”
法元大師朝四面擺擺手,止住大家的喧鬧道:“各位放心好了,峨嵋忝為本屆大會地主,一定會有個公道交代!”
說完又對俞士元莊容道:“本屆雖為較力之會,猶不失為武林本色,施主怎可使出這等毒手?”
俞士元笑笑道:“大師是出家人,在下那種手法用之于大師,或許還要得上一個毒字,南天王是俗家人,不禁葷腥,一枚雞蛋對他有什麽妨礙呢!”
法元大師為之一怔,俞士元手指着呆立在一旁的南彪笑道:“你們看好了,黃的是蛋黃,白的是蛋白,黑的是蛋殼,那是在下故意塗上黑墨,我不知道南天王怎麽會吓成這個樣子,而且這雞蛋還是他自己打破的……”
南彪自從棄斧退出之後,一直運氣逼住血脈,唯恐毒氣內侵,等了半天,始終沒有感覺,心中正在估量自己中的是什麽毒物,聽見俞士元的話後,連忙放下手一看,可不是染了一手的蛋黃!
這一氣幾乎要昏倒下去,顧不得拾起長斧,怒吼一聲,挺着雙拳就要撲過來,俞士元連忙退後道:“慢着,你已經棄兵認敗,怎麽還可以找我拼鬥呢,法元大師,你是主人,可得維持公道……”
法元一皺眉頭,覺得實在很難處理,武林大會三年一聚,到現在不知舉行多少次了,卻從來沒有出過這種事!
依照一般規定,南彪的确已經落敗了,可是在這個情形下宣布他失敗,不僅他不服氣,自己也說不過去!
因此他只好轉身先勸止南彪道:“南施主,請你給老僧一個薄面,老僧自有道理!”
南彪憤然朝旁邊一立道:“今天若不給灑家一個明白交代,灑家寧可與天下為敵,也要鬧翻這場大會!”
法元皺眉頭又問俞士元道:“施主的惡作劇太過分了,這是一場較力的盛會……”
俞士元笑道:“在下就是為較力而來!”
法元微愠道:“施主的态度要放尊重些,老僧此刻身為大會主持人,代表全體與會英雄……”
俞士元也将神色一莊道:“好,那在下就請問大師一聲,在下所為有何不當之處?”
法淨忍不住怒道:“施主根本是存心胡鬧!”
俞士元卻冷笑一聲道:“大和尚看破紅塵,怎麽看不透事理,這既是一場較力之會,在下以力致勝……”
法淨大叫道:“你那是什麽力?”
俞士元淡淡地道:“智力!”
這短短的兩個字将所有人都怔住了,俞士元接着又侃侃地道:“牛馬之力大于人數倍,而驅役于人,非力不勝也,乃智不及耳,足見勇力不足與智力為抗,武林盟主執掌江湖信符,在三年之內,江湖任何大小事故,都憑一言以決之,假如今天的大會,選出一個武勇之夫作為盟主,則天下必将大亂,主人以為然否?”
法元大師怔了半天,一句話也答不上來,雲裏金剛駱家雄在座上冷冷一笑道:“大師既為主人,便該從速作決斷,這大會剛開始呢,別讓我們等得心焦……”
法元大師沉思片刻,才對俞士元道:“老僧無法說施主的高論不對,可是今日與會群雄濟濟多士,施主是否能以智力一一勝過呢?”
俞士元微微一笑道:“在下當盡力而為!”
法元朝他一拜道:“老僧衷心希望施主成功!”
南彪一聽法元竟是承認那一場勝負,不禁鼓起怒目,正想表示反對,法元卻對他也是一拜道:“假如俞施主能勝過每一個與會之人,足證智力高于勇力,南施主應該敗得也心服了,假如俞施主敗于別人之手,則施主這一場也不算敗,依然具有挑戰的資格,老衲鬥膽作此仲裁,相信在場的各位朋友也一定會同意支持的!”
四下哄然叫起來:“我們同意!”
法元又對座上的幾個具有參加資格的人問道:“各位有何意見?”
少林代表悟緣與峨嵋本派的代表法本自然都沒有話說,奇怪的是祁赤連與駱家雄也不表示反對,只有鐵塔神屠萬夫一個人獨持異議道:“我反對!”
法元大師眉頭微皺道:“屠主有何高見?”
屠萬夫朗聲道:“這是我們江湖人的集會,自然要講究一刀一槍的真功夫,假如光是動腦筋耍耍鬼主意,不如叫我女兒來了,小女今年才十七歲,因為讀了不少書,淘氣異常,經常把我整得團團轉……”
這番話引得哄堂大笑,連法元大師也忍俊不止,只有俞士元滿不在乎地道:“在下不知道屠英雄還有一位才女掌珠,假如在下能僥幸得到本屆盟主,第一件事就到府上去拜識一下令媛,假如令媛的才智能高于在下,在下一定将盟主之位轉讓……”
法元連忙道:“俞施主,這是很正經的場合,不可以随便開玩笑……”
屠萬夫卻怒聲斥罵道:“放屁,我看見你這油腔滑調的臭小子就有氣,老子不跟你比腦筋,更不讓你見我的女兒,老子現在就一鐵塔将你砸個爛扁!”
法元見他破口大罵起來,眉頭一皺,剛想開口,俞士元卻笑着道:“屠英雄何必講得那麽難聽呢,在下雖然不才,還不至于怕你的鐵塔!”
屠萬夫扛起鐵塔,就從座上跳了出來,大聲叫道:“那再好也沒有了,老子就是怕你沒有種,老子也不跟你多講廢話,也不跟你一招一式的慢慢動手,我們就這樣打下去,誰有本事把誰打死為止……”
說着舉起鐵塔就要砸下來,俞士元卻連連搖手道:“等一下,我還沒有家夥呢,既然這是一場拼命的比鬥,你總得等我找樣趁手的家夥!”
南彪莫名其妙地敗了一場,心中猶有餘怒,聞言将地下的長斧拾起,朝他面前一豎道:“臭小子,你別耍那個細絲線的吊雞蛋的玩意了,灑家的斧頭借給你……”
他是存心要出俞士元的醜,故以手下十分用力,斧杆沒入地下尺許,退後一步厲聲道:“臭小子,你若是使不動灑家的鋼斧,就趁早滾蛋……”
俞士元卻笑了一下道:“天王真是大方,在下正看中天王的巨斧,欲待出口相借,又怕天王念及方才相戲之怨,不肯答應,難得天王不記舊惡,足見心胸光明……”
南彪原是想難他一下,不想他一口應承了下來,倒是弄得有點不相信,因為他在拔起祁赤連的長矛時,都顯得那麽勉強,自己的鋼斧與那長矛相差無幾,他能從地下拔出來已經不容易了,更別說是拿來與人比鬥!
四下的人也被俞士元的豪語震住了,法淨輕觸法元的肘部,示意他回到座上,二人将信将疑地走了!
南彪雙臂環抱,臉上的蛋白蛋黃都來不及擦掉,睜着一雙碧目,看他如何動作,俞士元走到鋼斧前面,用手比了一下,忽然說道:“多謝天王美意,尊斧對在下說來似乎太長了一點,使時不太趁手……”
南彪是個巨無霸,那鋼斧與他的身長相等,插進地下一尺後,還比俞士元高出一點,所以他這一番推托,倒是巧妙異常,掩飾得天衣無縫……
南彪卻冷笑一聲道:“長了可以縮短,只要你能拔出來,灑家就送給你了,随便你如何處置!”
他是故意給俞士元難堪,叫他下不了臺,誰知俞士元卻微微一笑道:“南天王如此盛情,在下只好受之有愧了,俞光,你來替我把斧頭修一修,改成我合用的尺寸!”
他帶來的那個随身小厮一直躲在旁邊看熱鬧,聽見呼喚後,才笑嘻嘻地跑過來道:“要長的還是短的?”
俞士元審量了一下道:“要論趁手的話,自然是短的好,可是南天王這柄鋼斧打成不易,我只是用一下馬上還給他,将就一點就改成長的吧,只要把後面削短一尺,将來南天王還能将就着使用!”
那小厮笑着彎腰在身上掏出一柄短刀,齊着地面在斧柄上轉了一圈,然後站起來用腳一踢叫道:“公子接好!”
鋼斧平空飛起,被俞士元一把接在手中!
四下之人大為吃驚,他們這才知道俞士元是深藏不露,不僅是他,就是那小厮也端的未可輕視!
南彪的鋼斧斧柄粗如人臂,長約丈餘,斧頭大如畚箕,加以純鋼所鑄,重量是二百七十斤,即使短掉尺許柄尾,仍有兩百多斤,那小厮所用的短刀雖利,也只能劇割一半,可是他輕輕一腳,居然将斧杆踢斷了飛起來!
俞士元接斧的手法雖不驚人,有仆如此,主人還用說嗎,有那小厮不過十三四歲,可見他勇力之強,不下于與會測試合格的任何一人!
南彪的嘴張大了,半天都合不攏來,俞士元卻笑着他道:“南天王,對不起得很,将尊斧削短了,不過在重量上卻輕不了多少,随其他人的家夥比起來,尊斧還是可以一用!”
南彪長嘆一聲,拱拱手道:“灑家有眼無珠,剛才多有冒犯,請俞兄多多原諒!”
此人心地磊落,輸了就認輸,俞士元倒是有點赧然!
鐵塔神屠萬夫在對面也有點怕了,他先前是抱着必勝的把握,所以才有恃無恐地等待着一搏,誰知這斷命的小子突然露了一手,看他接斧的輕松,把兩百多斤的巨斧視如無物,就知道他不簡單,最苦的是還不知道這小子實力究竟有多少?
俞士元将巨斧在手中掄了一掄,像耍竹杆一般的輕松,而且他還用指頭試試斧刃的鋒利,然後皺眉道:“這斧頭太鋒利了,使起來太危險,萬一不小心挨上了一下,真能鬧出人命,屠老師父,你可得小心點!”
屠萬夫心中雖微生怯意,衆目睽睽之下,又豈能受這種奚變,同時已經出來了,更不能打退堂鼓,因此怒聲道:“放屁,兵刃交鋒,生死論命,你有本事盡管可以把我砍成兩截,沒本事就讓我砸個稀爛!”
俞士元微笑道:“屠老師父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請你小心點,不是怕你受傷,而是為我自己的安全打個招呼,屠老師是成名的大英雄,自然技藝精深,我是第一次使這種重家夥,手底實在難以控制……”
屠萬夫怒叫道:“小子,你的廢話有完沒有?”
俞士元道:“馬上就完了,我只是請屠老師動手時,對我的斧頭只招架而不躲閃,因為你一躲,斧勢落空,兜了回來,很可能會傷了我自己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天下第一高手沒争到手就丢了命,那太冤枉了!”
屠萬夫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厲聲道:“怕死死你就別來!”
俞士元笑道:“不來可不行,我練了這麽多年的武功,就巴望着這一天,這武林霸主,天下第一的頭銜是多麽光采……”
屠萬夫聽他盡說廢話,忍不住吼道:“小子,你到底比不比?”
俞士元道:“比,當然比,不過還是那句老話,你可不能躲開我的斧頭來害人,這是一場競技,你的鐵塔砸死我,自然沒話說,如果我死在自己的斧頭之下,縱使你得了天下第一的尊號,也不太光采。”
換在平時,屠萬夫早就忍不住出手一擊了,可是俞士元表現了接斧的那一手,使他深具戒心,才強忍住怒氣。
沉吟片到,先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才冷冷地道:“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俞士元笑道:“當然可以了,可是屠老師千萬記住我的話,自從你提起令媛是個絕頂聰明的才女後,我心中就依依難忘,不見她一面,我死也不瞑目,所以我希望屠老師手下留情,至少讓我達成這個心願!”
勇士較技,乃氣與力之争,而且大家都是力士,三招兩式并不能見出勝負,還是較量一下耐性!
那就是修養與控制的關鍵了,俞士元一再口頭上尖刻,用意至為明顯,就是希望對方含憤出手,對勁道不加控制,那就容易衰竭,只要躲過前面幾下狠手,後勁不繼時,很容易乘虛而人。
屠萬夫人雖粗豪,心眼兒卻很細,作戰經驗也很豐富,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所以俞士元一再挑逗,始終忍住了。
可是現在俞士元又扯到他女兒身上,說的話雖不太輕浮,那付表情卻實在難看,擠眉弄眼,使他忍不住了。
大吼一聲道:“臭小子,你在找死!”
手中鐵塔挾雷霆萬鈞之勢,橫掃了過去,俞士元一縮頸子,抱着大斧,就地一滾,用了一式俗不可耐的懶驢打滾躲了過去,倒是頗出人意料!
因為俞士元一出場,裝癡弄呆,使大家沒有注意,自從他智挫南彪,表演了一手接斧絕技後,大家都看出他是深藏不露,可是他太狡猾,始終不讓人看出實力深淺如何,屠萬夫鐵塔橫掃,也是存着試探的性質!
這一掃既勁且疾,除了招架之外,可以說是無法閃避,要不就是俞士元所采取的懶驢打滾,不過那是很丢人的招式,稍微有點身份的人,寧可丢了性命也不屑采用,沒想到俞士元硬是不怕丢人使了出來!
懶驢打滾是無可奈何下,用以逃命的招式,除非是深仇大恨,生死相拼,照例是不準繼續再進逼的!
所以屠萬夫一掃之後,本可以趁勢發出第二招式,就因為俞士元滾在地下,他不便追擊,硬把鐵塔的餘勁收住,抱在胸前,微微有點喘息地叫道:“小子,你快起來!”
屠萬夫只發了一招,照理不該太累,可是他使的是重武器,必須利用前一式的餘勁來發下一招,連綿不斷,才是正常的戰法,而要收住招式,将武器停歇下來,差不多要耗費十二成的勁力,難怪有點氣喘了!
俞士元拳身半卧半坐在地下笑道:“屠老師,你退後一點,我才起來,你離得這麽近,如果趁我起身的時候再來上一招,我可受不了!”
屠萬夫怒吼道:“放屁,老子豈是這種占便宜的小人?”
俞士元笑道:“你不屑占便宜,退後一步又有何妨!”
屠萬夫鼓起怒目叫道:“臭小子,老子難道還要聽你的指揮!”
俞士元嘻皮笑臉地道:“話不是這麽說,我知道你的鐵家夥很難對付,如果你想一直搶攻,我不如躺在地下躲起來方便點,因為你的鐵塔只有橫掃、斜掄、直劈三種方式,我在地下,你橫掃就使了成了斜掄直劈,必須就近施展,我的斧頭比你長,或攻或守,都比你占便宜!”
屠萬夫差點沒氣炸了肚子,厲聲道:“小子,本來我讓你一步也無妨,可是聽你的口氣,好像放你起來,還是我怕了你,那我就不客氣了!”
俞士元道:“不錯,所以我叫你退後一步,等我起來了,大家可以作場公平的決鬥,否則你吃了虧,又要說我不夠厚道!”
屠萬夫那能受這種氣,厲吼一聲,鐵塔自上而下,使盡平身之力猛砸了下來,居然掠空有聲!
铮然一響,石屑四濺,大殿又是一陣震,飛濺的石屑一直射到圍坐在席上的群豪,幸好大家都是一等好手,有的用手,有的用衣袖,或接或兜,沒有受到波及,可見屠萬夫這一擊威力之猛!
不過鐵砸地成坑,自然又是擊空了,屠萬夫眼見俞士元單腿一彈,人斜射而起,躲開了那一擊,向自己身後撲去,心中焦急異常,自己出手太重,鐵塔一時無法抽回,那小子如果趁勢來上一斧,吃虧可大了!
因此就勢身形朝前一沖,帶起鐵塔,然後單腳拄地,趁勢一轉,将鐵塔平掄出去,用式十分精妙!
如果俞士元想在背後偷擊的話,這一掄縱然不能擊中他,也可将他逼退,解決自己的危機!
衆人也見到俞士元抄到屠萬夫身後,深自為屠萬夫擔心,及至他使出這一招後,不約而同地爆出一聲:“好!”
等他一式撩空,鐵塔圈了回來後,俞士元才笑道:“好什麽,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費力氣,我志在争天下第一的榮銜,豈會做出背後傷人之舉動!”。
原來俞士元繞到他身後,雙手抱斧,根本就沒動,屠萬夫一招舞得漂亮,也只是空自緊張而已!
而且他連施猛招,都是不加控制,全力施為,銳氣與體力都損耗很多:額際微現汗跡,喘息很粗!
可是對手的俞士元一招未發,姿态從容,明眼人一看,優劣已分,身為主人的法元大師見狀忙道:“今日之會,雖為較力争雄,卻仍是以切磋武功為主,屠施主心情過份激動,最好就到此為止了!”
屠萬夫怒聲道:“這樣就算我敗了?”
法元平靜地道:“勝負未分,自然不能算敗,可是屠施主殺機已萌,再鬥下去,勢必演出流血慘劇,與本會宗旨有違!”
他分明是給屠萬夫一個下臺的機會,然而屠萬夫心情正在激動之際,如何肯接受這種調解,怒聲道:“不行,屠某一生中從未受人如此侮弄,非要見個真章不可,掌門人身為仲裁,只能評定勝負,無權中止決鬥!”
法元朝俞士元望了一眼道:“俞施主深藏不露,一味以巧計侮人,未免有失武林人士之本份,英雄豪傑,當是德智勇兼具,盼施主慎思……”
俞士元淡淡一笑道:“我那裏敢侮弄人,實在是屠老師聲勢太兇,在下力不足敵,只得想些保命自衛的方法而已!”
法元搖搖頭道:“施主辯才無限,老衲不喜言詞,無以為匹,只是老衲乃一片忠言,盼施主能多多體會……”
俞士元笑笑道:“在下敬拜嘉誨!”
法元搖頭嘆息了一聲坐下,這邊屠萬夫喘了幾口氣,情緒也平靜了下來,跨前一步道:“臭小子,我連攻你三招,實在不好意思再出手了,現在由你主攻,三招以內,我絕不還手。”
他看透了俞士元的用意,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再上當,而且也知道再搶攻下去,不累死也會活活氣死,幹脆賣個人情,輸得大方一下,俞士元一笑道:“那就多謝了,我是第一次用斧,就是怕出手不當,反而吃虧,所以才不敢出招,現在有這個機會,我正好試一試,不過屠老師千萬記住,對我的斧招,絕對不能躲,一定要擋回來,否則你就是存心要占我的便宜!”
兵刃交鋒,還要限制對方的交手方式,這種要求簡直是荒唐之至,可是屠萬夫知道他鬼計多端,幹脆不予理睬!。
俞士元笑着道:“那我就出手了!”一斧橫掃過來,倒是相當淩厲,屠萬夫想躲也躲不了,只有斜揮鐵塔,硬架了上去,因為他心懷戒意,倒是很認真,用的勁力也相當足,塔斧交觸,爆出一些火星,可是俞士元的勁力并不太強,斧柄彈起老高!
屠萬夫正在詫異對方勁勢太弱,眼前寒光急閃;冷風掠體,俞士元的斧頭又砍來了,比上一招更快。
他這才明白俞士元的用心,原來俞士元是故意不使勁,利用反彈之力,加速攻勢,心中暗恨這小子太狡猾。
可是對方的招式不由他多作考慮,雙手捧鐵塔,又架了開去,第一招橫掃,第二招是直劈,被他招開之後,俞士元手握斧柄中央,趁着上彈之勢,迅速運斧,居然是由下而上,直挑而來!
在斧式中沒有這一招,重兵器、長兵器中更沒有這一招,即使是刀劍等短兵中,也沒有這種招式!
然而俞士元用了出來,竟是巧妙異常,屠萬夫一時慌了手腳,擋既來不及,躲也躲不開,因為那一挑是拳腳招式中的海底撈月,直撩下陰,而且兩人距離很近,俞士元是用斧杆,往他兩脈中間挑上來的!
左閃右閃,總有一條腿遭殃,往後退,剛好碰上斧刃,急得沒辦法,他只有兩腿猛拔,硬跳了起來,幸好他身軀雖偉,行動卻頗為輕捷,一縱兩丈許,總算堪堪避過,人在空中,就勢運起鐵塔,一招泰山壓頂,直砸下來!
俞士元在一斧挑空時,就急叫道:“糟了,糟了,這下子可要命了,斧頭抓不住了!”
雙手一松,斧子脫手飛起,屠萬夫在空中,剛把鐵塔下砸,長斧飛得更快,直朝他撞來!
如果他不乘勢進招,運起鐵塔,架開毫無問題,苦就苦在他已經把鐵塔砸下來了,提起來萬無可能!
眼看着斧刃照着頭上飛來,他又是頭上腳下,躲更不可能,情急智生,硬把鐵塔下砸之勢偏橫,脫手丢了開去!
也借着這一擲之勢,牽動身形,往旁邊挪開尺許,翻身落地,而他擲出的鐵塔,卻飛向一旁的南彪。
南彪被場中緊張的局勢吸引了注意,鐵塔臨身,才及時警覺,他天生神力,伸手一抄,将鐵塔接了下來!
而場中的俞士元也一長身,接住了空中落下的長斧,望着怔然而立的屠萬夫歉然一笑道:“屠老師,你真會整人,我已經警告過,不能躲閃,結果你還是不肯留情,害得我差一點把自己砍成兩片,幸虧我撒手得快,下次可不能開這種玩笑了!”
屠萬夫見他還在裝瘋賣傻,氣得真想上前揍他一拳,可是雙手握拳,剛站起來,南彪已經将他的鐵塔丢了過來道:“屠兄,這玩意兒可不能輕易脫手,幸虧是落在兄弟頭上,如果換了個力氣小一點的,如何受得了!”
屠萬夫接住了鐵塔,見俞士元握着長斧微微而笑,這才想起自己兵刃脫手,已經失去了再戰的資格!
雖然俞士元的長斧也離過手,可是人家又從空中接了回去,而自己卻是從南彪手裏接過來的!
怔了片刻,他長嘆了一聲,倒拖着鐵塔,大踏步往門外走去,俞士元在後面叫道:“屠老師,你怎麽就走了?”
屠萬夫回頭厲聲道:“臭小子,老子自承失敗,可是敗在這等情形下,老子實在不甘心,遲早老子會再鬥你一場!”
俞士元笑笑道:“那也不必忙着走呀,等我把武林霸主的榮銜争到手之後,咱們另外換個地方,再好好鬥一場!”
屠萬夫剛要開口,俞士元又搶着道:“當然像你這種成名人物,總不會怕我一個無名小卒的,如果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戰,以後可難以見人了!”
屠萬夫厲聲道:“好,老子就等着你,希望你小子命長一點,別叫人先宰了?”
俞士元笑道:“不會的,剛才主持人已經說過,這是一場切磋武技的比賽,現在還有駱老師和祁峒主未曾賜教,他們也是成了名的大宗師,總不好意思掃主人的面子,把我殺了吧!”
屠萬夫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走到座位上坐下!
駱家雄與祁赤連對望一眼,互測對方的動靜,他們心中都是一樣的主意,希望對方能先下場!
南彪是第一個認輸了,屠萬夫莫名其妙地落了敗,而俞士元深淺如何,仍然是一個謎!
雖然他抛斧逼得屠萬夫丢棄兵器,明眼人看得出是故意的安排,但是他料事之準,把屠萬夫的反應猜得透透的,這份心智的确令人驚駭!
駱家雄與祁赤連都相信自己的心計,不會再上類似的當,而且也不至于被這小夥子哄了去!
第 四 章
可是深淺未測,對俞士元一無所知,他們也不願貿然下場,把辛苦争來的盛名作一次冒險!
俞士元等了一下,見那兩人還沒有作決定,幹脆坐在地下,把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卷成一團,作為枕頭,然後放倒身子,仰天長睡。
他随身的那個小厮俞光連忙道:“相公!你怎麽睡了?這石頭地上容易着涼……”
俞士元翻了一個身道:“那兩位大英雄都是有耐性的人,等他們決定好誰先下場,可能是明天的事了,我樂得先躺一下!”
俞光笑着道:“那你也不能地下睡呀,我到後面去給你借床席子來!”
俞士元哼了一聲道:“你別不見笑了,人家峨嵋是大門大派,哪裏會把咱們主仆看在眼裏,連硬板凳都沒輪到一張,你還想去借席子,不是自讨沒趣嗎?”
這番話将峨嵋挖苦得體無完膚,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