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5)
望,更加拼命地掙紮起來。布諾特将他推進艙門,旗艦在沙灘上起飛,艙門緩緩關閉,有士兵被關在艙外,被閃爍的紅光擊中,從半空中摔落。
“你是不是忘了聯邦是我們的敵人。”布諾特冷眼看着方聆期,“你出來的太久了,爪子該磨一磨了。”
“對海面進行無差別攻擊。”布諾特對艦橋下達了命令。
“我和你說過很多次,要記得我們對聯邦的仇恨。”布諾特看着方聆期說。
“那是你們的仇恨與我無關,你因聯邦失去了你的摯友,但那只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方聆期咬牙道。
旗艦調轉方向,俯沖向海面的方向,柯伊爾和米娅都還未離開這片海域,方聆期咬咬牙,強行忽略不斷傳來的眩暈感,抽出腰間藏着的匕首,穩住身形,向布諾特沖去。
海面上,柯伊爾和米娅一邊躲開旗艦密集的攻擊,一邊借助潛水裝置的推力,向海灘的方向游去,浪花四處翻湧,爆炸的氣浪襲人,柯伊爾手中的弓弩紅光閃動,箭尖指向旗艦的引擎艙。
不遠處原本正在進行無差別攻擊的旗艦,忽然停在了半空中,攻擊未停,卻盤旋在海面上空,毫無駕駛技巧可言。
“他們在幹什麽?”米娅死裏逃生,驚魂未定。
柯伊爾回頭:“駕駛權争奪。”
“走!”柯伊爾憑借精神力,躲開旗艦的攻擊,沙灘上原本方聆期坐着的地方,留下了明顯的血跡,和旗艦降落的痕跡,柯伊爾眼瞳緊縮,攥緊了右手。他快速離開那片海域,帶着米娅向林中山谷“小茉莉號”的方向沖去,天空中星河依舊,蜿蜒向海天交接之處,在蒼穹裏勾勒出一道弧光,星光照亮了海岸,藍色的海水沖刷着海邊的礁石,半空中的旗艦在不停搖晃。
帝國旗艦上,布諾特躲開方聆期橫空刺過來的匕首,厲聲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該仇恨的對象是誰?”
方聆期微喘,扶着艙壁,閉眼凝聚精神,接管星艦的精神網絡,從布諾特那裏搶奪下旗艦的控制,整搜旗艦劇烈震動,艦中的每個人都無法站穩腳步,艦橋的駕駛員被從精神網絡上強行扯下,陷入深度昏迷。
方聆期半跪在地,舔去刀尖上的血跡,唇角染上一抹豔麗的殷紅:“你的仇恨,與我何幹,帝國如何,聯邦如何,我難道不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嗎?”
“你是怎麽看的,你難道覺得的聯邦的一切都是對的?”布諾特感受到方聆期的體力在逐漸下降,斥責道。
方聆期一邊穩住旗艦的控制,讓旗艦停止無差別攻擊,一邊反唇相譏:“至少比帝國宣揚那一套要好很多吧,你們讓所有人去恨聯邦,卻找不到充分的理由,三等星區因為你們近乎淪為廢墟,讓所有人服從你,活在一等星區的夢裏,就是你們所追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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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諾特擡腿向方聆期腳下掃去,躲開劃過空氣的匕首,精神力暴漲,再次奪回戰艦的控制,對着森林的方向就要開火,方聆期喘息着,唇角溢出鮮血,他集中精神,試圖奪回旗艦的控制,卻忽然發現比想象中的容易很多,就在這時,布諾特主動放棄對旗艦的控制,飛身上前,踢開他手中的匕首,将他狠狠地推撞在旗艦的艙壁上。
旗艦并未繼續開火,而是迅速拔高,向着荒星的大氣層外沖去。
“你……”方聆期雙手被制,用力掙紮,他感覺到冰冷的針尖貼上了他頸後的皮膚,尖銳的刺痛感随之傳來,布諾特剛才的目的不是攻擊柯伊爾和米娅,而是迫使星艦離開荒星。
布諾特惡劣地笑了,将方聆期手中的所有武器卸下,将針管中透明的液體緩緩推進,雙手搭在方聆期的脖頸間,在他的耳邊說:“你的精神力很強大,可是在作戰上,你的經驗還太少,我希望你能記得,你不過是個omega罷了,你是帝國的附庸,你的地位,你的身份,都是帝國給你的,你不需要感情和思考,你只需要對帝國忠心就夠了。”
“我不是!”旗艦控制脫出,方聆期拼命掙紮着,布諾特放在他脖頸間的手越收越緊,帶來令人難受的窒息感。
“你和那些人一樣愚蠢,看不到聯邦的真面目。”布諾特冷冷道,“人人都說,星歷757年後的四十年裏,聯邦的醫學迅速發展,所有人都享受着醫學發展帶來的便利,可那些人都該死。”
方聆期在打鬥中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咳出血沫,他用力掙脫束縛,奪下對方手中的注射器,一手将布諾特抵在艙壁上,一手握着注射器,踮腳将針尖貼近布諾特的眼睛。
他用力握着手中的針筒,力度大到指關節微微發白,右手輕顫,針尖逼近布諾特的右眼,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動作,布諾特卻恍若未見,目光中帶着嘲笑的意味。
方聆期一字一頓地說:“那些都是你們自己的仇恨,你憑什麽讓我,還有帝國的普通民衆去背負這份仇恨,憑什麽?”
說到後面,他幾乎只能發出氣音,布諾特伸手一推,他便倒在了地上。這種麻醉劑能在片刻間抑制他所有的反抗,卻不會剝奪他的神志。
布諾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輕蔑道:“你看,你為了不讓我攻擊斯林安·柯伊爾,反而讓自己陷入了危險,可卻不會有人來幫你,他是聯邦的上将,他不會為了你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沒有人會救你,你最好早點收起你的天真,接受你的命運。”
布諾特将地上的方聆期打橫抱起,走向艦橋的位置,小七焦急地環繞在周圍,被布諾特一腳踢開,方聆期偏過頭不去看布諾特。
布諾特強迫他看向自己,說:“3507號,感情這種東西,你并不需要,這次回去之後,解決完叛軍的事情,我帶你去重新做一次感情清洗吧。”
旗艦沖出荒星大氣層的瞬間,所有的信號瞬間接通,方聆期右肩上的生物芯片被啓動,劇烈的痛苦讓他瞬間全身顫抖。布諾特同情地看了方聆期一眼,将他扔進了打開的醫療艙裏,卻沒有停止生物芯片的懲罰。
“你自己反省一下吧。”布諾特說,“如果你不能忘記他,或者恨他,這次平叛之後,我親自來教你。”
醫療艙的艙蓋正在緩緩合上,黑暗逐漸襲來,方聆期的目光中透露出掙紮與恐懼,布諾特卻恍若未見。
“布諾特上将。”有士兵走上前來彙報,“有一艘巡航艦跟在我們後面不遠,沖出了荒星的大氣層。”
旗艦內閃爍着警報的紅光,然而醫療艙的艙蓋已然被合上。
33 線索
充能完成的“小茉莉號”巡航艦,自山崖之上騰空飛起,沖向荒星的外圍,聽聞動靜的原住民紛紛從樹屋中跑出,向着巡航艦離開的方向,低頭致意。
米娅坐在艦橋的副駕駛位上,緊盯着監視屏幕上的帝國旗艦:“不行,速度跟不上,這艘巡航艦的年紀太大了。”
“監控對象進入光速飛行。”巡航艦裏的監控系統自動播報,帝國旗艦迅速進入了躍遷狀态,消失在巡航艦的監控屏幕上,躍遷的目的未知,已經無法進行追蹤,米娅咬咬牙,徒然趴駕駛臺上。
帝國的旗艦是最新的軍用艦,顯然輕而易舉就能将一百多年前使用的聯邦巡航艦甩在身後,他們快速啓動了“小茉莉號”,卻依舊未能阻止帝國将方聆期帶走。
柯伊爾的右手攥緊,放棄主駕駛位的操縱,向艙門的方向走去,代表機甲搖光的手環上閃過一道弧光。
“斯林安·柯伊爾将軍。”米娅見狀,站起身來,“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但容我多嘴問一句,你想好了要用什麽樣的态度去對待那孩子嗎,方聆期是帝國的人,再大的過錯他也是帝國的寶貝實驗品,目前不會有性命之憂,但你的态度會影響他在帝國的立場,如果你尚未做好準備,這一切後果的承擔者,都只有方聆期一人。”
“謝謝你提醒我,我知道他沒有性命之憂,但我見過帝國對他的态度,我不想讓他再承受那些。”柯伊爾站住腳步,“在水下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明白了,我守護聯邦,但我更想守護我喜歡的人,我想将他從帝國帶出來,便做好了所有的痛苦和不堪,由我一人來背的準備,在我回到聯邦,查明當年聯邦實驗的真相後,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
米娅面露驚訝:“你……”
機甲搖光從手環中脫出,将主人攬入駕駛艙內,沖出巡航艦,向着西特拉莉太空城的方向飛快掠去。巡航艦被搖光的動靜波及,劇烈震動,米娅險些沒摔出艙門,抓緊門框,她沖着搖光離去的身影,吼道:“我特麽算是知道你在星際網上的評價為什麽會這麽差了。”
想了想她又自言自語道:“厲害了,這次柯伊爾想搶的,可是帝國的寶貝實驗品啊。”
巡航艦不會回應她的話,也跟不上旗艦的速度,米娅駕駛着巡航艦慢悠悠地跟在了後面。
半晌,米娅回過神來,想起自己乘坐的似乎不是自家星艦,她嘴角抽了抽,敲開了柯伊爾的通訊,茫然對着空氣說:“你還要不要小茉莉了?”
兩日後 安德維特聯邦 首都瑤臺星 中央資料館
柯伊爾取回存放在西特拉莉太空城房間裏的半透明小盒子,絲毫沒有休息,立刻趕往瑤臺星,駕駛着自己的私人太空梭向着中央資料館的方向駛去。
聯邦的中央資料館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歷史,巨大的建築高聳入雲,它在地面上的建築是聯邦的中央圖書館,來自聯邦領域各個星球的文字資料,在這裏都能夠找到,資料館的地上部分是開放給民衆使用的。
而柯伊爾要去的地方,是資料館的地下,這裏收集着聯邦歷史上很多重要的資料,需要一定的權限才能查看。軍部高級将領專用的入口前,值班的工作人員連忙向柯伊爾行禮,柯伊爾點頭示意,用自己随身攜帶的身份卡,打開了通往地下電梯的大門。
電梯降落在地下幾百米的深處,打開門便是恢弘的地下建築,斯林安直奔中央搜索引擎的方向,在搜索引擎上輸入了人體實驗、精神力實驗、星歷797年等關鍵字,巨大的搜索設備散發出光芒,一團球形的光暈飄出,将柯伊爾帶向資料館的深處,直到柯伊爾走進了一個房間,房間的陳列架上,似乎擺放着些什麽。
柯伊爾關上門的瞬間,房間燈光慢慢地暗了下來,虛拟工作人員的身影出現在了半空中,向着柯伊爾的方向鞠了個躬。
“斯林安·柯伊爾上将,您好,256號為您服務。”
“請給我顯示星歷797年實驗室事故的資料。”柯伊爾說。
3256號的面前出現了一張巨大的光幕,他在光幕上點了幾下,當年的文字記錄出現在了斯林安的面前,然而實驗室事故的記錄卻只是寥寥幾筆,不見因果。
柯伊爾指着這份簡單的資料問256號:“我的權限不夠?”
“不,這就是目前關于星歷797年實驗室事故最完整的資料。”256號冰冷的機械音傳來。
柯伊爾沉思,到底是什麽樣的實驗室事故,讓當時記錄的人寫的如此不情不願,寥寥幾筆,卻也無人去追究。
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柯伊爾又問:“除了文字資料,還有別的資料嗎?”
“有一份當時的監控視頻。”256號将一份視頻文件呈現在光幕上。
從視頻上看,那似乎是一間實驗室的辦公室,穿着白色外套的工作人員正在終端上記錄着什麽。視頻的時間軸繼續往前推移,畫面中的人一直沒有挪動自己的位置,一直在做記錄,從柯伊爾的角度看不清他正在記錄的東西。
突然似乎辦公室的外面傳來了什麽聲音,畫面中的人突然擡起頭來,看向了門口的方向,斯林安這才看清這個人的臉,與他見過的方遠弘,相貌有幾分相似。
“這是誰?”他問256號。
“實驗員方忱,死于797年實驗室事故,事故原因——未知。”256號機械地回答。
“人物查詢,方遠弘是誰?”柯伊爾問。
256號:“與方忱有聯系的,叫方遠弘的人只有一個,方忱唯一的兒子,目前下落不明。”
柯伊爾繼續看那份監控視頻,下一瞬間,監控裏的畫面讓着實讓柯伊爾難以相信。
畫面中辦公桌上的文件和體積較小的物體,突然飄浮在了半空中,而方忱的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五官開始流淌殷紅的鮮血。下一秒,巨大的桌子開始騰空而起,狂亂飛舞不時有玻璃玻璃破碎的聲音夾雜着連綿不絕的慘叫。監控的畫面似乎受到了影響,開始模糊不清,一片混亂和嘈雜中,柯伊爾仿佛看到方忱的身影倒下,似乎有個孩子的身影在混亂中閃過,那孩子拉着方忱的衣角,卻沒有拉動,孩子瑟縮到桌角下。實驗室的門口站着一個淺金色長發的年輕女子,她穿着實驗室的白衣白褲,擡頭看向監控的方向,柯伊爾發現她的眼睛是濃黑的墨色,她沖着監控的方向微微一笑,巨大的破碎聲傳來,有什麽東西摔了一地,畫面一片漆黑,監控的視頻就在這裏戛然而止。
監控記錄的時間是星歷797年,而現在是星歷915年,這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了,然而不論是在當時和後續的報道中,還是在人們的傳言中,柯伊爾本人對這件事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他在回來的路上,詢問了幾個軍部年紀較大的人,大家都只知道那年發生了嚴重的實驗室事故,對具體的情況卻并不清楚。
從監控的情況來看,這似乎不僅僅是一起嚴重的實驗室事故了,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次事故涉及的很多東西,都被人為地模糊了。
柯伊爾将視頻的時間向前調整了一些,畫面中淺金色頭發的女子沖着監控的方向甜美地微笑着,仿佛周圍的一切混亂都與她無關。
畫面定格在她微笑的那一瞬,柯伊爾認出,畫面上的女子和之前那張照片上的少女,明顯是一個人,她穿着長衣長褲,無法看見那個樹形圖騰,直覺卻告訴柯伊爾,這一定是同一個人。
“有她的資料嗎?”他問256號,一百多年過去了,監控中的人如今又在什麽地方呢。
“抱歉,上将。”256號的神色有些為難,将一份簡單的資料呈現出來,“這是您的權限目前能查看到的資料。”
柯伊爾有些意外,他的權限很高,連他的權限都不能查看到全部的信息,那麽不知道職位在他之上的聯邦軍部元帥和議會幾個高層會不會知曉那次事故的真相。
256號呈現的資料顯示,一百多年前,以方忱為首的一部分人,高薪聘請了很多研究人員,在一個無人星球上秘密進行被禁止的人體實驗,而在實驗的後期,似乎出了重大的問題,這個問題幾乎要了整個實驗室人的性命,監控畫面中淺金色頭發的女子,就是該實驗的實驗品。
依舊是語焉不詳的描述,無法得知更多地信息。資料的末尾附帶了當時參與實驗人員的資料,每個人的照片和信息都有記錄,但相同的是,每個人資料的末尾的标注,都是簡單的一句死于實驗室事故。
柯伊爾浏覽着這些實驗員的資料,一個女性beta實驗員的資料從他的眼前劃過,一種奇特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擡手示意256號停止自動播放。
資料上是一張端端正正的證件照,年輕的實驗員端莊地微笑,資料末尾的标注,毫無意外地是死于實驗室事故。
然而柯伊爾卻深吸了一口氣,照片中的人,他見過。
三年前的那次任務,他意外地闖入了宇宙蟲洞,意外地回到了星歷802年分裂戰争爆發的時候,闖進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從中救下了一個omega孩子,那個孩子告訴他,他叫路烨。
他将路烨帶上自己的機甲搖光,在附近發現了出來尋找路烨的人,路烨管那個女性beta叫許姑姑。
然而現在,呈現在他面前的這張照片,與當時他所見到的女性beta的相貌,一模一樣,資料上的姓名是,許南蝶。
一個被聯邦資料上記錄死于星歷797年的人,在五年後出現在了星星海附近,随後在分裂戰争中失去了聲息,柯伊爾忍不住感慨,如果自己沒有偶然誤入蟲洞,那麽對此事恐怕就真的一無所知。
短短幾天內,路烨這個名字,兩次出現在了他的思維核心,柯伊爾突然想到,那個被他救下的叫路烨的孩子,當時說自己5歲,如果說他救下路烨的時間點是星歷802年,那麽五年前,剛好是實驗事故發生的那一年,他很難判斷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聯系。
不知不覺中,從“愛麗絲號”上撿到的那張照片開始,幾百年前的過往無聲無息,在他的眼前開始顯露行跡,一場奇遇中救下的孩子身份成謎,失蹤多年的巡航艦再度出現,以及方聆期身上曾出現在聯邦的生物芯片和風鈴樹圖騰,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柯伊爾,他們的命運在無形之中被束縛在同一張網上,連接着迷霧中的過往。
資料室裏記錄的信息不夠,想要了解797年的真相,他必須自己去查,地下資料室裏的資料只能閱覽,不能拷貝,他繼續浏覽實驗員的資料盡可能地将每個人的信息都記在心裏。被深埋在百年歷史中的真相,與萊伊納帝國正在進行的精神力實驗,讓他不得不去在意,然而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有更重要的人,他想要去見,柯伊爾一邊思索着,一邊離開了地下資料室。
電梯的門剛打開,聯邦元帥賽爾加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34 暗湧
“你已經從西特拉莉太空城回來了?”賽爾加有些意外。
柯伊爾:“早回來了,蘭伯特城主幾乎把會議搞的一塌糊塗,您還指望我能在哪裏待多久。”
賽爾加元帥:“……太空城最近的确是出了不少事,辛苦你了。”
柯伊爾挑眉:“不辛苦,起碼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你找到對象了?”賽爾加驚喜道。
柯伊爾:“您能不能別這麽關心我的個人問題,如果您把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挪一半到聯邦身上,高精神力嬰兒的出生率會這麽低嗎?”
“話不能這麽說,生育這種問題難道不應當問問omega嗎,再說這種事情,我管了也沒用,聯邦和帝國這幾十年來,s級精神力嬰兒的出生率幾乎為零。”賽爾加強行轉移話題,“你來這裏查什麽?”
“沒什麽。”柯伊爾說,“查點東西。”
“關于什麽?”賽爾加問。
柯伊爾:“關于過去。”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與其沉湎過去,不如看向未來。”賽爾加凝視着柯伊爾的眼睛,突然這麽說,就像是想要透過那雙淺藍色的眼睛看出些什麽。
然而柯伊爾只是平靜地回望着他,眼眸深處毫無波瀾,他的聲音中不帶任何情緒:“人類總要向前看,與其将粉飾太平,否認過去的痛苦,我更傾向于将傷口撕裂開,暴露給世人。”
各懷鬼胎的兩個人,站在電梯的門口說着毫無邊際的話,值班的衛兵一頭霧水,但對話的兩個人卻同時笑了,笑得衛兵毛骨悚然。
“我管不着你們年輕人了。”賽爾加嘆道,“我年紀大了,我只會管聯邦好不好,過去與未來,與我無關。”
柯伊爾回以高深莫測的微笑,心裏卻明顯松了一口氣,賽爾加趕來這裏,明顯是知曉他查了一百多年前的事,而他現在的态度,顯然是默許了這件事,在不危及聯邦安全的前提下,賽爾加都不會再管。
“工作了這麽久,這次回來,準備在瑤臺星呆上一段時間嗎?”賽爾加問柯伊爾。
“不了,前線的事情很多,我下午就回去。”柯伊爾說。
賽爾加笑着搖搖頭,兩人在資料室的門前各自離開。
萊伊納帝國 一等星區
印着帝國标志的旗艦從躍遷點飛出,艦身塗抹着恒星的光暈,穿過閃爍的繁星,向達爾西星的方向飛去。
被完全封閉的醫療艙裏,完全透不過一絲光亮,方聆期的意識始終保持着清醒,高燒在醫療艙的作用下已經退去,他蜷縮在黑暗中,微微發抖。
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醫療艙邊,艙門被人從外部打開,光線流淌進來,從黑暗突然過度到光明之中,方聆期難受地閉上眼睛,伸手去擋那刺目的燈光。
一只手伸了過來,扯住他的衣領,強行将他從醫療艙中拎了出來,摔在了地上。
布諾特就這麽走到他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站起來,達爾西星就要到了。”布諾特丢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方聆期微顫,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打開終端,找到布諾特給他預留的房間,終端上閃過了一道紅光,錄入門內的驗證系統中,房間的門自動打開。
方聆期關上房間的門,從衣櫃裏取出衣服,換掉自己在醫療艙內早已被冷汗浸濕的衣服,有些脫力地坐在床邊,完全封閉的醫療艙讓他十分難受,即便已經離開醫療艙,他依舊有些頭暈目眩。
旗艦正在接近達爾西星,從房間的舷窗已經可以望見這顆行星的輪廓,旗艦正在減速準備在達爾西星降落,方聆期走到窗邊,剛才與太空港擦肩而過的瞬間,他仿佛看見,達爾西星的周圍,原本屬于星空的地方,多了一顆衛星。
他正要再看,手裏的終端卻響了,通訊被強制接通,布諾特的立體影像出現在房間的中央。
方聆期不動聲色地挪開了目光。
“3507號,你不聽話的事情,我們稍後再算。”布諾特環視房間,繼續說道,“達爾西星正在進行部分叛軍的處決,準備出來對處決現場進行護衛。”
“知道了。”方聆期飛快換上軍服,離開了房間。
達爾西星 薩利市
市中心的上空,臨時搭建了一座浮空平臺,大部分帝國媒體都來到了現場,浮空拍攝球将會把現場的狀況轉播到所有萊伊納帝國的通知區域。
旗艦停在半空中,升降臺緩緩降下,剛好指向浮空平臺的位置,旗艦上的士兵分列開來,布諾特走下升降臺,回頭審視跟在身後的方聆期,方聆期的目光中閃過厭惡,從升降臺邊直接躍到了地面上。
這是一場規模盛大的處決,預謀已久的帝國,将所有從三等星區抓來的叛軍帶來了這裏,準備向所有存在叛亂的地區,直播這場處決的現狀。
達爾西星的居民,早早從各地乘坐太空梭趕到了這裏,通過市中心的光幕,觀看這場處刑。
方聆期身着準将軍服,始終跟在布諾特身後遙遠的地方,路過的士兵紛紛向他行禮,他視而不見。
封閉環境給他帶來的痛苦依舊沒有退去,手腕上有他自己抓撓出的血痕,不知道柯伊爾和米娅有沒有順利離開那顆荒星,先前自己說不想離開簡直是癡人說夢,方聆期自嘲地牽了牽嘴角,尋了個遠離帝國軍部将領的位置,孤單地站在那裏,布諾特瞥了他一眼,估計對他的反應很是不滿,但也沒再說些什麽。
他們回來的時間剛好,處決正要開始,已經有軍人陸續将被捕的叛軍帶到了浮空平臺上,叛軍的衣服上沾着血跡,步履艱難,神色卻不屈不撓。
周圍停着一艘皇家星艦,皇帝艾登·格雷西和皇後許林霜在星艦的露天平臺上落座,許林霜面無表情地看着浮空平臺上的人。
浮空平臺的中央裂開,一個圓形的高臺旋轉而出,三架護衛艦停在了浮空平臺的周圍,三道光束打出,在高臺中投影出帝國均布總司令西奧多的影像。
方聆期厭惡地轉過頭去,那立體影像似乎有所察覺,盯着他的背影。
“萊伊納帝國的民衆們。”西奧多在衆多民衆的關注中開了口,“我們今天聚在這裏,邀請大家觀賞帝國對叛軍的處刑,用以表達對帝國的忠誠。”
周圍一片沉寂,只有浮空拍攝球不斷發出代表運行的嗡嗡聲,西奧多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這一百多年來,帝國為各位民衆提供庇護,使各位免于戰火和聯邦的苛政,各星區的經濟飛速發展,給諸位帶來了高品質的生活,但近期卻出現了很多不安定因素,我希望今天能夠借這個儀式,看到各位對帝國的忠心……”
現場的民衆都低着頭,臉上帶着恐懼的神色,空氣安靜得幾乎凝滞,方聆期靠在一艘星艦邊,冷冷地看着浮空城下黑壓壓的人群,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在他短暫的十八年人生中,他麻木了太多的時間,如今情緒醒來,重重情緒交織在一起,只能費力去掩飾。幾乎帝國的每一場處刑,軍部都會執着地要求他來觀看,似乎想要反反複複地告訴他,背叛的下場。
帝國皇家星艦上,被邀請來觀看這場處刑的皇後似乎感到很無趣,她慵懶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目光移向了天空。
處決似乎即将開始,浮空臺上的士兵開始興奮呼喊着什麽,高臺下的民衆将目光挪向了地面,人群中悄悄想起了啜泣的聲音。社會的發展讓人類褪去了野蠻的外殼,某些心性卻始終留在人類的心底,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就會生根發芽。
西奧多終于結束了他那冗長的演講,滿意地環視臺下不敢出聲的民衆,高臺被軍部的星艦包圍,衆多武器指向這片區域,嚴密的防守中包圍着即将被處決的人。
西奧多舉起右手,準備下令,方聆期背後倚着星艦,緩緩閉上眼睛,不去看即将綻放的血色,莫名的思念就這麽在心間蔓延開來。
槍聲,就在這樣的死寂中響起、
方聆期忽然睜開眼睛,看向西奧多發表演講的高臺,這槍聲,不是處決所用槍會發出的聲音,而是——
高能脈沖武器攻擊的聲音。
高臺被激光束擊中,伴随着巨響倒塌,周圍起了一片煙塵,西奧多的影像在電流聲中閃了兩下,徹底消失。
防衛軍将槍口對準了高臺的位置,一個穿着帝國軍服的人,忽然舉起槍,将身邊的人擊倒,靈巧地翻越破碎的高臺,向被束縛在浮空平臺中央的人沖去。
天空中,一艘小型星艦憑空出現,向皇家星艦和周圍的護衛艦,開啓了無差別的攻擊。
“怎麽回事,太空港的防護系統呢?”布諾特怒道,轉而沖着一衆士兵吼道,“還愣着幹什麽,抓捕叛軍啊。”
“還有你。”布諾特走過方聆期的身邊,在擦肩而過的瞬間留下了命令,“去把那艘星艦打下來。”
方聆期沒有回答,代表光痕的吊墜,閃過藍色的光暈,光暈化作駕駛艙将他包裹在其中,機甲在空氣中逐漸成形,向着天空中陌生星艦的方向飛馳而去。
皇家星艦在不停搖晃,皇後許林霜驚恐地尖叫着,姣好的面容失色,她提着華麗的裙擺,不斷後退,放在身後的手,卻悄悄向着天空的方向做了一個手勢。
35 情潮
機甲光痕騰空飛起,方聆期面無表情,耳邊傳來軍部的臨時命令,幽藍色的電磁刀出現在光痕的手中,向着不明星艦的方向斬下,星艦的型號很老,配置完全比不上帝國軍部的星艦,然而駕駛員的操作卻很娴熟,面對光痕的攻擊,驟然減低速度與光痕擦肩而過,調整飛行高度躲開了光痕的一擊,向浮空平臺的方向掠去,此時登上平臺的人,正在一片槍林彈雨中企圖将人救出。
方聆期眸光一閃,手指在虛空中輕點。
“帝國的大部分兵力都在這裏,你們不可能成功的。”星艦的型號太老,沒有配備精神網絡,不能進行反控,也無法進行精神網絡的接入,于是方聆期強行打開了對方的單向通訊。
光痕駕駛艙的中央,升起一道光幕,對方的畫面傳送到方聆期的眼前。叛軍的首領意外地年輕,他坐在指揮室中,右臉上是猩紅色的獸紋,方聆期眸光一閃,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這人,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對方似乎也很意外,機甲的駕駛員會是這麽小的少年,他似乎停頓了一下,大約是壓下了準備好了的痛罵,換上另一種算得上緩和語氣:“我們當然知道,出現在這裏會讓我們付出慘重的代價。但對很多人來說,我們能出現在這裏,就已經足夠了,我們在這個時刻出現在所有帝國人的面前,人類還有希望,争取應有的自由。”
“你在幹什麽?”布諾特的聲音出現在方聆期的內置耳機中,方聆期動了動手指,切斷了通訊,布諾特察覺了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聲音更低沉,繼續說:“我強調了很多次,你最近很不聽話。軍部給你的命令是擊毀不明星艦,你卻自作主張地接通了對方的通訊。”
方聆期沉默不語,布諾特看了他半晌,又說:“不久前……算了,收場之後,來軍部找我。“
布諾特尚未說出口的話,方聆期卻能明白,就在不久之前,聯邦空中生命線截殺的那一戰裏,他還能不顧危險,只身闖入敵軍陣中,只為完成軍部給他的任務,而如今,小小的一個命令,他卻陽奉陰違。
這種麻木的忠誠,帝國所希冀他擁有的忠誠,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殆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開始違背帝國給他的命令,似乎原本恐懼的懲罰,在某些東西面前,也漸漸變得微不足道,就在剛剛,接通對方通訊的那一刻,他還帶着某種不可告人的希冀,說不出口,也明知道不可能,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期望。
衆多叛軍的小型艦在周圍升空,這些星艦不知從何而來,在同一時間飛舞在處刑平臺的上空,卻執着地幹擾着帝國軍部的攻擊,叛軍的勢力一旦滲透到首都星,就不那麽容易去清理了,帝國軍部的人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方聆期回過神,精神力與光痕的精神網絡交融,光痕手中的電磁刀刃不斷從充能,繼續攻擊叛軍。那艘不明星艦,竟是憑借着精妙的駕駛技術,在紛飛的炮火中狂妄地停在了浮空平臺上。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正扶着一個先前被抓的叛軍向星艦跑去,布諾特的機甲将一艘小型星艦橫空斬斷,星艦的殘骸一邊燃燒着,一遍從天空中呼嘯着落入城市,撞擊在城市的各個部分,華麗的建築被損毀,濃煙緩緩升起,空氣中飛揚着灰燼,人群中不斷發出尖叫。
光痕和布諾特的機甲同時調轉方向,向着浮空平臺上的少年掠去,方聆期的精神力值在瞬間上升到頂點,光痕沖在最前,幽藍色的電磁刀刃向着浮空平臺上的少年斬去,幽藍色火花不斷綻放,叫嚣着,落在地面上,随即燃起烈焰,只需片刻,那少年即将在光痕的刀下化作灰燼——
然而,方聆期卻猶豫了,他在靠近少年的那一瞬間,忽然看到了對方的模樣,與他年紀相仿的的金色短發少年,白皙的臉上,有着一雙淺綠色的眼睛,他依舊扶着傷痕累累的叛軍,看向光痕的目光中帶着畏懼卻沒有任何屈服,那目光,就像是他自己,在絕望麻木了許多年後,驟然燃起的希冀。
那一切都發生在瞬間,在很多人的眼中,時間近乎凝滞。被放慢的時間裏,在看見那少年的那一刻,方聆期尚未思索,精神力控制的光痕先行做出了動作,電磁刀刃方向一轉,将布諾特的機甲風雪橫空擋下。
兩架機甲的武器在半空中碰撞,迸射出金屬撞擊的火花,尖銳的金屬撞擊聲響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