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祖宗
“咖啡呢?”
你剛才也沒說你要喝啊?
邵寇只能答應聲,去廚房煮上,這回給他裏頭放的奶多糖少,端出去放茶幾上。
電視節目正播着個唱歌節目,兩人相隔不遠,一個翹着二郎腿慵懶萬分,一個如坐在硬板椅子上規矩端坐,邊牧用眼用腦過度,坐下休息會兒,摘下眼鏡看東西就有點眼花,看男人堅硬的側臉,略微模糊,問他,“你以前混過?”
邵寇不想和他聊天,幹脆裝不明白,“嗯?我剛才腌的牛肉,中午烤着吃。”
繞話說,早晨就搭茬說咖啡,這會兒又是牛肉,你上輩子餓死鬼托生的啊?
邊牧不說話,冷眼看着他。
陽光雖燦,客廳的氣氛卻一點都不爛漫。
“混什麽?”
邵寇面對着他,就是個慫人,無奈,跟随着他的話題前進吧。
揣着明白裝糊塗,邊牧在心底又給他默默記上一筆,真能裝熊。
“你說混什麽?”
打啞謎呢,兩人。
“我沒混過黑社會。”
邵寇實話實說。
“那蹲過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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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光腹部那一個疤痕就得深幾寸,更別提後背大大小小的各處了,所以讓邊牧得出這個結論不難。
想他是不敢說實話,又接着說,“我不開你,就是閑話。”
屬你翻臉比翻書快,誰當真誰王八蛋。
“也沒有,真的。”
邵寇半側着身體,神情真誠,沒做的事,幹嘛非得承認?
斜倚着歪坐的邊牧莫測高深的一笑,左手拿出來手機,在手心裏轉個花樣,舉到耳邊,那邊嘟嘟兩聲,有人接起來,“呦呵,大畫家怎麽有空臨幸小爺我了?”
一聽,對方就痞子氣十足。
“有事,你幫我查個人,叫邵寇,嗯,看看,有沒有什麽違法的動作。”
邊牧就這麽看着坐在眼前的高大男人,直接明晃晃的調查,真是,夠了。
那頭噼裏啪啦一陣,很快回話,“邵寇,唔,沒有,良好公民一個,沒有案底。”
邊牧詫異,他既然問了,就是有把握,那些基本都是刀傷,特別腰窩那,他感覺像槍傷,這麽個人,竟然真的沒有案底?
“大畫家,怎麽了?誰啊?還值得你親口問問,要不,我派人詳細查查?”
“不用了,沒什麽,新認識的朋友,感覺長的不像好人。”
邊牧真是皮的歡實,說完還特意去觀察邵寇的表情。
長的不像好人?我都這樣了,還不是個好人?那啥樣兒的才算是個好人,你這樣敗家的?
忍不住腹诽他,到底吞下這口氣,直接站起來去廚房調燒烤料去,聽你在那瞎扯胡說,還不如切塊肉烤着吃,拿刀的姿勢異常的兇悍,菜墩都當當的快要承受不住,大哥,你拿我撒什麽氣,有能耐去砍站在你身後幸災樂禍的家夥啊。
邊牧撂下電話,對他還是窮追不舍,照邵寇現在的內心活動來講,就是一條瘋狗叼着肉,說啥也不松口。
“那你後背上的刀疤哪來的?”
邵寇無語,怪他,為啥睡覺不穿好衣服,到底為啥?
菜刀咣的一下劈下去,在木墩上穩穩的站住,刀片上的光芒一閃,映出男人鋒利的下巴,他轉身,第一次用着冷漠的表情,說,“邊先生,這好像是我的隐私吧,嗯?”
最後一個嗯字,帶着只有男人才懂的挑釁,我已經看你很不爽了,邊先生。
邊牧卻是個奇葩中的奇葩,越是這樣,他越熱血沸騰,眼眸裏一向的平淡如水,變得混濁波瀾,大步跨到他一側,做個兩人都懵逼的動作,個子稍矮的男人伸出手,竟然戳了一下高個子男人左側的腰窩,沒錯,就是戳。
邵寇意識到了他的靠近,卻沒阻止,對于神經病,或者是比自己弱小的雞仔,完全不用害怕躲避。
這就是強者的自信,卻沒想到,他居然動手了,嘿,哥們,你沒吃飯吧,能使點勁嗎?騷癢癢呢?
輕輕的一戳,猶如性感的調戲,邵寇莫名的感覺心腔裏酥麻一片,他只穿着個薄棉的T恤衫,完全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何況,他也許得承認,腰窩那處,算是他的癢穴,接受到的感覺太靈敏了,下意識的收腹提臀,微垂眼皮看這個作亂的男人。
你他媽的神經病啊,差點脫口而出,卻被對面的男人先開口質問,“這兒,是槍傷。”
邊牧的意思很簡單,乖乖說實話,或許我會考慮幫助你,逃脫,個屁啊,是去警局自首。
高個子的男人下意識的又退後一步,幹脆一擡手把上衣脫了,光着膀子站着,聲音裏帶着悲怆還是懊惱,邊牧分不清,只聽他的聲音,比之以往,更加沉降,“邊先生好奇我身上的疤,怎麽,有創作欲望?”
哎,真別說,有,還真有,邊牧這時候做了個小動作,手指微動,拇指摩挲了下手背,這是他興奮了。
“有。”
他很誠實,以前學校裏也有人體素描課,他都嫌辣眼睛,直接跳掉,這次卻是真的欣賞,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美感十足,尤其配上這張端正陽剛的臉,叫人血脈偾張。
這時候,一片陰影從頭頂灑下來,聽的他說,“我說過,會對先生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我們吃完飯,再去,嗯?”
邊牧擡頭看着那雙深如漩渦的眼睛,覺得自己像被人控制了大腦,乖乖的點頭,去了餐廳的椅子上坐好,等着他端好東西,烤熟了一盤子肉,他才回神兒的拿起筷子吃,這時候,他對剛才的事兒是模糊的,他忘了自己剛才要做什麽,好像是夜裏的一個夢,很重要,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呢?
邵寇又恢複之前的淳樸樣子,憨笑着給他夾鱿魚須和五花肉,自己卻沒吃幾口。
下午,邊牧要午睡,邵寇就收拾廚房,順便出去上了趟藥店,土道上化的都是水,幫忙推了車磚頭,給超市門口墊上條能走的路,才髒兮兮的泥濘着回去。
他現在對開門都有陰影了,小心翼翼的扭動把手,鞋不敢往純毛的地墊上踩,幹脆脫了,穿着襪子進去,還沒等他轉身,就看見樓梯口站着個陰森森的男人,面色蒼白無力,一手扶着木質扶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後,語調虛弱無力,問他,“你中午烤肉是不是沒帶手套?”
什麽跟什麽啊?
“我保證我帶了,你怎麽?”這副鬼樣子?
“那就是你給我烤的肉不熟,我拉肚。”邊牧怨恨的指責他。
他的胃雖然精貴,但卻很抗造,吃了那麽多天的方便面都沒事,怎麽就吃你一頓烤肉就開始狂拉肚呢,一定是你的問題。
“去請個醫生來,馬上。”
肚子又咕嚕咕嚕的叫起來,他還是上樓再去和馬桶來次親密接觸吧。
門口的人哎哎的答應聲,又重新穿上鞋咣當一聲關上門走遠。
請個醫生需要多長時間呢,邊牧看着手機上的計時器,已經完全處于暴走階段,一百零一分鐘,他從廁所出來,就給那個傻逼打電話,他死活不接,只能無聊計時,看他到底能幾時歸。
終于,底下傳來腳步聲,邊牧看了眼,一百三十八分鐘,行,真行,兩個小時還帶拐彎,我這多虧不是個急症,要不就擎等着死吧,都夠咽氣四五回了,直接收屍吧。
“你是坐飛機上美國去請的醫生啊,還能再慢點嗎,烏龜單腳爬都爬回來了,啊?”
來的這位醫生确實在美國留過學,妥妥的海龜,聽着這位病人中氣十足的勁頭,這也沒事啊?
回頭看向後頭進去的邵寇,聲音溫和,對比着外頭的嚴寒,他就像是春風拂面,“你确定這兒,有病人?”
然而,床上躺着的那位,對比着外頭的嚴寒,依舊是寒冬料峭,“你鼻梁上架的是倆啤酒瓶底兒吧。”
怼人,他就沒怯過。
邵寇連忙和面團,“醫生,有,有,您給瞧瞧,他吃壞肚子了。”
轉身先進去,站到床前,好聲好氣的解釋,“咱村裏沒有醫生,只能去城裏找,正巧趕上這位醫生做臺小手術,一來一回就晚了。”
邊牧這股邪氣就是發不出去,冷若寒冰的昵了他一眼,沒吱聲。
醫生看着這架勢有趣,他倆像是老夫妻倆似的,吵架拌嘴的稀奇,給他輸上液,坐在一側的椅子上随意唠嗑,“你們兩位,口音瞧着不像本地人,是,來度假的?”
認識你是誰啊,瞎打聽。
邊牧幹脆合上眼,沒接話。
邵寇卻不能這麽沒禮貌,他總算知道了,這個小畫家不是單單對他這麽作,對誰都是一副老子是你爹的模樣,真是,莫名的自信啊。
“您口音聽着也不像當地的?”
這怎麽的,還聊上了,邊牧睜眼惡狠狠的盯了邵寇一眼,“您什麽您,我要喝水。”
這祖宗真是沒誰了,邵寇抱歉的對着那位醫生一笑,轉身出去。
不大會兒,複又進來,手裏握着杯溫水,朝着床上的小祖宗遞過去,“溫水。”
“蜂蜜水。”
你說,這是不是祖宗?
邵寇絲毫沒有無奈之色,似乎早就料到,一副就該如此的模樣低沉笑了聲,回答聲是,返身又下去重新倒一杯上來。
這次邊牧沒再作妖,老實的喝了大半杯,可能困了,打着哈欠攆他們出去。
邵寇讓醫生把那瓶藥換了,感謝的送他出門,然後疾步上樓,怕那個小祖宗睡覺沒分寸,別把針頭壓了。
窗外的枯枝亂甩,屋中的兩人卻難得的和諧,一人躺在床中央熟睡,一人腰背挺直坐在椅子上,所謂和諧,是指,床邊相握的兩只手。
也可以說,是邵寇單方面的扼制了邊牧的手,因為,他的睡相實在夠爛,不過上下樓個功夫,手背就鼓了個血包,周邊青紫了一片,等着醒了,指不定怎麽毒舌呢,他只能一直握着他手腕,以免再遭如此之大不幸。
他果然一語成谶,第二日,他迷蒙的睜開眼,就看見眼前的小祖宗一臉的便秘神情,“你口水分泌的很旺盛啊,我的床都快被淹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邊牧:我的床很貴。
邵寇攤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邊牧:我拿你當兄弟,你這是什麽态度?
邵寇:好吧,我不是故意的。
邊牧:我就問你,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什麽?
邵寇:爹,我拿你當爸爸,行了吧。
邊牧:那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