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怎麽看都不夠
“陸秉月, 你翅膀長硬了, 我可是你媽!我這些年是短你吃還是少你穿了?養出你這個白眼狼。”
陸秉月沒有搭理, 轉身拿了個空久不用的杯子。
李秀晴還想罵什麽,很快, 更加尖銳的女聲伴着一聲門摔在牆上的聲音道:“吵什麽吵啊,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劉思棋顯然是被吵醒了, 穿着小熊睡衣,表情仇視,仿佛入目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厭惡。
空氣寂靜了幾秒, 陸秉月繼續去廚房洗杯子。
李秀晴反應過來,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劉思棋的身上。
李秀晴笑道:“棋棋你起來了啊, 媽去給你熱飯, 你多穿件衣服。”
劉思棋黑着一張臉,又轉身回房間。
陸秉月從廚房裏出來,看見李秀晴跟大變活人, 面上心底平靜的很。
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早沒了感覺。
陸秉月放下杯子, 拿了鑰匙出門。
“你去哪兒去?!”
李秀晴吼着陸秉月。
陸秉月白她一眼, 連狠話都難得跟人說。
陸秉月慣常都是自己高興了,管別人高不高興的類型。
所以在游戲裏, 拿放大鏡一般把人性都放給其他人看,旁人給她一分的歡笑,她就回報人十分,若是旁人惹她一分, 她便回敬人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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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陸秉月在網上名氣敗壞的根本原因。
游戲就是游戲,你搶了我的怪,我再搶回來就是了,下線之後,第二天就翻篇了。
但陸秉月不,她記仇,她會記着這個仇人,以致于最後把人給逼得煩不勝煩。
但是,李秀晴不是旁人,是養大了陸秉月的人,現實也不是陸秉月可以随意發洩的地方。
她以後可以不在這裏,但李秀晴會一直在。
到那時候,時間會沖洗李秀晴的刻薄和偏心,旁人只會記得李秀晴有個出息的大女兒,家裏省吃儉用把她供着上了大學,她畢業了連家都不着,都是白養的。
時間只會記住結果,不會記住過程。
陸秉月拿了手機出門,下樓點了三個小包,又買了一杯豆漿。
樓下的餐館她很多年沒有嘗過了,這家的豆漿是自己打的,沒有豆漿機作出來的豆腥味兒,也比豆奶粉泡的醇厚。
陸秉月喝着,又給趙梳風拍個了照片發過去。
趙梳風似乎也起得很早,消息很快又回複過來。
趙梳風:“那麽早啊,不多睡會兒嗎?”
陸秉月:“我在家通常起很早的。要不要我給你送早餐?”
趙梳風:“哪裏學的追姑娘的把戲?現在流行直接給酒店打個電話,讓他們給我送餐。而不是先問我要不要,我可不是沒經驗的小姑娘,不會輕易感動的。”
陸秉月:“愛要不要。#鄙視”
趙梳風:“外面冷,趕緊回去吧。”
陸秉月吃完了就回去,開門的時候正好看見劉思棋也在吃飯,端着一個碗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看着劣質的國産劇。
李秀晴不知道在忙什麽,沒在家的樣子。陸秉月轉身進門,又看見一只手機放在桌上。
陸秉月又倒退回來,看着那手機許久,又跟下定決心似得,拿了手機解鎖。
密碼很簡單,是劉思棋的生日。
劉思棋一點餘光都不分給陸秉月,似要冷戰到底。
陸秉月翻開微信,正好看見了姑姑和李秀晴的對話。
李秀晴:“大女兒說你這個是假的,我還是不買了,你把錢退我。你哥要是知道了,會生我氣。”
劉萬珠:“你女兒懂什麽?現在有些競争對手就嫉妒我們公司,緋聞特別多。只要賺錢就好了。”
劉萬珠:“你做不了主嗎?你女兒那麽小就管你了,你再不賺一點的話,你就麻煩了。”
劉萬珠:“你堅定一點,量子已經研發十年了…………”
“……”
李秀晴大概是有事,後面的一大堆消息就沒有再回了。
陸秉月拿着手機,先是進了群,看着一堆洗腦,她去找了幾張辟謠圖,扔進去,打字,告誡那成千的想要脫離病痛,順便還想拯救一下身邊人的糊塗人。
陸秉月做完這些,順手舉報,再退出群。
劉萬珠找了過來。
陸秉月一點都不意外。
劉萬珠:“嫂子,我好心帶你賺錢,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陸秉月:“萬珠,你自己被騙就不要再拉人了,我跟你說,我會報警的。都說了這些是假的,你如果不信,那就去喝茶接受教育。”
劉萬珠:“跟你說你女兒念書念糊塗了,這你也要信?你不是說我哥最近總是腰椎不舒服嗎?這量子盆都寄過來了。我也拿了盆回去給我公婆用,他們用了都很好。你還不信我嗎?”
陸秉月:“不信,傻逼,騙子絕種,滾。”
陸秉月不再給劉萬珠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把人拉黑,舉報,删掉。
再把人的手機號也如法炮制,做完,陸秉月面上勾起了一絲絲惡作劇般的笑意。
室內依舊是安安靜靜的只有電視聲,劉思棋吃完了飯,把碗一丢,就又裹着攤子看電視。
她的手機被收了,對她來說罪魁禍首還是陸秉月,要讓她搭理陸秉月,這是難上加難。
不過陸秉月也沒有想要搭理劉思棋的意思,陸秉月丢了鑰匙在桌面,進房間收拾了東西。
沒一會兒,陸秉月就拿了東西出來。
她的東西不太多,中學時期能讓她感慨一聲童年的課本教材都被賣了,她也沒什麽玩具,衣服就更別說有多的了。
在學校陸秉月常年校服,外套更是不多。
劉思棋看着陸秉月進門又出去,這會更是背着書包出門。
劉思棋看着陸秉月,冷冷淡淡的表情。
陸秉月也沒說,只是關門的時候看了劉思棋一眼,跟誰欠了她百八十萬的,沒什麽變化。
陸秉月出門給繼父劉萬金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件事,劉萬金聽了也是有些懵。
劉萬金好歹接觸的社會人士也多,有些東西多問一些人就知道了,下了早班回去,一問李秀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李秀晴這會被知道了,就更想讓老公認可,嘴上還說:“陸秉月那死丫頭,她只知道告我的黑狀,我跟你說,你妹不得騙我,人公司正經的有營業執照,要是産品是假的,別人怎麽會給他辦營業執照?”
“陸秉月呢?這會兒知道躲起來了?”李秀晴語氣裏帶着憤恨。
劉萬金語氣裏帶着幾分怒意:“你去,你讓萬珠把錢退了,我用不起,用不起你那高檔貨。”
李秀晴嘴裏罵罵咧咧,小聲的很,又不敢跟人說太大聲了。
正想找劉萬珠,結果發現列表沒有。
想打電話,也發現手機列表沒有。她拿着手機不過也是看看電視,跟人發發語音,就連手機密碼都是劉思棋給人設置的,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李秀晴說:“劉思棋,你搞我手機了?”
“你煩不煩啊,誰搞你手機了?!”劉思棋的聲音還要更大聲。
最後,還是劉萬金打了電話,劉萬珠接了電話後,又告了李秀晴一狀:“哥,我好心帶嫂子做生意,她倒好,還罵我絕種?哥,你給評評理,我都哭了半天了,她罵我絕種!!”
劉萬金長吸一口氣,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事後想到找陸秉月,又發現根本聯系不到人。
陸秉月一點都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她手機也關着,就怕李秀晴發現了打電話過來罵她。
還是那句話,不是罵不過,而是現在的她不适合被罵,她還不夠冷心,不夠堅強,聽到那些話還是會覺得傷人。
陸秉月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前路茫然,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她極力想要抓住一根繩索,讓她踏實一點,所以她來了。
她沒有跟趙梳風說,也不想跟她說,那樣糟糕的狀态她并不想給趙梳風看疊詞。
陸秉月站在酒店樓下,擡頭看了看,又長長得呼吸了一聲。
陸秉月站了好一會兒,沒有動,做足了心理準備,才開機給人打了電話。
手機依舊安安靜靜的,也沒有什麽來電未接,陸秉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期待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但現在這個狀态就挺好的。
陸秉月覺得自己人大門中央站着有些不雅,又三兩步竄到避風的牆邊,呼着熱氣給人打電話。
電話鈴一響,陸秉月就磕着牙說道:“學姐,你猜猜我在哪兒。”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只聽見人的呼吸。
陸秉月那期待勁兒又減半,這天氣真是好樣的。
“你進來,別着涼。”
“你知道我在樓下啊!”
“給我十分——五分鐘,我馬上下來。”
陸秉月聽到人的聲音,她輕快地跟着旋轉門進去,裏面的暖風讓她的心情又跟着上升了不少,明明知道對方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但她還是眼睛看着那電梯口,覺得下一瞬就會是趙梳風。
一分鐘。
兩分鐘。
陸秉月看着計時器,她知道趙梳風的習慣,能讓趙梳風蓬頭垢面地下來,趙梳風可能就不會出來了。
正當時間快到第三分鐘的時候,電梯再次叮得一聲。
一個人從裏面出來。
陸秉月跟風似得幾步過去。
才闊別了十多個小時的兩人又緊緊相擁在了一起。
酒店大堂空蕩蕩的,偶有兩個人過路,看了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
趙梳風穿着羽絨服,但卻蓋着帽子,像是這樣別人看不出她是誰了。
陸秉月被人抱着,才覺着落到了實處。
她擡頭,又發現眼前黑乎乎的,她的腦袋也埋到了趙梳風的大帽子裏,陸秉月沒忍住,笑出了聲。
趙梳風抱着陸秉月的手越發用力,身體前傾,鼻尖在陸秉月的面上冰了兩下。
直到陸秉月被松開,還挂着愉悅的笑意。
她邊走,又邊說:“學姐,要是我以後都不回家了,你會不會覺得我白眼狼?”
電梯上行,趙梳風按了電梯按鈕,又轉頭過來,仔細打量着陸秉月:“姑娘長得那麽漂亮,怎麽會像白眼狼?”
陸秉月看着趙梳風,眼神不自覺移到對方的鼻梁下方。
剛剛趙梳風是想吻她。
陸秉月埋頭,跟着趙梳風進門,心情好了那麽一點半點。
她語氣平靜道:“我媽她想跟着人搞傳銷,我說她也不聽,我就生氣了,跟爸告了她的狀——”
陸秉月只覺得手心被人捏緊了,直到了門口,趙梳風都沒有說話。
趙梳風開門,讓陸秉月先進去,室內很暖,就是黑漆漆的,不透一點光亮。
啪的一聲,燈光全開。
陸秉月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着趙梳風脫了外套,果然,裏面還是一件浴袍。
趙梳風站在陸秉月的面前,小心地把人抱在懷裏。
陸秉月臉貼在趙梳風的腹部,被散落的長發迷了眼,又蹭了蹭,小小聲的說:“學姐,我是不是很厲害?”
趙梳風語氣輕柔說:“要是以後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會好的。”
“我的戶口還在鄉下的爺爺奶奶那裏,去年回去的時候,他們好像不太喜歡我。”
“那是你的爺爺奶奶,不喜歡你喜歡誰?”
“他們說我克我爸。我爸就沒了。”陸秉月再也忍不住,為了那個和自己血緣最近,又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人,眼眶又紅又熱。
趙梳風沒說話,只是抱着陸秉月,又一下沒一下得安撫着。
陸秉月說:“他們也不要我的錢,我只是覺得他們太辛苦了。”
“明天我們一起去看他們吧。”趙梳風說:“要是他們不喜歡你,我們看完就走。”
陸秉月眼睛紅紅的,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眼淚卻不争氣,沒一會兒就打濕了趙梳風的衣服。
趙梳風對頭,在陸秉月的臉上落下一個吻,笑着說:“忘了說除夕快樂,以後每一個除夕,每一個新年,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
陸秉月的臉被落在燈下,她擦了擦眼,忍不住遮住了臉,“醜死了,你不要看。”
趙梳風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扒拉着陸秉月的手,“怎麽會醜,太漂亮了,從沒看見過那麽好看的人,怎麽看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