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別哭了,
一進考場門, 陸秉月跟吃了興奮劑一樣, 從進教室開始, 臉上的笑意就一直沒有減過。
她把自己的筆和收音機拿出來, 又在老師的指導下,調到學校某個頻道。
陸秉月的自信是不經意露出來的那種, 她本來就坐在前排,就在那進門的右手邊,有路過的同學都會下意識地看她那一眼。
有和她同班也是三進考場的同學見她這樣子,心裏就有些打鼓。
“你這次肯定複習的很好吧。”同學問。
“啊?怎麽這樣問?”
陸秉月本來還想謙虛一下的。
其實她的英語是強項, 每次考試的時候都有些底, 這會兒心底像是認定了自己就是No.1了。
那種信誓旦旦的态度,都已經影響到了同學。
同學道:“看你這樣子,不像我這樣還戰戰兢兢。”
“沒有啊, 我也只是認真複習了一學期。”陸秉月說。
那同學覺得陸秉月在謙虛。
其實那同學也覺得很奇怪, 畢竟陸秉月期末成績每次都能拿獎學金的, 很奇怪的就那四級一直不過,好多人都覺得會不會是陸秉月根本沒把四級當回事?
更有甚者猜想,這會不會是陸秉月在故弄玄虛?
就算沒有底氣也要裝作有底氣, 在進門的第一時間就将同場考生們進行氣勢上的打壓?
如果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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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分的同學認真細想過,也跟着擡頭挺胸,自信了起來。
陸秉月沒有多餘的心情去了解同學的想法,一想到學姐能送她來考場,她就覺得比考過四級還要讓人覺得愉悅。
當然,陸秉月不可能放棄靠四級, 如果放棄了,那還有什麽臉面再出現在學姐的面前呢?
時間将近,老師讓學生們趕緊交上了帶來考試無關用品,特別是手機。
一場考完,陸秉月出去的時候,看了一圈,也沒有尋到趙梳風的身影。
陸秉月一瞬間的失神,又開始給高笑笑打電話。
“考完了,我在大門花壇處等你,你呢?”
陸秉月說話也帶着寒氣,今天降溫,出門走得急,忘記了戴耳罩和圍巾。
冬天的天氣陰沉沉的,她貼着冰涼的手機,聽到高笑笑的聲音帶着些許的困倦。
高笑笑說:“我還在睡覺,你幫我帶份飯吧。”
“……”
“……”
陸秉月語調拔高:“你還在睡覺?”
“對啊……今天那麽冷。”
陸秉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陸秉月說:“今天考四級啊!你說你在睡覺?姐姐?你的畢業證還拿不拿了?”
“這不還有兩年嗎?明年再說吧。”
陸秉月突然不想說話了,畢竟現在說什麽都無濟于事了,老師也不會給她再考的機會……
陸秉月挂了電話,回去的路上一度很郁悶。
走路上,她又看見了趙梳風的頭緒,收拾了心情點開對話框。
“學姐,考完了#開心”
“哦。”
“學姐,我下午可以去你考場外等你嗎?”陸秉月問。
陸秉月發完,心情平靜了一點。
又覺得,喜歡一個人,真的太卑微了,首先就要将自己的自尊心打落塵埃……
“你腿怎麽樣了?”趙梳風問。
陸秉月說:“在結痂了。可以正常走了啊!你不是看見了嗎?”
“篤行樓204。算了,你踩着點到門口吧。”
陸秉月得令,風風火火的奔着食堂去了,然後買了雙份飯就回寝室。
學姐竟然松口了!
還讓自己去考場外等她!
這要是關系不到一定份兒上,那成嗎?不、不成!
陸秉月傻笑了一路,有風刀子刮臉上,明明是冬初的寒風淩冽,愣是給她笑成了滿路繁花。
爬了七樓,陸秉月回去就把高笑笑給訓了一頓,她突然想起,之前高笑笑為了參加社團活動,都沒有時間複習.
當然,沒有時間是假的,畢竟要拿時間來追劇,這就讓她分|身乏術了
陸秉月氣呼呼地吃完了一頓飯,高笑笑又是給人賠罪買零食,又是跟陸秉月說好話。
陸秉月還是氣。
陸秉月說:“你這不是跟着我複習了半學期了嗎?不去考試,就為了睡個破覺你不去考試?”
高笑笑慫得一筆,只吃飯,不敢說話了。
陸秉月生氣的時候當然是想要人勸着她,哄着她,而不是玩這樣的冷處理,于是就給戴清文撥了電話,她是管不了了,戴清文說的話,高笑笑估計還能聽。
陸秉月吃了飯,丢垃圾,也沒跟高笑笑說一句話。
高笑笑覺得愧疚了幾分,又‘哎哎哎’地過去拉了陸秉月一下。
“這不,下次我繼續考就是了。別氣啊。”高笑笑說:“這天那麽冷的,要起得來真的是勇士啊——陸勇士,別生氣了。”
陸秉月被拉了一下,又跟被逗得炸毛的貓一樣。
“要是早上我等你一起,你就不會錯過的。”陸秉月自責起來。
如果她早上沒有那麽急,又或者是之前就打電話問了高笑笑過來沒有……
他們考場不同,她竟然一點都沒注意到。
高笑笑這會兒說不出話了,陸秉月開始反省,她也開始反省。
陸秉月吃了飯也沒睡覺,順便上了游戲,麻木地給小號升級。
這些天因為四級臨近,她都沒有多少時間上游戲。
這會兒一登陸,就收到了許多的信息,有朋友發的,也有一些一看就是小號專門上來罵她的。
陸秉月習慣這一套,她估計又擋誰的路了,對方覺得看不慣,只能用這樣窩囊又無能的方法來解氣。
陸秉月順手把小號的名字戳給了小可憐,這小可憐不是接了她便宜師父的單子嗎?
她又不需要保護,小可憐自然就又得了便宜,陸秉月也不能讓小可憐那麽輕松,幹脆看不慣的人就把名字丢過去,對方自然知道怎麽做。
號上的便宜師父也沒上線,她一上線就下意識地掃列表,結果才發現自己又上了大號月餅不好吃。
說起來,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學姐的號叫什麽呢。
陸秉月這樣想着,注意力又給引開,想等會兒再問學姐好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秉月又看了一眼時間,三點多,才剛開始考……
陸秉月突然發現,自己對學姐的了解,似乎只比高笑笑好了那麽一點。
她知道學姐的成績好,但不知道好到哪個程度。
六級會有把握嗎?六級會考過嗎?
陸秉月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擔心過頭了,趙梳風是誰啊?她可是——
學校最好看的人。
陸秉月發現自己的大腦血液似乎根本無法供應自己如今的運轉,一碰到一些問題就開始掉鏈子。
她站起身,微微伸手,就将床上的企鵝寶寶抱在懷裏,突然覺得有些冷。
陸秉月趴桌子上,也不再做繁瑣的升級任務了,她給自己的月餅的裝備又換了一個顏色,細細打磨,等到一套大紅的喜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陸秉月這才又跟拆紅包一般的心情,去看了一眼時間。
好不容易四點了。
陸秉月又趴回去,緩緩得嘆口氣。
沒了高笑笑時不時地哈哈哈聲,寝室裏一片安安靜靜。
高笑笑這會兒也知道自己錯了,裝模作樣刷了幾道題之後,又覺得,反正都已經考過了,這套題又過時了,還是等相應的試題出來了,自己再奮鬥吧。
沒多久,高笑笑又做賊一般爬上床,偷偷摸摸追劇。
好不容易度過了這難熬的一下午,陸秉月應景一樣,套了件大紅的外套出門。
檢查好了手機紙巾,飯卡和鑰匙,她敲了敲門邊上鋪的高笑笑。
陸秉月沒好氣問:“想吃什麽?”
“你看着随便吧……”高笑笑說。
“真要我随便,那就給你買冰可樂。”
“那、那你高興就好。”
陸秉月一點都不高興了。
“快點。”
高笑笑聽見人的聲音拔高,瞬間也不再頹着,報出一串菜名,這才又縮回了被子。
陸秉月記了備忘錄,下樓去篤行樓。
路上陸秉月還在想,這次自己也有責任,下次一定要督促高笑笑考過。
畢竟大家能上這所大學,那就說明了高中成績也不差,要不是腦子好使,要不就想陸秉月這樣,書讀百遍,總能拿高分。
高笑笑怕冷,她也是知道的。
這個時候還沒寒冬,高笑笑就已經鋪了兩床毯子和一床軍訓發的被子,上面還蓋了一層厚被子,據說深冬的時候還要再搭一床……
陸秉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直拽着手機,時不時拿出來看,小拇指已經微微泛紅,再不顧惜,又要長凍瘡了。
她又呼了呼手,再揣頭裏,心裏還想着,考個四級而已,不是小意思嗎?
這個時候的陸秉月,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四級考了三次,這次成績還沒下來。
陸秉月本來還準備去篤行樓等着,差不多半小時的時候,陸秉月收到了趙梳風的信息。
趙梳風:“我已經出來了,去食堂等我吧。”
陸秉月:“??!”
陸秉月:“好!”
陸秉月:“我這邊去食堂,還有三分鐘!”
陸秉月:“[位置]”
陸秉月:“學姐!我可以知道你游戲ID 嗎?”
趙梳風回得很快:“等會兒再說。”
陸秉月咧嘴,沒忍住露出了牙,那邊再沒有‘正在輸入中……’的信息,但陸秉月卻是興致高昂地看着自己那發出的一連串消息。
沒有拒絕,就是回應。
這會兒食堂人有些多,最近二食堂新開,之前二樓裝修過,特色食物又多了不少,物美價廉,也讓學生們更樂意在食堂吃飯。
陸秉月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有的窗口已經擠滿了人,陸秉月就差不多知道了,這個窗口的飯估計很好吃。
她徘徊了一圈,正準備跟學姐回信的時候,手一摸,卻發現,兜裏的手機不見了!
食堂內的二氧化碳有急劇增加的趨勢,讓她覺得越發的熱,有細密的汗從背脊冒出來,逐漸彙成一條河流。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兩個衣服口袋,她沒有帶包出來,一個是沒有多少東西,再是沒有那習慣。
她又試探性的想要摸一摸兜有沒有破,手機有沒有落到衣服底的時候,兜裏也什麽都沒有。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旁人見她異樣,也有把目光落她的身上,但就是沒有讓她覺得奇怪的人。
手機真的丢了。
陸秉月一時有些冷靜不下來,額前的汗水浸濕了她前額的頭發,陸秉月拿下手腕的皮筋,把長發挽起,試圖讓自己不再那麽熱。
她立馬下樓,敞開的衣擺被風拉着往後,多了一絲肆意和灑脫。
她在食堂大門口等了一會兒,又跑小門去轉悠,心情越發着急,但始終沒有看到趙梳風的影子。
陸秉月本以為下樓之後會找到主心骨,卻沒想到這個結果更讓她崩潰。
陸秉月轉了半晌,兜裏摸到一個硬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終又帶着喪臉上了校車。
保衛處在正北門方向,校車不過就幾分鐘時間。
保衛處有監控中心,陸秉月倒也不傻,進去了之後就跟人說明了情況。
執勤人員遇到這樣的情況也要走一個流程,讓陸秉月先等着,陸秉月在這裏等着簽字,看見有座機,又想到要給學姐留個信息。
問人借了電話,剛把聽筒拿起來,聽筒裏嘟嘟嘟的聲響,陸秉月突然又頓住了。
幾秒鐘後,陸秉月播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那邊接的很快,禮貌地問了一聲:“你好,請問你是?”
“學長,我是陸秉月,我現在手機丢了,麻煩你跟學姐說一聲,我在調監控,讓她自己吃飯吧。”陸秉月一溜煙道。
那邊緩了好久,才‘哦哦’地回複。
陸秉月一時之間心情複雜,一邊是自己竟然求了明霁,一邊又是手機丢了,該怎麽辦。
她的錢全在手機裏,會不會也跟着一起丢。
她簽了字,跟着工作人員進監控室,調出了剛剛的那一段。
陸秉月從進食堂的時候開始,再到上二樓的各角度的監控。
人有點多,但也不是走不開路的那種,視頻裏,陸秉月從這頭走到那頭,又進入一個監控死角,不久後,陸秉月又走到視頻中。
工作人員問:“這個地方看不到,你想想當時這邊有哪些人?在視頻中能圈出來不?”
陸秉月記不得,當時她一門心思都在要和學姐吃飯的心情上。
她搖頭。
工作人員又嘆口氣,“一年學校都要丢好多手機,你們這些娃兒還是把手機放好一點嘛。”
陸秉月露出一抹笑臉,“這快過年了,估計小偷也要刷業績了。”
那工作人員大概見陸秉月還能跟他打趣,也沒再說什麽。
陸秉月又把視頻正着倒着放了幾遍,最後洩氣了。
不行。
陸秉月跟工作人員道別,出門的時候又瞬間覺得氣溫更冷了。
她剛剛因為熱,把圍巾給解掉,這會兒又重新戴上。
保衛處是一個小院子,出去之後就是校園路,她本來想再招校車回去,結果荷包一個鋼镚兒也摸不出了。
陸秉月站在原地麻木看着旁邊的樹木,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念頭。
直到,她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影越漸清晰,最終在她面前站定。
那人瞥了眼四周,不經意地問:“手機丢了?”
陸秉月看着面前的人,她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現在終于出現,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趙梳風站她面前,這個時候的陸秉月竟然顯得有一些的佝偻。
那白茫茫的寒氣散開,陸秉月突然道:“學姐,我手機丢了。”
陸秉月本還冷靜着,一看見人,結果情緒上湧,沒忍住,跟決堤一般,眼淚很快就跟斷了線的水珠滾了滿臉。
“好了好了,不哭了。”趙梳風下意識道。
陸秉月也想不哭,更不想在學姐的面前哭。
但就是忍不住抽泣着,結果一抽泣,一大波情緒沒止住,淚水根本止不住,說的話在抽噎中斷斷續續,中文八級都聽不懂,末了,那紅紅的鼻頭還冒了個鼻涕泡。
趙梳風愣了那麽一瞬,沒繃住笑,邊掏紙巾邊扣住陸秉月的手,說:“別哭了,我給你想辦法。”
趙梳風想給陸秉月擦鼻子,陸秉月別過臉。
估計是尴尬的狀況,讓陸秉月這挂着淚珠子的臉,終于帶了點笑意。
就是這表情有些奇怪。
陸秉月還哭着,但也沒了剛剛的傷心勁兒,陰霾的心情烏雲散開,通天透亮。
趙梳風面上帶着笑意,陸秉月沒有太注意,畢竟對她不假辭色的學姐突然心情愉悅地對她笑,這已經的好久都沒有見到過的場景。
陸秉月一手還被人扣着,另一手奪了紙巾,邊擦邊哭着警告:“不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