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 等林靖陽有了空閑,就帶了江婧娴出門。原本是打算到附近的村莊轉轉的,但臨出門,唐媽媽來說,有個戲班子,今今兒有一場戲,是往常唱的最好的。江婧娴就打算去看看,于是,轉道去戲班。
戲班子其實是分三種的,一種就是有錢人家自己買的,這種算是過的最好的,衣食無憂,除了可能會被送人以及被家裏的男主子收房之外,不用擔心別的。
第二種是自己比較有錢的,買了地方蓋樓,要進去看戲得買票的那種。偶爾會被大戶人家請上門去唱一段,生活還算可以,若是班主是個好人,也就不用擔心被送人和被收房,就怕班主也是個喪良心的,那唱堂口什麽的,就是死路一條了。
第三種是屬于民間普通百姓的,沒有固定的地方,走街串巷的唱戲,今兒誰家辦喜事兒了請去唱兩場。明兒過年了,整個村子出點兒錢,請來唱個三五天。這樣的比較貧困,但也更自由。
依照江婧娴的想法,是想買個第二種那樣的戲班子,平常還是在外面唱戲,只不過,戲本都得是她提供的,唱她想要的戲才可以。不過,這戲班子,也不是她說能買就能買的。一般來說,這樣開在外面的戲班子,都是有靠山的,她想買現成的,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賣了。
唐媽媽是早就買好了票,夫妻兩個進了戲班子的大門,就有人過來帶他們去三樓雅間。下面是大堂,大堂裏擺着一排排的長凳,一個位置也就兩三個銅板。二樓是比較開闊的走廊,也是長凳子,但不是一排排擺着的,而是圍着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會有瓜子糖果之類的東西,這樣的座位就是一個幾十個銅板了。
三樓四樓是雅間,單獨的屋子,這樣的房間,是一個五兩銀子。瓜子糖果是送的,但想要吃別的點心茶水什麽的,就得另外付錢了,價錢還不低。
不過,能來三樓四樓的,也不在乎那點兒銀子。
臺子挺大,從上面往下看,看的更清楚,夫妻倆才落座,就有小丫鬟過來了,送了茶水,笑盈盈的給他們推薦點心:“我們這兒的雲片糕是最好吃的,甜而不膩,香軟潤口,老爺和夫人要不要來一份兒?”
江婧娴點點頭,林靖陽又點了幾樣別的幹果,樂的那小丫鬟笑的合不攏嘴,又急急忙忙的下去端點心去了。
開場之前,有個小老頭先上去說了兩段笑話,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他這邊下臺,那邊鑼鼓就哐當當的響起來了。今兒這一出是文戲,所謂的文戲,就是類似于書生趕考最後娶了公主之類的。武戲就是将軍打仗之類的,完全是憑動作分的。
江婧娴趴在窗戶上,很有興趣的看,一邊看還一邊和林靖陽嘀咕:“這樣的竟然有人喜歡看,我若是那原配,定是要和離的,哪怕這人是狀元郎。”
“所以你才嫁給了我。”林靖陽沉聲說道,江婧娴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忍不住笑,點頭贊同:“幸虧我是嫁給了你,要是讓我嫁這樣的書生,那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我很幸運,嫁給了你。”
林靖陽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後塞了一塊兒點心給她:“別只顧着看情節,你多看看人家是怎麽唱的。等咱們要買戲班子了,也好有個衡量的标準。”
江婧娴以前是只喜歡看唱戲,頂多了知道有什麽腔,有什麽角兒,真讓她說個四五六,那是有點兒為難的。可既然她想在一行出個頭,那不懂就有些不行了。
“這個挺漂亮。”看了一會兒,江婧娴嘀咕道,林靖陽瞄了一眼,不太感興趣,就又盯盯着桌子開始發呆了,盯了一會兒就開始有些犯困了,這些唱腔太軟了些,實在是沒意思極了,也不知道下面一群人怎麽就那麽喜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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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江婧娴,還記着自己的雄心壯志呢,看到下面群衆鼓掌,就要想想這一段為什麽會受歡迎。不知不覺的,就将桌子上的點心都給吃完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場戲才算是唱完,狀元郎左擁右抱的開始美好生活了。
江婧娴伸手拍了拍林靖陽:“林大哥?是不是很累?要不然,咱們要回家休息去?”
林靖陽搖搖頭:“那倒不用,就是覺得唱的太慢了,估計男人是不怎麽喜歡看這種戲的。”
“不會吧,我瞧着下面有不少男人啊。”江婧娴吃驚,林靖陽頓了頓:“那大概是我這種武人不喜歡?”
那倒是,林靖陽平常看書也是經常看一些兵法之類的,那些唧唧歪歪的詩詞是從來不看的,江婧娴自己也挺不喜歡看,大約是不喜歡這種。
出了戲樓,看時間不早了,江婧娴也不想回去吃飯,索性就找了酒樓。別說,這懷慶府不愧是除了京城之外名列第三的上府了,府城繁華的不得了,來來往往的人群,一看穿着表情就能看出來,生活挺富足的,街上賣小吃小玩意兒的挺多。
要是百姓們沒錢,那誰來買這些小吃啊?
“你說,六……是不是弄錯了?”江婧娴壓低了聲音問林靖陽:“要真是個貪官,百姓們的日子不可能過的這麽好吧?”
“這兒可是府城。”林靖陽皺了皺眉,江婧娴想想也是,府城可是懷慶府的臉面,要是府城的百姓都過不好,乞丐一群群的,那誰都知道懷慶府的知府是貪官了。
只是,這肯定不是面上功夫。只能說明,李源道的手段挺高的。
“這家吧,看着幹淨些。”林靖陽轉頭問道,江婧娴忙點頭,兩個人進去,就有小二迎了過來:“兩位裏面請,是要在大堂吃還是要在上面雅間?”
“雅間。”林靖陽自己是随便就能找個地方吃飯的,但帶着江婧娴就要講究一些了,雅間收拾的挺幹淨,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外面的街道,對面是個茶館,也提供一些飯菜,大約是說書先生說了什麽好笑的段子,裏面哄堂大笑,這邊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隔壁是個布莊,再往前有個書鋪,後面一點兒是個瓷器店,民間的窯,看着有一些粗糙。在後面一點兒是個糧鋪,外面擺着幾個瓦罐,裏面放着的是小菜,腌蘿蔔什麽的,冬天菜少,這個腌菜倒是賣的挺好,一會兒功夫就有好幾個人過去買了。
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正好小二過來送菜,林靖陽先給江婧娴夾了一塊兒豆腐:“多吃些,長胖點兒才好。”
江婧娴就當沒聽見,雖然她不打算風吹日曬當女将軍了,但前段時間摸着小肚子有些肥肥的,這段時間正忙着減肥呢,不過她不少吃,人活着不就是要吃吃睡睡的嗎?她之所以長胖了,完全是因為吃完了就不動彈,所以,每天吃過早飯之後,她都會騎着白雲在府裏溜達幾圈,活動活動腿腳的。
以前嘛,正長身體,吃多少都不怕胖,現在也不長個子了,吃太多不消耗掉,那肯定要橫着長啊。
“靖陽?”吃了兩口飯,江婧娴忽然喊道,林靖陽擡頭看她,江婧娴摸摸下巴,又喊了一聲:“靖陽?”
林靖陽無奈,伸手捏她臉頰:“什麽事兒?”
“沒有,我以前,不是都叫你林大哥的嗎?忽然就想起來,喊兩聲你的名字。”江婧娴笑眯眯的說道,林靖陽摸摸下巴,說起來,林大哥确實沒有靖陽兩個字好聽啊。
“那你以後都叫名字?”林靖陽問道,江婧娴搖搖頭,剛才是突發奇想,現在再去喊,忽然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林靖陽也不遷就,專心的挑了魚刺,将白嫩嫩的魚肉放到江婧娴碗裏。
吃完了飯就是逛街,女人天生在這方面很有精力,帶着林靖陽從這條街走到那條街,從這家店鋪逛到另一家店鋪,上一刻還想看看首飾,下一刻看見成衣店就想進去逛逛。
虧得林靖陽身體好,完全不抱怨。天色擦黑兩個人才回去,林靖陽明天還要去軍營,所以吃了晚飯,兩個人早早的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江婧娴起床,果然林靖陽已經出門了。她到前面大堂坐了一會兒,各處的管事婆子過來彙報事情,然後她給個準話就可以了。
忙完才過去半個時辰,江婧娴前兩天就打算好了,轉身就去了書房,香桃跟在旁邊負責磨墨。鋪開一張紙,江婧娴就準備開始幹自己的大事業了。
“夫人?”可過去小半個時辰了,江婧娴還是沒寫一個字,香桃忍不住喊了醫生,江婧娴有些郁悶:“不會寫,第一句應該寫什麽,場景,唱詞或者是什麽布景,我完全不知道。”
準備工作做的還是不周全,腦袋裏倒是有東西,可到落筆的時候,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寫了。還不如直接畫出來呢。
“那讓唐媽媽再去買幾本戲本回來?”香桃忙問道,江婧娴忍不住在桌子上撞了撞腦袋,香桃趕忙攔住:“夫人 ,不就是個戲本嗎?不要着急啊,就算咱們和別人寫的不一樣又怎麽樣?也沒人規定戲本非得那麽寫啊,我瞧着這懷慶府的戲,和京城的還不一樣,指不定戲本也不一樣,既然戲本都不一樣,誰能說自己的就是最準确的?”
“香桃,你真聰明。”江婧娴豎着大拇指誇獎,香桃還有些不好意思。可話是這麽說,江婧娴就是落不下筆,到底應該怎麽寫呢?
“要不然,夫人先寫個話本出來?”香桃又出主意,江婧娴搖搖頭:“寫了話本就不想寫戲本了。這樣吧,你還是讓唐媽媽去買戲本啊,多多益善,不管唱的好不好,我都要。”
香桃應了一聲,趕緊去辦事兒。這一忙就又到了下午,江婧娴趁着吃午飯的翻看了幾本,心裏大致有數兒了,戲本的故事她早就想好了,上輩子她曾聽過一個事兒,京城有個姓蔣大官員,家裏有個糟糠妻,上了年紀,美貌不在,于是這蔣大人就納了個美貌的二房。
這蔣大人是個寵妾滅妻的,小妾生了兒子,就想要江家的家産,蔣大人就有些動搖。正房夫人就不願意了,一包毒藥毒死了這蔣大人和那小妾,這事兒鬧的挺大,整個京城議論了好幾天。
女人們通常都是站在蔣夫人這邊的,說那老男人死有餘辜,那小妾應該下地獄。男人們有些覺得蔣大人糊塗,再怎麽喜歡小妾,也不能亂了門庭,自作自受。還有一部分就覺得蔣夫人不行,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他自己賺回來的家産,想給說就給誰,又沒動你嫁妝,你這樣毒死人,實在是毒婦。
這個時候,那位蔣大人還沒回京,事情還沒發生。所以江婧娴也不用擔心得罪了誰,有了參考,知道這大致的規格了,只要填故事框架就行了。
可寫了兩句,江婧娴就又不行了,唱戲的時候不可能讓你一直在旁邊念着啊,肯定得有表演,她又沒親眼見着,鬼知道那事情發生的時候,誰說了什麽啊。
香桃香杏幫不上忙,只能在旁邊轉悠,一會兒給端茶,一會兒給端點心。
熬了一個時辰,江婧娴才寫了一小段兒。她讀給香桃聽,香桃有些不解:“夫人,這個應該怎麽唱出來?是什麽調子?”
江婧娴傻了,還得按照調子來?不是寫什麽唱什麽嗎?
“其實吧,我覺得夫人你太心急了,你想寫戲本倒是可以的,可是,你也得先知道這戲都是怎麽唱的,總不能仿照別人的戲本來,用人家的調子和角兒吧?”香杏挺老實,給江婧娴出主意:“你還不如先找個懂這一行的,了解一些這戲本都是怎麽回事兒,這上面的角兒是自己定的,還是戲班挑出來的。”
“好吧,我太着急了。”細細想了一下,覺得香杏說的也挺有道理的,江婧娴也就不虐待自己了。将寫廢的紙都收起來,然後拿着戲本回正房了,窩在軟榻上仔細研究別人的戲本。
一開始她确實是想的太簡單了,以為這戲本就只要有故事就行了,可沒想到,這裏面的東西多了去了,什麽唱詞,旁白,這個角兒那個角兒,場景,亂七八糟的,比她想的複雜太多,她這會兒有些應付不過來了。
前期沒弄好,這會兒直接開工自然是很難的。幸好知道的不算晚,還有時間來補救。
唐媽媽見自家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寫戲本,也就不攔着了,反而很上心的給江婧娴找了個人回來,也算是以前的名角兒,不過是年紀大了,就嫁了人。現在已經不登臺了,只在戲班調~教新人。
“這唱戲啊,有講究,不是說你往那臺上一站,說兩句詞兒就行了……”那人倒是有真本事的,知道江婧娴想寫戲本,就認認真真的開始說:“所以這戲本啊,不光是要寫唱詞,主要想讓角兒表現出來什麽,比如說,哭啊,笑啊,這調子都不一樣……”
江婧娴聽的認真,那女人不光是說,得空了還帶着江婧娴去戲班裏看,看人家是怎麽排戲的。
“你現在不是不唱戲了嗎?這樣吧,我能不能請你當班主?”過了兩三天,江婧娴總算是弄清楚唱戲是怎麽一回事兒了,那女人要告辭走人了,江婧娴忽然想到個好主意:“也省得我再去找人了。”
女的班主比較好打交道,有什麽事情要商量了,直接将人叫過來,也不用擔心被人傳閑話什麽的。
那女人眼睛立馬就亮了,但又有些猶豫:“我以前只唱過戲,沒當過班主……”
“誰天生是幹什麽的啊?”江婧娴忍不住笑:“你看我以前也沒寫過戲本,現在還不是打算要寫?你若是願意,這事兒咱們就算定下來了,買戲樓的事情你不用管,但是買人的事情,你負責好不好?”
這個裏面的道道太多了,不了解這一行的,真不一定能做好,江婧娴現在很分得清輕重,她是打算寫戲本,和關大家一樣,将來能被人稱一聲“曲聖”,她可沒打算去經營戲班子。
雖說,她也想賺錢來着。
本來就打算買戲班子,現在有主動送上門的合适人選,何必再舍近求遠的去打聽呢?
“民婦要想想。”那女人雖然心動,卻也沒立即答應。她在戲班子裏呆過,自然知道,班主不是好當的,一來要和靠山打好交道,二來要圓滑能應對各方人士,三要有慧眼,知道什麽戲本能紅,什麽戲本不紅。
首先這靠山的事情,她是知道江婧娴的身份的,自然不用太擔心了。有個女主子,總比有個男主子強。可這要應付別的人,她就有些底氣不足,女人在和別人打交道的時候,總是會被看低幾分。
尤其是有些人,總喜歡占占便宜。她現在已經嫁人了,若是再傳出什麽流言蜚語來,和相公離了心,哪怕是賺了錢,那能有好日子過嗎?
可是,大好的機會放在眼前,不抓住太可惜了。當了班主這工錢能翻幾倍不說,也不用擔心日後沒差事做了。所以,這決定,還真不好下,她得回去找當家的商量商量。
江婧娴自然也能猜到兩三分,像她這樣沒有長輩在家,随便養個戲班子都不行,那女人當班主,也不是什麽簡單事兒。
這世上的女人确實不愁嫁,寡婦也多的是人要争着搶着娶,可這名聲太壞了,尤其是這方面,傳出一丁點兒,那也不好嫁了。
等林靖陽回來,江婧娴立馬叽叽喳喳将自己的盤算說了一下:“實在是太複雜了,我自己又不想學唱戲,何必樣樣都得懂?我只要找個能知道我寫了什麽,自己能安排人來演就行了。”
林靖陽很贊同的點頭:“要是事事都是你做了,那還要班主做什麽?你直接買幾個戲子回來,誰唱哪一句,誰演哪個角兒,自己安排好不就行了嗎?”
“知人善用,很好。”林靖陽誇贊江婧娴,可把江婧娴給得意的,自家老爹這麽誇都沒這股得意勁兒。
“那班主若是實在是擔心打交道的事情,你不如再找個管事兒。”頓了頓,林靖陽又給出了主意:“對外打交道的事情,一律交給那管事兒,還有戲樓的收入什麽的,我瞧着前院的林大福挺不錯的。”
林大福是将婧娴剛買回來的人,這人運氣實在是不好,老爹上山的時候摔了一腳,吃了半年藥過世了。老娘悲痛太過,用人參吊了半年,也過世了。娘子生孩子的時候吃素兩年,身體不好,難産了,孩子大人都沒保住。
家裏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弟弟是讀書人,他不舍得耽誤了,妹妹的嫁妝也得準備,可種地哪兒能那麽快賺到錢,于是就賣了自己。
江婧娴瞧着他挺老實的,又看重情義,就給買了回來。
“你說行那就行,回頭我問問,可以的話就讓他辦這事兒。”江婧娴也沒反對,又不是什麽機密事物,用不着找自家的心腹,回頭查查帳本不就行了嗎?
別說用戲樓打探消息什麽的,大家都不是傻子,這戲樓背後站着誰,哪個不知道?明知道這樣還送上門傳消息,真假可就說不定了。
不過,接個頭什麽的,應該還是可以的。
林靖陽暗暗盤算了一番,就将這事兒給放下了,現在戲樓還沒影兒呢,不用想太多。
三天之後,那女人上門了,一見江婧娴就行了大禮:“民婦朱李氏,給夫人請安,夫人之前說的事情,民婦願意,還要多謝夫人給民婦這個機會,日後民婦定當為夫人盡心盡力。”
“好,那買戲子的事情,也交給你了,只是買回來的人,你都先打聽打聽,要身世清白的。”江婧娴大喜,立馬就将事情吩咐下去了。想了想,又覺得馬上就要過年了,一個月估計準備不好,就格外開恩:“不用着急,我只要那品行端正的,咱們是開戲院,不是開妓~院,所以,你慢慢找就行了。”
這話一說,朱李氏就更是松了一口氣,出了指揮使衙門,就立馬開始辦差了,怎麽也不能辜負了主家給的工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