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雲嬌很快就坐車來到西南醫院。進醫院之前,她吩咐助理,“就在附近找個酒店,今晚的飯局取消。”
與此同時,沈謙收到了一條周茴發來的短信。她告知他章雲嬌在不久前到了重慶。
他回撥給她,劈頭就問:“怎麽回事?”
那邊的周茴:“據說是臨時出差。你那裏……不方便?”
“沒什麽不方便的。”沈謙看着窗外,“她最近對你施壓沒?”
“除了攔下我兩三個單子,其他還好。”
“嗯。你手邊如果沒重要的事情,訂最近的機票來一趟重慶,具體位置我會告訴你。”
“為什麽?”
沈謙低沉道,“做戲要做足。”
周茴沉默幾秒,挂了電話。
幾分鐘後,她發來短信,告知他自己已經訂好三個小時後的機票。
周茴是個識時務的女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沈謙很欣賞她。
只可惜,她和章雲嬌流着相同的血。
——
不速之客很快就到來。
病房裏只有沈謙一人,章雲嬌進來時,他顯得很從容,表情客套。
Advertisement
“章姐。”
章雲嬌拿着包包走到病床前,沉着臉,一言不發。半響後,“和誰打架了?”
她探究的目光在他的眼角及嘴角處逡巡。
沈謙掃過她逐漸松弛的脖頸,而後輕笑着解釋:“一點小小的糾紛而已。”
“小小的糾紛?”她卻莫名火大,将包包扔到他身上,“謙子,你是成年人了。現在這個階段對你來說多麽重要你自己清楚。重慶有什麽吸引住你了?嗯?”
吸引到你連着一個月都可以對公司的情況漠然無問。
他不慌不忙:“我來重慶是為了公事。”
“那個尋人啓事是怎麽回事?”章雲嬌忽然問。
“一個熟人托我放上去的。”
她嗤笑一聲,“周茴也這麽說。你們串通好了?”
“沒有。”
“那個孩子很像你。”
沈謙很從容:“只是巧合。”
他的态度很淡,也不像說謊。饒是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的章雲嬌都不得不相信他的說辭。她給自己倒了杯水,潤好喉嚨後,緩慢開口,“你和周茴,什麽時候好上的?”
沈謙盯着輸液瓶,口氣不鹹不淡:“沒多久。”
“她哪裏好?”
“章姐是要替她把關嗎?放心,她很好,我很喜歡她,會好好待她的。”
章雲嬌冷笑一聲:“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沈謙,你怎麽可以和她在一起?”
沈謙挑挑眉,說:“男歡女愛,感覺對了。主要是年齡适合。”
這話戳中了章雲嬌的痛處。她幹笑了兩聲,諷刺道:“謙子,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鳥的翅膀再硬,一旦沒了羽毛,也飛不起來。”
片刻後,她的語氣恢複平常:“過會兒我去飯店端點湯過來,你好好養傷。”
沈謙不疾不徐地:“我要騰出半年的假期休息。”
章雲嬌表情微僵。
出門之前,她柔聲說:“也好,玩累了就回來。”
——
半夜十二點左右,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麥穗從睡夢中醒來,拿過一旁的手機,發現有兩個十分鐘前的未接來電。這款新手機她還不太會使,劃了半天後才解鎖;之前的電話卡也不在了,她只好将原先那張裝進去。
這張電話卡沒有存沈謙的號碼,可她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她翻了個身,回撥。
“嘟嘟”聲後,那邊響起了沈謙清晰而低沉的聲音。
“醒了?”
“嗯,這麽晚打電話……”
她的話還沒問完,就被他打斷,“我想你了。”
“想我還半夜打電話來騷擾人?”她假斥。
夜晚的感官尤其敏銳。她能夠清楚地聽到從電話那邊傳來的規律呼吸聲,帶着沈謙特有的男性魅力。
她捂着另一邊發燙的耳廓,糊聲說:“那我明早再來看你。”
“嗯……不用明早。你現在起床,開門。”
“開門?你在……”
倚在門外的沈謙低笑了兩聲:“嗯。”
“你怎麽從醫院……”她邊說邊掀開被子,跑向門口,期間還差點絆到桌腿,“醫生讓你出院了嗎?”
麥穗握住門把,猶豫了幾秒沒将房間的燈打開。
門開後,隐在黑暗中的沈謙晃了晃手機,“我來了。”
“你身上的傷好了?”她将他拉進來,把門鎖好。
轉身的時候,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将她抵向牆壁,接着,腰被人握着,一具如豹子般富有攻擊力的身體覆了上來。
沈謙騰出手去和她十指交纏,另一只手順着她睡衣的縫隙伸進去,挑開邊緣。
“錦竹睡在隔壁……”
他根本不打算停:“你聲音小點。”
大汗淋漓,瀕臨死亡。
一點半左右,浴室的燈亮了起來。
她坐在小凳上,握着蓮蓬頭,仔細替他擦拭身體。“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的?”
“搭順風車。”
“誰的?”
沈謙顧左右而言他:“你今天做的排骨湯很好喝。”
麥穗看了他堅實的背部一眼,也不回避:“你剛才進門的時候,身上有一股很濃的香水味兒。”
“……”
她一言不發地替他擦幹身體,把幹淨內衣褲遞給他,“穿好衣服再出來。”
幾分鐘後,沈謙掀開被子,從背後抱住她。“我搭的一個合夥人的車。她叫周茴,我和她只有利益牽扯。”
麥穗翻過身,面對他。他英挺的眉毛糾結在一起,表情嚴肅。
“……我還沒深度盤問,你這麽快就招了?”
沈謙松了口氣。
“這其中的事情很複雜。你只要知道,我只認你一個女人就行了,其他的別管。”
麥穗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問他:“什麽時候走?”
他握住她的手,“再過幾天,我這裏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好,我等你。”
這次,她希望他能陪着上路。哪怕路上再多艱辛,也無法擊垮她了。
——
章雲嬌才來重慶兩天便回上海去了。除了那次,她沒有再見過沈謙。這讓剛來重慶的周茴失望又松了一口氣。
戲還沒演成,當事人就撤退。周茴心情很複雜。
三天後,章雲嬌收到了沈謙從重慶寄回來的禮物。一款端莊的玉镯子,很适合她這個年齡的人戴。
這天正好是她三十八歲的生日。有心的人給她辦了一個很大的生日宴,各色名流聚集在一起,谄媚地和她搭話。
衣香鬓影、俊男美女,喧鬧的四周,衣服和化妝品堆起來的厚重僞裝。她執着裝香槟的杯子,站在一堆人中,笑而不語。
那晚過後,章雲嬌再也不敢熬夜,遣人找了幾個營養師和美容師候在一旁。與此同時,她将養的小情人都給遣散,不再縱樂。
她要專心等着屬于她的東西。
這天,重慶的天蔚藍而澄澈。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餘向東提着那個深紫色的包,随着人流進了火車站。
之前遇到的那個棒棒一眼就認出了他,“你要回雲南啦?”
餘向東微微點頭。
“你老婆呢?”
“沒找到。”
棒棒啧了一聲,“也好,趕緊回去重新找個老實本分的婆娘。”
餘向東沒說話,大步朝售票廳走去。進售票廳之前,他看了眼之前鬥毆那個地方,面無表情地回頭。
這個時候買票的人很少,餘向東木着一張臉杵在隊伍中,衣服早就皺得不成樣子。
買好票,離發車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趁着這個時候,從包裏拿出一桶方便面,找到供應開水的地方,匆忙泡了,蹲在樹下“呼哧呼哧”地填肚子。
上了火車後,餘向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閉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他是被硌醒的,兜裏那個木雕掉了出來,把他的大腿硌出一個印子。他揉開眼睛,拿着木雕看了會兒,準備将它扔出去,卻發現根本無法開窗。
餘向東想了想,終究還是把它揣回了兜裏。
——
“這航班也太少了……”下了飛機,薛路抱怨。
錦竹和他并肩走着:“有得坐就行了,沒讓你東轉西轉地你就謝天謝地吧。”
“說得也是。”
一旁的麥穗有點昏昏欲睡。出了機場後,她坐在出租車上,任由沈謙給她按摩太陽穴。
後面一輛車坐着薛路和錦竹。錦竹這次只和田二打了聲招呼,便跟着三人來到昭通。她離開重慶之前,田二正在和家裏人介紹的一個女老師吃飯。
在江北機場,她一路亂瞟,最終還是沒等來他。
薛路勸慰她:“別陷太深了。”
錦竹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我還沒開始下腳,怎麽就陷進去了?”
薛路無話可說。
幾人來到稍微繁華點的市區,先訂好酒店,之後來到外面吃東西。
再次來到這個地方,麥穗心裏說不出的感慨。她向沈謙說起她在這裏出事的經歷,“那個時候我正好找到昭通來,和幾個找孩子的父母同行。後來出了點事,我和其他三個母親被團隊分散了。那些人販子經常作案的地方就在彜良縣,我們被他們開車送到郊外……”
其過程多駭人,麥穗不想再提。她只是永遠也無法明白,這世上的人還有如此黑心的。
那個時候,她曾經一度希望自己手裏有把屠刀,揮向那個趴在一個柔弱母親身上的惡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