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怪傑史

第23章 一場友誼賽（上）

“聽說了嗎？醫學院要組織秋游了。”

清晨去教學樓的路上，彥一圍着仙道叽叽喳喳。

“哦。”

仙道抓抓頭發，打了個哈欠。

“物理系去大阪參見學術報告會，醫學院也在策劃秋游，為什麽我們院沒有動靜呢？難道說是因為學長你今年沒有好好拉外聯？”

聽到彥一問自己，仙道微微一怔，不由笑道：“是啊，這事情還真是難辦呢。”

其實，仙道同學不是沒有拉到外聯，而是，這是一個比較麻煩的外聯。

豐玉大學的生科院，向湘南大學生科院發出邀請函，請他們前去參觀在北九州新建成的無菌實驗室，并一道參與為期十天的野外拉練活動。但同時，還附加有一個“不情之請”，那便是，想請湘南大學的籃球隊和豐玉籃球隊打場友誼賽。

“這麽詭異的活動……”

櫻木花道一手托腮，故作深沉：

“分明對籃球隊有所圖謀！”

419宿舍中，不大的屋子被十二個男生擠得水洩不通，衆人都是（不對，是“大部分人都是”）一副嚴肅的面孔，看着坐在中間的藤真。而藤真則是一臉嚴肅地盯着手中的公函。

“那個，我也是沒辦法啦，”仙道受不了如此高壓的氛圍，開口道：“這是通過學工處傳過來的，輔導員就直接給我了，我怎麽會去主動勾搭他們……”

赤木拍拍仙道肩膀，道：

“遲早會來這麽一出，沒關系。”

藤真終于開口，淡淡道：

“豐玉這麽着急來一場練習賽，應該是來探探我們的虛實。畢竟，這也是大阪的強隊。”

“哼哼，管他是哪裏的強隊，統統不是本天才的對手！”

櫻木花道站在凳上，嚣張大笑。

然而，奇怪的是，這次沒人理會他，冷嘲熱諷白眼之類的也似乎懶得給。

大三衆人仍是盯着藤真不放，在內心激烈吶喊：

哎呦藤真你就逞強裝着，看你裝到什麽時候！我們是那種害怕豐玉的人嗎？！還不是擔心你！

流川平日裏是呆了一點，但是絕對不笨，看看屋裏情況，擡腳将櫻木從板凳上踢了下去。

“吵死了，走開我要睡覺。”

“臭狐貍你說什麽？”

櫻木花道大吼。

兩個一年級的對峙成功吸引了衆人注意力，揍了櫻木一頓的赤木臨走前拍拍藤真的肩膀，帶着物理男們率先離開了。魚柱和仙道對視一眼，也拎着精神亢奮的相田彥一離開了。木暮拍拍三井和流川，道：

“體育組領籃球，你們倆和我走一趟吧。”

然後不待兩人抗議，就半拖半拉着他們出了門。

宿舍裏，突然間就剩下了藤真和花形兩個人。

花形站在藤真身側，一手覆上藤真肩膀。

“藤真，你究竟在怕什麽？”

藤真一驚，擡起頭來，看到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不解道：

“他們呢？”

花形俯視着他，由于眼鏡片逆光，藤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沒有回答藤真的問題，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藤真感到肩膀上那只手掌熾熱如炭火一般，灼燒他的肩膀。

他終于忍不住伸手拂去花形的手，道：

“你怎麽了，花形？”

“該說這句話的人是我。”

花形幹脆在藤真面前坐了下來，看着他，道：

“你剛才分明心不在焉，大家都清楚。沒人會害怕同豐玉打比賽。我們都在擔心你！事情早已經過去了！你究竟在怕什麽？！”

“我沒有怕！”

藤真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擡起頭看向花形，雙眼的神彩比閃電的光芒還要奪目：

“我從來不怕！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知道你不懼怕豐玉，你不懼怕南烈，你不怕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但你害怕我們！你害怕我們中的一個會成為南烈的目标，遭受如當年你所遭受的那般兇狠攻擊！你害怕我們受傷！你害怕我們可能為此入院治療！你害怕我們會因為這種攻擊一蹶不振！”

花形握住藤真雙臂，大聲說：

“你害怕湘南大學籃球隊的王牌球員還沒有在全國大賽上亮相，就因為你的一句答應而被迫躺在病床上！”

過高分貝的大喝讓整間宿舍似乎都在微微作響。良久，微瞠雙目的藤真終于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

“……是，你果然都知道。”

感到掌中的肩膀松弛了下來，花形的心也跟着落了下來。他啞聲道：

“我不是想吼你……”

藤真的手覆上花形的，緊了緊：

“我知道。”

“和豐玉大學打比賽，無論怎麽說，對我們都是有利的。鍛煉鍛煉新人，很好。這些我其實都很清楚，但就是放不下……我不想有人再受傷。”

“但是，我們畢竟和兩年前不一樣了，不是嗎？何況，還有我在。”

花形很鄭重地說：

“我決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在自己眼前重複發生兩次。”

“……兩年前的全國八強賽上，藤真在籃球場上被南烈襲擊，雖然我們最終贏了豐玉，但藤真的傷勢讓他沒辦法繼續參賽，沒有他，我們打得很辛苦，最後決賽，只險勝海南一分。”

“南烈名為‘王牌殺手’，也就是說，他的策略就是讓對方的王牌球員受傷，從而使全隊水準大降。迄今為止，這個策略都很有效。在球場上，畢竟并不是在比誰更像君子。”

“所以流川，這次比賽你要小心。”

木暮和三井異口同聲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

然而主角正在把新籃球一個一個丢進鐵筐車中，似乎什麽都沒聽見。

“喂，小子，學長對你講話呢你有沒有聽到？！”

三井怨忿。

然而面前的人兒仍然背對着他，手感良好速率正常地丢着球，一個、兩個、三個……

等到把一切收拾好，流川上前推起鐵筐，送進了儲物室。走出來後站在三井面前，一字一句道：

“是王牌，就不會怕這種事。”

“我們不是在擔心你會害怕，而是擔心你不知危險！”

木暮和三井頭都要大了。

“哎喲，你這是剛從哪兒來，怎麽搞的一臉灰？”

仙道出現在門口，微微笑着，打趣流川。

流川翻翻白眼，擡起手臂随便擦擦，沒有回話。

“仙道，你也是，”木暮搖搖頭：

“這次友誼賽，南烈十有八九盯的就是你。”

“……”

聽見木暮的話，流川瞬間仿佛炸了毛的貓咪一般繃緊脊背。

“別緊張，王牌讓我當一年還不行？”

仙道倏忽伸出食指，刮了一下流川的臉頰：“別這麽小氣。”

突然的襲擊讓流川措手不及，仙道卻将變黑的食指伸到他眼前晃晃：

“看，黑乎乎的，你剛才是去運煤了嗎？”

流川“啪”地一巴掌打開仙道，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三井看着流川離去的背影搖搖頭：

“仙道，你不該對一個孩子出手。”

仙道笑眯眯：“我喜歡。”

三井木暮齊齊打個哆嗦。

木暮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不管怎樣，咱們回去要通好氣，不要讓藤真上了。仙道，那個南烈，你能擺平吧？”

仙道抓抓頭發：“這可難說，不過，本來你們就打算交給我是不是？”

“是，”三井不客氣地回答：“你小子可別挂彩。”

去往豐玉的車上，散發着一陣異乎尋常的低氣壓，由于大三大二年級的沉默，車上罕見地安靜。流川腦袋一點一點地，幹脆利落的進入睡眠狀态。櫻木彥一大眼瞪着小眼，覺得渾身不自在。

車子平穩地向前行駛着，赤木的聲音突兀響起：

“這次比賽，對手很強，大家要小心。”

“老大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翼翼了？”

見終于有人開口說話，櫻木忙不疊接話道：“不管是誰，有本天才出馬不會有問題！”

“我說的就是你們大一幾個小子！”

赤木忍不住吼。

“……和豐玉交手，務必記得安全第一，”藤真突然開口，制止了赤木準備敲上櫻木腦袋的拳頭：“在這場比賽中，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受傷。”

他看向仙道。

仙道笑笑，将視線轉向窗外。

兩年前全國大學生籃球聯賽八強賽中，湘南大學的王牌選手，大一球員藤真健司被對手惡意攻擊，導致其當場重傷退場，無緣後續賽事。

大二的球員們對豐玉這個詞并不陌生，盡管沒有參與那場比賽，但是剛入隊，這件事情就成為了他們辨識學長花形的有力武器——

“宮城，花形學長是哪一個？”

“就是那個天天警告我們別跟豐玉大學走太近，不要在藤真學長面前提豐玉大學和南烈兩個詞的那個高個子。”

……

以攻擊對方王牌選手為目的的籃球王牌……

這種人……

肩膀突然一重，熟睡狀态的流川腦袋穩穩搭上仙道肩頭，仙道無聲輕笑，回頭看着流川睡顏。

流川楓，你是湘南的新王牌麽？

豐玉大學。

豐玉是以文史科見長的大學，女生居多，且不說湘南一行人進入校園後引發了多大的騷動，豐玉大學籃球隊的态度也夠讓湘南一幹人吃一驚。

空曠的籃球場館中，一個人也沒有。

藤真皺皺眉，回身拉住走過的一名男生：

“同學，請問豐玉大學籃球隊在哪裏集結？”

那小個子男生疑惑地看看籃球館：“诶，他們平時都在這裏訓練的啊？”

“那你知道籃球隊隊長在哪裏嗎？”

“哦，你找南烈啊！他今天和女朋友出去了，我是他學弟，他們宿舍今天出去秋游！”

湘南一行人頓時石化。

櫻木花道将拳頭攥的咯咯響。

這家夥，太臭屁了吧？！

藤真向男生道謝後，沉默了一瞬，道：“大家先進館熱身吧。”

衆人沉默着散開，走了進去。

仙道垂下眼走進籃球館，突然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

“你生氣了？”

仙道心頭一震，回頭看着走進來的流川，微微勾起嘴角：“怎麽？”

流川白了仙道一眼：

“白癡，又不關你的事。”

語畢，走向一邊休息區。

仙道停住了步子，看着流川背影。

流川楓，他到底是糊塗還是敏銳呢？有時候，看起來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但有時候，他的觀察力又精準地可怕。自己剛才是不高興的麽？

……好像是的。

藤真走了過來，安慰道：“仙道，你別太在意，這次外聯雖然是你經手的，但豐玉這邊直接的聯系人畢竟是生科而不是籃球隊，籃球隊他們自己的問題，你不必介懷。”

仙道點點頭，表情沒有變化，還是一抹似笑非笑的樣子。

“學長，你也一樣。”

非常清楚仙道指的是什麽，藤真微微一笑：“我知道。”

豐玉籃球隊在兩個小時之後終于到達了籃球館。

“真是抱歉，”一個高大男生走了過來，臉上卻沒有一點歉疚的表情：

“讓你們久等了。藤真，對不住。”

藤真微微笑笑。

“無妨。”

“那大家先去吃飯吧，我請客向大家賠不是了，餓着肚子怎麽能打好籃球呢？”

高大男生向衆人招呼着。

“不必了，南烈，”藤真淡淡笑道：“我們的隊員不是吃飽喝足才能打球的類型，這也不是一場需要他們疲累到極致的比賽。”

“我之所以帶他們來，只是讓他們來向豐玉大三的前輩學習學習。”

藤真總結一句後，拍拍手：“大家集合，準備比賽！”

湘南衆人高聲應和，跟随藤真走向左邊的休息區，丢下臉色難看的南烈一人。

“我之所以同意大家來，是想讓大家知道，什麽是真實的籃球賽，”藤真看着面前的大家，開口道：“通過這場比賽，我相信你們會有所成長。我只告訴大家兩個字，當心。籃球場上的敵人，并不只有一種類型。”

“我曾經在意氣風發的時候，倒在南烈腳下，并不是因為技術，而是因為攻擊。他被稱作‘以攻擊對方王牌為手段的王牌’，和你們意圖得分不同，攻擊你們的身體直到退出比賽，才是他的目标。去年我們沒有遇到豐玉，可謂幸運也可謂不幸，所以我希望能通過這場比賽你們聰明起來，把本該很早教會你們的一課補起來。我也希望你們能教給這些家夥，什麽是真正的籃球。”

說完這些，看着沉默的衆人，藤真繼續道：

“首發陣容，流川、宮城、福田、花形、仙道。流川，你來負責盯住南烈。”

此語一出，大三其餘人臉色一變，花形欲言又止。

藤真卻只是一瞬不瞬看向神采奕奕的流川：“你可以的吧？流川。”

流川盯着藤真一刻，回答：“當然。”

木暮卻在一瞬間看向身旁熱身的仙道，一臉訝異。

仙道回敬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臉。

“喂喂我呢？”

櫻木大喊。

彩子揚手一扇：“乖乖坐一邊加油，少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