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好想你
宋立宇夜夜發惡夢，宋立琛去了警察局看許惠珊。
已近初夏，天漸漸暖起來，草長莺飛。
孫阿姨拉開房間窗簾，陽光熱烈闖進來，宋立宇不習慣強光遮住眼睛，“關上窗簾。”
“外面太陽很好，要不要推你出去曬曬太陽？”
“關上窗簾！”宋立宇再強調一遍。
孫阿姨似乎根本就不準備聽他的，“或者出門找朋友聚聚，這麽好的天氣最适合和朋友在一起。”
宋立宇似乎怔仲了一下，“我沒有朋友。”
孫阿姨笑起來，“人怎麽可能沒朋友。或者是覺得很抱歉的人約出來聚聚冰釋前嫌。”
宋立宇在舌尖輾轉她的話，“很抱歉的人……”他突然擡頭，“孫阿姨可以陪我去趟監獄嗎？”
孫阿姨表現出驚訝，“監獄？！”
“對！”宋立宇十分認真。
“好，我去幫你準備車。”孫阿姨出去。
宋立宇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方牆外的天空是不是也像這般明媚透亮。
監獄探視室，許惠姍隔着玻璃看着宋立琛就已經淚流滿面。宋立琛指指對講電話，許惠珊在玻璃那邊捂着嘴哭了很久才拿起話筒，“立琛哥。”這一聲音裏有太多悔恨。
“你還好嗎？”宋立琛的聲音沒什麽起伏。
許惠姍情緒很激動，“我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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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立琛沉默片刻，“你是我妹妹，立琛哥不是白叫這麽多年。”
許惠姍捂住哭聲，“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我知道都是宋立宇挑唆你。”
許惠姍搖頭，“如果我心裏沒有惡戀，沒有那麽自私，別人的挑唆又能起什麽作用。都是我的錯，幸好，童悅沒事，幸好，你沒事。”
看得出她進監獄這幾個月成長成熟了，只是這成長的代價太大。
“童悅呢，她是不是很恨我？”許惠姍低着頭，“如果有可能我想見見她，親自跟她說聲對不起。”
“現在可能不行。”宋立琛的拒絕讓許惠姍更加羞愧沮喪。
宋立琛話歸正題，“我來是有件事需要你幫忙，關于宋立宇。”
許惠姍擦幹眼淚看着他，“你說，我照辦。”
孫阿姨陪宋立宇到監獄，好不容易打聽清楚許惠姍在幾號監獄，因為不是直系親屬探視的手續異常繁複。
宋立宇耐心等着，等到最後獄警說今天探視時間已滿下個月再來。
宋立宇臉上有失望，就一點點，也沒有十分強求，要回去。
‘熱心’孫阿姨跟獄警說盡好話，獄警還是搖頭。
“孫阿姨，算了，我們回去。”宋立宇搖着輪椅轉身。
“等一下，再等一下，我再去跟他們說說。”孫阿姨堅持，宋立宇張張嘴，她人已經又去跟獄警‘纏鬥’，宋立宇只好在外面等着。
隔着窗戶宋立宇一直看見獄警在搖頭，最後接了個什麽電話。他看見孫阿姨興沖沖跑出來，“行了行了，我們可以進去了。”
宋立宇皺眉，“你怎麽說服獄警的？”
孫阿姨笑，“我說他們不讓我進去我們今天就不走。”很像一個五十歲阿姨會用簡單粗暴方式，不過居然有用，倒是出乎宋立宇意料之外。
獄警說探視時間确實沒有了，但是許惠姍獄房今天還有個反省會，他們可以在窗戶外看看。
“什麽叫反省會？”宋立宇問孫阿姨。
孫阿姨想了好久，怎麽用符合她現在這個身份的語言解釋給他聽。
“反省會……大概就是誰誰誰犯了什麽事兒，當時是怎麽沖動的，現在知道錯了，一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宋立宇聽完，沉默不語。
反省會以集會的方式，大家圍坐在一個房間各自講述自己的心路歷程，這種集會主要針對剛進監獄不久的犯人，通過敘述和開導的方式忏悔反省。
孫阿姨推宋立宇到房間窗邊，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許惠姍，她表現得非常緊張和局促，還沒有适應監獄的生活。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怎麽可能适應監獄裏的生活。
“唉——”孫阿姨嘆口氣，“你看坐中間那個小姑娘那麽年輕怎麽就一時糊塗進了這種地方真是造孽喲。”
宋立宇捏緊輪椅扶守，“她就是許惠姍，我今天要看望的人。”
“啊！”孫阿姨驚訝，“她就是你朋友啊，唉，你應該好好勸勸你朋友的，做事不能沖動。你看看現在，大好青春一輩子都毀了。”
宋立宇雙手抖起來，他使勁握住扶守。
房間裏，許惠姍被要求第一個發言，她非常緊張，指節都摳得泛白。
“我花錢讓人去毀另一個女人的容，我嫉妒她搶了我愛慕的男人，以為只要把她變成醜八怪她就不會對我有威脅，結果害人反把自己害。我很後悔，後悔聽了別人挑唆就做犯法的事。剛開始進來的時候我很恨挑唆我的那個人，恨之入骨。後來慢慢的，我平靜下來，我發現自己沒有那麽恨他了。因為他跟我一樣，也不過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而且，他比我更可憐，他到現在還一直把自己困在自卑、嫉妒、悔恨裏，不敢面對。”
宋立宇猛然搖動輪椅轉身，差點從輪椅上摔下來。
孫阿姨趕緊扶住他，“怎麽了？”
“我要回去了。”宋立宇說着，迫不急待要逃離。
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孫阿姨也不強迫。
回去的路上，宋立宇望着窗外，“我是不是很可憐？”像是自言自語。
孫阿姨笑道：“宋先生擁有的東西普通人十輩子也掙不來，怎麽會可憐呢。那麽大的宅子就缺個女主人就圓滿了，宋先生喜歡什麽樣的女孩？應該有喜歡的女孩吧。”
宋立宇一下變了臉色，“停車！”他大吼一聲，司機趕緊靠邊停車。
“孫阿姨，我要去一趟公司，你先坐出租車回家。”
“好咧，那你自己小心。”孫阿姨囑咐了司機幾句就下車。
宋立宇的車走遠直到看不見，宋立琛才現身，他從宋立宇出監獄就一直跟着。
車停下，宋立琛親自開門，“孫教授。”
i孫上車。
“孫教授你是怎麽說服獄警配合你的？”宋立琛一直在看。
i孫笑，“不是我有本事說服獄警，我曾經幫過刑偵隊研究犯罪心理所以認識幾個人，讓他們跟獄警打個招呼不是難事，何況我們又不是做違法的事，治病救人嘛。”
宋立琛了然點頭。
i孫打開後座筆記本建檔，“宋立宇，男，28歲。患者外在表現：焦慮、自卑、情緒不穩、社交恐懼。當前狀态：由于愛慕的女孩許惠欣因為他自殺患有嚴重心理疾病，接受過心理輔導，無效。之後拒絕治療，曾經借助女裝癖來緩解壓力，同時患有被迫害妄想症，為保護自己為目的自殺或傷害別人。”
i對着筆記本自顧自說，宋立琛插不上話，着急。
i孫擡頭，“放心，第一階段已經準備得很好，患者也對我這個‘阿姨’很放心。第二階段要鼓厲患者勇敢自我反省面對心裏覺得不可告人的秘密。第三階段就可以重建創傷場景，操控創傷壓力效應重新定義後果。第四階段誘導患者參與其中，讓患者重新演出宣洩出負疚和恐懼。如果這四個階段能夠順利進行，宋立宇一定可以康複。”
“要多久？”宋立琛急問。
“可能三個月，也可能……三年。心理疾病的治療本來就是一個漫長過程，如果中途出一點纰漏就可能全功盡棄。”i孫很嚴肅望着宋立琛，“所以，你一定要全力配合我。”
宋立琛臉色凝重，“明白。”
宋立琛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顯示宋立宇，兩人都吓了一驚，是不是被發現了。
宋立琛沉聲接起電話，“喂。”
“回老宅，有事跟你談。”宋立宇說完這句就挂了電話。
“他說什麽？”i孫緊張問。
宋立琛皺眉，“他讓我回老宅，有事跟我談。”
“你覺得會是什麽事？”
宋立琛搖頭，想不出。
“那我先坐出租車回家，你多繞幾圈再回去。”i孫匆匆下車去攔的士。
宋立琛圍着沿城路繞了好幾圈，才回去老宅。
宋立宇正在吃午飯，宋立琛進去在他對面拉了張椅子坐下，“你又想幹什麽？”
宋立宇喝完湯擡頭，“宋氏的股票今天一上午就跌了三成，再這樣下去明天可能就要被收購了。”
宋立琛不動聲色，“所以呢？”
“宋氏好歹也是在你手上做大，你不心疼？”
宋立琛皺眉，“如果你是想用公司的事刺激我，那真不好意思，沒空陪你閑聊。”起身要走。
“我想要你重新回宋氏，幫我看着宋氏。”宋立宇直接說出自己的意圖，笑看着他，“反正你現在也無所事事，很快連飯都吃不上了，我嘗口飯你吃你不用謝我。”
事實上，宋立琛一走宋氏基本就陷入癱瘓，宋立宇自知沒那個能力扭轉局面，不得已找上宋立琛還不忘記借此羞辱他一頓。
“當然了，如果你想看着宋氏垮我也沒意見，反正那是爸爸和你的心血本來就與我無關。”宋立宇一直掐着他軟肋。
宋立琛握緊拳，“好，我答應。那你想給我個什麽職位？”
宋立宇想了想，“後勤部經理吧，正好缺個送衛生紙文具用品的。”
“我明天就到任！還有，我會搬回來住。”宋立琛說完徑直上樓。
宋立宇也沒起疑，宋立琛現在一無所有，衣食住行都是問題，回來住是必然。
宋立琛回房洗了個澡，打開電腦，幾十封未讀郵件，全部都是公司決策的事。宋立宇雖然給他個後勤部經理的職位，他做的卻是e的事，他很清楚宋立宇就是為了羞辱他。生活是自己的，事業也是自己的，這點羞辱算什麽。
公司是小事，他擔心童悅。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她除了下飛機給他報了聲平安，再無消息過來。他知道她是不想讓他分心，可越是這樣，他越擔心她。擔心她習不習慣那邊的生活，擔心她一個人會不會害怕……思念一起，如洪水出閘，再也收不住。
童悅來珀維爾小鎮已經一周，這裏有幹淨的街道，漂亮的房子，寧靜、閑适，大街上無論是年輕父母，還是青少年和老人，人們相遇時都會停下來相互問候或聊天。周邊設施也非常完善各類商店、各種風味餐廳和一流劇院。唯一遺憾是她初來乍到，溝通是一個問題，沒有朋友是個大問題。要知道一個女人住幾百平的房子在一個陌生的國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這幢漂亮的歐式別墅是左勁的房産，他當時一眼就看中這裏寧靜閑适的環境，也許在生命的某個時刻他想一個人靜靜的走。
童悅在床上翻來覆去，又再看一遍時間，淩晨三點。她睡到半夜總會醒，也許是擇床，也許是陌生的環境讓人心生恐懼。半夜醒來是最可怕的時刻，她從被子裏坐起來，拿出手機，點開草稿信箱，裏面全部都是她寫給宋立琛卻一條也沒發出去的。
“立琛，我好想你，左勁的房子很漂亮，可是也很可怕，要是你在我身邊該有多好。”——第一天。
“今天有鄰居來串門，是位友善的美國老太太，給我帶了自己烤的餅幹。我的詞彙有限所幸老太太聽懂了。然後老太太問我是不是懷孕了，我如實相告，老太太問我丈夫呢，我不知怎麽回答。我好想你。”——第二天。
“今天去問了學校的事，好艱難才找到目的地，路線站點都好複雜，中途差點迷路當時就好想好想你，要是你在我身邊多好。”——第三天。
“淩晨三點，我又醒了，數羊數星星各種方法都試了，依舊睡不着。這種時候是我最害怕的時候，窗外一聲貓叫都有可能吓得我捂緊被子。窗戶上經常出現黑影，像貓又像狗，後悔在國內的時候不該看那麽美國恐怖片。好想你！”——第四天。
“好想你。”——第五天。
“好想你。”——第六天。
童悅在短信輸入框打下‘好想你’三個字，應該保存到草稿箱，手指點錯直接發送出去，撤回都來不及。
“我也想你，你還好嗎？”馬上收到宋立琛的回複。
童悅看着手機屏幕又要哭了，視線模糊寫字，“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這幾天忙着熟悉環境所以沒有給你發消息，新鄰居們都很友好，我們今天還在一起喝了下午茶。”
“你那邊現在差不多是淩晨三點鐘怎麽還不睡覺？”宋立琛發過來滿滿的擔心。
童悅趕緊解釋，“可能下午的時候咖啡喝多了，睡到這會兒剛醒再也睡不着就給你發條短信，有沒有影響到你？”
“沒有，目前為止一切順利。再過段時間我就可以飛過去看你。”
“真的嗎？”童悅欣喜期待。
“宋立宇讓我回公司，我就有機會出差，好好的，等我。”
“嗯。”
“現在，睡着。”
“睡不着。”童悅發了個委屈的表情。
“你現在躺好，把手機放在耳邊。”
童悅照他的話躺好，電話來電，她接通。
“nting'ylveryu（沒有什麽可以改變我對你的愛）
wwuilveyu（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愛你）
（你可以确定的是）
i'anyurlve（除了你的愛我已無所求）…………”
宋立琛在電話那頭給她唱歌，略帶沙啞的聲音可以媲美原唱，一首悲傷的情歌讓他唱成了搖籃曲。
童悅心裏暖暖是感動，聽着他歌聲安然入睡。那頭宋立琛在浴室一遍一遍輕唱。
思念剪不斷，理更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