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微微修
和溫音分手的第三周, 顧靳開始失眠。公司最近需要處理的業務也多,基本上是白天腦子用來工作,晚上腦子用來想事情。
周音音來過晉聲公司找過顧靳兩次,男人腰身挺拔, 穿着高定西裝徐徐走在前面, 小姑娘就眼睛一點不敢往旁邊看的小跑着跟着,邊跟邊看着他的背影, 唇角忍不住彎起來笑。
近日沒有那個姑娘來找顧靳了, 公司大廳大長桌的員工,工作之餘又開始八卦, 八卦顧總是不是又膩了,所以把人甩了,準備開始籌謀下個對象。
這确實只能稱作八卦而不能叫造謠, 畢竟稍微在公司久一點的員工都見證了顧總感情生活上的變換, 事實擺在這,可沒人敢空穴來風。
顧靳晚上想的事情, 大都關于溫音。
之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顧靳是挺歡喜她, 覺得這姑娘天生生了一張讓人無法拒絕的漂亮臉蛋, 性格也特別。讓人時不時想要逗一下。
是挺中意, 但是真的很喜歡嗎?好像也還好。
所以才能在發現溫音家裏和那幾人關系如此親近時, 沒怎麽猶豫的就切斷了。
不就是漂亮有趣又帶點小聰明的女孩子嗎?自己既然喜歡這種類型的,那就再尋一個放在身邊便是了。
所以抱着這個想法,自己才做了接下來的荒唐事。
他按照溫音的類型, 找了周音音放身邊, 身體歡愉了,但心裏仍舊寂寥。
房間窗簾拉的嚴實, 燈光全部關閉,什麽都看不到。
顧靳眼眸睜着,沉默的看着前方的黑暗。平日裏坦坦蕩往前走的人生,第一次産生了點兒後悔的念頭。
當時就隔了一天,他怎麽就不能多思慮幾天再做決定呢。
從認識顧明軒這個人起,他便一直針對着自己,可是他那點心思,無非也就是死死惦記着老爺子財産罷了,倒也沒腦子和心思再惦記別的。
他兒子顧思博的心思和他不同。顧靳身為男人以及處世多年的經驗直覺讓他斷定顧思博看溫音的眼神算不上簡單,包含着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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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寂靜難捱,他喉尖緩緩滾了下。
以顧明軒那種自私的本性,就算知道了他兒子顧思博喜歡的姑娘和他在一起,想要幫兒子一把,又能怎麽幫呢。
無非就是使一些過于低級的手段舞到他面前來惡心他,亦或者舞到溫音或者溫音父親面前悻悻說些虛空若有的字句。
其實都算不上難對付。
最開始只是想在這些小事上省點力氣,懶得自找麻煩。他只需要在顧明軒最看重的點上取得絕對性的把握權,壓他一頭,就行。
他在黑暗中無奈的閉了閉雙眸,等過了一會兒,在睜開時,似乎想通了什麽。
淩晨三點,他沒注意到時間。翻了下手機上存的通訊錄撥了電話過去。
等待的時間并不久,很快話筒內傳出機械的女聲。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漆黑瞳仁裏面映射出來的手機光亮暗了暗,他緊接着又點開微信随便發了個消息。
果然,也是被拉黑的狀态。
心裏像是挂了根無形的繩子,将他的心搖搖晃晃吊起,得不到安定。
他現在急迫的需要确定一件事情,才能沉穩入睡,專心投入工作。
等開車駛到溫音公寓小區門口的時候,顧靳才意識這個時間點,并不合适去打擾。
于是他将車停靠在小區門口的停車位上,腦袋輕輕抵着車窗,百無聊賴的在這寂靜的深夜中獨自清醒。待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他下車,步行進入小區。
晉聲公司會議室人繞着方長桌圍了一圈。
今天又是一月一次的毛利分析評估會議,各部門包括財務部已經整理好表格數據,通過召開會議的方式複盤每個品類的銷售情況,同時相對應的在會議上給出優化方案。
顧靳生性清冷,私下愛玩了點,但處事嚴格,敲定的會議從不缺席。哪怕是出差的時候也會通過釘釘會議或者語音的方式參與進來。
不僅身為老板的顧靳,其實下面的員工們也很重視每月這個月度會議,畢竟是最能夠體現自己工作成果的。一些人迫不及待,嘴上催着路承安,“路總,啥情況呀,今天這會不會開不了吧。”
路承安皺了皺眉頭,“等會,我再打個電話。”
因為過來的匆忙,現在已九點多鐘,手機電池早就耗光關機。
顧靳在剛到的時候敲了門、按了門鈴,可是屋內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不确定溫音現在的住處還是不是這裏,可是手邊也沒有其他能聯系的方式。
高身鶴立的男人,難得穿了休閑衣,薄唇輕輕抿着,倚在牆邊,眸子垂下。手機關機後,也不知倚了多久,他發覺身子乏累,視線無意間瞥到旁邊的階梯,思慮了一秒便作罷。
求個和而已。
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于是他反而挺起腰身來,垂眸收拾了下自己的衣衫。電梯指示牌不斷變換上升,最後在這一層停下。
他瞳仁收緊,盯着電梯門緩緩打開。然後從裏面走出一位年輕男人。
顧靳眉輕輕向上揚了揚,在看清男人身後的女生模樣時,眼眸松了松。
因為是一梯一戶,平日裏不可能出現陌生來客的情況,所以在顧靳開口前,對方便先疑惑的開口問道,
“你好,你站在我家門口是有事嗎?”
這話...顧靳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但還是問了句,“我找原來住在這的女生。”
“她...是搬走了嗎?”
“對。”男生答道,“噢,你是她朋友嗎,我們來住的時候,房子倒是挺幹淨的,但是收拾的時候發現抽屜裏面有幾張用毛筆寫的字,本來是準備扔的,但是看着太好看沒舍得扔。她是不是要找,我拿給你啊,等會。”
說完,這男生便輸了指紋進去了,然後很快出來。
“喏,就這些。”
兩人情侶進了屋子。顧靳在下樓的電梯中輕輕展開褶皺的紙頁。
第一張左側,字跡娟秀整齊的寫着《上林賦》。
顧靳剛回到公司辦公室,路承安看到後便趕緊跟着進來。
手上拿着手機揚起來舉給顧靳看,“你沒來,我們等不了就先開始過了,誰特麽知道,都結束了你才來。還好我把所有的數據都讓財務整成表發給你了。”
“呵,就不給你挑我刺的機會。”
顧靳起身将辦公室窗簾半關,整個人倚在沙發上,指尖揉着眉心,微微閉上了眼。
“這麽乏嗎?”路承安說,“昨天幹啥壞事去了。”
“滾。”
“一夜沒睡,有點困了。”
“卧槽。”路承安說,“你昨天晚上幹啥壞事去了。”
說完還想賤兮兮的扒他脖子,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麽見不得人的痕跡。
顧靳伸手打下,“滾,別煩。”
“好好好。”路承安擺了擺手,“不煩你,馬上連毅來煩你。”
說曹操曹操到,辦公室門關了,連毅在門外也沒什麽顧忌的哐哐敲門。
等進來了,瞅了眼懶散坐在沙發上的顧靳和站着的路承安,笑道,“喲,都在呢。”
這辦公室,三人平日裏除了說些工作上的事,但因相識多年,偶爾也在這随便聊些什麽玩笑話。
連毅想到今天來的正事,姚窕讓他過來罵罵顧靳。
喝下一整杯水後,喉潤腔亮,他站直到顧靳面前。
顧靳連個眼神都懶給他,仍閉着。
連毅:“你又把周音音甩了?哥,你這辦的啥破事呀。”
“得,你讓我介紹我便介紹了,以為你會好好待人家,雖然肯定不指望能到結婚的地步,但是該談就好好談一段吧。”
“寶貝了幾天就扔了,算什麽鬼。人小姑娘工作請了幾天假,我女朋友說去看她,哭的可憐死了。”
“然後我對象把錯又怪我頭上了...可愛班 你說冤枉不。”
顧靳眉頭輕蹙,掀開眼皮去看他。
“哭了?”
連毅點頭,“可不是,人年紀還小。”
“很難過嗎?...”
連毅白了一眼,“廢話。”
...
顧靳深眸沾染着憂慮,右手中指輕輕敲在腿上,唇角崩成一條直線。
所以...他做了這樣的行為對女孩子。會讓她們難過傷心的嗎?...
那他...是不是也讓溫音難過傷心了?也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偷偷留很多眼淚嗎?
這種感覺不太好,默聲,周身的氛圍比剛才還冷了點。
下一秒,他想到什麽。快步走出辦公室大門,連毅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也搞懵了,沒來得及想,和路承安一塊跟着他出去了。
他走到卓芮的工位面前,因為沒記錯的話,這是音音的帶教師傅,和音音關系一直不錯。
“卓芮,你有溫音微信對嗎?麻煩打開一下。”
老板突然來找自己,甚至還用上了麻煩這樣的字眼...卓芮愣了一下,想來覺得沒什麽,便将手機解鎖後很快點開遞給他了。
這兩個字的名字當衆叫的實在是太過清楚了,周圍的同事們互相看着面面相觑,等顧靳走後,便會立刻讨論起來。但是現在,還都分着心思幹活。
顧靳點開溫音的朋友圈,最近幾日的動态是:
【搬家累禿我了嗚嗚嗚,還好爸爸媽媽來接了。】
【我儀姐要回國了,剛去淘寶下單了最大尺寸的接機橫幅,打算做那一天接機人裏最亮的一顆。】
【又是好多天才寫一次的字...還是不能斷...附圖如下。】
...
大都是些日常的狀态,語氣輕松幽默...倒是沒看出什麽心情不好的跡象。
路承安好奇死了,伸長脖子湊在顧靳身邊去看。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哈哈。”
“人沒有難過,反倒還挺開心?”
明明說的是安慰人的話,但顧靳的臉色卻黑了下來,而後無聲的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