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青卓自十九歲出道開始,一路上升、爆紅、隐退,在樂壇起起伏伏近十年,遇到的偷拍者數不勝數。
他很清楚,一般情況下,偷拍者基本都是為了錢,而聯想到江岌之前向節目組要錢的場景,可以推斷江岌這次大概率也是為了錢。對于勒索者來說,偷拍的照片就是他們手裏的底牌,在未達目的之前,他們不會讓手中的照片輕易曝光。
但江岌這個人,秦青卓卻有些拿不準。
江岌是做樂隊的,似乎也是酒吧的駐唱歌手,不像是專門做偷拍這個行當的。對于這樣一個讓人捉摸不定的變數,秦青卓得考慮最壞的後果——一旦不滿足江岌的要求,照片真的會被公之于衆。
對于秦青卓來說,自己早已隐退幕後,雖然不希望将戀情這種隐私公之于衆,但如果這張照片真的被公布出去,他可以承擔可能發生的種種後果。
然而對于季馳來說,這張照片一旦公布,同性地下戀情這種爆炸性消息一旦曝光,不知會給正處于事業上升期的季馳造成怎樣的沖擊。
遇到一般的偷拍者,秦青卓往往自己就打發了,但這次不一樣,他覺得還是有必跟季馳商量一下這件事的處理方式。
秦青卓撥通了季馳的電話,那頭卻響起了機械的女聲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挂斷電話,又将電話撥給了袁雨,同樣的女聲提示音再次響了起來。
居然都關機了……
這一晚,秦青卓沒怎麽睡實。夢裏紛至沓來的記者、媒體、咔嚓不停的閃光燈以及連篇累牍的報道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
次日一早,季馳主動打來了電話,秦青卓剛一接通,季馳便在那邊主動解釋開來:“青卓,睡得怎麽樣?昨晚我夜戲拍到太晚,沒注意手機沒電自動關了機,又想着你今天有節目錄制要好好休息,就沒半夜打電話給你……”
秦青卓此刻無心聽他解釋,擡手揉了揉眉心,打斷他:“季馳,我們被偷拍了。”
“偷拍?”季馳愣了愣,“是哪家狗仔做的?拍到了什麽?”
“拍到了那晚我們在車上親吻的畫面。偷拍的人,不是狗仔,是……”秦青卓頓了頓,“我隊裏的一個樂手,上次好心讓我搭車回來的那位。抱歉季馳,是我太不小心,完全沒考慮到會被樂手偷拍的可能。”
“你隊內的樂手?”季馳的語氣有幾分難以置信,“他想要什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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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斷他應該也是為了錢,不過暫時他還沒有提錢的事情,只是讓我今天的比賽一定要選他。”
“如果是為了錢那倒好辦。”頓了頓,季馳又問,“你打算怎麽辦?”
因為沒睡好,秦青卓有些頭疼:“一會兒我先找那男孩當面聊聊吧。”
“能聊通麽?要不你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我讓周頌跟他談談?”
周頌是季馳的經紀人,秦青卓跟他接觸過幾次,知道這人辦事雷厲風行,是從不給人留後路的行事風格。想了想,秦青卓道:“暫時還是先不要讓周頌介入了,我先探探他的口風再說。那男孩年紀不大,昨天拍攝時我又跟他起了一點小沖突,或許只是一場惡作劇也說不定。”
“好吧,”季馳語帶隐憂,“那需要周頌幫忙在中間協調的話,你就随時給我打電話。”
秦青卓“嗯”了一聲。
錄制前的演播廳和上次一樣,後臺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秦青卓特意早到了一段時間,想跟江岌見面好好聊聊,但一直等到自己隊內的其他樂隊全都彩排完,糙面雲樂隊仍不見人影。
陳嘉幾次疾步小跑過來問工作人員,得到的回答都是“還沒到”和“聯系不上”。
“還是聯系不上?”陳嘉有些焦躁,“這場隊內兩兩PK,他們不來那豈不是單出一個樂隊?到底來還是不來……”她一扭頭,看見秦青卓低頭翻看臺本,心不在焉的模樣,走過去問,“青卓哥,糙面雲還沒到,你能聯系到他們麽?”
秦青卓的目光從臺本上移開,看着陳嘉搖了搖頭。
“還來不來了,當時就不應該找他們過來頂上,”陳嘉嘆了口氣,轉身要走,“算了,我先改一版臺本預案。”
見陳嘉急出了一腦門汗,在她擡步之前秦青卓道:“他會來的,你別太緊張。”
陳嘉腳步一頓,扭頭看向秦青卓:“誰?江岌說的?”
“嗯。”秦青卓淡淡應道。
陳嘉點了點頭,明顯松了口氣:“那就好。”
陳嘉走後,秦青卓繼續翻看臺本,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臺本上。他心裏清楚,糙面雲之所以在賽前姍姍來遲,大抵就是為了避免跟自己産生正面交涉。想在賽前和江岌聊聊,似乎不太可能了。
手機振了一下,秦青卓拿過來看了一眼,季馳發來了消息:“怎麽樣青卓,跟那樂手聊過了沒?”
“還沒,”秦青卓回道,“他應該在躲我。”
“頭一回遇見這樣的,那一會兒的比賽怎麽辦?”季馳似乎有些焦慮,在秦青卓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回複時,他已經發來了下一條消息,“聽你的描述我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可控,不然你先按他說的做?反正就這一場比賽,這場結束後,我立刻讓周頌跟他談。”
随之,他很快又發來了幾條消息——
“青卓,你得想清楚了,那張照片一旦被公布出去,後果可能是我們兩人都無法承受的。”
“你好不容易複出,再次得到觀衆的肯定,我不希望你又一次承受輿論的攻擊。”
“青卓,這件事情你一定要慎重。”
看着這一連串消息,秦青卓陷入了沉默。
不遠處,陳嘉再次急匆匆走過來:“青卓哥,導師該入席了。”
“好。”秦青卓應了一聲,給季馳回了消息——“我知道。”
一直等到主持人上場,糙面雲樂隊仍舊遲遲未露面。
這一場比賽是隊內PK,四位導師每人隊內的八支樂隊要進行兩兩抽簽PK,選出四支晉級樂隊。PK分兩個環節,分別為原創曲目演奏和随機主題即興創作,總票數高者勝出。
“導師選中的樂隊獲得200票優勢,現場500位觀衆每人手中一票,根據樂隊本場表現選出自己喜歡的樂隊,最終由觀衆和導師共同決定晉級名額。”主持人在臺上介紹着本場賽制。
隊內PK的順序是楊敬文、任聿、沈姹和秦青卓,其中一位導師隊內的樂隊進行PK時,其他導師負責點評樂隊的演出并給出晉級意見。
輪到秦青卓隊內的八支樂隊進行PK時,節目已經持續錄制了四個多小時。
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只有江岌和他的糙面雲是那個變數。秦青卓無法知道候場室現在是什麽狀況,糙面雲到底能不能拿出一場令人滿意的演出,如果不能,自己又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糙面雲樂隊在秦青卓隊內第二組進行PK,對手樂隊是Marsara——一支兩年前成立,但鼓手和吉他手都有過多年地下樂隊經驗的新樂隊。
Marsara的這場演出非常穩,歌選得不錯,是樂隊的一首後搖風代表作,演出本身也無懈可擊,整首歌情緒飽滿沒有絲毫斷點,副歌部分直接帶動着全場觀衆的情緒飙至沸點。
Marsara的四位樂隊成員演出結束後,江岌拎着他那把破舊的吉他上臺了,身後跟着貝斯手彭可詩和鼓手鐘揚。他調整了話筒的高度,手指搭在琴弦上試了試音,秦青卓看到他手背上昨天流血的地方已經結成了痂。一切準備就緒後,江岌掀起眼皮,朝秦青卓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眼神輕描淡寫,似乎只是無意間的一瞥,但只有秦青卓知道那意味着什麽——提醒,或是警告。
因為有了上一場演出帶來的預期,不少觀衆都在期待着糙面雲帶來的又一次獨特體驗。然而江岌開口之後,那平平無奇的曲調、毫無情緒波瀾的空洞唱腔,外加樂手之間明顯不太默契的合作,都讓觀衆的預期一降再降。
尾奏響起,觀衆們蠢蠢欲動,臉上挂着失望的神色,場內氣氛一片松散。
秦青卓對這個結果絲毫不感到意外,一支直到昨天都沒有排練過的樂隊,呈現出這樣一場糟糕透頂的演出再正常不過。
兩支樂隊第一場演出完畢,Marsara的四位樂手和糙面雲的三位樂手站到臺上,開始抽取第二輪的即興創作主題。
Marsara的主唱抽中的主題詞是“領帶”,江岌則抽中了“易拉罐”。
樂隊成員們在後臺的讨論情況被實時投放到舞臺後方的大屏幕上,Marsara的讨論似乎要更激烈一些,每個樂手看上去都在各抒己見,而糙面雲這邊則顯得異常安靜,起先兩分鐘幾乎沒人說話,集體陷入了沉思。
“那邊好像被難住了哦,”楊敬文轉頭跟其他導師互動,“你們覺得哪個更簡單一些?”
“肯定是領帶啊,易拉罐……”任聿笑着搖了搖頭,“這主題誰想的?真是有些刁鑽。”
“行李箱裏散落着你的領帶,好似舊時光仍在,一切未改……”沈姹低聲哼了一句任聿的老歌,笑着說,“難怪任老師覺得領帶簡單,早就用‘領帶’寫過情歌了啊。”
“早年的拙作而已,”任聿也笑,“領帶之所以難度更低是可以代表的意象很多嘛,愛情、成長……都是創作中最常見的母題,至于易拉罐……”見秦青卓一直沒說話,任聿轉過頭看他,“青卓怎麽想?”
秦青卓的視線始終停留在糙面雲所在的那個視頻框,此刻江岌已經開了口,正在跟他的鼓手和貝斯手說着什麽,站在他對面的兩人則時不時點頭應着。
聽到任聿将話題抛到自己這裏,秦青卓回過神,眼神移到大屏幕上“易拉罐”三個字:“易拉罐啊……被丢棄的命運嗎?或許是遺忘、孤獨吧……”
“原來青卓一直不說話是在背着我們偷偷思考啊,”楊敬文笑道,“這麽想的話,易拉罐的意向倒是會比領帶更容易出彩一些,就是不知道糙面雲會是什麽想法了。”
他說完,幾位導師的視線都移到大屏幕上,Marsara那邊仍在激烈讨論,而糙面雲這邊則要平和得多,看上去,江岌是負責主導局面的那個人,他撥弄着吉他一邊低聲哼唱,一邊跟鼓手和貝斯手說着什麽,相比Marsara四個樂手緊繃的狀态,這三個人看上去姿态放松,好似根本不是來參加比賽,而是來走個簡單的過場。
“準備時間到了,”幾分鐘後,主持人的聲音打斷了秦青卓的思緒,“按照抽簽順序我們還是先由Marsara先上場演出,糙面雲的三位樂手也請站到舞臺的等候區。”
Marsara這次唱了一首情歌,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任聿那首老歌的影響,這首即興創作的歌曲雖然在旋律上構不成抄襲,但着實跟任聿那首有些相似,以至于任聿微微皺起了眉。而至于歌詞,就更不盡如人意了,簡單的幾句歌詞翻來覆去唱了好幾遍。
在他們演出之後,糙面雲的三個樂手上了臺。江岌坐在高腳凳上,仍舊是抱着他那把舊吉他。然而跟上一場演出不同,這次他一開口,微沉的、極有質感的嗓音立刻将觀衆又拉回了第一輪比賽時那種氛圍裏——
“街角那個空了的易拉罐,是在等着人來撿,還是正享受這夜晚的孤單,這路上人車往返,光線明暗,全都與它無關,與它無關……
“街角那個空了的易拉罐,在角落裏度日如年,它見過了太多人的臉,有人郁郁寡歡,有人踟蹰不前,也有人一直在想念,想念……
“漸漸,漸漸,它變得鏽跡斑斑,時光蒙上了它的雙眼,它在漫長黑夜等一個終點。在雨夜盡頭有人聽見它輕輕地嘆,嘆這孤單好長,思念太短……”
這首小調的旋律不算多複雜,吉他、鼓聲、貝斯全都是輕的、緩的,主唱低沉的聲音被襯得非常溫柔。撥弄着吉他的江岌看上去放松而自如,完全不像在演唱一首即興創作的歌曲。
看着臺上撥弄着吉他琴弦、垂眸唱歌的江岌,秦青卓完全無法将他和那個偷拍并威脅自己的人聯系到一起。
随着最後的尾奏一點點消散,臺上的糙面雲樂隊也終于唱完了這首歌。短暫的沉寂後,臺下響起了掌聲,爆發式的,雷雨一般,跟這首輕柔憂傷的小調對比鮮明。
掌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沒等主持人按照流程讓導師們點評,沈姹便主動開了口,語氣中充滿了詫異:“這首歌真的是你們即興創作的?”
江岌“嗯”了一聲。
難得受到這麽多人喜歡,鐘揚也主動道:“千真萬确,誰閑着沒事會給易拉罐寫首歌啊……”
沈姹笑了:“說得倒也是。不過,能在十分鐘的時間裏達到這樣的完成度,旋律新鮮又好聽,歌詞也很動人,樂隊間的配合也那麽有默契,簡直是讓我眼前一亮了。而且因為這首歌很突出人聲,我不得不說,江岌,你的嗓音真的是老天爺賞飯吃,保護好它好嗎?”
“所以如果沈姹老師,”主持人适時問道,“如果你是他們的導師,你會選哪支樂隊?”
“我會選哪支樂隊啊……”沈姹支起了下颌,看着臺上兩支樂隊,“兩場環節的表現實在有些颠覆,如果我是導師的話現在應該非常糾結,但現在我不是,”她笑眯眯道,“所以我選糙面雲。”
“這回答也是夠真性情的,”主持人笑道,“那任聿老師呢?”
Marsara在即興創作環節的歌跟任聿的老歌有些相似,但任聿沒提這茬兒:“從第一場演出來看糙面雲犯下的基礎錯誤實在是太多了,而Marsara的演出堪稱完美,樂隊成員的配合相當默契。至于即興環節,我得說,糙面雲的表現的确非常出色,這首歌曲調輕盈,很有氛圍感,和弦也用得非常巧妙,而且所有樂器的聲音都顯得恰如其分,既不喧賓奪主,又能烘托主唱的聲音,我太喜歡了。兩場綜合考慮的話,如果我是他們隊的導師,我會選糙面雲。”
任聿之後,主持人又問了楊敬文的選擇。楊敬文選了Marsara,理由是“如果一支樂隊犯下了多處基礎錯誤,我不認為他們有認真對待這個比賽。”
三位導師點評完畢,輪到了秦青卓做出選擇。
臺上七位樂手的視線都落在秦青卓身上,開口之前秦青卓又看了一眼江岌。對方站在舞臺上,也正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神在無聲地釋放着壓迫感。
秦青卓看着江岌,準确地說,他在端量江岌。
平心而論,剛剛糙面雲演奏的《街角那個空了的易拉罐》,他也很喜歡,這首歌甚至比糙面雲在上一輪的《火車站臺》還要更出色一些,亦或者說,它比這場上大部分精心準備的歌都要更出色一些,因為它看似漫不經心,卻又足夠動人。
但越是這樣,就越說明糙面雲上一場之所以呈現出那麽糟糕的演出,完全是江岌有意為之的結果——他在有意讓秦青卓為難,想讓秦青卓受自己的擺布與拿捏。
對于秦青卓來說,這是一個需要慎之又慎的選擇,而選擇糙面雲顯然是眼下最穩妥的作法。秦青卓可以肯定,如果江岌真的把那張照片公布出去,受到沖擊的,将不僅會是他和季馳的事業,可能還會有他和季馳的感情乃至人生。
輿論發酵帶來的蝴蝶效應,勢必會讓這件事的後果變得失去控制。
在即興創作環節出現如此大逆轉的情況下,選擇糙面雲似乎并不會顯得突兀,何況沈姹和任聿剛剛已經給出了這樣的選擇,然而……真的要縱容江岌的做法嗎?
“青卓,”主持人又笑着問了一遍,“這個決定這麽難做出嗎?”
片刻時間,秦青卓做了決定。
他傾了傾上半身,擡手調整了貼着自己下颌的話筒,先是看向Marsara:“Marsara,從技術方面來講,第一場演出可以說毫無缺憾,樂手之間的共振狀态非常難得,這是樂隊反複排練打磨出來的一場相當默契、完美的演出。 ”
“至于糙面雲,”秦青卓看向了江岌,“我依然堅持我在上一場的說法,主唱是一個很有音樂天賦的創作者、歌者,這一點,從剛剛即興創作環節也得到了驗證。但為什麽你們第一場演出會這麽糟糕?你們真的有認真選曲嗎?那首歌riff乏善可陳,副歌大量重複,甚至比不上很多網絡流行的音樂垃圾,更比不上你們臨場創作的這首歌,我覺得但凡你們用心一點,都不會呈現出現在的結果。”
秦青卓看着江岌,對方的眼神仍舊黑沉沉的,微揚的下颌讓他的嘴角看上去略微向下,是對秦青卓的點評無動于衷的模樣。
秦青卓的語氣愈發加重,語調沉緩地繼續道:“在我看來,糙面雲樂隊呈現出這樣一場錯漏百出的演出,既是對舞臺和觀衆的不尊重,也是對音樂的嚴重亵渎。”
在秦青卓說完這番話之後,全場觀衆都安靜下來,旁邊的幾位導師也有些意外地看向秦青卓。在此之前,場內的氣氛一直是一派和諧,少有這種嚴肅的時刻,秦青卓更是向來溫和,幾乎從未說過重話。
一時場內氣氛降至冰點,主持人剛要開口緩和氣氛,卻聽江岌忽然極低地“哼”了一聲,像是帶着嘲諷意味的一聲嗤笑。
“秦老師說我們不尊重觀衆、亵渎音樂,”江岌看着秦青卓,經由話筒擴散的聲音微微發沉,“但我覺得,相比某些人在自己的演唱會上公然車禍現場,我們這場的表現似乎還沒那麽糟糕吧?”
他話語裏指向明顯,觀衆席上頓時響起了竊竊私語聲。就算背對着觀衆,秦青卓也能感覺到那些唰一下聚集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幾百道目光讓他覺得如芒刺背。
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衆們開始興奮起來,等待着秦青卓給出回應。
觀衆們看不見秦青卓的正面,但江岌卻看得很清楚,有那麽一瞬間,秦青卓的表情看起來像有些受傷似的,那快速顫動了幾下的睫毛讓江岌幾乎覺得他有些可憐。
但秦青卓很快閉了閉眼,收起了那只閃現了一瞬的可憐模樣,再睜眼時他深深吸了口氣,又看向江岌,語調放得很輕:“那麽江岌,既然你覺得某些人做得不對,為什麽你就不能吸取某些人的教訓呢?”
一半的觀衆等着江岌繼續怼秦青卓,他們不過瘾地想繼續看這一來一回的好戲,希望這場争辯更激烈一些,兩人之間的矛盾更尖銳一些。
江岌原本想滿足這些人的惡劣心裏,但說不清為什麽,他的目光從秦青卓臉上移開,最終沒再說什麽。
見兩人不再說話,主持人再次抛出了問題:“所以青卓,你的最終選擇是?”
看着臺上的兩支樂隊,沉默稍許,再開口時秦青卓的語氣中聽不出絲毫遲疑——
“我選Mars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