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以為我不在乎
有多久沒有見到媽媽了？
趙柯樂不知道，她甚至數不清。
離大一結束只有2天的時間，大家都在議論紛紛，準備着回家的行李。趙柯樂坐在床上，看着宿舍的其他人忙碌。回不回去呢？她不知道。
事情變得有些出乎意料，不知什麽時候起，媽媽的電話越來越少，談話的時間越來越少，談話的內容越來越少。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去年過年，是沈青和她一起過的，媽媽沒有回來。
大年三十，家家很是熱鬧。只有她，獨自呆在家裏，家裏，只她一人。李欣說，“可樂，去我家吧。我家可熱鬧了。”她笑笑，想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其實自己一個人，早已習慣。
真的嗎？
怎麽不是呢？！
媽媽是導游，常年不在家。很多時候，不是一個人度過的嗎？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在偌大的房子裏走來走去。
明明早已習慣，為什麽還是存有那麽一點點不該有的幻想？為什麽還是會失落？
大年三十有什麽不同呢？哦，懶得動，一上午的時間，趙柯樂就坐在桌前，偶爾接幾個祝福電話。大多時候是在發呆。想什麽呢？趙柯樂不知道。好笑吧，坐了一上午，任思緒飛揚。到頭來，竟不知所想。
中午的時候吃了一包泡面，既然是過年，趙柯樂想了又想，加了3根火腿腸。可是吃過飯以後呢？時間那麽漫長，找李欣玩兒？好笑，自己不是才拒絕了。打電話吧，現在過年，誰又有多長時間與你唠嗑呢？算了，還是洗洗睡了。
趙柯樂沒有回卧室，因為卧室裏有扇窗，窗外一片喜氣洋洋。她想，算了，自己不去湊這個熱鬧。
那就沙發好了，迷迷糊糊，不知不覺竟真的在沙發上睡着了。
趙柯樂是被一陣香氣給“香”醒的，她揉揉眼睛，看着沙發不遠處的茶幾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菜。是真的熱氣騰騰，還冒着縷縷白煙。趙柯樂看着看着，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後才後知後覺的起身，打了個哈欠，到處尋找媽媽。
“媽，你回來啦？”途經浴室的時候，聽見裏面有稀稀疏疏穿衣的聲音，趙柯樂想，媽媽應該洗完了。裏面沒人回答，趙柯樂揚了揚嘴角，“媽，我下去吃飯了。你帶的什麽啊？好香呢！”然後不等她回答，像小孩子似的，一蹦一跳哼着歌兒走了。
脆皮雞，四喜丸，紅燒魚，蘑菇湯全是趙柯樂的最愛，趙柯樂吃得不亦樂乎，菜有些辣，趙柯樂的鼻子冒出了細微的汗，她張開嘴巴，伸出舌頭，用手不停地扇啊扇啊！
真是太過瘾了！
沈青洗完澡下來就看到這麽一副情景，他無奈的笑笑，認命似的去給趙柯樂拿紙巾端水。看見面前多了一個杯子，趙柯樂也不回頭，端起杯子“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
“喝飽了？”沈青笑，伸出手用紙巾擦擦趙柯樂的鼻子，“真是個小饞貓。”
“怎麽是你啊？”
“你以為呢？”見趙柯樂突然低落的情緒，有些不忍，坐下來把她抱在懷裏，“不希望我來？”趙柯樂把頭在他的胸口蹭啊蹭，聲音軟軟的，“不是啊，你不打電話我吃驚嘛。你來幹媽他們同意了？”想到某種可能，她突然把頭一擡，差點撞到沈青的鼻子，可是趙柯樂也顧不上這些，“你不會自己就出來了吧。你們家那麽多親戚，你回去怎麽交代啊？”
沈青用手捏了捏趙柯樂的臉蛋，“傻瓜，是媽媽讓我來的。你總是害羞，不願意去我家過年。可是你是沈家的媳婦兒，把你一人扔在這裏，我怎麽忍心，媽媽又怎麽忍心。菜好吃吧，都是爸爸媽媽親自裝的。”
李欣推了推趙柯樂的肩膀，“可樂，發什麽呆呢？怎麽還不收拾行李，你不是一直想見夏姨嗎？快，樂傻了吧，都一年沒見了。”
是嗎？原來，我和媽媽，才一年沒見啊！
“我不回去了，我住幹媽家。”
“為什麽啊？好不容易夏姨回來，你怎麽不回去呢？”
“你說什麽？”趙柯樂情緒有些激動，她的手緊緊握住李欣的胳膊，太過用力，李欣忍不住皺眉，“你輕點。”趙柯樂松了手，“你說媽媽回來了，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可能啊。對了，上次你去比賽了。夏姨去了沈家，沈青沒和你說。”
趙柯樂搖搖頭，“沒有，他什麽也沒和我說。媽媽應該沒有回來吧，上周她才告訴我說她很忙，沒有時間。讓我住在沈家。”
李欣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你再給夏姨打個電話，說你放假了。”
趙柯樂點點頭，拿着手機去了宿舍走廊，“嘟嘟”兩聲，電話通了。
“媽媽，我是趙柯樂。媽媽，我們過兩天放假了，你還是要帶團嗎？”
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些歉疚，“可樂，對不起。媽媽這陣子很忙，下次，下次一定回來。”
“媽媽，我想你了。”
那方沉默了一會兒，趙柯樂把手機聲音開到最大，放在耳邊，“媽媽，媽媽，你能聽到呢？”
話筒裏傳來了隐隐約約的男聲，低沉渾厚，聽不太清楚，“夏天，把沙發上的黑色衣服給我遞過來。”衣服？男聲？沙發？趙柯樂的聲音有些急促，“媽媽，你在哪兒？媽～”
話筒裏終于傳來了夏天的聲音，“在帶團啊！可樂，去年過年我不在，聽沈青說你怪可憐的。今年暑假你就不回去了，住在幹媽家好不好？家裏一個人也沒有，怪冷請的。”
“媽～”
“好了好了，不說了。我挂了，我和沈青說好了，他會來接你。”
李欣出來的時候，見趙柯樂拿着手機在走廊發呆，“夏姨沒空？”趙柯樂點點頭，轉而無比堅定的說，“媽媽有問題，我一定要回去。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馬上收拾東西，馬上走。”
“啊？”李欣還在發愣，趙柯樂已經走了。
一個星期後，趙柯樂回了沈家。
她看上去什麽事兒也沒有，一把抱住劉梅，“幹媽，想死你了。我不管，以後我就賴在你這裏了，不要想着趕我走，趕我我也不走。”因為，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媽媽不要我了，她為了一個男人，一個薄情寡義，一個在我19年裏素未謀面的男人，不要我了。
劉梅沒有看出趙柯樂的異樣，笑着讓她上樓休息。
等趙柯樂上了樓，途經沈青房間的時候，門突然開了。沈青一把把她拉近房裏，鎖了門。
“這一個星期躲哪兒了？”
趙柯樂故作無事的笑笑，“回家啊。家裏沒有人，好無聊啊，所以我就回來了。”
沈青眉頭深鎖，看着趙柯樂不明所以的表情，隐隐約約有了幾分怒氣，“趙柯樂，我是傻子嗎？我找了你一個星期。你在不在家我會不知道？趙柯樂，你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有什麽事不要瞞着我，我們一起解決。”
“那你啦？我媽媽和趙家林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說啊！”
“我……可樂，不是你想的那樣，”見可樂掙紮，沈青索性把她抱在懷裏，“你冷靜點，我也是才知道。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就跑了。”見懷裏的人僵了僵，語氣柔和了幾分，“見到了？不開心？”
趙柯樂點點頭，想到他可能看不見，又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慢悠悠的說，“沈青，我只有你了。媽媽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為了個……為了個抛棄過我們的人，她不要我了。”
沈青“啪”的一聲打了一下趙柯樂的肩膀，“瞎說，夏姨可能不要你？到底怎麽回事？”
趙柯樂癟癟嘴，“你就不相信我。沈青，反正我只有你了。”沈青聽了她的話反而笑了，語氣卻低了幾分，一字一句，深深刻在趙柯樂的心裏。
他說：“趙柯樂，不高興就哭出來，我一直都在。”
可是沈青，你知道嗎？很多事情，真的是無能為力。
我以為我不在乎，不在乎沒有爸爸。我以為我不在乎，不在乎家長會永遠沒有家長參加。我以為我不在乎，不在乎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我以為我不在乎，不在乎室友爸媽來訪一家其樂融融的景象。我以為我不在乎，我以為我早已習慣，可是回到家，看到媽媽，看到從未謀面的爸爸，我的心會痛。
媽媽說，“那是爸爸，叫爸爸。”
那個男人，拉着我的說，哭的稀裏嘩啦，“可樂，我是爸爸，我對不起你。我錯了，我後悔了，你能原諒爸爸嗎？”
原諒？
不好意思，我不是聖人，我做不到原諒。
既然做了選擇，又何必後悔？
－－－－－－題外話－－－－－－
第一次感到那麽的無能為力
沒有實力的憤怒毫無意義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