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落戶難
明媒正娶的婚書是由裏長作保,登記入冊後由官府下達。
馮雨歇自從來到麥香村,因并未想好是否在此落戶,且生意的事讓她忙得團團轉,此時她的遷移手續仍然在自己的手中。
若想盡快娶潇潇入門,她的落戶問題也迫在眉睫。
而無論落戶還是保人,她勢必要走裏長那一關。
因此,她早早去了青山,獵了四只野雞,打算送兩只,再與小兔子對分。
未想,她拎着野雞剛剛下山,就遇見形色匆匆的裏長。
雖然打過的交道不多,但馮雨歇旁聽了許多這個裏長的事跡。
不可否認,裏長為人算是公正的,只敗在她那個碎嘴的夫郎趙氏身上,否則這幾年在任期間,風評會更上一層樓。
裏長表情有些凝重,似遇到難辦之事。
馮雨歇猜到個中一二,她往來行商,對消息的把控向來精準。
此時裏長憂愁的事無非是官府的官員突然換任了。
自青山地動以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換任處理掉這些已經暴露在外的線人,難道坐等上面查處她們私造兵器的蛛絲馬跡?
馮雨歇能查到事情的始末,但并未勒令手下詳查背後之人。
她只是一介普通布衣,自懂得民不與官鬥的道理。
如今,官府整個班底全部換任,應是引起了裏長的憂慮,畢竟那新一班底的人馬的脾性,直接關系到麥香村的民生。
遇見好官,麥香村必會更加富裕。
遇見歹官,一切就不好說了。
而這恰恰就是裏長最擔憂的地方。
裏長站下腳步,看向對面長身玉立,面容俊秀的女人。
裏長深知,她來麥香村定居已有些時日,但來找她還是第一次。
對面的人在氣質與行事上都與她不同,逼走盤查戶籍官吏的利落與嚣張,她至今也未忘記。裏長有時會偷偷感慨,是不是她真的老了,為人處世才會如此小心翼翼。
揉了幾把酸澀的眼角,裏長開口問道:“有事?”
馮雨歇扯出一抹常有的笑,不容分說塞了兩只雞進裏長的手裏,“自是有事的,一時半會怕說不完,邊走邊說。”
裏長面皮抽了幾下,“有事說事,不用送禮。”
若是開了收禮的先河,以後麥香村的村民每次找她辦事都會人前送禮,人後罵她貪財。
上一任裏長就是這麽被拉下臺的。
馮雨歇一臉詫異,“這哪叫送禮,我送禮都是送銀票的!”
正是清楚裏長的為人,她才選擇去打了幾只野味。
能吃到她親手打的野味的人,一只巴掌都能數的過來。
裏長:......
她默默的,默默的将想還野味的手拿了回來。
她真怕對面這人給她塞上一張銀票。銀子是好,但也要有命花不是,最近風聲這般緊,她還是消停一會兒吧!
馮雨歇見此終于滿意了,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一是她自己的戶籍問題,二是想與潇潇下婚書的問題。
裏長起初面色平靜,待馮雨歇提到潇潇時,她面色變了幾變,眉間泛起了深深的溝壑。
“這兩件事很難辦?”馮雨歇不解,不就是有個手續的問題?
“你有所不知。你的戶籍落戶不是問題,但你與駱潇潇的事怕是難辦?”
馮雨歇面上露出肅容,“怎麽講?”
“那孩子來麥香村五年有餘,一直未能落戶,因他沒有遷移手續。”裏長娓娓道來。
起初裏長想着讓潇潇多賺些銀子,不得已到時買通戶籍小吏,畢竟這種特例有過許多。
潇潇也正是因為有這個盼頭,早出晚歸的忙碌。
可現在不然.......
裏長嘆口氣,“你可知現在是什麽時期?”
馮雨歇微微凝眉,什麽時期?不就是官府剛剛換任?
裏長提醒,“往最大處想!”
最大處?
忽地,馮雨歇眉目恍然。
現在是兩軍征戰,如火如荼的時期,大魏甚至已經有了很大的傷亡。
見她了悟,裏長才繼續道:“今天我從官府得來的消息,今年科考大選已經取消,推到了明年。并且靠近邊境之地已經重新開始盤查戶籍,很快就會波及到這裏,怕是,怕是......”
裏長頓了幾頓沒有說下去。
怕是在盤查細作問題。
一年經蛇咬,十年怕井繩。盡管這裏據邊關甚遠,上位之人還是怕了!
“而潇潇重新落戶,只能以流民的身份,可你也知,只怕單單一個流民,官府就會将人扣押在牢裏。所以,這事難辦!”
馮雨歇突然想起潇潇說的那句話。
“我不會做任何人的侍。”
她也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馮雨歇心下無奈,他拒絕她,竟然将這些都考慮進去。
想讓她知難而退?
小兔子,你太天真了!
馮雨歇眉目冷咧,整個人都散發着冷氣。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裏長家門口,裏長還在絮絮叨叨,“這事我還沒和那孩子說,這幾年,戶籍就是他的動力,讓我如何張的開嘴呦!”
大門是虛掩的,裏長輕輕一推,門應聲而開。
馮雨歇還在思索對策,迎着門的吱呀聲,不經意的擡頭望去。
這一看不得了,她的劍眉瞬間擰到一處。
她不過錯眼片刻的功夫,他就又讓人欺負了去!
她是不是要将人看得更緊一些?
潇潇擡頭望了一眼,便垂下眸子,有些尴尬和無措,顯然沒想到會在裏長家遇見馮雨歇。
明明昨日才提的婚事問題,他未料她竟真的入了心,并且如此積極。
他垂下的眸子裏一時晦澀難明。
潇潇是因為想起戶籍的事,一時間有些焦慮,今早才跑來裏長家。
結果裏長出門了,然後他被趙氏左一句戶籍右一句戶籍的要挾,扣在家裏幹活。
考慮到裏長确實在他的事上前前後後跑了許多回,潇潇也就應下了。
此時潇潇正拎着泔水桶要倒,結果懷裏又被趙氏塞了一把掃把,“倒完泔水把地掃一掃。”
裏長此時是尴尬的,确實,有這樣的夫郎真是時時刻刻被打臉。
她虎着臉,看着趙氏的目光裏帶了譴責,“你自己沒長手,是不是?”
趙氏被吓了一跳,但畢竟多少年的老夫老妻,孩子都那般大了,也沒往心裏過事,嘟囔道:“就那麽點活,又累不死?”
這回院裏的兩個女人雙雙沉下了臉,裏長更是面色通紅,恨鐵不成鋼,多少年了,這般潑皮的性子怎麽就改不了?
她看向趙氏的目光更加嚴厲,“既然你連這點活都幹不了,明天就回你娘家去,不用再回來了!”
顯然聽出了自家妻主的言外之意,趙氏不禁縮了縮脖子,一把搶過潇潇手中的掃把,還瞪了潇潇一眼。
馮雨歇都要氣炸了,若不是看在裏長的面上,她絕對會将趙氏這男人吊打一頓。
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她連裏長的面子都看不上了。
馮雨歇看向裏長,天外飛仙的來了一句,“你不收禮是吧?”
“啊?啊!”裏長被問的一愣,木木的點點頭。
馮雨歇将送給裏長的兩只野雞奪了回來,“那我拿回去了!”
然後招呼了潇潇一句,“小兔子,我要買柴!”
裏長:“......”
潇潇:“.......”
趙氏張了張嘴,“肉留......”被裏長一眼瞪了回去。
馮雨歇走在潇潇身後,步步生風,每一步都走的石破天驚!
欺負我的人,還想吃我的肉,你怎麽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