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比鄰
韓東明打開折扇扇了幾下,感慨道:“一群花蝴蝶欺負一個灰蛾子。哪裏都有恃強淩弱的!”
眨眼間青蔥少年就成了一只灰蛾子,季深撲哧撲哧的大笑,馮雨歇斜了一眼賣弄風情的人,沒接話。
對于眼瘸的人,她一向吝惜口水。
馬車很快行駛過最擁擠的街頭,到了鎮集的一頭,季深勒緊缰繩,‘籲’了一聲,馬兒聽話的停下腳步。
“雨歇,旁邊有家雜貨鋪,我去把剩餘的東西買來。”
“我也去吧,給老季搭把手。”韓東明收起折扇,扔給馮雨歇。
馮雨歇将折扇扣進手裏,又接過季深遞過來的馬缰繩,靜靜的靠在馬車邊緣上。百無聊賴的四下打量,環過周圍的精致境與近處呦喝的小販,不多時,再次落到那個叫駱潇潇的灰衣男子身上。
駱潇潇站在一個大戶人家的角門前,纖細的背影顯得瘦弱而單薄,腳邊堆放着巨大三捆柴,很難想象這麽一個纖瘦的身子竟能扛起如此巨大的負重。
角門前很快出來一個年過半百的管事婆子,笑眯眯的将幾枚銅板遞給他,便将柴接了過去,同時稀稀碎碎的叮囑着什麽。
駱潇潇連連點頭。
馮雨歇嘴角挂着弧度一直看着,直到對方轉身,遠遠的往她這個方向望了一眼,她才收回了目光。
正巧,季深與韓東明擡了一個大木箱出來,費力的将木箱放到馬車前。
季深拍了拍箱蓋,“行了,家夥齊全了,可以出發了。”
看着吭哧吭哧如此費力的兩人,馮雨歇搖了搖頭,單手用力,将木箱提了上去。幸虧這二人是靠腦力工作,若是靠力氣,早被她辭個百八十回。
那二人早被嘲諷習慣了,季深無所謂,她本是書生出身,肩不能提再正常不過。韓東明卻不依了,歪了嘴道:“這個是我本職之外,還嫌棄不成?”
馮雨歇幹脆利落:“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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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強将底下才能無弱兵,但她受體質所限,武功平常,注定做不了強将。且她身份特殊,身邊危險重重,怕是護她們不及,馮雨歇想了想又道:“找機會把你們操練操練。”
韓東明正要開口,擡眼見迎面越來越近的灰衣男子,她的眼睛開始炯炯放光,頓時忘了先前要說的話,聲音陡然變得鬼祟起來:“哎哎,還以為這個是個高冷的,只肯用後腦勺對你如狼似虎,原來是技高一籌,是來搭讪的。我就說麽,你這張臉自帶光環,哪有呃……”
駱潇潇滿身灰塵、步履攜風、小心翼翼的繞過占了多半個道路的三人,眼角都沒賞幾人一個。
“還...真...有...啊!”見狀,韓東明喃喃補完了要說的話,又突然笑的不可自已,“有趣有趣,那男人竟能對你熟視無睹。”胳膊肘捅了捅馮雨歇,“今天帶出來還是假臉吧?”
馮雨歇不理她的打趣,“我又不是靠臉吃飯的,哪能見一個迷一個。趕緊走,送完我,你們趕緊滾蛋。”得到二人一聲冷嗤,“卸磨殺肱骨。”
季深重新架起馬車,“這個男人長得軟嫩的像個包子,看着就好欺負!”
好欺負?馮雨歇想了想剛剛的情景,見鬼的好欺負!
幾人一時無話,走了半刻鐘,韓東明望着前面不遠不近的背影,抽搐着嘴角,“雨歇,那包子不會真打算用後腦勺如狼似虎你一路吧?”
怎麽岔路走了幾條,始終在前面不遠不近的綴着,又不是她們的領路人!
“你今兒個話怎麽這麽多?”
“東明見到男人什麽時候話不多?”季深掀她老底。
“好好趕你的車得了,就你一個坐車省腳力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省腳力又不是省嘴,閑着也是閑着,陪你扯扯皮,你一個人也無聊不是,我艹!”
韓東明瞪她,“扯皮就扯皮,艹誰哪?”
“你看,你們快看,”季深哆嗦着手指,指着前面那個正要進門的男人,“他、他、他不是真的觊觎雨歇吧?”
馮雨歇深深的看了一眼關門的男人,桃花眼裏有了少許趣味,“湊巧吧!咱們才是新來的,觊觎也只能說我觊觎他!”
韓東明撩撩眼皮,掀了馮雨歇一眼,被這貨觊觎可不是什麽有趣的經歷!
季深将馬車趕進緊挨男子家右邊的那一戶,深深的看了隔壁一眼。果然是千裏有緣來相會,一路同行,到頭來竟然還是鄰居!
針對馮雨歇的體質與喜靜的性子,季深對于住處挑了許久。既要緊挨大山,又要村民稀少且交通便利。千挑萬選,她做主買了這戶。
停穩馬車,幾個人女人忙忙碌碌的搬着車上的器具。
将物件歸置妥當,愛幹淨的季深拎着水桶出了門。韓東明抖落騷包衣服上的灰,不禁道:“雨歇,說你低調,還是說你把我們當苦力。分明幾個錢就解決了,偏偏弄的咱們姐幾個灰撲撲的。”
“我的錢可不是白花的,當然要人盡其用!”馮雨歇挑挑眼角。
韓東明哼哼兩聲,挑起大指,“行,你是東家,你說的算!”
馮雨歇才笑,拍了拍她肩,“謝了!”
韓東明抖開她的手,“少跟我說這些客氣兮兮的話。你不捉弄我,就是對我最大的謝意。講真,要不要我明日送你個小侍?鋪床疊被、洗衣做飯還能暖床……”
見馮雨歇斜起了桃花眼,拉着椅子坐下的韓東明舉雙手,雙腿還不停的得瑟着,“好好好,我自己享用,反正不是我遭罪。哼哼,我只等着你做出一鍋糊飯,我來看你笑話!”
淨了面的季深趕過來,指着韓東明道:“你可真沒機會了,咱們雨歇是無所不能的!”
韓東明聳聳肩,“好了,無所不能的馮東家,這新家怎麽也要整理一會兒,我們先走了,過兩日再來看你!”
馮雨歇颔首:“慢走,別忘了我交代的事!”
“曉得嘞!大事上,姐們什麽時候出過錯,別送了,忙吧!”
馮雨歇關了大門,才細細打量新家。
獨幢的三間正房,兩側各兩間廂房,左右各一塊不大的小園子。許久未住人家,院子裏長滿了雜草。馮雨歇站在院當中,空空落落的,顯得有些寂寞。
這麽多年,沒人知道,她其實是喜歡熱鬧的,可是老天不允許。
直到隔壁飄起了炊煙,吹來了飯香,馮雨歇才回過神。将新買的被褥晾曬到洗衣繩上,又就着季深打回的水,找來擦桌布,快速打理一應家具。
這麽多年的獨自一人,事事親為,她可能真要無所不能了。
不是不想請人,也不是沒錢請人,而是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仔細算計。她沒有害人之心,卻不能沒有防人的本能。居無定所,四處漂泊,她也沒有遇見動心且能與她執手一生的人。
那個人為什麽還不死,馮雨歇恨恨的想。
将清掃出來的雜物扔到院外,馮雨歇眼眸深邃的看着不遠處的青山,直到肚子唱起了空城計。
馮雨歇摸摸幹癟的胃,好餓。
幾步走到廚房,米面鍋碗一應俱全,又去打來水,端着淘好的小米回來時,馮雨歇傻了眼。
巧婦難為無柴之炊!
現去山上砍,耽誤功夫不說,未經晾曬,能不能燃的起來都是個問題。
将頭轉向隔壁,馮雨歇的桃花眼不斷閃爍,那男人是個賣柴的,要不買些回來?
打定了主意,馮雨歇到了隔壁的大門前,用力的扣了扣門環。
大門縫隙裏很快探出一個漆黑的發頂與半截身子,不一會兒底下又探出一只圓滾滾的貓頭,一人一貓具是一雙圓溜溜的眼,試探的将她看着。
馮雨歇倏的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潇潇:就是這麽高冷!
雨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