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後知後覺
從餐廳回酒店的路上，晶晶和妙妙就像兩個剛從戰場凱旋的勇士，經此一役，雖然被食材砸得連她媽也認不出來，但絲毫不影響其愉快心情。
兩人頭頂蛋黃，猶似荒草叢生的秀發裏橫七豎八插着幾只大蝦，發梢滴着魚子醬，整張臉被番茄醬狠狠糊了一層，就當做水果蔬菜面膜了，身上更是沾滿各種汁液，分不清到底是濃湯還是醬料，總之看起來猶如做了人體彩繪，而且聞起來味道不是太對。
雲斐無語地搖搖頭，真不知該拿她怎麽辦才好，心底不禁湧過一絲絲小溫暖與小幸福，堅信自己做的決定是正确的，來塞班是一個新起點，更是一個好的開始。
陳凡一直心不在焉，殊不知其大腦正在做激烈的思想鬥争，告訴她？不告訴她？兩種念頭頻繁交戰，他只希望自己的摯友能像現在這樣永遠開懷大笑。
晶晶一套兜，裏面竟然有一把青豆，樂壞了，和妙妙你一顆我一顆，自得其樂，邊吃邊計劃明日行程，大家商量着也要去藍洞、軍艦島一探究竟，看看是否真有蜜雪兒吹得那麽好玩……
一回酒店，兩只盛滿食物的人體盤子在衆人訝異的目光下，火速前往房間，要是再耽擱兩分鐘，晶晶覺得自己就要馊了，全身又黏又臭，讓雲斐回避後，迫不及待打開淋浴沖澡。
“白骨精！白骨精！”
誰呀？這麽讨厭！洗個澡也這麽不省心。關掉熱水，仔細傾聽，原來是陳凡，沒好氣地大喊：“幹嘛啊？我正洗澡呢！有事等會兒說。”
“你再不出來，我可進去了啊！”
“好啦好啦，來啦，什麽事這麽急？犧牲老娘的泡澡時間，回頭你得請我做熱石spa，免費，三次……”
急急裹好浴袍的晶晶一瘸一拐剛出來，就看到浴室門口跟電線杆一樣杵着的陳凡，吓了一大跳，捂着胸口埋怨：“媽呀，吓死我了，你怎麽進來的？”
“雲斐前腳剛走，門沒關，我就偷偷溜進來了。”直到這一刻，他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她。
見陳凡臉色不對，晶晶有點擔心，他鮮少愁眉苦臉，上一次這副德行好像是得知自己和陸離離婚後，自己還沒怎麽着，他先無語淚先流。
“到底怎麽了？別吓我啊。”晶晶拉他在沙發上坐下。
“晶晶，你現在幸福嗎？”
“我姓‘白’，哈哈，幹嘛這麽問？等等，你一叫我‘晶晶’就準沒好事，說吧，錢丢了還是被人甩了？快別藏着掖着了。”
“你讓我查的兩件事有眉目了。”
這一句話像投擲湖心的石塊，驚飛一灘鷗鷺，蕩開層層漣漪，晶晶的心一顫，手下攪拌咖啡的動作慢了許多，故作鎮定淡淡地問：“怎麽樣了？”
“晶晶，我就不明白了，你要知道那些有什麽用呢？都是過去的人、過去的事，對你現在的生活一點幫助也沒有，只會徒增煩惱而已。你和雲斐才剛剛開始，他那麽愛你，不要回頭，繼續好好往下走不行嗎？老實說，我真後悔替你調查。”
“你是說讓我像傻子一樣掩耳盜鈴的過生活？我做不到。”晶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你以為我不想忘了過去嗎？我比任何人都更努力逃脫，可往事總會想方設法映入腦海，我想也許只有正面它，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才能心安理得往下走，相信我，我也希望像現在這樣一直幸福下去！”
陳凡眼睛也紅了，親眼看她一路走來，深知艱辛與不易，嘆口氣道：“哎，難得糊塗啊……”
他擁住晶晶，似乎還能感覺到她隐忍的抽噎：“你就是太聰明了，像玻璃，非要把一切看得透澈，不累嗎？太精亮要碎的。”
晶晶掙脫懷抱，擦着淚眼争辯：“什麽玻璃啊？還碎呢，放心，碎了割我自己。小肥羊，你就不能說我點好啊，應該說我像鑽石還差不多，真是不會誇人。”
“是，你是超硬、變态的金剛石。”
“說吧，我扛得住。”
陳凡握住她冰涼的手，正色道：“你讓我查的那個李文非，死了，自殺，就在你結婚前一天。”
和小玲說得一模一樣，他死了。
原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可這短短一瞬，好像得了心髒病無法呼吸，晶晶靠在沙發上大口喘氣，手忙腳亂的陳凡輕撫她的後背，安慰說“人死不能複生”之類的話，過了許久她才平靜下來，身上沁出一層冷汗，接着面如死灰地問：“陸離也死了嗎？”
自從上次去李麗莎家調查取證，她情急之中說漏嘴，說陸離在醫院生命垂危，晶晶便讓陳凡去查，這是她拜托他的第二件事。
“沒有。他現在在赫萊茲醫院接受治療，不過，晶晶，他失明了。”陳凡不忍心再打擊她一次。
“怎麽會……”晶晶嘴唇哆嗦着，聲音發顫。
“他得了腦瘤，前一陣做了開顱手術，手術很成功，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只是……代價是他再也看不見了。”
“為什麽！手術很成功怎麽還會失明？一定能治好的對不對！對不對！”晶晶站起來搖晃着對方的胳膊，歇斯底裏。
陳凡緊緊抱住她，箍得她不得動彈：“晶晶，你冷靜點！”
“嗚嗚……陸離他、他什麽時候得病的？”
“一年前。”
一年前，不正是他态度大變、鬧着要跟自己離婚的時候嗎？原來那時他已經病了，腦瘤，多麽可怕的字眼，自己竟然什麽也不知情，他是為了不拖累自己才要離婚的嗎？
“他那麽有錢，一定有全世界最優秀的醫生為他治療，他一定會好的，對不對！”還是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真相。
“事實上，在你們離婚前，他已經破産了。”
晶晶跌落在沙發上，下意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反應過來，這一杯是陳凡的，強忍住內心波濤洶湧的酸澀痛苦：“我再去給你沖一杯。”
走到水池旁邊，打開水龍頭，把臉埋在雙手裏，再也不可抑制地失聲痛哭，奔騰的流水聲始終無法掩蓋這迷漫一室的悲傷。兩個深愛自己的男人，一個死了，一個瞎了，而自己竟然到現在才知道，到底要怎麽彌補才行？到底應該怎麽做？
陳凡扶起哭倒在水池旁的晶晶，心如刀割，如果自己沒有接到那通電話多好，如果世間有如果該多好，想得卻不可得，你耐人生何……
這撕心裂肺的一幕幕都被躲在門外偷聽的雲斐看見了。他趁晶晶洗澡，興高采烈買了她最愛吃的抹茶味蛋糕匆匆趕回來，沒想到……陸離，又是那個陸離！
終于平息下來的晶晶開始收拾行李，抹了把滿是淚痕的臉，抓起衣服就往箱子裏塞，她要回去，陸離需要自己。
“晶晶，你都想清楚了嗎？畢竟你和陸離已經離婚了，雲斐才是你的未來，你真的要回去照顧他？如果雲斐知道了怎麽辦？”
“我承認自己對雲斐有好感，可現在陸離病了，他再也看不見了，不說他是不是因為不想拖累我才離婚，只要一想到他一個人孤單單躺在醫院裏獨自承受這些痛苦，我就自責，我們在一起五年，他為了我做了那麽多，難道我不應該在他危難時施以援手嗎？哪怕作為一名朋友。”
“你說得都對，可是……”
“沒有可是，我相信如果雲斐真的愛我，他一定會同意我這麽做的！”
“我不同意！”站在門口的雲斐厲聲制止，他不會讓他們又走在一起，永遠不會！
屋內二人看清來者，不無吃驚，陳凡拍了拍晶晶的肩膀，說：“好好跟雲斐解釋。”然後轉身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雲斐提着蛋糕走進來，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笑着對晶晶說：“我買了你最愛吃的抹茶蛋糕，嘗嘗吧。對了，你說想去藍洞和軍艦島，我們現在就出發？”
“雲斐，我要回家！”
埋頭切蛋糕的他，剛端起一塊，準備遞給晶晶，卻掉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要回家，還是去見你前夫？”
晶晶去拉雲斐的手臂被甩掉，她哽咽着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相信你也聽到了，陸離病了，很嚴重的病，我想去看看……”
“陸離、陸離，又是陸離！”雲斐暴躁的像一只獅子，憤怒燒紅了他的眼睛，口不擇言，“那李文非呢？他死了，你怎麽不也去死！”
話一出口，雙方都呆住了，晶晶有些不認識面前這個一向通情達理的雲斐，他怎麽會這麽生氣，怎麽這樣出口傷人？還是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晶晶不再說什麽，也不理會他，又開始收拾起行李，雲斐打掉她手裏的衣服，把行李箱裏的東西全扔了出來，跟無理取鬧的小朋友一樣。
“你到底在做什麽！”晶晶忍無可忍的質問，她蹲在地上撿起一件，對方扔一件。
“我才要問你在做什麽？就這麽迫不及待破鏡重圓！”
“你誤會了，我沒有……”晶晶百口莫辯。
“我沒有誤會，你要是走出這裏一步，從今以後你我就是陌生人！”
“不要逼我。”
雲斐不作絲毫讓步。
雙方僵持不下，對方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勸，實在沒有辦法的晶晶打算以後再好好解釋，拖起行李箱準備出門。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雲斐想起了5年前的那場車禍，也是她要離開自己，突然發了瘋一樣抓住晶晶，不顧對方反抗，把她抵在牆上，忘了她的腳傷，無視她小鹿受驚一樣的驚恐眼神，控制不住的獸性大發，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占有她、毀了她……
身下的晶晶聲音嘶啞，撕心裂肺哭着求饒，吻重重落下，直到嘴角嘗到對方苦澀的眼淚，才終于回複清醒，低吼出聲：“我這是在做什麽！”
他埋首在她的頸窩，眼角劃過淚水：“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外人面前永遠高高在上的影帝雲斐，此刻抱着晶晶像快溺斃之人抱着一根浮木，他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他不想再墜入黑暗複仇的汪洋苦苦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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