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戲如人生
《紅顏》，光聽名字似乎是一部女性題材的電影，實際上是以風雲變幻的大上海商界為背景，講述了上世紀二十年代，沒落皇族之家的新青年周沖，在複雜環境中求生存，逐漸成長為上海呼風喚雨的商業大亨。
周沖，原名富澤，屬富察氏鑲黃旗，祖輩曾做過內閣學士。因其母親出身青樓而不被家族承認，他從小跟着母親嘗盡人世辛酸冷暖，唯一的欣慰是身邊還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素素，素素是勾欄風月場豢養起來的金絲雀，老鸨就等着她長大成人賣一個好價錢。
十八歲生日之際，老鸨高價将素素賣給軍閥首領，周沖不忍戀人堕入風塵，親手殺了軍閥首領，兩人遠走高飛被抓，酷刑之下周沖奄奄一息，素素頂罪入獄。同時富家唯一的男孫病故，救出周沖并要他認祖歸宗。
以為愛人已逝，周沖發憤圖強，辦洋行、開發碼頭、投身革命。因利益糾葛娶了富家女白筱惠，白筱惠知書達理有留洋經歷，是丈夫事業上的好拍檔，兩人從最初的橫眉冷對到後來的琴瑟和諧。
十年後素素出獄，十年時間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三人之間産生一系列情感糾葛，也經歷了一些列權、利、欲交織的陰謀。
北伐戰争時期，周沖在一次暗殺行動中差點喪命，白筱惠為他擋槍身亡。最終周沖在烽火亂世中參透世間萬象聚散離合，為革命捐出全部身家，與素素隐居山水。
合上劇本，白晶晶有片刻的出神。
在這部戲裏，自己飾演命運多舛的女二素素，男主角由雲斐出演，女主角白筱惠由李麗莎扮演。
陽光太刺眼，半躺在椅子上的晶晶把劇本扣在臉上遮陽。
不知道是命運還是巧合，這劇本裏周沖的境遇倒有點像自己的人生。雖然換了背景年代、身份姓名，但他的人生側面竟和自己如此相似，就連情感糾葛也多有雷同之處。
記憶的閘門再也不可抑制的打開了，掩蓋在劇本下的俏麗容顏因痛苦而扭曲，泛白的嘴唇微微顫抖……
同樣的，自己有一個混跡風月場的母親，還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哥哥李文非；同樣的，自己失手殺人，他頂罪入獄；同樣的，自己的事業也曾飛黃騰達，還嫁給了富豪陸離。
李文非，掩埋在記憶深處的名字，很久不曾想起。他現在應該還在香山監獄服刑，算算日子，還有5年才出獄吧。
上一次見面是自己結婚前他假釋出獄，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兩人大吵大鬧争執不休。急于擺脫過去、擺脫噩夢的自己騙他說要吃棉花糖，趁他買糖之際，自己悄然離開，然而卻不知道就是那一次生離死別讓他遭遇車禍，改變人生軌跡。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輪到白晶晶進棚拍攝。
導演決定先拍周沖和素素遠走高飛的那一段，但因為雲斐不在，所以單拍晶晶一個人的部分，也就是亡命天涯到一個山頭，素素為躲避軍閥追捕不斷向前奔跑的鏡頭，很簡單，就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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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景在一片荒草叢生的土丘，造型師為迎合角色需求，給晶晶選了身白色真絲旗袍，妝容清新脫俗，以黑色蕾絲面紗遮面，将其打造成大上海不容染指的絕色花魁。
開機前，晶晶迅速将自己融入角色，今日是素素像玩物一樣被高價出售給軍閥的日子，今日也是她跟随摯愛周沖大逃亡的日子，導演一聲“演員準備”，晶晶趕緊在機位前就位，沒想到李導看見她突然發飙。
“你怎麽搞的？你是去逃難不是去赴宴！造型師？誰是她的造型師？”李導雙手叉腰，一臉黑面，原來坊間傳聞說兢兢業業的李導對演員要求極高，一拍戲就變身的謠言都是真的。
他對着大氣不敢出的造型師訓斥道：“她不懂，你也不懂嗎？”
“李導，是白晶晶非要這樣造型，不讓醜化她的……”不男不女的造型師支支吾吾，嚴重扭曲事實信口雌黃，被污蔑的晶晶想解釋，卻被李導擡手制止。後來經好心的圓臉大姐提醒才知道，這個造型師是李麗莎禦用的，難怪。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此白晶晶頂撞導演、收買造型師、不願為電影犧牲的差口碑迅速以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勢，網上到處是黑她的水軍，甚至有部分雲斐粉絲開始抵制她。
在衆人的鄙視下，在李導厭惡的神色中，這次沒有雲斐的保護，晶晶得自救。
不就是想讓老娘灰頭土臉嘛，簡單。晶晶快速腦補素素逃跑的情景，以人度己，她松開高盤的發髻，用手抓得散亂，踢掉高跟鞋，把旗袍的叉口撕到脫線，彎腰随手抓起地上的土就往身上抹，最後連面紗也拿掉，把土抹臉上，俨然落難女素素。
李導看着她的眼神從失望轉為驚喜，大家的熱情也被點燃，當然除了李麗莎。
所有準備工作就緒，導演一聲“”，拍攝開始。
由晶晶飾演的素素開始向前奔跑，前前後後總共跑了有二十多次，每一次精益求精的導演都不滿意，還好自己一直在健身，要不然真歇菜了，導演不喊“cut”就得不停跑，到最後什麽都聽不見了，只聽見心髒快爆炸前劇烈的“砰砰聲”，有那麽一剎那，晶晶真覺得自己會力竭而亡。
第一次沒過是因為自己跑步外八字嚴重，姿勢太難看。
第二次沒過是因為清場不徹底，拍到行人游客和貴賓犬。
第三次沒過是因為群演裏有人非常不專業地對着鏡頭搓手機。
…………
第二十五次沒過估計是因為跑得太累了，所以自己面部表情過于猙獰。
第二十六次終于通過，晶晶已經累得直不起腰，直接滿身大汗癱軟在草叢裏，從腳到臀都不是自己的了，過了半天才緩過勁來，在助理小玲的攙扶下回休息室調整片刻，下一幕拍跳崖。
休息時間半小時。
好久沒有大強度的拍戲，晶晶有點吃不消，但一想到這次機會來之不易，再大的苦也能啞忍。
因為之前拍的二十多條全是赤腳跑，明明清理過的土路上又都是來歷不明的小石子，兩只腳已經不能看了，全是水泡和劃破的口子，肉和絲襪黏連在一起，血跡斑斑，鑽心得疼。
劇組裏好心人還是有的。
劇務男打了一大盆清水讓晶晶洗傷口；圓臉胖大姐拿出自己的消炎藥、創可貼，還有創傷膏；李導也來慰問，甚至給晶晶放假要求她回家休養，但被她一口拒絕，晶晶“拼命三娘”的名號由此而來。
然而陰險小人也是有的。
隐秘無人的角落裏，李麗莎秘密與晶晶的助理小玲接頭。
李麗莎：“白晶晶沒有懷疑你吧？”
小玲：“電影開機儀式那次，你故意要我把她帶錯地點，事後她應該有點起疑，不過已經被我糊弄過去了。”
李麗莎：“很好。今天你表現不錯，晚上我會把錢彙到你的戶頭。呵呵，白晶晶永遠也想不到你不是去清理道路，而是往路上撒石子，哈哈。”
小玲：“你為什麽也這麽恨她？”
李麗莎：“你問得太多了！下一場戲拍她跳崖，她事先肯定會要你檢查安全措施，到時看我手勢，如果我揮手，你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小玲：“她會死嗎？”
李麗莎：“哼，看我心情，如果她表現好，再讓她茍延殘喘一陣也無妨。”
密會一結束，李麗莎走進休息室，碰巧裏面除了閉目養神的晶晶，空無一人，李麗莎讓胖助理在門口盯梢，特意囑咐先不要放其他人進來，自己有話和死對頭講。
“天氣真好，是不是？”李麗莎坐在晶晶對面，笑裏藏刀。
“更好的天也見過，說吧，你又想幹嘛？”晶晶依舊閉着眼。
“你真直接，我就愛你這一點。”
晶晶冷哼一聲，不搭腔。
“啧啧啧，你的腳怎麽爛成這樣了，真吓人！很疼吧？”
晶晶睜開眼：“你的關心感動死我了，不過這裏就咱倆，也沒別人，你就別演戲了，我看着都累得慌。”
李麗莎笑得更燦爛了：“知道嗎？那路上的石子是我找人撒的，呵呵。”
原以為對方會雷霆大怒，沒想到晶晶波瀾不驚，連眼也不眨，輕描淡寫地說：“其實我還是挺高興的，還好只是石子，不是大便，呵呵。”
“打電話的群衆演員、還有莫名出現的游客都是我安排的，怎麽樣，沒想到吧？”李麗莎就是想激怒她。
“難為你這麽處心積慮，昨晚一定沒睡好吧？白頭發都長了好幾根。你做這麽多到底為了什麽？”
“離開劇組，辭演素素這一角色。”
“嘿嘿，聽到答案你肯定愛死我，看我口型：不~可~能。”
“那以後就不僅僅是惡作劇這麽簡單了，忠告我只說一遍。”
“盡管放馬過來！”
“我告訴你……”
“滾！”
“你……”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來砍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