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為了避免鑽牛角尖,俞夏開始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接下幾單約拍,将晁野有出國打算的消息忘在腦後。
他的視頻賬號和微博ID都用的本名,斐繹聲不知怎麽刷到他的視頻,把兩個平臺賬號都關注上了。
一大批粉絲随之而來,俞夏的個人賬號在短短一天內增長了一千多粉絲量。
俞夏看着新增長起來的粉絲,絲毫沒感到開心,他更希望關注他的人是被他的作品吸引,而不是因某個人帶動而來。
不僅如此,斐繹聲再次添加了俞夏的微信,這次沒有晁野在中間搗亂,兩人成功成為微信好友。
但斐繹聲收到心上人第一條消息就是對方一句冷漠無情的“可以請你取關我的賬號嗎?”
斐繹聲在娛樂圈混,最是明白這種連帶效應,若是其他要求,他必然心甘情願,但這點在大衆看來,他們是有聯系的。
這種微妙的,偷來的聯系,讓斐繹聲感到竊喜,因此不願斬斷。
他沒回應俞夏,轉移話題,詢問俞夏能不能接他的單子。
俞夏鐵面無私,毫不留情地拒絕。
斐繹聲被拒絕也不氣餒,不間斷地給俞夏發消息,增添自己的存在感。
俞夏不搭理他,只當沒看見,讓俞夏更在意的是這幾天突然不再活躍的晁野。
如果晁野在眼前,俞夏可能會親親抱抱黏上去,表達自己的依賴和空落,可隔着網絡,心上又壓着塊大石頭,想要給晁野發一條問候都無比艱難。
他怕自己脫口而出就是質問,也怕晁野給予的答案,是他不願接受的。
晁野還是會一日三餐按點檢查他的飲食,卻很少抽空打視頻和語音。
沮喪的情緒像是一條濕濕冷冷的蛇,不斷在纖薄的脖頸處纏繞,讓俞夏感到呼吸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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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有一搭沒一搭吃着午飯時,高炪打來電話讓俞夏收拾兩三天行李,和團隊一起去影視城那邊跟一個綜藝拍攝。
“影視城”三個字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心髒咚咚地跳動起來,晁野也在那邊拍戲。
俞夏不再多想,迅速收好行李,沮喪和低落都被即将見到晁野沖淡,興致勃勃。
團隊從高炪的工作室出發,距離影視城稍遠一些,從上車起高炪就看出俞夏隐隐的興奮勁兒,不忍心打擊他。
果不其然,到了地方,團隊立刻就忙碌起來。
這部綜藝是戶外競技真人秀類的節目,攝影師一點不清閑,還得跟着嘉賓一起逃跑追逐,簡直是一場負重競賽。
讓俞夏意外的是,斐繹聲也在,俞夏不禁皺起眉,他不清楚斐繹聲的心思,始終覺得對方惦記的是晁野。
兩人一個在影視城拍劇,一個在影視城拍綜藝,離得這麽近...
俞夏心情不複來時歡欣愉悅,一度低落到谷底,在半路上時,俞夏趁着還沒到,提前給晁野發了消息。
一落地開始忙碌時,也想着他的野哥看見消息會不會找過來。
可現在一點也不想晁野過來了,他想撤回那條微信消息,撤回有效時間卻早已過時,俞夏嘴角下撇,整張臉都變得冷淡。
真人秀錄制格外辛苦,攝影師比玩游戲的嘉賓還累,一晃眼時間就溜到了十一點。
不知是不是體力透支太過,俞夏胃裏有些反酸,直犯惡心,晚飯也忘了吃,肚子餓過勁,有點疼。
咕嘟咕嘟灌了一瓶水,将惡心的感覺壓下,把攝影器材收起來,蹲下站起身時腦袋一陣眩暈,一只手敏捷地伸過來扶住他。
拍攝現場亮着高壓鈉燈,燈光刺眼,恍惚間,俞夏還以為是晁野,差點想往對方懷裏撲,定了定神才發現扶着他的人是斐繹聲。
對方擔憂地看着他“臉色不太好,沒吃飯吧?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還不等俞夏回答,又一陣拉扯,讓他從斐繹聲手裏脫離,這次再一擡頭,瞧見的是他滿心期待的一張臉,俞夏本還黯淡無光的眼眸瞬間亮起,竟比那刺目的高壓鈉燈還要明亮。
斐繹聲離得近,清楚地感知到俞夏的情緒變化,心裏淌過一陣酸澀,在俞夏心裏連他半分位置都沒有。
晁野當然也察覺到俞夏對待兩人的态度差別,朝斐繹聲睨了一眼,嘴角都透露着輕蔑的嘲諷,他向來不屑于這種幼稚的行為,可在對待俞小狗的事情上就是不行。
用手抹掉俞夏額頭上沁潤的一層汗珠,皺眉不滿“高炪怎麽帶你出這麽累的活兒,真是不會心疼徒弟。”
“師傅是想讓我多鍛煉。”俞夏輕聲反駁,卻聽不出半點不高興。
他也願意多學一些東西,雖然累,但也很開心,比以前黑暗又茫然的日子好太多了。
這會兒俞夏才發現晁野穿着常服,還帶着帽子和口罩,不想才下戲的樣子。
“你今天沒拍戲嗎?”
晁野看向俞夏有些無奈,他今天本來請好了假,要去接小狗,順便趕夜路回家,第二天俞夏睡醒就能看見他和驚喜。
可惜半路收到俞夏的消息,又匆匆忙忙趕回來,剛剛趕到就發現某只沒有分寸感的癞皮狗黏着他家的俞小狗。
沒給兩人繼續交流的機會,晁野領着俞夏跟高炪打了聲招呼,帶人吃飯去了。
斐繹聲望着兩人背影,想着自晁野來,就再沒分過半點關注的俞夏,眼眸黯淡下去,幽幽嘆了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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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想着明天就是俞夏的生日,吃飯時晁野仍忍不住數落,警告俞夏以後再慢也要記得吃飯。
俞夏一見到晁野什麽滿腦都忘光了,難受也跑不見,連連點頭。
吃過飯,晁野帶着俞夏上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道“累了就眯會兒,到地方叫你。”
俞夏不知這麽晚了晁野還要帶他去哪,但打心底裏信任着對方,對晁野點點頭。
他雖然累,但還不困,只好呆呆地看着車前方,神态木木的有些可愛。
一旁的晁野見了噗嗤笑出聲,俞夏茫然轉過頭看他,只見晁野揚起嘴角,“這麽相信我?不問問帶你去哪?”
“哦...那我們要去哪?”好像是為了配合他,俞夏勉強問了句。
“帶你去見一個小家夥。”晁野繼續保持神秘。
但這次俞夏卻被他吊起了興趣,“小家夥”可見不是什麽死物,總不能是小孩子吧,俞夏抿唇,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腦洞再開下去,他都快聯想到私生子上了。
對俞夏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毫無察覺的晁野認真開着車,夜間馬路上的車輛很少,很久才路過一輛,眼見着車上了高速,俞夏才反應過來他們不是去什麽比較近的地方。
回憶着考駕照時了解到的相關內容,說夜間行駛副駕駛的人應該适當和駕駛員聊聊天,避免對方産生疲倦感,睡過去。
可俞夏怎麽也找不到話題,這會兒靜下來,滿腦子都是晁野打算出國的消息。
這讓他不知道怎麽開口。
一旁的晁野似察覺他的猶豫,主動提起,“姚子意那個大嘴巴,是不是跟你說了出國的事兒?”
警惕的事情被毫無防備的提起,俞夏頓時有些緊張,慌亂下只得點點頭。
晁野收起漫不經心的樣子,調整了下坐姿,“寶貝想和我一起去嗎?”
俞夏瞳孔驟縮,眼眶睜大,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他從俞家村到陽縣,又從陽縣一點點爬出來,走到晁野身邊,卻從沒想過出國,那是陌生的,令他惶恐的地方。
也從沒想過晁野會想要帶他一起去,他會惹很多麻煩,俞夏沒有感到開心,反而對未知的預想感到慌張。
但他也從晁野的話裏意識到,如果他不去,對方也許會放棄這個選擇。
俞夏沒辦法這麽自私,姚子意說了,那是晁野的夢想,放棄夢想不比放棄人生中的任何重要事物少一分半點的痛苦,都是令人失落的、難過的。
直到身邊的晁野解了安全帶,熱燙的手握住他,俞夏才發現,在他思考間,車已經在高速路口緩緩靠邊停下。
似知道他所有的顧慮,晁野直視他道“陪我一起過去,你可以在那邊學習,我們不會呆很久,最多兩三年。”
“其他事情也不用擔心,護照、那邊的住宿、飲食、語言,都有我來解決。”
“和你在一起,我就沒想過分開,也沒想過把你一個人丢下。”
他們之間,好像總是晁野表達得更多,俞夏的每一次主動都是情緒催生,或者積攢了萬分勇氣。
晁野總是不停地在告訴俞夏,在他心裏俞夏很重要,不會被丢下,也不會被抛棄。
他言行一致,從沒讓俞夏失望。
看着那道深邃,又好似火炬中的火焰一般堅定,蓬勃燃燒着的眼神,俞夏重重點頭,他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給晁野。
此刻耳邊響起一陣小狗的嗚咽嚎叫,俞夏眼睛又是一亮,像是劃過一道流星。
小狗的叫聲越發近了,他轉頭去看,瞧見一個高大熊壯的男人跟着一個紮着低馬尾的女孩向他們走來,女孩手裏牽着一只西高地小狗崽。
小崽崽像是知道俞夏和晁野即将成為它的新主人,嗅着味撒着歡跑來,身後的女孩都快拉不住。
俞夏驚喜回頭望向晁野,他的野哥漾起溫柔一笑,指着車載屏幕上的時間00:00對他說“俞小狗,生日快樂。”
明明該高興,俞夏卻覺得眼眶發熱,眼睛像壞掉的水龍頭,一串串的淚珠子掉落下來。
晁野慌裏慌張,粗笨地抹掉他的眼淚,帶着他下了車,白絨絨的小狗交到俞夏懷裏,令俞夏激動得雙臂發顫。
暫時将俞夏安置到一邊,晁野把尾款轉給狗舍老板,又将二人送上車,連忙反身來哄自家的小笨狗,他沒料到俞夏情緒反應這麽大,有些驚慌失措。
那雙墨黑的貓眼兒眼尾還挂着淚珠子,晁野再次伸手去抹掉,懷裏的小狗似乎也察覺俞夏情緒不對,伸出濕軟的舌頭舔他的手指。
“生日是高興的事,怎麽還哭了?嗯?”晁野一腔溫柔的哄慰,讓俞夏的心如同遇水的棉花糖,逐漸踏軟。
“沒...沒人記得我的生日,也從來沒過過生日。”
俞夏斷斷續續地訴說委屈,晁野心尖密密麻麻地散開一片疼,他的俞小狗從沒被人珍惜過,直到二十多年後才等來了他。
過去的二十多年裏,若不是身份證上印着,俞夏都要忘記自己的生日。
他的出生帶着污跡,沒人期待,也并不是什麽特殊的值得慶祝的日子,就好像他這個人是不被賦予希望的,出生便是在泥裏,即使長大,也沾着滿身泥土的腥臭。
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慶祝,有人送他禮物,俞夏最終沒憋住情緒,在深黑的夜裏,站在馬路邊,抱着新得的寵物小狗,埋頭在晁野懷裏大哭。
哭他從出生以來的委屈,哭他從未得到的親情,哭他從前認為是個錯誤的生命。
晁野沉默地陪着他的俞小狗,一顆心像是淋過一遍又一遍檸檬汁,酸澀發疼,沒人要的流浪小崽,他就帶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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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哥:這是沒人要的崽崽嗎?(假裝發問 根本沒出聲
野哥:那好,我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