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
吃完了飯楚修瑾接到一個電話, 挂斷電話之後他沖孟雨道“夏景被抓了，因為他爸爸的事情他也有嫌疑。”
孟雨“……”
楚修瑾等了一會兒她都沒說話，他便問道“你不問問他被抓是不是和我有關？”
孟雨搖搖頭道“是不是和你有關都不重要，犯了錯的人理應受到懲罰。”
孟雨這句話其實可以理解成兩個意思, 第一個，就算和他有關, 夏景被抓那也是因為他們先對他出手, 他反擊也無可厚非。第二個, 就算和他沒有關系，夏景涉嫌洗錢也确實該被抓。
楚修瑾道“你說得對, 犯了錯的人理應受到懲罰。”
孟雨第二天接到夏菡的電話，夏菡約她出去喝下午茶。不過孟雨清楚, 夏菡這次找她出去恐怕不單單是喝下午茶那麽簡單。
和夏菡約定的地點是兩人經常一起去的那家甜品店，孟雨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夏菡坐在熟悉的座位上面，夏菡見到她來沖她道“幫你點了你愛喝的奶茶。”
“謝謝。”
孟雨才坐下夏菡便沖她道“夏景被抓了。”
果然她猜得沒錯，夏菡約她出來是為了夏景。
“我知道, 我昨天聽楚先生說過。”
夏菡手指尖在咖啡杯沿摩挲着，她沉默了一會兒道“争權奪利, 兄弟阋牆，這種事情簡直讓人心累, 我原本不想再管他們的事情了，他們要怎麽鬥都和我無關。可是文晴抱着孩子找上了我, 她哭着跪在地上求我, 我沒有辦法。楚修瑾現在忙着清理掉公司裏夏家大房的人沒有時間見我, 我只能找到你這裏來。”
文晴是夏景的老婆，他們有個一歲大的兒子。
“所以，你是想讓我幫忙跟楚先生說一聲讓他放了夏景嗎？”
“嗯。”夏菡回答得很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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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夏景和夏大伯不是因為洗錢才被抓的嗎？”
“其實不管他們是洗錢被抓還是殺人放火被抓，完全看楚修瑾的心情，他想他們怎麽被抓他都可以制造出證據。活在濁世上的人哪個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每一個人都犯過錯，哪怕是一個小錯，只要有辦法将它放大就會變成讓人身陷囹圄的大錯。”
“……”
夏菡的意思也可以理解成，楚修瑾手上捏着夏家大房犯過錯的證據，不管大錯還是小錯，只要有需要他都能讓這些證據為他所用。
“就算是這樣，可是夏景哥畢竟對楚先生動過殺心，我去求他将夏景哥放出來，夏景哥勢必要成為他的威脅。”
夏菡道“我大伯被抓進去這段時間，楚修瑾已經清理掉了不少他身邊的人，就算夏景被放出來了北越也不會再有他的一席之地，夏景後半生只能做一個富貴閑人，拿着北越的股份平平淡淡過一生。”
孟雨低垂着頭，聲如蚊蚋，“雖然如此，可終究對他還是有威脅。”
夏菡微眯着目光打量着她，“孟雨，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他了，不然你怎麽處處為他着想？”
孟雨怔了片刻搖搖頭，“我哪有那麽容易又愛上別人？只是我嫁給楚先生之後他對我也很好，而且也幫過我很多次，如果我明知道夏景哥對他有威脅還求他放過他，感覺自己忘恩負義，像個白眼狼。”
“我知道你很為難，我也不逼你，我來找你也是推脫不過文晴的苦苦哀求，我只是做到我該做的，至于你會做出什麽選擇我都不會怪你。”
孟雨沒有再說話，兩人陷入沉默中。以前兩人出來喝完下午茶總會一起去逛街，可是今天，大家喝完茶就互相告別離開。
孟雨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夏菡的話。
她和夏菡認識是在初中，那時候她剛剛随汪家搬到燕城，在這邊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汪淑媛和闫雯雯的作用，班上同學都有意孤立她，不願意和她玩。
有一次上體育課跑步，她不小心崴到了腳，她孤零零的蹲在地上疼得爬不起來，也不知道蹲了多久，一只手伸過來扶住她，随即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你沒事吧？”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夏菡，她和她同校不同班，她紮着高馬尾，穿着整潔的校服，有一張很幹淨的臉。
後來她們就成了朋友。
高中之後兩人去了不同學校。高中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有一次夏菡來學校找她，正好碰到她被一個女生當衆指指點點，夏菡直接一巴掌扇過去，非常霸道警告那女生和周圍看熱鬧的人不準再欺負她。
她想起了她們曾經一起騎單車去很遠的地方，那時候頭頂有陽光，熱汗浸濕了校服，身上滿是青春的味道，兩個少女在無人的街道上将單車騎得飛快，笑聲從她們經過的地方飛躍到頭頂。
夏菡在青春中一直充當着那個照顧她的人，也因為有了她的陪伴，她年少的時光才不至于那麽糟糕。
她照顧了她很多，這是她第一次來求她。
晚上楚修瑾回來之後孟雨走到他的書房門前敲響了房門，裏面很快傳來了他的聲音，“進來。”
孟雨卻是猶豫了一會兒才進去。
“找我有事？”楚修瑾問道。
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真的面對他了孟雨又覺得說不出口。
“怎麽了？”他又問。
“夏菡今天來找我了。”她終于開口。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她“她讓你幫忙給夏景求情？”
她低垂着他不敢看他，“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很抱歉，之前我明明還說過他犯了錯誤應該受到懲罰，轉眼卻又跑到你跟前為他求情。我明明知道他對你有威脅還求到你這裏，真的很抱歉。”
許久沉默，這種壓抑的感覺快讓她喘不過氣來了。
“好，我放了他。”他對她說。
她猛然向他看去，他表情很平靜，并沒有失望，也沒有難過。
她只是為了朋友，朋友希望她幫忙，若是她什麽都不做心裏也不好受，所以才向他開口，只是開口是一回事他答不答應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本可以拒絕的，甚至她在心裏也是希望他能拒絕的，這樣她心裏也能好受一點，可是他竟然答應了。
他比誰都清楚夏景希望他死，将夏景放了勢必對他造成威脅。
“你……你為什麽答應？”孟雨問他。
他靠坐在椅背上，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你開口拜托我，我怎麽也要給你面子。”
孟雨忙道“我的面子哪裏有那麽重要，我只是因為夏菡找到我跟前我才……你完全沒有必要答應的。”
“我太太的面子當然是重要的。”他說。
“……”
孟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将她當成他的太太尊敬她。可是她卻為了對他有威脅的人求情。
孟雨感覺自己真的像一只白眼狼，心裏面梗着什麽東西，堵得她難受。
“你……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孟雨回了房間，急匆匆的洗了一把臉，鼻子眼睛發酸，她內疚得要死，真的想哭。
這一刻，她好想為他做些什麽，必須得做些什麽，這種內疚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
孟雨想到了前幾天他給了她幾份材料讓她幫忙翻譯。她和山介涼太那邊的合作已經洽談好了，那邊也發了一些材料過來，全日文的。
厚厚的一疊材料，而且裏面很多專業術語還得參考工具書。孟雨熬了一夜竟然就全部弄完了，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睡過去。
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她醒來他都已經從公司回來了。孟雨将翻譯好的材料拿給他，他看到過後訝異道“我不是說一個星期後給我嗎？你這麽快就翻譯出來了？”
“我就是想快點弄完了給你。”
“不用這麽着急的，或者說你有什麽事情要忙？我記得你好像跟我說過你要給出版社寫稿子，是我占用了你太多時間嗎？”
孟雨急忙道“沒有沒有，我就是想幫你多做一點事情。”
楚修瑾大概明白過來，“如果是因為夏景的事情你不用這樣，我理解你夾在中間的為難，我也願意為你做妥協。”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過意不去，她倒希望他不要這麽理解她。
“你不要想那麽多了，去好好準備一下，過幾天跟我去一趟日本。”
孟雨深吸一口氣，“好。”
在兩人動身去日本前楚修瑾去看守所探望了一下夏鵬。在一個光線不甚明亮的探監室裏，夏鵬被帶進來，雙手被铐在一張特制的桌子上，桌子對面就坐着楚修瑾。
夏鵬作為楚修瑾的大哥，年紀卻比他大了一輪不止，當他爸爸都可以。
楚修瑾望着對面這個在商場上儒雅随和然而背地裏卻陰險狡詐的老狐貍。幾天的牢獄生活讓他的臉色差了很多，只是那一雙精明的眸子還帶着如狼一般的銳利。
“我來是想告訴你，夏景被抓了，因為你的緣故。”
夏鵬冷笑一聲道“斬草除根，手段幹淨利落，你确實深得家裏那位老爺子的真傳。”
楚修瑾淡笑，“真是不敢當。”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就是想告訴我你是怎麽把我們一家趕盡殺絕的？”
“不，我來是跟你談談，你要不要幫忙放了夏景。”
夏鵬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有這麽好心？”
“我當然沒有這個好心，我做事情向來不喜歡給自己留後患，不過你應該慶幸有人幫夏景求到了我這裏。”
“誰會幫忙求情？夏菡？夏菡怎麽把你說服的？或者說你們之間達成了什麽交易？夏菡和這件事無關，你最好不要将她牽扯進來。”
“誰求情的已經沒那麽重要了，總之我被說服了，我願意放過夏景。”
夏鵬盯着他沉默了許久，“所以……你想讓我怎麽做？”
“果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氣。很簡單，盡快認罪，将洗錢的事情完全攬到一個人身上。”
夏鵬被烤着的雙手握緊，他眼底燃着怒火，“洗錢？我幫人将錢轉移到國外就是洗錢？”
“既然有證據證明你是洗錢那麽你就是洗錢。更何況難道你想我坐實你□□的罪名？要是讓外界知道夏家人自相殘殺他們會怎麽看，我這麽做也不過是在保全夏家的名聲。”
“保全夏家的名聲？就你這種流着肮髒血液的賤種，你有心去保全夏家的名聲？”
楚修瑾慢悠悠的将目光掃向他，眼風淩厲，眼底透着冷。
“你說得沒錯，我身體裏确實流着肮髒的血液。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願意改姓嗎？因為身體裏流着一半夏家的血已經夠肮髒了，我可不想再背上夏家這個肮髒的姓。”
夏鵬腳上和手上都被上了烤，然而不知道楚修瑾這話是不是刺激到他了，他情緒激動起來，他雙手撐着桌面，身體幾乎将那沉重的椅子擡起來，目光死死的盯着楚修瑾，眼中熊熊的怒火像是要将他燒成灰燼。
“夏家有你這樣陰毒的人才是家門不幸。”夏鵬咬牙對他說。
楚修瑾卻始終雲淡風輕，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拍了拍肩頭可以忽略不計的灰塵。
他好整以暇的望着恨不得化作一頭野獸撲向他的夏鵬。
他突然勾唇輕輕一笑，昏暗的光線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笑就像是浮在表面一樣，笑容背後是深不見底的可怕黑暗。
他湊到近前，輕聲對他說“夏家是什麽好人家嗎？你比我更清楚，夏家的人……”他聲音更沉，“一個比一個敗類。”
他說完轉身離去，将夏鵬的怒罵徹底留在了身後。
楚修瑾這次去日本不僅是去看螺帽的樣品，他還想從山介手中買下螺帽的圖紙，而夏菡是作為他的随身翻譯和他一起去的。
“這個翻譯器很實用，你可以先試試看。”
在楚修瑾的私人飛機上，孟雨将才買的翻譯器拿給他。
她按住某個按鈕遞到他唇邊，“你随便說一句話。”
楚修瑾随便說了一句問好的話，翻譯器很快用日文翻譯出來。
楚修瑾聽到這個聲音問道“怎麽是你的聲音？”
楚修瑾是何等聰明的人，他想到了肖齊就是做智能語音的，他便又問道“這翻譯器是肖齊做的？”
“是他做的，當時是我幫忙錄的音，當然不是義務幫忙，他給了報酬的。”
“這個東西我應該用不上。”
“這個東西挺方便的，以防萬一，還是帶一個在身上比較好。”
“萬一？會有什麽萬一？”
孟雨道“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在你身邊。”
楚修瑾看了她一眼說道，“那你大概是多慮，既然我要帶你過去就不會允許這種萬一出現。”
“……”
他的意思是，他會讓她時時刻刻在他身邊？
他明明說得挺正經的啊，可是孟雨不知怎麽的，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種意味不明的暧昧。
孟雨也不明白為什麽楚修瑾這麽排斥用這個翻譯器，難道是因為這翻譯器是肖齊做的？不過她想到楚先生曾經說過他不會在意過去，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拘泥于小節的人，那次肖齊去她的公寓找他，他和和他非常客氣打了個招呼。
兩人到達日本，山介先生派人過來将他們接到了家中。在山介家吃了一頓接風宴之後山介便将楚先生帶到書房談事了。
孟雨也跟着，充當楚修瑾的翻譯，而山介先生身邊也跟着一名翻譯。總的來說這一次的談話很愉快。
山介非常爽快，直接将螺帽的樣品給楚修瑾看，楚修瑾看過之後也挺爽快，直接敲定了數目。
而後楚修瑾提出想夠買螺帽的設計圖。
一般來說這種設計圖可是一個企業的根基，不過山介竟也沒考慮多久就答應了，在楚修瑾還沒有離開書房前就将那設計圖紙送到了他手上。
不得不說山介先生是一個特別有效率的人。
兩人從山介先生書房出來之後便被一個穿着日式和服的幫傭帶到某處廂房休息。廂房挺大的，只是孟雨逛了一圈也沒發現第二張床，她望着房屋牆角那巨大的榻榻米懵了。
楚修瑾察覺出她的異樣，問她“怎麽了？”
“好像只有一張床。”而且也沒有多餘的床單被套，要打地鋪都不行。
“……”楚修瑾沉默了一會兒問她“需要去提醒一下山介夫婦我們是分房睡的嗎？”
“這樣會不會很奇怪？”
特意去告訴人家他們夫妻是分房睡的，怎麽都覺得奇怪。
楚修瑾點點頭，“确實有點奇怪。”
孟雨輕咳一聲，她目光看向別處，“那看樣子今天只能睡一張床了。”
楚修瑾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
介意嗎？她好像也并不介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