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千仲歷八四五年十二月
對每天都呆在室內的日子感到厭煩，因此現在我正在禦花園的長廊中。在我踏出宮殿的那一剎那，我才驚覺現在已經是隆冬時節。
最近皇上似乎又有新歡，雖然晚上大部分時間還是會到我這兒來，但白天經常不見蹤影。不過這對我來說是好事，起碼有一個白天的自由時間，不需要時時刻刻對着那張惡心的臉。
刺骨的風一陣又一陣地灌來，身上雖披着上好的貂裘還是冷得顫抖。恍惚中想起曾經有人會在我冷到渾身打顫時輕拍我的背，然後一股溫暖就從後背一直蔓延至全身。
那人是誰來着？容貌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曾經，我對他日日挂牽夜夜想念，而那人卻眼睜睜地看着我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不，不是嫁，而是賣。
然後，某一天，那人對我說，我只當你是親妹妹。
是了，那剛毅的輪廓，那修長的身影，我終于回想起來。
以前，每當知道他在京城，我總要變着法兒央皇上出宮，然後再來個突擊拜訪或街上偶遇，甚至會躲在他上早朝的路線偷偷瞧他兩眼。現在，我倒是不願意再見到那張臉。
人家都明确告訴你對你沒意思了，何苦還抓着不放。
不由苦笑，這不是在罵着我自己嗎？從以前我便知道他對我真沒半點兒女之情，只是自己掩耳不聽阖眼不見地自欺欺人。結果只讓自己傷上加傷。
怎樣也夠了。我榮嘉瑜再也不需要期待別人的愛。我只要自己愛自己就夠了。
頰邊感到一點冰涼，我擡起頭，看見點點白絮從灰蒙的天空中落下。
于是想起五年前的今天，我也是這樣仰首凝望漫天飄雪。只是那時候我剛進宮，因沒辦法接受自己就這樣被賣掉的事實而挂着兩行清淚，而五年後的現在，對于這個事實已經坦然。所以我正努力地讓自己過得更好。
“娘娘。”
我沒應答，只微微蹙眉。“春菊。”
餘音尚在，我已經感覺不到白雪飄落身上的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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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我才懶懶地問旁邊那正半彎着身的人。“什麽事？”
“這……大将軍求見。”
我的眼睛眯起來。呵，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本不想見，但現在這時刻逗他玩玩也不錯。“叫他過來吧。”
“是。”太監輕退。才片刻，那人已經來到我身邊。
“皇後娘娘吉祥。”
“平身。”再見已在記憶中淡淡消退的容顏，埋在心底的記憶居然又翻湧而出，令人猝不及防。
我揮手摒除所有人，獨留下為我掌傘遮雪的春菊。“呵呵，我的好表哥，看你這麽急着來見我，妹子好生榮幸。”
只一句，他的眉間又皺起來。“娘娘，臣是為叔叔而來。”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我心中暗笑，表裏卻裝得一臉驚訝：“啊？爹出事兒了嗎？”
他那墨黑雙眸直直地盯着我。他明知道這樣做有違禮數，看來真是急得不成了。
心中油然生起無盡的勝利感。
“怎麽了？爹出什麽事兒了？”聲音和表情那叫一個急切。在宮中磨練多年的演技，我就不相信他能看穿。
對方似乎拿不準我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但還是說了。“叔叔七天前因受賄及販賣私鹽被審，現在正押在牢裏。”
我狠狠地吃了一驚，手足無措。“啊？怎麽會這樣？這……這……這該怎麽辦才好？”
那雙眸子還是緊盯着我，看來是不想放過我的任何一個微小的變化。“沒什麽，估計是十二皇子那派搞的事兒，你……您就多跟皇上說說情就行了。”
“說情？”我一愣，後恍然大悟。“對了！我可以求皇上赦免爹！我這就去找皇上！”說完，我也不管那人的反應，急匆匆地朝寅宣宮奔去。
拐過好幾個彎，在确認我已經離開了那人的視力範圍之後才慢慢地停下來。
由于走得匆忙，沒能讓春菊擋雪，現在貂裘的毛沾上點點雪晶。剛想叫春菊拍拍，這才發現她竟不見人影。
約莫一盞茶時間，才看見她舉着傘急急忙忙跑來的身影。
看她跑來的速度，要真是跟着我一起離開，決不會現在才追到。這春菊，終究是放不下榮府麽？
“我說春菊，現在你的主人是誰？”
她剛到我身邊，氣也沒來得及調順，乍聞我這一問，雙膝砸地。“當……當然是娘娘。”
我微微一笑，以玩笑的口吻說：“看你這反應大的，我不過随便一問而已。起來吧。”
“是……是……”春菊戰戰兢兢地起來，看見我滿身的雪花，仔細地輕輕拍走。
這丫頭，的确機靈，只是對榮府實在不是一般的忠誠。我想我該是時候換個丫環了。
“春菊，為什麽你如此願意為榮府賣命？”
為我拍雪花的手一頓。“這……榮老爺和榮夫人是春菊的再生父母，春菊願意為老爺夫人和小姐做任何事。”
“是嗎？”蘭芝輕吐，我沒有戳穿她的謊言。嗯，說謊應該算不上，只是原因絕對不會只有這個。因為我看到在回答時，她眼中有異色閃過。
也罷，留個小老鼠，生活才不致無趣。
“擺駕回玉憩宮。”原名霞憩，是先王所起，但因我覺得這名字像“瑕疵”，便讓皇上改了。
春菊一愣，随即應答。繼續恭恭敬敬地為我掌傘。
剛進宮，守在外面的太監便通報說皇上駕到。
我疑惑怎麽皇上今天沒有和新歡一起尋歡作樂，還是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
“皇上，怎麽今天有空來臣妾這邊啊。”人還沒到身前，我已迎上去。
皇上大笑，伸手攬過我的腰，另外一只手輕點我鼻頭。“哎喲，小寶貝兒，朕過來，你不高興嗎？”
我不依地撅嘴。“讨厭，皇上就愛尋人家開心。”
“哈哈，那是因為你太可愛啊。”他一手拍着我的屁股，一手在我上身摸來摸去。“瞧你這一身細皮嫩肉，水靈得直教人想咬一口。”說着，真在我肩窩那裏輕咬。
我怕癢地扭動身子，欲拒還迎地推推他，嬌聲說：“這裏有人看着呢。”
“讓他們看好了。”說是這樣說，他還是揮手讓所有人都退出去。
門剛關上，他就迫不及待地撕扯着我的衣服。我也沒抗拒，只嬌笑着伸手迎接他，順便攀上他的耳邊，輕輕問道：“皇上……丞相現在怎樣了？”
他只顧着埋首我胸前，含含糊糊地回答：“現在正在牢裏審着呢……你放心，朕不會讓他活太久。”
唇邊牽起勝利的微笑，我比平常更加賣力地讓他滿足。“謝皇上。”看來，這世界終究在我的掌握之下。
妖後妖後，既然都被人封上了妖後的名號，怎能不做些與之相襯的事情呢？得罪我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妨礙我的，我也不會手軟。
我嘲笑着所有企圖陷害我阻礙我利用我的人，牢牢地抓緊了當今的最高權力者。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