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次日, 江漪醒來以為男人可算是消停了。
她從落地鏡中一眼就看見自己眼下的烏青,盡管面色紅潤,皮膚細膩, 這依舊抵擋不住眼角留下的痕跡, 她不假思索道, “怪你。”
一手以眼部熨鬥小心翼翼地将眼霜鋪展開。
“都怪我。”
男人此刻的認錯完全沒有了認罪伏法的意思, 反而在言語之間有一種令人難以抹去的得意之感。
這樣的得意縱使是江漪努力忽視,也很難不發現。
不過,就當江漪以為昨晚的輕狂已經是封塵的過往, 只要不再刻意重提,他們這樣的中年人可以輕而易舉地一筆帶過。
可是男人打破了她的幻想。
他走到了她的身後, 非要帶領着她回味昨晚發生的一切。
而面對着巨大的落地鏡, 江漪只覺得傅司渭的這個念頭太過于離譜,這既是光天化日之下, 又是可以捕捉到他們每一個細節和動作的落地鏡對面——
“你瘋了,傅司渭。”
這令江漪感覺到為難和苦澀,她腰肢酸脹,但她不知道的是在有一些情節下, 适當的反抗只會是一種情趣。
江漪語氣綿軟地講, 試圖靠子女之間的親情改變這個眼前的男人, “我們要趕早班機回去,不然就接不到傅斐了。”
“管她做什麽?”
他的目标明确,指令清楚, “讓傅澄去接。”
仿佛終于替傅澄想好了去處, 迫不及待地将他給打發走。
Advertisement
江漪并不知曉這場無邊風月過後, 男人會變得如此地沉迷,她甚至有一些些後悔, 到底是昨晚的自己沒有經得起誘.惑。
他從她的身後環抱住她。
江漪園以為經歷了昨晚的事,她會膩的,相對而言,她并不算有多讨厭這個擁抱。
甚至會從他的臂彎裏感覺到一股強烈可以支撐她安全感的力量,但她肯定不會明說,讓傅司渭心滿意足地認為她有在意他。
她只會嫌棄道,“我們這樣臨時不去機場,你覺得孩子會怎麽想?”
毫不節制地傅司渭卻在此刻理論強得宛如答辯現場,他抱着她坐到他的大腿上,“管他們怎麽想,我們是父母,他們是孩子,只有他們讨我們歡喜……”
江漪沉吟了片刻。
她很快也明白傅司渭這個老男人是沒有道德底線的。
更別提什麽在兒女那裏的臉面了。
只不過,她沒有想過她的沉吟在老男人那邊又有了新的注解,仿佛是什麽暗號——
她從來沒有深思熟慮過,那樣的事情一旦發生,她根本就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清晨透過層層窗簾依稀的太陽将他深邃的眼眸襯得春光無限,他極力克制與素日的僞裝在這一刻索性被抛之腦後,他執着于此事,并且她也漸漸開始留戀于他的雙眸,她的雙手比自己想象中更快地撫平在他的背脊上,當然她的轉身另有深意。
至少,可以避開鏡中的他們了。
那樣的光景到底也不至于非要她親眼去一覽無餘,還是留有分寸為好。
……
傅司渭理所應當地也就将傅澄單獨支配去了。
理由簡單不過,更是不屑遮掩,“父母有父母的事情。”
江漪對此大為不滿,一邊重新收拾起自己和行李,一邊對着傅司渭吐槽道,“你要不要聽聽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是人話嗎?”
難不成從今往後她就陪着傅司渭一樣不在乎臉面?
江漪的臉上霎紅了。
又忍不住接連埋怨幾句,可是就連這埋怨落入傅司渭耳中,都攜着清晨的雨露,帶着輕微的嬌嗔,如果不是他唯恐他的這位妻子不願意再度更改行程的話,或許他并不願意中斷他們之間的情.事。
傅澄同學卻有些迷茫。
怎麽昨晚不是敲定好了行程,而如父親一般的人最讨厭這些日程上的變動麽。
怎麽他的父母這一回偏偏要遲兩個小時再飛回來?
其實傅澄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已經說不上有多依戀他的父母了,可能是夢境中的他們一家太過慘烈,以至于他久久走不出來。
唯有家人在側時,他才倍感安全。
尤其是母親在這段時日以來的照顧,讓他更是覺得自己應該為父親,為傅氏集團做力所能及的一切,這也是他冒昧且不怕被看穿也要提供名單的原因之一。
當然父母的更改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他并不應該為此而耿耿于懷。
可不知為何,他今天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好像身後有個揮之不散的人影。
這種感覺的到了論證,因為同在機場的還有……傅奎。眼尖如傅澄,早已心知肚明。
……
此刻的傅奎眼睛泛着整夜沒睡的紅血絲。
他無法在一個在遭受母親和妹妹雙重拒絕的夜晚入眠,更不想得知母親有多冷血無情,而母親之後的說法和引導,卻通通告訴他是來自于他的親妹妹傅棠雪。
這叫傅奎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他寧願接受母親的變心,也不能理解妹妹的背叛。她實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妹妹的每一個成長階段都有他參與的身影,他不願意相信今天的妹妹會作出那一番權衡利弊以後,會毫不客氣地抛棄他。
傅奎徹底坐不住了。
他本身在團裏就帶不了多久,別說是網民的議論和探讨,就連他們團內包括趙廣安在內的大多數人,本就是傅澄的狗。
他們不排擠自己才不可能呢。
自己所剩無幾的粉絲集體脫粉,更可怕的事之前他利用粉絲做的一些事也已經岌岌可危,在暴.露的邊緣了。
傅奎無法接受這屬于他的結局,這一切都偏離了他最原始的軌道——
明明這一切都不應該發生的。
而這一切罪惡的源頭不是別人,而正是傅澄,傅澄如果沒有那一番精心設計的圈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落入今日的下場。
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那他一定不會讓他迎接屬于他光鮮美好的生活,什麽如營銷號所說的“娛樂圈玩膩了”,還真以為他随時可以回去,回到他的豪門生活去嗎?
他不會讓傅澄這麽容易的。
至少,對比不應該這麽強烈和明顯。
傅奎總覺得他必須要以什麽極端的方式打斷這一切,也唯獨用這種方式,才能推倒這家人構建的一切……他也能重新來過。
不過,如果再來一次,他未必會對傅棠雪那個丫頭那麽上心了,更不可能聽信這妹妹每每去當她手中的利劍了。
匕首已經藏在傅澄身上最隐蔽的口袋了。
機場進入之處,可沒有設置特殊的安檢,他既然能進來,也就一定能如願——
傅澄已經站在入口安檢的地方,再不動手的話,也許就來不及了。
事不宜遲。
一股緊張感撲面而來。
傅奎不斷安慰着自己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和事都是虛設而已,而身處其中的人們并沒有多留戀這個世界,而他只不過是親手拯救絕大多數人罷了。
傅奎的自欺欺人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他的緊張和慌亂很快在機場的安保人員和地勤那邊得以窺見,他們聯動起來,幾乎立馬在對講機裏道出了危險的實情。
而速來反應迅猛的傅澄又怎麽會看不懂身邊工作人員的微表情變化。
只不過,與傅澄同樣警覺的當然還有他的保镖們。
他們護送少爺回城,又怎麽會不去預判這途中經歷的風險呢。
傅奎沖上來的那剎那就已經幾乎被鎖定和制止了,可是瘋狂的傅奎又怎麽可能就這樣輕易放棄,他轉而揮刀向人群當中去——
如果傅澄沒有看錯的話,傅奎所向之處,是更弱者。
傅澄幾乎沒有思量,就與機場反應過來的工作人員選擇了站在一道,制止了今天已經毫無底線的傅奎。
或許年少的傅奎是個不算正直的家夥,是個習慣搞小動作和陰謀,又将這些自以為是的小把戲奉為他的智慧,但傅奎至少不是這種毫無人性的瘋狗。
“傅澄!”
傅奎早就從一群人當中看見以為他可以拯救世界的傅澄,而這樣的傅澄越是看上去正義與與衆不同,這位大少爺就更該死。
他親手奪走了屬于自己的一切,如今還要若無其事裝做好人嗎?
他難道真以為他可以阻止他的刀嗎?
下一秒,傅澄握住了傅奎手中的刀柄,而刀傾斜的角度也慢慢朝着傅奎本身靠攏而去。
傅澄的力量是恐怖的。
是占有絕對優勢的。
傅奎不爽。
他試圖通過制造一場真正的恐怖來讓這個世界以特殊的方式終結。
然而,傅澄影響了他的發揮,他本來只打算處理傅澄一人的,但他無能為力,這會兒他都不再針對了傅澄了,他實在想不通傅澄優勢在怎樣的利益驅使下,會只身朝自己走來。
就為了博取那些可笑的掌聲嗎?
真是虛僞。
他甩掉了這把匕首,幹脆等衆人松懈的片刻,将手中殘餘的許多刀片朝着身邊剛剛問自己流程的老人撒去。
老人連連退縮,可他沒想過傅澄為了這個毫不相幹的人在此出手,制止了這一切,而他手中飛走的刀片自然而然就劃向了傅澄的臂彎。
他清瘦的胳膊上終于留下了一串醜陋的印記。
其餘人當場抓獲了傅奎。
傅奎毫無意義地掙脫了幾下,這下子他一夜之間面臨的早已不是退不退團的問題了,而是他犯罪了。
可看着四面八方的越來越多的人,傅奎意識到自己失算了,他試圖通過制造一場真正的恐怖來讓這個世界以特殊的方式終結,但很有可能這個世界并沒有這麽輕而易舉在他操控之中,而是會以正常的秩序繼續運行。
傅澄将憑借此事再度贏得整個世界絕大多數人的掌聲,而他所向之處,唯有見不得光的地獄。
沒過多久,驚慌失措的機場裏的人就将今天發生的事捅上了熱搜。
#傅奎#
再度點金這個熟悉的話題,裏面已經完全沒有粉絲運營了,反而有不少原先的粉絲反水出來,抨擊傅奎之前對他們造成的傷害。
而那位曾經被傅奎利用來對付傅澄的女孩也不例外。
她開始意識到自己粉上的到底是什麽玩意。
而傅奎大鬧機場的事情曝光,這也令他的經紀公司要求與他徹底斷了往來,公司以最快的速度發表了公告,并且為了對藝人管理疏忽進行了道歉,表示以後将加強教育藝人的道德和素養。
此刻的傅奎已經被帶到了拘留所問話,等待他的即将是一場牢獄之災。
醫院。
此刻的傅澄卻知道自己的出現真正激發了傅澄的惡意,其實這也是他注意到傅奎以後,始終沒有離開通過安檢的理由。
也只有以這種方式,他的家人才會沒有真正的後顧之憂。
傅奎被警方帶走以後,傅澄心安了不少,就連劃出血印的傷口,也并不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責任和擔當。
同樣,他慶幸于自己做了這個決定,并且絲毫不後悔。
步履蹒跚來的不止是她的母親,腳步匆匆的還有他的父親,他從未看見父親為任何一件事這麽着急過。
“是傅奎動的手?”
一上來就是追問罪魁禍首。
傅澄颔首,生怕自己說話不到位,對傅奎的總結歸納也不夠深刻,“是他。”
“不過他揮向的不是我,而是別人,”傅澄眼神清澈而明亮,對整件事完全沒有避諱,好像也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他的父母成為了可以傾訴的對象,“很抱歉,爸媽,我沒能做到全身而退。”
江漪的憂慮無法遮掩,她是知道傅奎背後的狼子野心的,都怪她,也怪傅司渭今天早上……起晚了,“是我們不在你的身邊,這才……”
母親的愧疚和自責在傅澄看來是沒有必要的。
她雖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她也沒有理由無時無刻陪着自己這麽大一孩子啊。
而且要是今早父母真的陪同在身邊,他反而放不開手腳,根本沒有辦法上前制止傅奎的荒唐吧。
父親的臉依舊嚴肅而深不可測,只見他撥打了幾通電話,确定傅奎那邊不會有任何好的法律資源以後,才挂斷電話。
他想,父親必然也是在為他擔憂吧。
只不過,不同于母親的着急,父親傅司渭的語氣不算太好,身為父親的傅司渭又一次發表了他的言論,和他所設想的替兒子的皮肉傷擔憂完全不同,父親不留情面地講,“那你知不知道,你害我的老婆擔心了?”
聽這意思,還要為他沒能保護好自己而責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