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書名、關鍵詞

第4章 (4)

閃,回頭朝阿九道:“你快回去睡會兒吧,大人手上的傷還沒好,說不定今兒還得你去伺候。”

這話坐實了方才的猜測,果然是她。

紅莺眼底急速掠過一抹驚惶,看阿九的眼神平添幾分忌憚——大人向來不與人接近,能讓她去跟前伺候,無論出于哪種緣由,将來都不能再小觑這個女人。

她抿了抿唇,也不再同阿九糾纏,只是道,“昨晚刮大風,樹葉落得遍地都是,餘嬷嬷交代了,讓你們倆去清掃。”

金玉氣得不行,“相府那麽大,我們倆怎麽掃得完?你們其它人呢?”

“我做什麽活需要告訴你麽?”紅莺睨一眼金玉,語帶鄙夷道:“趕緊吧,別磨蹭了。若是大人回來之前還沒掃完,說不定今兒的兩餐飯也沒着落了。”說完輕蔑一笑,轉身大步去了。

“……欺人太甚!”金玉狠狠咬牙,轉頭看阿九:“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吶!人家都騎到咱們頭上來了!”

她卻答非所問:“大人不在府裏麽?”

“……”金玉愣了愣,又說:“聽說昨兒宮裏出了事,大人還沒回來呢。”

阿九略思忖,微微颔首,“知道了。”說着就要回身往屋子裏走。

金玉一把拉住她,“那咱們接下來做什麽啊?”

她伸手指了指外頭,理所當然道:“掃地啊。”

☆、平花意

自太|祖皇帝始,高家的君王更替了十又好幾代,掐指一算,大涼的江山綿延至今已經是第三百六十二個年頭。

歷代君主中,昏庸無能的有之,骁勇仁德的明君自然也出過,譬如史上著名的涼桓宗。桓宗有一副知人善任的好手段,擅長任人唯賢,有一套馭人的良方,大涼朝的萬裏河山在他手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物資豐美,萬國來朝,鼎盛一時。然而,物極必反四字,卻似乎是歷朝歷代的命數。

君王一代代更替,到了桓宗帝的曾孫輩,大涼已經大不如從前。錦繡繁華的表象裏頭掩藏着拎不清的敗絮。如今坐江山的是涼宣帝高程熹,一個資質平平的人,好女色,只在詩詞歌賦上略有造詣,沒有治國大方,偏偏又是先帝嫡長子,出身金貴,有最順理成章的理由登上大寶。

Advertisement

皇帝昏庸,內有佞臣只手遮天獨攬朝綱,朝廷官僚腐敗,買官賣官之行日盛,外有敵國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千瘡百孔的大涼朝,江河日下,岌岌可危。

杏月間,天上的太陽明晃晃的,紫禁城被晨曦的光芒勾勒出一道雄渾宏偉的輪廓,巍巍然立于天地,使人只遙觀便能生畏。

後三宮的交泰殿中信步走來一行人,直直穿過東西庑,跨過基化門,從東一長街的那頭徜徉而來。宣帝領頭,明黃衮服上繡五爪金龍,金線在日光下折射出道道刺目的光。正值壯年,體态略微臃腫,白淨的一臉皮肉,雙眼下卻有淡淡的一圈青黑,宣示着這個一國之君平日裏的縱欲無度。

謝景臣走在皇帝左方,他身量颀長而挺拔,跟在皇帝身邊緩緩而行,提步間拂動曳撒的下擺,水腳上的江牙海水在日光下璀璨生輝。微垂着頭,面色恭順沉靜,濃密纖長的眼睫略垂,掩盡眼中色。

皇帝一面朝前走,一面比出只右手對他指點,口裏贊許道:“昨夜餘穆二人的亂黨逼宮,萬幸有謝相在,護駕有功。大涼有愛卿這樣的賢才猛将,必定千秋萬代。”

“臣不敢居功!”他躬身,雙手托起來一揖,斂眸道:“臣有今日,全靠陛下一手提攜栽培,陛下待臣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臣為陛下盡忠,勢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宣帝踱步朝前,日頭很大,後頭掌銮儀的內監們均是汗流浃背,卻也只能咬緊牙關,又見皇帝突地住了步子,側過身看向一旁的丞相,說出一句話來,“謝相說說,朕這個皇帝做得究竟如何?”

他因又揖手,溫聲如玉,“陛下才識淵博,學富五車,自然是千古難得的明君。”

涼宣帝略皺了皺眉,“朕既是明君,為何會有人逼宮造反?”

“那些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陛下何必為那些人傷神。”他唇角揚起一抹溫雅的笑,聲線朗朗:“陛下聖明,舉世共鑒。”

皇帝聞言心頭登時一舒,含笑拍拍他的肩,道:“愛卿為捉拿亂賊勞累整宿,辛苦了,回府歇着吧。”說完雙手一負,迎着日光昂首闊步地去了。

“……”謝景臣垂着眸子道恭送,躬身揖手立在原地,待那行儀仗再看不見了,方才擡首緩緩直起身。

儲秀宮方向,看來是又去溫柔鄉了。

他眼底幽深,唇角緩緩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一撣琵琶袖,回身繞過三屏風照壁,緩步踱去。微微擡眸看周遭的天地,這樣一座偌大的紫禁城,金碧輝煌,朱紅的宮牆,黃琉璃瓦鎏金寶頂,盤龍銜珠,恢宏壯闊。

巨型條石鋪成的宮道,地上光整而幹淨,同着重臺舃的足尖一般,不染纖塵。微光細微地流轉,徜徉在那張如玉的面上,透出幾分溫暖如何的意态。謝景臣神色如常,目不斜視往前踱步,餘光不經意一瞥,映入碧色宮裝的一角,腳下的步子微頓,他略側目,望見一個一身錦繡的少女。

十六餘的年紀,容光耀眼,顧盼生姿。那雙盈盈的眸子如含秋水,望着他,帶着種嬌羞而怯懦的韻味。

欣榮帝姬,宣帝和岑皇後嫡親的閨女,頗受帝後喜歡,真正的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

謝景臣揖手,“臣參見殿下。”

二八芳華,正是春心萌動情窦初開的年紀。他就在身前,莫名就叫人手足無措,胸口裏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像是下一瞬就能蹦出嗓子眼兒。欣榮深吸了一口氣,定下了心神才微微颔首,“相爺不必多禮。”

三步遠的距離,他恭恭敬敬地應謝,複徐徐直身起來,低頭看帝姬,旭日照耀下的薄唇噙着抹寡淡的笑意,淡漠而疏離,“公主要回宮麽?”

欣榮點點頭,笑道:“我剛才從坤寧宮回來。”

他聞言也沒什麽反應,唇角的笑意不鹹不淡,又揖手道,“時候不早了,臣還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她眼底的笑意驟然一僵。這人說話真是不給人留餘地,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将一切後路都給截斷了,擺明了不願再同她多呆一刻。

欣榮癟了癟嘴,也不好再說什麽,只颔首道好,“大人去吧。”

謝景臣揖手應個是,果然不多留,旋身大步離去。

帝姬的目光不自主地追着他的背影而去,那身影偉岸挺拔,逆光而行,說不出的風流。她怔怔的,看得有些癡了,身旁的丫頭在邊上喊她,“殿下,咱們回宮吧。”

她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略颔首,回身時又聽見身旁的人開了口,似乎忿忿不平,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您喜歡謝丞相這麽久了,他是木頭麽?難道看不出來?”

“……”欣榮皺起眉,側目瞪了那丫頭一眼,“我看你是膽兒肥了,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說謝景臣的不是,叫他聽見不活剮了你!”

那小丫頭被唬了唬,掩口怯怯道,“奴婢只是為殿下不值,您是堂堂的公主,金枝玉葉,何至于為了那麽一個人傷心傷神嘛。”

聞言,帝姬更覺得心中煩悶,怏怏不樂斥道:“再多說一句,你就別跟着我了。”

謝景臣是何許人?她喜歡他,難道表現得還不夠明顯麽?說什麽榆木疙瘩,恐怕人家根本對她無意才是真的吧!

******

府裏有專門清掃落葉的掃帚,枯黃的竹枝編成,捆了厚實的一把,從青石地上拂過去,發出飒飒的聲響。

阿九的個子不算高,拿着長掃帚的姿态有很有幾分滑稽,金玉在一旁看了捂嘴笑,戲谑道:“掃帚立起來比你高多了。”

她聞言也不生氣,唇畔勾起個笑,一面專心致志将地上的落葉掃到一處,一面道:“這是什麽話,掃帚這麽長,立起來比我高很奇怪麽?”說完擡起眸子看了金玉一眼,“不然你自己比比?”

金玉到底天真,聞言癟了癟嘴,直腰起來将掃帚一立,伸出個手比劃比劃,狐疑地嘀咕道:“還真是,這掃帚怎麽這麽高哪……”

阿九被她逗笑了,側目看她,眼底掠過幾絲狡黠:“天底下還有人和掃帚比誰高,我算是服了你了……”

日光傾瀉,映亮她半邊側面,精致無瑕的肌理吹彈可破,色澤幾乎透明。她是個美麗的女人,笑起來有萬種風情,微風吹拂過來,撩動耳際的碎發,平添幾分妩媚柔婉。

明明是極耐看的一張臉,映在他眼中卻沒由來的刺目。

謝景臣清冷的眸子半眯起,跟在他身旁的總管見狀略琢磨,板起臉,上前幾步朝着兩個丫鬟厲呵:“嫌命長了麽,見了大人還不過來行禮?”

這聲音中氣十足,兩人被硬生生一震,回過眼來看,卻見一個身姿清挺的男人在太陽下長身玉立,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目光落在未知的遠處,周身的氣息內斂而冷凝。

金玉幾乎看傻了,怔怔地愣在原地沒有反應,阿九不着痕跡地皺眉,伸手扯了她一道跪下去,口裏道:“奴婢給大人請安。”

“……”

聞聲,謝景臣微微側目,眸光在她身上流轉一遭,最終停在一旁的掃帚上,微微擰眉,“你在這兒做什麽?”

毫無症狀的一句話,沒有稱呼也沒有喊名字,讓人一頭霧水。阿九伏着頭等了會兒,見他遲遲不再開口,只暗自估摸是在和自己說話,因硬着頭皮恭敬道:“回大人,昨夜風大,奴婢正在清掃院中的落葉。”

清掃落葉?

他最愛潔,手腕被金蠍蟄傷,這幾日都不能沾水,還得讓這個女人在身邊伺候。又掃一眼那雙原本白淨如今卻沾上灰塵的手,語調沾上幾分寒意,斜眼看姚束,似乎有些不悅,“她是誰底下的人?”

這話問得姚束大吃一驚。大人語調不善,隐隐有些不悅的意味。可是姚總管覺得莫名其妙,平白無故的,為什麽呢?眼風掃過跪在地上的阿九,心頭登時詫異——難道是因為這個丫頭?

姚總管面上驚疑,遲疑了半晌方躬身揖手道:“回大人,阿九是餘氏手底下的人……她是府上的三等丫鬟,照例也該做這些雜活的。”

他聞言薄唇微抿,略沉吟,徐徐吐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來:“她得在我身邊伺候。”

姚束何等乖覺,甚至不消多忖便反應過來,連聲道:“是是,奴才明白了,一定交代下去。”

謝景臣面上仍舊沒有一絲表情,只輕嗯了聲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經過阿九身旁時卻目不斜視地撂下一句話來,淡淡道,“将身上都洗幹淨了,到我房裏來。”

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令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姚束看阿九的目光變得微妙,連帶着金玉也很震驚地望向阿九,壓低了聲音讷讷道:“大人要你去他房裏呢!”

還要将身上洗幹淨了,真是令人浮想聯翩。

然而,金玉浮想聯翩的對象仍舊沒太大的反應,只是很正經地颔首,話說出口,頗有幾分義正言辭的意味:“因為大人有好潔之癖。”

風塵仆仆從紫禁城裏趕回來,除了使喚她,還能有什麽好事不成麽!

☆、難将息

大人發了話,阿九也不敢怠慢,同金玉交代了幾句便拎着掃帚回屋,半道上将好撞見從浣衣房那頭出來的紅莺同楊柳,兩人瞧見她,頗陰陽怪氣地啧了聲,“不是讓你和金玉掃地去了麽,怎麽,趁着沒有人盯着想偷懶?”

謝景臣在等,阿九自然沒有閑工夫同這兩個女人閑扯,是以她眼皮都沒擡一下,步子微轉想繞過兩人。

孰料紅莺一側身,擋住了去路,“問你話呢,聾了麽?”

阿九只得停下來,仍舊不看她,垂着眼簾冷聲道,“大人還等着我去伺候,若是他怪罪下來,恐怕你擔待不起。”

聽她口裏提謝景臣,兩個女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劃過一絲詫異,紅莺側目看了看楊柳,眼神上一番來往,也不敢再攔她,忿忿不平地甩了甩袖子讓到一邊。

阿九無視那四道帶着敵意的目光,直直朝前走,經過紅莺時微微一頓,目不斜視道:“有些人不是你能輕易招惹的。”

紅莺登時氣急,這是威脅她麽?也不看看自己算什麽東西,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起來了?她蹙了眉頭惡狠狠剜一眼阿九,“怎麽,你唬我麽?”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輕描淡寫的幾個字眼,阿九說這句話時語調平靜,并沒有絲毫的裝腔作勢。有時覺得這女人真可笑,活脫脫的跳梁小醜,平日裏在三等丫鬟堆裏作威作福慣了,便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她挑起半邊嘴角,伸手将一旁的女人推開,看也不看兩人,徑自提步去了。

紅莺被那股力道推得一個踉跄,險險扶住楊柳站穩,看向那道略顯孱弱的背影,目光能噴出火來,只覺怒不可遏:“真是天大的笑話,一個剛入府不久的黃毛丫頭,仗着能伺候大人便以為能飛上枝頭不成?”

楊柳卻很是狐疑,皺着眉頭道:“不過也真夠奇怪,平白無故的,大人怎麽偏偏要這丫頭服侍?”

“那又如何?”紅莺卻滿臉不屑,切齒道,“一個做雜活的丫頭,難道還能平步青雲。”

涼國之內誰人不知謝相陰狠歹毒。大人一貫是喜怒無處,言談日易,今天能賞識你,明天照樣能讓你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在他身邊伺候,說來也沒什麽值得人羨慕的,将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差事,生死都沒個準頭,是好是壞,誰說的清呢!

相府中設有專供下人沐浴的混堂,男女各一間,不太大,在柴房的右手方,同阿九的屋子離得很近。

她将掃帚同簸箕歸置到一處,又從櫃子裏翻出了幹淨的換洗衣裳,複匆匆往混堂趕。洗完看一眼天色,日頭已經當空,不由暗罵一聲糟糕,提了裙擺便往北主院趕,小跑間足下生風。

忽地,一陣莫名的寒意從足底竄起,在頃刻間席卷過全身。阿九身形一頓,仿佛是壓抑不住一般,口裏溢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勉強在廊橋上坐下來,雙臂不自覺地收攏将自己抱緊。

冷,前所未有的冷,寒冷噬骨。

阿九渾身瑟縮着抱成一團,面色在剎那間變得無比慘淡,上下牙齒在打顫,磕磕碰碰地發出聲響,她皺眉,狠狠咬緊牙關。

不知為什麽,她能極其清晰地感覺得到,那陣寒意是自蠱蟲而來,那只寄存于她血肉中的金蠍。

這樣的寒冷,仿佛全身都浸泡在冰雪中,這滋味難以言表,簡直苦不堪言。阿九的嘴唇都凍得發烏,竭力忍耐着這幾乎要讓她暈厥的寒冷,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神識開始模糊的前一刻,那股寒意終于漸漸淡退了下去。

全身的力氣幾乎都被人抽走,她幾近虛脫,卻也不敢休息,咬咬牙,撐着廊柱站起身,繼續往北主院走。

乍暖還寒時候,早先還見太陽明晃晃地挂在頭頂,人穿過荷風四面亭時擡頭望,幾絲烏雲從另一頭飄過來,遮住了金烏,擋住了日光,天已經陰下去了。

耽擱了太長時辰,她顧不上其它了,疾步入玉蘭門,門口守着的錦衣衛這回沒有攔她,見她進來只是側目看了一眼,任其一路暢通無阻地上臺階,輕叩菱花木門。

“砰砰砰--”

三道聲響,不大不小,卻聽得阿九有些不安。自己讓裏頭那位等了這麽久,她倒是不介意他會不會動怒,她怕的是被怒火波及,那恐怕就不太妙了。

她略靠近了一些,側耳去聽房裏的響動,等了半晌也不見回音。她微微蹙眉,正遲疑着要不要再敲一回門,裏頭終于傳出一個清漠的嗓音,聲線平緩,聽不出喜怒,仿佛沾染着深秋的寒意,“誰?”

阿九因隔着門板答:“大人,是奴婢。”

裏頭的人略沉默,道,“進來。”

阿九應個是,吸了口氣斂斂神,推門走進去。她洗了發,來不及擦幹便随意拿根簪子挽起來,一路火急火燎往這方趕,此時一陣涼風從北方吹過來,居然冷得她一個哆嗦,鼻子一癢打出個噴嚏來。

阿九有些懊惱,自己今日是怎麽了,竟接二連三地出錯。發力地握緊雙手,尖銳的指尖陷入掌心,蔓上絲絲痛楚。再擡眼看房中的人,謝景臣已經換下了公服,只着一襲秋色的寝衣,端坐在寶椅上,背對着她,教人看不見他面上的神色,似乎對她的冒失沒有什麽反應。

她略緩一口氣,旋身合上房門,上前朝他規規矩矩地行個禮:“大人。”

聞言,謝景臣将手中的書卷緩緩合上,眼簾微掀,朝她睨了一眼,淡淡道:“看來你将自己洗得很幹淨。”

他說話總是這樣,教人無法從中洞悉半分。阿九垂着頭微微皺眉,思索一瞬兒複恭謹道:“奴婢來遲了,望大人恕罪。”

謝景臣哦了一聲,嗓音低沉,聲調尾端有輕微的上揚,身形微動,斜斜倚上椅背,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唇色上掠過去,唇尾漫上一絲笑,說:“蠱毒發作了?”

她不言聲,算是默認。

他微微合起眼,擡起右手揉按眉心,神态有些疲憊:“金蠍蠱至陰至寒,寄于你體內,必定反噬宿主。”

聽了這話,阿九卻感到一絲莫名——她不過是個用來養蠱的宿體,被金蠍蠱反噬也是自己意料中的事,他并沒有必要同她解釋這些。心中如是想,她面上卻仍舊平靜而淡漠,只是垂着頭道,“奴婢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他微颔首,又閉着眼吩咐,“我要沐浴,你在一旁伺候。”

她神色一僵,不過也只是瞬間,眨眼便又恢複如常。

阿九應是,直起身在房中略打望,瞧見四扇屏風後頭立着一個很高的浴桶,水面漂浮着片片玫瑰花瓣,有氤氲的熱氣蒸蒸而出,足見謝景臣平素的講究。

府裏分明有他的浴堂,她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細想,提步上前伸手探水溫,還好,水還沒冷,仍舊熱燙。複回首看向謝景臣,道,“大人,溫熱正合适。”

他嗯一聲,從官帽椅上站起身,徐徐朝着浴桶來,在她跟前站定。倒沒有使喚她寬衣,自己微揚下颔開始解領子上的鎏金盤扣。

阿九有些尴尬,因不着痕跡地別開臉。少頃,又聽他開了口,口吻似乎不善:“要我教你怎麽做麽?”

她無可奈何,只得長吸一口氣吐出來,擡眼朝謝景臣看去。他已經入水,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一副寬闊的雙肩,肌肉線條流暢,比例勻稱。他的左手擱在桶沿上,隔着氤氲的熱氣,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那處傷口非但沒有愈合,反而比之前更寬了些。

這個傷口有些奇怪,不像利刃所傷,更像是被什麽蟄咬所致。

阿九心下不解,卻也無瑕細想,将一旁的巾栉拿在手中,在浴桶後頭跪坐下來。隔得近,有濃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夾雜着清冽的香,淡雅卻獨特。

曾經聽過一個說法,養蠱的人身帶異香,能惑人心神。

她想起那日在萬卷樓時聞到的那股香味,同他身上的有些相似,卻更濃郁許多。正思忖着,手中的巾栉已經沾了水覆上了那光裸的肩背,她沒由來地有些緊張,手心裏都泌出汗水,只得強自壓下心頭莫名的悸動,準備專心致志地給他擦背。

說來也确實是奇怪,謝景臣疏遠所有人,為什麽會對她另眼相待?他排斥與任何人接觸,偏偏不排斥她,這着實讓她百思不解。

心頭納罕,嘴上卻絕不會問。她是個識時務的人,懂得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什麽話該說,什麽話該爛在肚子裏。他的警告,她更是時時謹記在心。

謝景臣有一頭烏黑濃密的發,披散下來如綢如緞,不輸任何一個名門閨秀。阿九歪了歪頭,真是一個精細的人,分明是個男子,美字卻能用在身上的任何一處。

然而這頭發美則美矣,這時候卻有些礙事。

阿九也沒有多想,伸手去攏他的發,動作輕柔地掬起一捧握在掌心,微涼的指尖不經意間滑過他肩,在光潔的肌理上一掃而過,輕盈得像拂過了一簇羽毛。

他卻在一瞬間猛地回過身,一把鉗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極大,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冷冽的眼看着她,眸中如築冰牆。

☆、菩提妖

這樣淩厲的一雙眼,注視着你,能使人生出無所遁形的窘迫。

手腕被他狠狠鉗制着,痛楚襲來,可阿九不敢叫出聲,只能咬緊了牙關死命忍住,眼神對上他冰冷的目光,竭盡全力使自己鎮定。

現在的情形和上次極其相似,前一刻還好端端的,他卻能在剎那間說翻臉就翻臉,不給人片刻喘息的機會,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使聲音聽上去平穩,“大人,怎麽了?”

謝景臣冷眼睨着阿九,她的手腕在他的指掌間,纖細柔軟,他絲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稍稍用力,這根脆弱的腕骨就會折斷。他半眯起眼,在她故作鎮定的臉上細細審度,寒聲道:“誰給你的膽子?”

她疼得額上細汗密布,略皺了眉,“奴婢并不明白大人在說什麽。”

他耐心盡失,手臂一收将她拉得更近,阿九猝不及防,被那股力道一扯,嬌小輕盈的身子硬生生一崴,居然一頭栽進了浴桶裏。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絲聲音,溫熱的水流便從四面八方席湧而來将人整個淹沒,水花四溢,兜頭蓋臉飛濺而出。

始料未及之下,她連喝了幾大口的水才浮上來,伸手抹了一把臉睜眼看,隔着迷蒙袅袅的水霧,謝景臣近在咫尺,那面目看不真切,只依稀可見一個線條完美的輪廓。

挽起的發散開,濕漉漉幾縷披在肩頭,白皙如玉的雙頰被熱氣一蒸,透出幾絲粉嫩的緋色,一滴水珠沿左頰的弧度落下,沒入她胸口前同樣濕透的布料,不知是汗還是水。

他的目光黃順着那滴水珠看向她的胸前。

春令時節,天氣已經轉暖,阿九的衣裳單薄,此時濕透了便緊緊貼上皮肉,随着她略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描摹出一道溝壑,在氤氲的水氣中若隐若現。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身上的味道愈發濃烈起來,甜膩而撩人,勾引着他內心深處的欲念。

仿佛被蠱惑一般,胸腔裏似乎有什麽裂開了一道縫隙,欲望在萌芽,像蛛網,一絲絲彌漫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勢襲向全身,謝景臣的眸色驀地一黯。

那只鉗着她的指掌驟然變得滾燙,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女性的本能仍然使阿九慌張。她狠力地掙開,身子朝後退抵上背後的桶壁,看向他的眸子裏有顯而易見的警惕和幾絲驚惶,仍舊沒有說話。

她死死盯着他,滿目的戒備,有一股不祥的預感自心頭席卷而上。

濕透的衣裳冰涼地黏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阿九周身發冷,水溫漸漸變涼,周遭的熱氣也在徐徐消散,他的面目也跟着一分分清晰起來,無瑕的五官,精致的輪廓,幽深的眼睛,和眼神中那不同尋常的熾熱。

阿九心頭一沉,眉宇擰起一個結。他向來冷若冰霜,帶着不食人間煙火的孤高自傲,顯然,眼前這副模樣是陌生的,甚至是可怕的。喉頭滾動,她咽了口唾沫,略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然而他的右手卻緩緩擡起,朝着她的方向伸了過來。

阿九眸光微閃,盡管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仍然下意識地往一旁側身躲開。反手撐上浴桶的邊沿微微使力,縱身翻了出去,帶出一陣水浪聲。

修長的指尖落了空,從那頭如墨的柔軟長發中一滑而過,不經意便拂落了她束發的簪。

一頭半幹的青絲披散下來,渾身濕透,阿九心頭惱意頓生,卻又不敢有所表露,只得朝他屈膝跪下去,垂着頭畢恭畢敬道:“奴婢冒犯了大人,甘願受罰。”

話說出口,卻半晌都沒有回應。她冷得渾身發顫,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終于,謝景臣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一貫的漠然,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寂。那聲線清寒,徐徐道:“到外面去跪着。”

阿九沒有片刻的遲疑,額頭貼着冰涼的地面應個是,複起身,也顧不上一身的水便拉開房門踏了出去。

膽大包天的女人。

背上被她指尖拂過的地方仍舊燥熱難耐,他微微合上眸子,待那陣莫名的悸動平息,才又重新睜開。熱氣袅繞中,他眼底的神色莫測,忽而低頭輕嗅右手的指尖,拂過她的發,那裏仍舊殘留着一絲隐隐約約的香氣,幽香清雅,若有似無。

阿九照着謝景臣的吩咐在外頭的臺階上跪了下來。見她一身狼狽,幾個錦衣衛均大感詫異,小心翼翼瞥過去,卻也不敢多瞧,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頭湧上幾分欷歔。

也怪可憐的,平白無故被相爺留在身邊伺候,是死是活全不由自己了。大人要你生便生,要你死,必是生不如死。

******

過了晌午,才剛暗下去的天空又明晃起來,金光照耀整片天地,仿佛在預示什麽好兆頭。

阿九被大人叫去了,清掃落葉的差事便全都落在了金玉一個人頭上。她在太陽底下累得滿頭大汗,将最後一堆落葉掃進簸箕後擡頭看天,太陽早沒了影兒,唯有一輪月亮挂在柳梢頭。

今晚是難得的滿月。

金玉累得腰酸背疼,皺着眉頭揉着腰杆,心頭卻直犯嘀咕。阿九被大人喊去也好些時候了,如果只是伺候大人梳洗,那不該早回來了麽?可一整天都沒見着那丫頭的人,這是怎麽回事?

阿九不像是會把所有活都丢給她,自己跑去偷懶的人。她越想越覺得奇怪,憂心忡忡地回了屋子,推開房門一看,空空如也,連盞燈都沒點,顯然阿九并沒有回來過。

這下金玉着急了,扔了掃帚便跑到外頭打聽。問了一圈兒下來卻沒什麽結果,她認識的都是和自己一樣做雜活的下人,誰能知道大人的事情呢?萬幸後來找到了一個叫譚貴的花丁,他的弟弟譚桐是大人身邊的錦衣衛,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阿九做錯了事被大人罰跪,已經在北主院兒裏跪了一整天了。

金玉聽了大吃一驚,覺得簡直是不可思議。雖然自己和阿九認識也不長,但阿九聰敏謹慎,行事沉穩,這是準沒錯的。她心頭免不了欷歔,連阿九都逃不過受罰,由此可見,大人的确很難伺候。

唉,這可真是難辦了。

阿九是大人扣下來的,除非自己是嫌命長了,否則總不可能去問着大人要人啊。金玉又焦急又無奈,只能暗自祈禱着大人能早些消氣,讓阿九早些回來。

月如玉盤,皎潔的月華傾瀉一地。院中的樹木是一例的暗色,蓊蓊郁郁,在月色下投落斑駁的游影,透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況味,似駭人,又似森然的美。

跪了整整四個時辰,她兩條腿的膝蓋已經疼得幾乎麻木,白天的太陽大,濕衣服被曬得半幹,此時天色已晚,夜裏的冷風呼呼地吹,凍得人直打哆嗦。她似乎是受了風寒,腦子裏有些暈沉,卻仍舊死死咬緊了下唇将背脊挺得筆直,強迫自己清醒。

眼前就是那扇已經不算陌生的雕花門,她看見裏頭燭光明滅,燭光映出一個人的身形輪廓,忽明忽暗,約莫是謝景臣在挑弄燭芯。

阿九的神識漸漸開始抽離,迷迷糊糊間聽見屋子裏似乎傳出了一個聲音,淡淡道,“夜深了,回去吧。”

她暈乎乎的不怎麽清醒,只暗自估摸這話應該是對自己說的,便拿手掌撐着地吃力地爬起來。兩只膝蓋劇烈地疼,痛得像不屬于自己,她倒吸一口涼氣,忍痛拖着疲憊的身軀跨出院門,恍恍惚惚地朝前走。

她側目看四周,相府各處都已經掌了燈,檐下的宮燈色澤豔麗,映襯着院中白裏含粉的玉蘭花,有幾分煌煌如夢的意境。

阿九沿着游廊往前走,面色在月光的照映下愈加蒼白。忽地眼前一暗,她的身子便滑倒了下去,像天際斷了線的紙鳶。

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她也懶得爬起來了,方才蠱毒發作,已将她最後的氣力都抽了個幹幹淨淨,她很疲乏,索性合上眸子一覺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耳畔隐隐約約漫來一陣歌聲,低沉的,沙啞,又似乎帶着幾分空寂落寞的意味。阿九疲憊地睜開眼,視線不甚清明,只依稀瞧見遠處的菩提樹下立着一個影子,身量極高,似乎是一個男人。

陌生的人,似乎在瞬間令阿九想起了自己的處境并不安全。她霎時警覺,似乎是怕驚動了菩提下的人,她動作極輕微,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甩了甩頭強迫自己清醒幾分,手肘

+A -A

同類推薦

  1.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古代言情 已完結 514.3萬字
  2.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62.0萬字
  3.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03.8萬字
  4.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88.1萬字
  5.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76.9萬字
  6.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06.1萬字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30.0萬字
  8.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79.5萬字
  9.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17.5萬字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