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是棵小白楊

第36章 三十五片葉子

一番鬧騰之後, 好在人沒少, 東西也沒丢。雖然是在山裏, 不過事态影響比較惡劣，丢的是百年老樹，還涉及到了衆多公衆人物, 警察來得很快, 不過即使如此, 做完筆錄後，這一天也過去了大半。

作為導演, 周鴻儒想想覺得時間不能浪費，今天還來得及再拍一小段戲。正好地面上榕樹被挖走之後留下的大坑還在，趁着還沒填, 現成的場景, 趕緊把那段追殺戲給拍了。

這段戲拍的是女二機緣巧合之下，聽到了狀元郎手下密謀的事情, 一時意外，不慎之下發出了動靜，被裏面的人察覺到了追出來。女二見狀連忙轉身逃跑, 她原本是依靠着輕功在跑，但內力淺薄, 很快便力有不逮, 于是中途搶了匹馬, 騎馬一邊逃命，一邊往俠客所在的地方跑, 想要向對方求救的同時，也是想把消息傳遞過去。

那匹馬搶的是狀元郎的，當時狀元郎剛好從街上打馬走過，準備回府。在女二眼裏，這是她命不該絕運氣好，老天這才想她所想，急她所急，及時送馬過來。但實際上，卻是狀元郎聽到消息後，特意假裝路過好讓她搶的。不為別的，就為了能順理成章，不引人懷疑地把那匹有問題的馬送到她手裏。

這馬是他私底下特意讓人訓練過的，識途，一旦發出指令，它就會把人帶進絕路裏。原本是訓練後用來對付另外一個人的，只不過臨時出了這檔事，只好先拿來這邊頂着。

馬會狂奔着把人帶去偏僻的郊區樹林裏，那裏有事先挖好的，底部布滿了利器的陷馬坑。坑是當地衙門派人挖的，因為最近郊外時常有野獸出沒，經常有人在拾柴的時候聽到猛獸的咆哮吼聲。為了避免野獸傷人，朝廷派了好幾撥人進去找，可惜都一無所獲，無奈之下，這才在附近挖了陷阱用以捕捉。為了避免誤傷百姓，挖坑之前，衙役們也都提前在城裏貼好了告示，讓人這段時間沒事少往南郊林子裏走。

只要女二坐上了馬，不管她怎麽指揮，馬都只會往郊外樹林裏跑，等她掉進陷馬坑，被陷阱裏的尖刀利器殺死後，無論別人怎麽查，都只會以為是她慌不擇路，誤入陷阱而死。畢竟這坑的來歷清清楚楚，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可不是有人故意挖在那好當埋伏殺人的。

而狀元郎，從頭到尾就只是個被搶了馬的倒黴蛋而已。這事最後只會被僞裝成女二誤入樹林，遭遇猛獸，逃跑時慌不擇路，這才踏入陷阱身亡。即使有人抓着不放往深裏查，頂天了也不過是損失兩個棋子，只是私怨，不會有人去想到對方背後有人指使，更不會扯到手無縛雞之力的當朝狀元身上。

本來劇組要拍攝這段戲，在開拍以前，得先在地上挖個大坑來假裝陷阱，不過現在可好，榕樹被挖以後留下來的大坑，剛好就能直接派上用場，倒省了事。周鴻儒一邊攔着景區工作人員不讓他們填坑，一邊把虛驚一場後，站在周圍看熱鬧的藝人們往回轟：“還站在那看什麽？這場戲有戲份的都回去化妝去，趕緊的！沒戲份的也回去，該補眠的補眠，該吃飯的吃飯，該幹嘛的都幹嘛去，別閑站在這礙事！”

演員們聞言，一哄而散，白楊摸摸鼻子，若無其事地混在人群裏回去化妝，心裏頭剩下的那麽點子心虛也沒了，開始自得起了他的先見之明：得虧昨天偷懶沒填坑，不然拍這段戲的時候，導演不還得讓人再費時費力地重新去挖一個？！

見演員們都走了，周導又不讓填坑。原本景區的工作人員還有些不解，了解了下原因以後，負責人當即手一揮，讓開着挖掘機準備挖土把坑填上的工作人員回去：“這坑放着，不填了！”

“那我等周導把戲拍完了再來？”開挖掘機的工作人員問道。

“別來了，拍完了也不填。等周導拍完了，到時候你帶幾個人過來，拿東西把這坑圍起來。”

負責人心裏算得可精：多好的景點啊，哪能填？！

因禍得福，雖然沒了榕樹這棵姻緣樹，不過有個坑也不錯啊。周導的戲從來就沒有不火的，再加上百年古樹不翼而飛這個噱頭，這坑保留下來，以後妥妥的是個熱門景點。不填沒事，填了才可惜！

周鴻儒之所以提前把追殺戲拿到前頭來拍，為的也就是這個，現成的好機會，不用白不用，正好借機宣傳炒作一把。不然劇組裏人那麽多，挖個坑才要多少工夫，哪裏用得着這樣折騰。

兩只老狐貍笑眯眯地對視了一眼，你好我好哥倆好地站到了一起閑聊。

用不着雙方私底下操作什麽，光是百年老樹的失蹤，事情就直接上了新聞。

白楊在山裏拍着戲沒多關注，不過山外，這事可鬧得沸沸揚揚。百年的老樹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被人連根偷挖走了，周圍住着那麽多人硬是沒發現，這事本身就帶着點玄幻色彩，再加上地點微妙，剛好有知名劇組在那裏取景。各家演員的粉絲一邊擔心偶像的人身安全，一邊無意間就把事情口口相傳宣傳了出來，以至于沒多久，知道的人就更多了。

就連一向對八卦不關注的元尚峰，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事，不過他倒不是從微博或者各個知名論壇上知道的，而是在新聞節目上。明明是個年輕小夥子，不過元尚峰一向生活枯燥，硬是活得跟個老年人似的那樣無趣，甚至每天晚上固定時間都有打開電視看新聞聯播的習慣。電視臺播出這段新聞的時候，他自然也就沒錯過。

百年老樹失蹤？

“……值得一提的是，這已經是今年已發現的，第二起老樹無故失蹤事件。近年來，盜伐、濫伐樹木的現象越發嚴重，國家屢禁不止，被偷伐偷挖的樹木中，其中甚至不乏古樹名樹。盜伐行為越發猖獗，希望政府和有關部門能夠引起足夠的重視，加大打擊力度……”

電視裏的女主播後來還說了什麽，元尚峰沒注意，他的注意力全都被電視上放出的那兩張樹坑照片所占據。這兩張照片上，一張拍的是大半年前，西北哨所前白楊樹消失以後留下來的那個大坑，另一張則是某新建景區裏才出現的榕樹坑。

因為當過兵，特殊訓練過，平常又注意鍛煉保持，元尚峰的觀察力即使退伍了也依舊很好，一眼就看出兩張照片上大坑的一致性。雖然兩個坑的大小有所區別，土質一個是相對貧瘠的黃土，一個是肥沃的黑土，兩者無論是色澤還是肥沃程度，差別都很巨大，但相同的是，這兩個樹坑都很幹淨。

沒錯，就是幹淨，上面一片樹葉，一根樹根都沒有留下，被挖得特別完整，作案手法顯然一模一樣。

想要挖一棵樹，尤其是生長了很多年的樹，細心點，有可能不會留下一片葉子，但是要想連一根樹根都不留下，無疑是件很困難的事。越老的樹，紮根就越深，即使是想要移植，專業的花農動手，在挖掘的時候，也只是保留部分足以保證樹木存活的短根，而不會把所有根都一起挖走。因為這沒必要，也太難。粗點的主根系還好，側根裏那些，有些細小的根須，差不多和頭發絲一樣粗細，想要全弄出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幾乎不可能。然而這兩張圖裏，卻幹淨得連一小條根須都沒有留下來。

雖然被挖的兩棵樹木幾乎毫無關聯，兩地相隔得也遠，一南一北，但透過這些細節，元尚峰覺得，挖樹的應該是同一夥人，估計是流竄作案。雖然目前并不知道這兩棵樹有什麽值得挖的資本，除了活得久一些，白楊和榕樹都是很常見很普通的樹種，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根本不值得冒這麽大的險。

想是這麽想，不過為了那棵很普通的白楊樹，元尚峰拿起手機，按了串號碼撥出去：“上次讓你查的那事怎麽樣了？”

“還沒有眉目？”查了這麽久竟然還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元尚峰忍不住皺眉，開始懷疑起了對方的能力，不過口碑擺在那，總比其他人強些，最終元尚峰還是提醒道：“去看一下今天的新聞聯播重播。”

榕樹怎麽樣他不在意，不過那棵他親手照顧了一段時間，陪着他養傷的白楊樹，元尚峰多多少少還是有放在心上，找了這麽久也沒見蹤跡，別是被劈了當柴火燒！

刨去這些不講，小白楊是在哨所外被挖的，這簡直是在藐視軍隊。尤其是，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元尚峰還是忍不住深思：會不會是當年剿毒留下的那些漏網之魚，知道了他在哨所養過傷，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哨所，于是故意挑釁？

雖然時隔多年，而且自己又退伍了，這可能性不大，但總比費盡心思挖回去當柴拿來燒火更有可能些。這麽想着，根本不知道自己離事情的真相越來越遠的元尚峰，對小白楊的下落難免更上心了些。連帶着那棵以同樣方法消失的榕樹，都進入了他的視線。

而被他所關注的那兩棵樹，一棵難得不用再困守一地，有了兩條腿以後，又暫時沒人管，于是在深山裏作威作福地撒着歡。另一棵，則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穿着古裝扮演着書生貴公子。總之兩人目前所做的，都不是常人眼裏，一棵樹該有的姿态和模樣。在這種情況下，元尚峰派出去的人，能找得到他們才怪。

因為找不到動手的人，又找不到丢失的樹，這兩起看似普普通通的盜樹案，也就成了懸案。除了讓《浮萍飄蹤》這部劇未播先火，連帶着還在修建中的景區都有了不小的名氣之外，似乎就沒再引起什麽反響。

白楊老老實實地拍着戲，山中歲月容易過，似乎一眨眼，感覺沒多久，戲就拍得差不多了。其他人還有個尾巴要收，不過白楊，屬于他的戲份，已經拍完了。

作為男二，因為是潛在的反派，狀元郎最後是以死亡收場的，因為這個，按照行規，演了死人的要給紅包去晦氣，白楊嘴甜又勤快，長得還好，一向讨人喜歡，死的那一幕又是悲劇，即使明知道是演戲，不過也很催淚，讓人格外心疼。于是拍完以後，白楊不僅從周導那裏得了個超厚的紅包，就連幾個年紀大些的演員，都還一起掏錢，從山民家裏定了一頓額外豐盛的菜肴，用來慶祝白楊殺青和送別。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天，全勤已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