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怼
大晚上，昏暗的路燈，光影傾斜在漆黑一片的地面。草叢中蟲鳴不止，叫嚣着快要逝去的燥熱天氣。
已經晚上十點，雲昀還大喇喇地踩雙涼拖鞋，悠哉悠哉地去往小區門口，目的地直指小區旁邊的超市。
呼啦啦的空調連續不斷地吹着，才剛走到超市門口，雲昀就感受到了一陣清涼，舒服得整個人都顫栗一遍。
這時，身旁走過一個烏黑的身影，那人低着頭，戴着黑色的口罩先一步進了超市。
有點眼熟？
雲昀望着那個背影，小碎步跟了上去。
只見那人直接轉到方便面區，細長的手指在一堆方便面裏糾結了許久，始終都沒有下手。
“姜子立？”雲昀驚呼一句，迎着燈光，那一身烏黑打扮的高個兒男生可不就是姜子立嗎。
只不過姜子立的神色和平常不太一樣，整個人也沒了平時那種強烈的氣場，像焉掉的禿鷹。
聽聞聲音，姜子立這才發覺雲昀就站在自己身旁。他到現在腦袋還有點昏沉，眼睛泛花，畢竟一整天都沒怎麽進食。
“你沒事吧？”饒是雲昀粗心，也發覺了姜子立愈發蒼白的臉，她走上前，小心詢問，“你今天白天怎麽都沒來上課？”
姜子立收回放在方便面上的手，簡單回道，“感冒了。”
“感冒了？”雲昀望着眼前這一排排方便面，“你感冒了還吃方便面？”
“我不會做飯。”姜子立說着随便挑了一款看起來清淡的，但還是不太滿意，他不愛吃這種泡出來只有調料味道的東西，而且不健康。
“你父母......不能幫你做嗎？”雲昀說得很謹慎，怕姜子立是家庭有什麽問題。
“我一個人租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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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雲昀這才想起，她每次在校外遇見姜子立都是在他們小區附近，“你不會就住在這附近吧？”
“恩。”姜子立不是很想再說話，喉嚨間的瘙癢讓他忍不住咳嗽幾聲，随之而來的是喉嚨間還未完全消散的痛感，每咳嗽一次，裏面的肉就像是被拉扯撕裂般。
雲昀注意到了姜子立聲音中的幾分嘶啞，伸手把姜子立手中的方便面奪過丢到貨架上，“你喉嚨不舒服就別吃這種東西了。”
漆黑的眼眸盯着雲昀好一陣，姜子立才開口，“那我吃什麽。”
雲昀撓撓耳垂，思來想去半天，拖着姜子立來到超市門口。
街道兩邊的商鋪飯館基本上都關了門，剩下一兩家燒烤店還亮着。
只見燒烤店門前，老板光着膀子，不停翻轉着在白熾燈下冒着油光發出“嗞嗞”響聲的烤串。明火舞蹈般從烤爐上竄起，彌漫着烤肉香味的白煙袅袅升起，随風吹散到每個人的鼻尖。
雲昀吸了吸空氣中的香味兒，很沒骨氣的咽了口口水。她努力避開那些誘惑着她的香噴噴的烤串，轉頭對着姜子立認真道，“你租的地方有微波爐吧？”
姜子立不知雲昀準備幹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這就好辦了。”雲昀紮緊自己的馬尾，“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語畢，雲昀如同彈弓一樣射出去，腳下的涼拖鞋踩得“啪嗒啪嗒”響。一個扭身，光滑的腳底板猛地向前俯沖，整個腳趾像想沖破牢籠般一半卡出了鞋頭。
塑料的表面沒太大摩擦力，另一只拖鞋在慌亂之中被蹭飛出去，光着的腳丫沒來得及剎車直接踩在鋪滿碎石的地面。
“嘶——”雲昀擡起光着的那只腳一跳一跳挪到被蹭出去的拖鞋旁，然後穿上。
她回身望了眼站立在原地的姜子立，隔上小段距離，他的整張臉匿在夜色裏，看不清晰。
她又望了眼身旁暗黃的燈光，心裏拼命暗示剛才的場景應該沒有被姜子立看到，就算看到，也看不清楚她到底幹了什麽丢臉事。
可是她不知道，姜子立視力很好，非常好。特別是雲昀剛好卡在路燈下的位置，所以從腳下飛出去的那個小影子，姜子立雖不是特別清楚，但從雲昀的動作也能猜到那是什麽東西。
嘴角抽搐。
雲昀擡腳用手使勁拉扯另一只拖鞋，好不容易才讓腳趾頭解脫禁锢，趾頭的那一圈，都被勒上印子了。
她整理好鞋子後又繼續往前跑，只是這次學乖了，沒再跑得那麽用力，适時的減速至少讓她不會再發生剛才那種尴尬的事情。
十幾分鐘後，喘着粗氣的雲昀從夜色中走來，身影漸漸明朗。她手裏抱着一個透明的塑料盒子，臉蛋因為剛跑過泛着些許紅潤。
她将手中的盒子遞到姜子立手中，這是她剛才偷的，從家裏冰箱偷摸出來的。
姜子立拿着飯盒借着街邊路燈細細看上一眼。
透明的塑料盒裏有三個隔間，最大的那個隔間盛滿了稀飯，而旁邊的兩個小隔間，裝着泡菜。
雲昀見姜子立有些茫然，猛吸幾口氣平息了下呼吸，解釋道，“我看你不是沒飯吃嗎，這是我家今晚吃剩下的，你要不嫌棄的話，這個你就拿回去吃。”
一小片波瀾從姜子立眼底暈開，夾在着說不清的情感，泛起層層漣漪。
手心的飯雖是冰涼的，甚至透着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寒意。但姜子立能想象出這碗飯剛被做出來時，燙手的溫度，和米飯帶着絲絲甜味的香醇。
“你不想吃嗎？”雲昀見姜子立半天沒動靜，以為姜子立是潔癖症犯了，嫌棄她這剩飯剩菜，便準備拿回來。
卻沒想姜子立快速閃避，手握得緊緊的，并不準備放手。
“你要吃？”
本來這件事應該是姜子立占了便宜，但雲昀見姜子立竟肯吃她家的剩飯剩菜，反倒是她像得到了什麽滿心歡喜。
“恩。”姜子立手上的力氣又收緊了幾分，黑色的眼眸望向雲昀時變得更加深邃純粹，倒映着燈光，與夜空中的繁星交相呼應。
雲昀滿意地拍拍手，忽然想到什麽，露出賤兮兮的笑容貼近姜子立身邊，“你說我給你帶飯，能不能......把我的債務稍微減那麽一點點。”
大拇指與食指來回摩擦，雲昀做出數錢的動作，然後兩指間留下一條細縫，擺在緊閉的左眼前，表示就一點點。
眨眼間，姜子立就收回了剛才稍顯異樣的神情，微眯着眼盯着眼前這個矮子。
“你不用還了。”姜子立說道。他并不在乎那些錢，反正玩偶也修不好了。
“真的？”雲昀不敢置信的踮起腳尖快要跳起來，她原本只是嘗試性的開口，并沒有準備得到回應，而且還是直接讓她不用還的回應，“可是這樣不好吧......”
雲昀倒扭捏起來，這段時間她零零散散塞了差不多一糖罐子的錢，雖沒數過，但大都是零錢，估計也不會有多少。
“我說不用了。”姜子立說道，頓了一秒，“如果你真想還，可以用其它東西來還。”
“什麽東西？”雲昀突然抱緊自己雙臂，警惕性地望着姜子立，“你不會又有什麽變态的想法吧，我告訴你，我可不會為了幾百塊錢而屈服的！”
姜子立推開雲昀的腦袋，真不知道雲昀這腦袋裏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但這次他推得并不使勁，像只才長乳牙的小奶狗對着另一只小奶狗打鬧玩耍而已。
“等我想好再給你說。”姜子立說完，見雲昀依舊緊抱着臂膀，便又補充了句，“肯定會争得你的同意。”
雲昀放下一直踮着的腳尖，這次點點頭表示同意。
“你還不回去？”姜子立蹙眉，此時夜色早已深，街邊除了聚集在燒烤店外吃宵夜的人群，基本上沒人在外面晃悠。
雲昀點點頭，揮手踩着拖鞋又啪嗒啪嗒地走了。等到雲昀走遠，姜子立這才抱着飯盒，到超市裏重新買了把傘，這幾天雨水多，暫時先湊合着用。
拿上傘到家把飯用微波爐熱上，香甜的米飯配上酸甜的泡菜，很好吃。
姜子立吃得很慢，不光是因為喉嚨不适，也是因為心裏有些舍不得這麽快解決掉。
忽地，他感覺自己不光魔障了，而且魔障的程度有點深。
......
隔壁，雲昀蹑手蹑腳地走到客廳，迎面撞上一堵肉牆。雲母正站在那裏，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你拿着飯盒出去幹什麽？”雲母問道，剛才她在卧室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開冰箱的聲音，端鐵鍋的聲音，還有飯盒打在地板上的聲音。
雲昀避開母親的視線，讪笑着解釋，“我剛剛出去看到小區外有條流浪狗，看它挺可憐的，就給它帶了些吃的......”
“所以你就把稀飯帶出去了？”
“哦......”
“那飯盒呢？”
雲昀一驚，她完全忘了飯盒這茬，也不知道姜子立有沒有那個自覺把飯盒還給她。
“我忘在小區外面了，喂、喂東西的時候......”雲昀不擅長說謊，現在已經開始有點結巴了。
正當她以為母親還會再追問，卻沒想母親只是絮叨了幾句，“明天去小區門口看看還在不在，不在的你就再去買一個回來，下次別再這麽馬虎了，你說你喂流浪狗帶店裏剩下的面包不是更好嗎……”
雲昀先是沒反應過來，意識到後立馬點頭，額前翹起的呆毛都被甩得一彈一彈的，嘴裏還連忙說着“是是是”。
雲母捂着嘴微微打了個哈欠，轉身朝卧室走去，關門前提醒道，“早點關燈睡覺。”
“嗯嗯嗯！”
卧室門被關上，雲昀連呼出好幾口氣，臉上還殘留撒謊時留下的證據，兩朵紅暈。
她走進浴室開始洗漱，面對明亮的鏡面時，她才反應過來她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
肚子傳來“咕嚕”一聲，雲昀猛然醒悟，她剛才是準備出去買零嘴當夜宵，結果因為姜子立那事就完全給忘了。
她摸摸因為自己的記性而受苦的小肉肚，也好，省下些錢還能少長點肉。
作者有話要說： 兒童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