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音,分明是由側邊人群內發出來的,大家的眼睛,全禁不住循聲望去。
楚氏兄妹,以及對方四人,更是目光如電,向人群中搜視,在衆目注視之下,人群裏才慢慢的走出來一個人。
楚秋陽向這人一望,不由呆了一呆。
他立刻就認出了這個人,正是在一品樓用飯時所遇到的那位少年朋友郭飛鴻,不由口中“哦”了一聲。
郭飛鴻這時已走至場內,先抱拳向楚氏兄妹一揖道:“賢兄妹請恕小弟多事,這件事不管已是不行了!”
說罷,面色一沉,轉向南湘異叟徐子明,冷冷地道:“徐老當家的,可是在叫我麽?”
徐子明及女屠戶蘇琴子此刻在看清對方這個少年之後,都正在微微發呆。
憑他二人在風塵中打滾這些年的閱歷,眼見郭飛鴻那種氣度神采,立時就可判斷出,這個少年人不同尋常!
南湘異叟鼻中微微哼了一聲,冷笑道:“原來是一位少年朋友,方才暗發柔功的可是尊駕你麽?”
郭飛鴻點了點頭,道:“不錯,你夫妻手段過于毒辣,才迫使我不得不爾!”
徐子明倒抽了一口氣,如不是郭飛鴻親口說出來,他委實不敢相信,一個少年人,竟真能有如此駭人的精純功力,當時不由又呆了一呆。
接着他呵呵一笑道:“小朋友,你貴姓大名?”
郭飛鴻哈哈笑道:“我叫郭飛鴻,是路過鳳陽,徐老當家的,你們這件事,我是看不過去才插手的,可與楚氏兄妹沒有什麽相幹!”
楚秋陽見郭飛鴻挺身承攬一切,很是不安地道:“郭兄,這件事不敢勞你大駕,還是由我兄妹自行了結吧!”
郭飛鴻聞言朗笑了一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楚兄,你且退後,小弟要領教他兩位幾手高招,也好長長見識!”
這時一邊的那位楚姑娘,卻驚得呆住了,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郭飛鴻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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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少年人,那種豐朗的神采,使她止不住芳心暗折,當時輕輕拉了一下楚秋陽,小聲道:“哥哥,你別管,就讓這位郭大哥好好教訓他們一頓好啦!”
楚秋陽又是慚愧又是感激地嘆了一聲,退到了一邊,這時全場的人,都向前圍近了一些,只要有打架可看,他們是最高興的,恨不得弄出幾條人命來,才更過瘾!
那一邊未曾發言的女屠戶蘇琴子,這時陰森森地一笑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姓郭的,這件事你又何必多管,聽我勸,你還是就此退去的好!”
說時,黃臉上帶出了一種極度的怒容。
郭飛鴻圓睜二目道:“此事我雖不明細節,但是大體也還清楚,你們那兩個門下,素行不義,可謂贻羞武林,似此惡人,殺之也不為過,你二人竟還如此偏袒他們,真正令人不解!”
徐子明冷笑道:“小兄弟,這件事你不必過問,速速去吧,你若是妄自逞強,只怕你也落不下什麽好來!”
這幾句話,使得郭飛鴻面色微變,他朗笑了一聲道:“郭某生就一腔熱血,愛管天下不平事,徐當家的,這件事我管定了,你看該怎麽辦吧?”
徐子明怪眼一睜,“郭飛鴻”這三個字,反複的在他腦中轉着,他自信閱歷不差,可是怎麽也想不出有這麽一個厲害人物。
他陰沉沉的笑了一聲,道:“那麽,我老頭子要看一看你的功夫了!”
一旁的女屠戶蘇琴子,心恨方才郭飛鴻暗算于她,她那一雙鴛鴦钺這時還在手中,當時冷冷一笑道:“老頭子,你先下去,我要領教領教他有什麽了不起的功夫,竟敢管這件閑事!”
徐子明知道蘇琴子雙钺上有厲害的絕招,由她去對付郭飛鴻,自可放心,可是不知怎麽,他由郭飛鴻的氣度上看,總覺得這個少年人,只怕不易對付。
當時不由冷冷一笑道:“這位郭朋友陰極柔功不可輕視,你要注意了!”
女屠戶嘿嘿一笑,雙钺在掌中微一交錯,發出了“叮當”二聲,接着身形向下一矮,道:“姓郭的,你亮家夥吧!”
郭飛鴻見蘇琴子居然代替徐子明來對付自己,分明是未曾把自己看在眼中,心中大是不悅。
他鼻子裏哼了一聲道:“我出來匆忙,未帶兵刃,不知你肯賜教麽?”
女屠戶森森一笑,道:“那麽我說陪你空手玩玩,也是一樣!”
說着正要把一雙鴛鴦钺插回兩肋,卻見郭飛鴻朗笑了一聲道:“婆子,你不必收回了,不是我托大,你這一對家夥還不一定能行,請吧!”
這時場內閑人,一看二人要打起來,紛紛退到了一邊,分懸四邊的四盞燈籠,被夜風吹得晃來晃去,空氣至為蕭殺!
女屠戶蘇琴子,那一張尖瘦的黃臉,這時被氣得煞白煞白的,她恨恨地笑了笑,道:
“好!小夥子,這可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我老婆子心狠手辣!”
話落,雙刃向兩邊一分,身子再次向下一矮,帶着一股勁風,直向郭飛鴻身前撲了過來!
可是郭飛鴻昂立如故,岸然不動。
直到蘇琴子雙刃已堪堪沾在了他衣邊上他才以右手袖子迎着微微一拂。
蘇琴子前進的身子,在郭飛鴻這麽輕輕一拂之下,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阻力,驀然一個踉跄,後退了一步。
這身懷絕技的老婆婆,恍若噩夢初醒,驚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她絕不會就此甘休。
只見她獰笑了一聲,身子再次竄了起來,一雙鴛鴦钺,向上一翻,緊貼小臂之上,等到雙肘逼到了郭飛鴻面前,雙刃同時向外一吐,分向郭飛鴻左右兩處肩窩上插來。
由于她身手極快,貼身,現刃,看起來幾乎是同時之間,這種情形之下,那看來遲緩的郭飛鴻,實在是再難以逃過她的雙刃之下了。
在場諸人,發出了一片驚呼騷動。
這種感覺,一直到蘇琴子的雙刃幾乎已挨在了郭飛鴻面門之上尚未完全消失,可是立刻緊接着,就有了根本的改變。
但見郭飛鴻雙手驀地向外一伸。也不知他使的是一種什麽特殊的手法,不過是随便地一伸,卻已雙雙抓在了蘇琴子的一雙短刃之上。
全場之人,又都不禁發出了“啊”的一聲駭呼。
女屠戶蘇琴子用力向後奪,卻是紋風不動,驚魂之下,看清自己雙刃,竟是被郭飛鴻四根手指頭輕輕捏住。
蘇琴子這一驚,可真非同小可。
她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少年,是來自這個世界上的。
女屠戶蘇琴子再三奪刃不獲,一張黃臉,已變成了蒼白顏色。
這時全場的人都驚呆了,每一個人都瞪大了雙眼,他們俱都為郭飛鴻這種神技驚得呆了。
南湘異叟徐子明,也是臉色驟變,猛然自位子上站起。場內的情形,這時又有了變化。
郭悄鴻冷冷一笑道:“你還不放手麽?”
說罷四指一曲,刃身一陣顫抖。
可是蘇琴子全身內力,都貫注在雙掌之上,她死命地握住刃柄不放,在郭飛鴻神力之下,她身子左搖右晃不已!
忽然,郭飛鴻冷笑道:“得罪了!”
就見他左右握住刀刃的四根手指,一捏一帶,“啪”的一聲脆響,全場又都“啊呀”的驚呼了一聲,再看女屠戶蘇琴子雙手中的兩口鴛鴦钺,竟已雙雙斷為四截!
女屠戶蘇琴子雙手所握住的,僅僅不過是一雙刃柄而已。
這女人吓得“噢”一聲,雙足用力向後一蹬,用“金鯉倒竄波”的身法,倏地倒竄了出去。
可是她身法雖快,郭飛鴻的手法更快,只聽得這初露鋒芒的少年俠士一聲朗笑道:
“打!”
這個這“打”字一出口,四指微微向外一彈,手中那兩截斷刃,就如同兩道閃電似的飛了出去。
但見當空白光一閃,女屠戶一聲驚叫,“噗通”一聲,自空墜落。
場邊衆人又是一聲駭呼,尤其是南湘異叟徐子明,更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怪叫,身子有如一頭怪鳥似的撲了過來!
徐子明身子向下一落,雙手一探,把墜地的蘇琴子抱了起來,只見蘇琴子牙關緊咬,面色慘白,身子一陣陣的戰抖着。
就在她左右一雙肩窩上,各着了半截斷刃。
怪就怪在,這兩截斷刃雖深深地嵌在了她的肩窩之內,卻是連一滴血也沒有淌出來。
南湘異叟徐子明怔了一下。正要把這一雙刀刃自她肩上拔出來,卻聽得郭飛鴻冷冷地道:“想讓她早死你就拔出來吧!”
徐子明吓得雙手立時收了回去,這一霎間,他那張臉,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喀喀有聲地錯了一下牙齒,道:“我們之間這個梁子可是接上了,小子你……”
郭飛鴻哈哈一笑道:“當家的,你眼前救人要緊,尊夫人一雙鎖骨,與肩環之間的脈根,已為我各傷其一根,今後勞動操作固是無妨,只是再要想動手過招、動刀殺人,可就得費點事了!”
徐子明身上劇烈抖動了一下,道:“你……”
郭飛鴻冷冷哼了一聲道:“這是我手下留情,當家的,你還不服氣麽?”
徐子明怪笑了一聲道:“我老頭子生就一付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脾氣,且等保住了拙荊這條老命之後,我們再站一結這筆帳!”
郭飛鴻淡淡一笑,道:“放心,我不會走!”
徐子明雙瞳血光進現,他低頭對蘇琴子悲憤道:“你可忍着點疼,死不了就行!”
說着雙手在蘇琴子一雙外肩上,微微用力一震,兩口斷刃,叮當一聲落在了地上,女屠戶狂呼了一聲,又昏了過去。
南湘異叟徐子明,向一旁的玉面瘟神秦銳一招手,道:“把她扶下去!”
秦銳目睹郭飛鴻如此身手,幾乎都吓傻了,他匆匆走過來,單手扶住了蘇琴子,讷讷地向徐子明道:“瓢把子。咱們認栽了吧!”
徐子明森森笑道:“秦銳,你枉自追随我多年,這些年來你何嘗見我老頭子怕過誰來?”
言罷,雙手在那件短褂裏一探,左右向外一分,手中已多了一雙奇形的兵刃!
他這對兵刃,在場有一多半不認識的,只有極少數幾個,認出了他這雙玩藝兒的厲害。
就外形上看來,那是一雙核桃粗細,其上遍生倒刺的鋼圈子,二圈一大一小,遍體烏光發亮。
郭飛鴻在九華山,曾由師父口中,得悉武林中各式各樣的怪兵刃,這時一看這對圈子,他就知道,這雙兵刃,正是師父所說的“離魂子母圈”。
二圈之中,大者為母圈,小者為子圈,厲害地是,兵刃上刺、點、摟、崩、撩、打、砸等七字訣,全都為這種兵刃占全了。
郭飛鴻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玩藝兒,禁不住心中一驚,遂見徐子明雙圈相對一碰,發出“當”一聲脆響。
這老頭兒,此刻雙目赤紅,面色極為猙獰,一聲狂笑道:“怎麽,老弟臺,你還是空手接戰我這家夥不成?”
郭飛鴻點了點頭,道:“不能厚彼簿此,當家的,你手下留情吧!”
徐子明面色一青,又是一聲狂笑道:“好!好!老夫活了這麽大歲數,今天是真正的開了眼啦!”
口中說着,掌中離魂子母圈微微一合,又發出了“當”一聲脆響。
随着這聲脆響,這老兒足尖一點,有如穿梁燕子似的騰身而起,向下一落,正好就到了郭飛鴻面前,掌中子母離魂圈忽向外一抖,分左右向着郭飛鴻一雙肩窩上打來。
郭飛鴻雙手忽起,直向徐子明脈門上扣去!
可是徐子明雙圈上變化無窮,只見他一振雙碗,雙手一平一舉,一襲面門,一搗心窩,由于二人距離過近,他這一招施展得可真是險到了家。
同時他口中厲叱了一聲:“打!”
子母圈上發出無限勁力,招式已是用實在了!
郭飛鴻立着不動的身子,這時候,像是被一陣小風,吹得輕輕地向後飄動了一下。
真怪!徐子明那一對離魂子母圈,明明是正打正着,卻不知怎麽會歪了一些,差着一分沒有打上。
這可真是“伸手容易退手難”了,徐子明一發覺自己雙圈沒有打着對方,心中就知道要糟。
他口中吐氣開聲,雙圈用力地向後一收,可是郭飛鴻雙手比他想象的快多了。
他雙手還沒有收回一半,已為郭飛鴻疾伸雙手四指,正正地拿在了他雙腕的脈門之上。
頓時,他就覺得雙腕一熱一麻,離魂子母圈“當啷”一聲,掉落塵埃。
南湘異叟徐子明這一驚,可真是三魂出竅。
可是此老到了這當口,兀自不死心,他猛然提起一口真氣,護住了兩處氣海,不使對方真力下侵,同時間,他口中厲叱一聲“去!”
右足疾起,用足尖猛地向着郭飛鴻前心上踢來!
全場衆人俱是一驚,他們均以為郭飛鴻在這種情況下,恐怕免不了要負傷對方足下。
其實,徐子明這一着早在郭飛鴻意料之中。
徐子明足尖才踢出了一半,就見這少年奇俠一聲輕笑道:“當家的,何必如此拼命!”
雙手向外一翻,也叱了聲:“去!”
徐子是立時就像一個球似的,霍地被震了出去,“喀嚓”一聲大響,龐大的身子,把一顆碗口粗細的樹幹撞得齊腰折斷。
這怪老頭子,就是有一身銅皮鐵骨,也經不住如此的掼摔。
當時一聲悶哼,掙紮着翻起來,道了聲:“好小子,你……你……”
卻止不住面色一變,“咕咚”一聲又倒了下去。
全場這時候,由不住轟然的爆出了一聲:“好呀!”
這些圍觀的人,接着都跑了過來,把郭飛鴻團團圍在了正中,有的人幾乎都跪了下來,争相說道:“活神仙……你可真是活神仙!”
有的人高聲叫道:“大劍客呀!你老可真給我們鳳陽府露了臉啦!”
你一句,我一句,把郭飛鴻看成了神明一般,楚氏兄妹是識貨的人,更被郭飛鴻的神威驚得呆住了。
尤其那楚肯青,已激動得不能自己,她只覺得無比的興奮,就好像一顆心,都要由心口裏跳了出來。
良久之後,她才推了一下楚秋陽,道:“別呆着啦,還不進去謝謝人家呀!”
楚秋陽這才突然驚覺,卻只見人們不斷的向前面擠着,使他無法走上前去。
這些人口中俱都在喊着:“大劍客,大劍客!”
小孟嘗楚秋陽用力地分開人群,奈何這些人擠得實在厲害,他費了半天勁,才擠到前面,卻沒有看見郭飛鴻這個人。
他方自一怔,只聽得有人道:“楚少爺,快追吧,大劍客走啦!”
楚秋陽“哦”了一聲,忙道:“走了?上哪兒去啦?”
這些人有的指東,有的指西,楚秋陽一時被弄糊塗了,他只覺得無限懊喪,用力地跺了一下腳道:“真該死!”
這時,楚青青也已由後面擠了進來,匆匆問道:“郭大哥呢?”
楚秋陽嘆了一聲道:“他走了……”
忽又一跺腳道:“我們分開追他去。快!”
楚青青慌慌張張地答應了一聲,兄妹二人立時各自騰身上馬,分兩路猛追了下去!
在亂嚣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徐子明那一幫子人,自然他們是偷偷地走了,再也沒有臉面在鳳陽府多停留一刻了!
可是“大劍客”郭飛鴻,這幾個字,卻深深的嵌在了他們內心,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今日所受的奇恥大辱,總有一天,他們是要報複的!
在橫貫東西的官道上,楚氏兄妹兩人一個向東,一個向西,策馬奔馳如飛,他們是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那位古道熱腸,俠肝義膽的好心朋友。
在跑了一程之後,焚青青忽地勒住了馬,心中忖道:“不對,要是那郭飛鴻走這條路,我怎會追他不上?”
有此一念,她就又帶轉了馬,慢慢地往來路上行去。
這時,寒月高照,夜涼如水,習習夜風裏,楚青青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哀傷。
她對郭飛鴻的走,芳心中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黯然之感!
她在想:“為什麽他急着要走呢?”
在一排夾陰樹下,她勒住了馬,這一剎那,她真有點想哭,她舉起了手上的小馬鞭,用勁地在樹枝上抽了一下。
就在這時,附近樹林子裏,傳出了一陣馬嘶之聲。
楚青青心中方自一動,那匹馬又發出了一聲長嘶。
這一次她已判斷出,聲音的來處,竟是在前面一片榆樹林子裏面,她暗想道:“怪呀,這黑天半夜裏,誰會在樹林子裏騎馬呢?”
心中這麽想着,她就牽馬慢慢的向榆樹林裏行進去。
馬蹄踏在地上的枯葉上,發出陣陣“嚓嚓”的聲音。
前行了約有裏許左右,果然她看見,不遠的一顆大枯樹下,拴着一匹大高馬,一個人正立在馬前,用手在為那匹大馬上鞍子。
楚青青遠遠看着這人背影,立時心內一喜,忙上前呼道:“前面是郭大俠麽?”
這人忽地翻身上馬,抖缰就走。
可是楚青青已趕了過來,相距如此之近,這人再想走已是不及,為楚青青橫馬攔在了面前。
借着天上僅有的月光,楚青青看清了,果然是郭飛鴻,高興他說道:“郭大俠……你為什麽要走呢?我哥哥在找你呢!”
郭飛鴻不由汗顏笑道:“楚姑娘……請代向令兄致謝……這一點點小事,實不足挂齒!”
楚青青內心愈發感動,因為這種作風,正是大俠客的本色,所謂功成身退,不願居功,可是自己內心,是多麽地不願放他走。
她怔了一下,道:“郭兄,你不但是我兄妹的救命恩人,而且為鳳陽地方消了大災,大家都想見一見你,請同我回去吧!”
郭飛鴻搖了搖頭道:“這就更不敢當了。姑娘,除惡行善正是我輩人物的本分,這一點小小功勞,實在算不了什麽,請歸告令兄一聲,來日再來鳳陽府時,定必至府上打擾就是!”
楚青青搖了搖頭,道:“郭兄如不答應同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郭飛鴻笑道:“姑娘這又何苦?”
楚青青冷冷一笑道:“莫非郭兄視我兄妹不值一交麽?”
郭飛鴻嘆道:“姑娘越發的誤會了!”
楚青青一對明如秋水的眸子,直直地視着他,緊逼問道:“既如此,又何故如此?”
郭飛鴻為難的道:“實在是這地方的人太熱情了,我要連夜趕出鳳陽府,以免他們見着糾纏!”
楚青青聞言,舉起手背壓在唇上“噗哧”一笑,道:“我當是怕什麽呢,原來是這個……郭兄,你請放心,我兄妹保證不會讓他們發現你就是了!”
郭飛鴻苦笑了笑,道:“姑娘之言可是真的?”
楚青青笑道:“自然是真的,其實他們是太敬佩郭兄,也是一番好意!”
郭飛鴻點頭道:“自然是好意,只是我卻最不喜人家恭維!”
楚青青含笑道:“郭兄原來是一個磊落的大俠客,我哥哥真是好眼力!”
郭飛鴻一聲朗笑,道:“賢兄妹才是遠近聞名慷慨俠義的英雄!”
楚青青嬌笑道:“只是我們的功夫,跟郭兄比起來,卻差得太遠了!”
說着帶過了馬頭,顯出幾分嬌羞地道:“郭兄請同我回去吧!”
郭飛鴻見對方這位姑娘言出至誠,不便拒絕,而他久仰花旗客楚氏兄妹,乃鳳陽最出色的少年奇俠,今日幸會,心中實也快慰!
他自忖着,能結交得這兩位朋友,倒也不虛此行。
如此一想,他也就不再堅持,當時上馬随在楚姑娘身後,一直行出了這片榆林。
楚青青策馬前行,一言不發,她那可人的身材,飄拂的秀發,觸入郭飛鴻目中,令他不期然聯想到了另一個飄忽的影子!
茫茫人海裏,自己要去找尋這麽一個人,該是多麽的不容易!
方和玉……不!該說是冷劍鐵娥,那一張清秀沉郁的面容,又在他眼前浮現。
直到如今,郭飛鴻雖還沒有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可是在長沙城郊那所小屋內,他在她病榻前十日厮守,朝夕相對,互慰互勸,那雖是短暫的十天日子,可是,那情景該是多麽令人不易去懷?
想到了這裏,郭飛鴻情不自禁的探手入懷,緊緊地握住了方和玉送給自己的那方古硯。
這多年以來,每當他靜下來的時候,他都會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撫摸這塊硯石,奇怪的是,硯似有知,每一次,它也都能使他感到一些說不出來的溫暖!
這是多麽傻的一種舉動,可是他總是情不自禁。
他想着想着,幾乎什麽都忘記了。
前行的楚青青忽地回過身來,道:“我哥哥來啦!”
郭飛鴻這才一驚而醒,果見前面奔來了四騎快馬,正是楚秋陽同他的三位朋友,轉眼間,四匹馬如飛來到了眼前。
為首的楚秋陽,大聲叫道:“郭兄,你讓我好找!”
說着已翻身下馬,竟然向着郭飛鴻深深拜下。
郭飛鴻不由吃了一驚,當時身形一起,自馬背上飄身而下,急道:“楚兄這是為何?”
忙用雙手把楚秋陽的身子架了起來。
小孟嘗楚秋陽含愧道:“郭兄,你是我兄妹救命恩人,怎麽連我一拜也不受?”
郭飛鴻笑道;“我是敬佩楚兄為人,能與足下交個朋友吾願已足!”
楚秋陽哈哈一笑道:“郭兄真是快人快語,投對了我的脾胃,請見過我這三位兄長!”
說罷一一為同行三人引見,三人中,除了那獨臂刀馬思明外,郭飛鴻俱不知道他們名字,這時才知那個四旬左右的漢子,姓曹名子秋,另一個矮胖的人姓許名化。
這三個人,皆是鳳陽地面上的豪傑!
由于方才郭飛鴻那種出奇的身手,已贏得他們的無限敬仰,各道傾慕一番,自是不在話下。
小孟嘗楚秋陽這時顯得快慰己極,他一生最快樂的事情,莫過于能交上一個令自已傾心的朋友,今天遇上了郭飛鴻,該是最最高興的了。
在衆人相邀之下,郭飛鴻就随着他們,一直行到了鳳陽城西的楚家。
這是一座占地極廣的巨宅,高大的院牆,其內是房舍連雲!
原來這楚秋陽先世五代,皆為官宦人家,到此一代,也就是楚秋陽這一代上,由于焚秋陽無意仕途,才中止了一脈書香。
楚秋陽為人豪爽,因為本身有一身好功夫,所以特別愛交江湖上有武功有血性的英雄好漢,也因此,在他家中作客的閑人可就多了。
自從楚秋陽掌管家權之後,這種“廣交”的作風,更是大行其道,遠近千裏內外,幾乎沒有不知道鳳陽府花旗客楚家的。
楚秋陽這“小孟嘗”的外號,也就是因此而得來。郭飛鴻對這些本不十分清楚,這時随楚氏兄妹來到宅前,但見正門口,門庭若市,燈光閃耀如同白晝一般。
楚氏兄妹大獲全勝的消息,想必已傳遍了楚宅,那一群為數約在二三百名所謂的“食客”,早已集結在門前,一見他們來到,立時歡呼起來。
郭飛鴻不由微微呆了一下,這種場面是他最讨厭的。
楚氏宅前衆人,這時一擁而上,紛紛向楚氏兄妹賀喜,楚秋陽欣悅之餘,臉上卻現出幾分汗顏,他翻身下馬,向衆人道:“各位兄臺請先見見我新交的這位朋友!”
轉過身來,手指着郭飛鴻,微微一笑道:“這位姓郭名飛鴻,方才已有朋友送了他一個綽號,叫‘大俠客’,這位郭兄武技高強,是我平生僅見的一個奇人,你們快來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