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官藥局制式的小陶罐,靜靜地躺在黃臨振的手掌上,罐身還寫着祛邪粉的字樣。
“小黃大夫你竟然有祛邪粉,是從京城帶回來的嗎?”陶文毓很驚喜。
“對啊,這次回來特地帶的。”黃臨振笑眯眯道。
“文毓,你不要叫我小黃大夫了。我祖父和你祖父是一輩子的老交情,你叫我阿振哥就好。”
“好的,阿振哥,你哪天回來的?前幾天我過來的時候,還沒看到你呢。”陶文毓問道。
黃臨振把陶罐遞給陶文毓,藥包也順手給他。
“我昨天回來的。這罐藥粉你先拿回去給你三弟用。”
陶文毓接過大藥包和小陶罐,道:“阿振哥,這些藥一共多少錢?”
“這5包藥一共2兩銀子,這罐祛邪粉算是我送你的,不要錢。”
“謝謝阿振哥!”陶文毓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只付了二兩銀子。
“跟我還客氣什麽!”黃臨振接過銀子,遞給後面的小學徒,“文毓,這個月我都在家裏。你有空的時候,可以來藥鋪找我。”
“嗯,剛好仁哥現在可以勉強走動了,明天我帶他過來讓你看看。”
雖然柏子仁在一天天好轉,但是自從他能拄着拐杖走路之後,就好的越來越慢了。
“仁哥是誰?”黃臨振問道。
這個仁哥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人,不是說要和小毓成親的人叫許頌才嗎?
說到許頌才,還好那厮自己主動悔婚了,不然他可不能保證他手裏的黑色藥粉,會不會自動飄到那個渣渣的臉上。
“嗯,那個……”陶文毓不知道怎麽解釋仁哥的來歷,總不能直接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我明天帶他過來你就知道了。阿振哥,我弟弟還等着用藥,我就先回去了。”
“行,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吧!”黃臨振笑眯眯地朝他擺手。
明天他要好好會會那個仁哥。
……
從陶文毓出門,到他抓完藥趕回陶家村,一共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
李蓮花狐疑地看着他手裏的大藥包。
總懷疑他把二兩銀子藏了起來,不知道随便從哪裏找了一些藥材來糊弄她。
王大夫接過藥材,打開一個小藥包看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這些藥材。”
聽到王大夫的話,李蓮花的臉色才好看了些。
“王大夫,你看這個藥粉。”陶文毓把他手裏的小陶罐遞了過去。
“這是祛邪粉?”王大夫遲疑地接過。
青門縣這個小地方,也能買到祛邪粉?
“這是藥鋪的小黃大夫給我的。他在京城的太醫館讀書,這是他從京城帶回來的。”陶文毓道。
太醫館的學生,這就說的通了。
王大夫接過罐子仔細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才道:“不錯,正是官藥局的祛邪粉。”
“我去給你弟弟上藥。放心吧,有了祛邪粉這等神藥,你弟弟肯定能醒過來的。”說着快步走進內室,上藥去了。
陶文毓拿過桌子上的藥包,去了廚房。
等他熬好了藥,端到房間的時候。
就見王大夫已經給陶文鐘換好了藥,正坐在外間的桌子旁,給陶弘致兩口子科普官藥局。
“景正帝時期,官藥局就已經建立了。建立初期,只專供軍隊用藥。後來天下大定,邊境安穩,官藥局的藥物才開始對外出售。
官藥局的四大王牌藥物有,止血粉,麻醉劑,祛邪粉,生肌丸,這四種藥物效果奇佳,簡直堪稱神跡。
但因為産量稀少,造價高昂,只在京城有少量出售。
兩年前,太醫館的一位先生,同時改良了止血粉和祛邪粉的配方。他培育出了雜交藥材,來代替部分産量稀少的珍貴藥材。
這兩種藥粉的産量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因此,官藥局才在各省首府都開了分局。
一年前,這位先生的一個學生,竟然又培育改良了第二代的雜交藥材,雖然他只改良了一種藥材,但據說這種藥材恰好是祛邪粉的主藥。
新的藥材産量極高,使得祛邪粉的制作成本變得也變得極其低廉。
我回來之前,最新的祛邪粉已經通過了測試期,在京城正式開賣了。我帶回來的那一罐,就是回來之前剛買的。可惜在路上就用完了。”
“王大夫你在路上用祛邪粉幹嘛呀?看你身體好好的又沒有傷口,不是白白浪費了嗎?也不知道留一些給我兒子用。”
李蓮花聽了半天官藥局的偉大歷史,就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王大夫忍住一口老血,沒理她。不與傻瓜論短長。
“你這說的什麽話,王大夫肯定是在路上救人用了。”陶弘致打了句圓場。
“王大夫,今天多虧了您,才保住了我兒子的命。您看,我們出多少診金合适?”他說完,示意李蓮花拿錢。
李蓮花不情不願地拿出了兩枚銅錢,反正傷已經治完了,她一分錢都不想出。
陶弘致一把奪過她手裏的荷包,拿出兩塊銀角遞給王大夫。
“二兩銀子夠嗎?”
王大夫接過銀子道:“勉強夠我用的這點止血粉的錢。”
他看向端着藥進來的陶文毓,“今天不是多虧了我,是多虧了你家雙兒。跑那麽遠去縣城抓藥,多乖的孩子啊。看看,藥都熬好了端過來了。”
聽到王大夫的話,陶弘致兩口子這才發現陶文毓進來了。
“毓哥兒給他弟弟熬藥是應該的。我們養他這麽大,不就是為了讓他以後多幫襯幫襯弟弟嗎?”
李蓮花上前接過陶文毓手裏的藥碗,“行了,把藥給我吧,我去喂文鐘喝藥。”
說完就端着藥進了屋子。
“明後兩天,早晚各一副藥,大後天我再來一趟,看看恢複情況。”王大夫道
“對了,病人明天午後應該能醒,到時候給他喝點白粥,不要吃別的。要是醒不了,明天你再去五家村找我。”
“好的好的,謝謝王大夫了。”陶弘致道。
“行了,天都黑了,我就告辭了。”
“好好,王大夫您慢走,我送您!”陶弘致習慣性地殷勤待人。
好在王大夫也不是普通的鄉野大夫,他已經習慣了被人巴結追捧。徑直當先走出門去。
陶文毓也跟着走了出去,不過他去的是後院。
箱子還在後院放着呢,裏面都是祖父以前很喜歡的東西,還有祖父親手做的木雕。他得把它們都帶回去。
帶回去跟仁哥分享。仁哥說過,他以前也很喜歡做木雕。
……
陶文毓抱着箱子出來,剛好在大門口遇到了送完人的陶弘致。
“文毓,你要回去了啊。”
“嗯。”
“那個,你等一下,我問你個事兒。”陶弘致道:“你去縣城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官兵在抓人?”
“沒看到。”陶文毓搖了搖頭。
“城門口呢,有沒有人檢查?城門邊的公示牆上,有沒有貼新的告示?”
“城門口沒有人檢查。公示牆我沒去看,不知道有沒有貼新的。”陶文毓為了救人,一路直奔藥鋪,哪有閑情看別的。
“不對勁兒啊,魯縣尉那脾氣。他兒子被人打死了,他不可能輕易善罷甘休的。沒來家裏抓人可能是還沒問出來文鐘的身份。但是縣城的醫館他肯定是要搜的,城門也會戒嚴。”陶弘致自言自語着進了院子。
陶文毓見他不再問了,也就轉身走了。
待出了陶家門,他放開腳步,狂奔起來。
陶家已經跟他沒有關系了,他有自己的家。那個山洞就是他的家,他和仁哥的家,仁哥還在山上等他呢。
陶文毓的腳步越發快了起來,風兒吹過他的臉頰,吹過他的眼角,帶走了什麽。
……
上山的路上,陶文毓的影子飛速掠過。
他要再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
好想馬上見到仁哥啊!
……
等一下,那是什麽?
不遠處的路上,一個人影,一瘸一拐地,緩步挪動。
他走的很慢,步子也很不穩。
甚至走兩步,都要停一下。
他的左手,撐着一根樹枝。
走一步,撐一下樹枝,樹枝也随着他的力道,彎出了一個脆弱的弧度。
樹枝不太粗,頂端還有幾小片葉子,陶文毓認得,這是他今天放在山洞邊的那根。
那根樹枝太細了,不能用來搭祭臺,他就放在了家裏。
仁哥當時拿起它來,掂了掂,說:“這個我拿來當拐杖剛好。”
說完,他還撐着樹枝,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
然後慢悠悠地做了一個經典的假摔動作,躺在了地上,“不行了,腿疼,小毓,我腿疼!”
第一次他這樣做的時候,陶文毓還以為他是真疼,連忙過去扶它,還問他要不要吃止痛丸,他馬上去藥鋪買。
結果柏子仁轉眼就笑嘻嘻地坐了起來,說是在騙他。
以後他再這樣喊疼,陶文毓就笑笑,打趣他幾句,讓他趕快去休息。
可現在,看着山路上的那個一步一頓的身影。
每走一步,他都會疼地皺一下眉頭。
良好的目力,使陶文毓甚至能看清他臉部神經輕微的抽搐。
他是真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