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煞孤星
沈丹霏和那堆角色們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每次上線，大炮都會習慣性地組一組沈丹霏，以前是為了幫她擋熱情的妹子們，現在是為了看一看沈丹霏身敗名裂後在做什麽，在連續好幾次看見沈丹霏開了一個團，除了自己的號一個閑雜人等都沒有之後，大炮感到不可思議：“你為了他們……不渣了？”
“嗯。”沈丹霏說來竟帶着笑，“玩他們就夠了，還玩什麽情緣。”
“你這句話很邪惡。”大炮嚴肅道，“明明應該友好相處像一家人一樣……”
沈丹霏打斷了她的話，“誰的家人是買來的？”
“喂喂，他們聽得到嗎，聽到傷自尊啊。”大炮看了一眼在游戲裏亂奔的角色們，想到他們有情緒，就心生同情，腦洞大開：那個站在河邊畫圈圈的七秀蘿莉，那個站在橋頭遠望的天策軍爺，那個站在屋頂沉思的純陽道長……他們是多麽憂傷自己在一個變态的控制之中……
沈丹霏毫不猶豫地反駁，一擊必殺，“比删號傷自尊嗎？”
“你開心就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炮看了看自己只剩下300金46銀23銅的包裹，扭頭鑽進了交易行。
把好友說得啞口無言，沈丹霏打開任務列表瞅，想看有什麽事情可以8個號一起做，聽到雨聲寒發話，義正言辭，“沈丹霏，別動不動拿删號威脅我們，我們不怕。”
“哦。”沈丹霏琢磨了下他那不懼強權，視死如歸的口吻，“以後不說了。”
雨聲寒似乎松了口氣，笑道，“果然你人不壞。”
他這句話說的太慢，正正和沈丹霏漫不經心的嘟囔重合。
“你們知道就行，聽話點。”
……
沈丹霏玩游戲，幾乎不會有不耐煩和爽以外的情緒。
她這個人命硬，脾氣硬，臉皮更硬，好幾次被人發現戲弄妹子，勾引漢子，做007混跡于yy之中遭到點名揪出來的經歷，都用一張泰山崩于面前也不關我的事的淡定，翻着死魚眼看他們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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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不大一樣了，只是做個茶館，她也有了一種莫名的羞恥感。
這都是道長號雨聲寒的錯。
不光是存在不正常，雨聲寒的精神也出現了問題，沈丹霏不過是五開做個大戰，雨聲寒卻跟打一場艱難困苦的持久戰似的，從在主城貢獻牌接任務開始，先是在揚州橋上舉辦誓師大會鼓舞士氣，再在唐門密室門口的懸壁邊慷慨陳詞，好不容易進本，安靜地一個接一個跳柱子，多麽簡單是個人都會的操作，在所有跳過來後，大家都默契在隊伍裏發一行表情。
【隊伍】雨聲寒：#鼓掌#鼓掌#鼓掌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群bug的帶頭，就是她看成親兒子的雨聲寒。
不愧是會用排比句理論的男“人”。
反正不用她動，沈丹霏點了根煙，靜靜地看他裝逼。
這個動作竟然被那五個bug看在眼裏，齊齊說了一句：“戒煙！”
沈丹霏倒是聽話的掐掉了，因為她戴着耳機被他們一吼吓得嗆到了，沒心思再抽。她一邊順着氣，一邊深深地把郁悶嘆出來了：她昨天莫名發現這堆bug有那麽一點陪她玩的價值，又考慮到他們沒有實體，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克不到他們，心一軟，從大炮手裏把他們接回來，反被他們命令，是不是太得不償失？
“我們是為了你好。”雨聲寒忽的說。
沈丹霏控制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和他們相處一天，她算是琢磨透了，帶頭的是雨聲寒，能發現她心理活動的也是雨聲寒，大概是因為雨聲寒是唯一一個由她親手一百一百人民幣砸大的親兒子，而其他帳號呢，是她一沓人民幣買回來的繼子繼女。
“啧，算了。”沈丹霏收起煩躁，毫無形象地把腿搭在桌上，“快打，等會打幫戰。”
不管那天事情真相是怎麽樣的，沈丹霏的的确确玩弄了妹子的感情，的的确确幹了很多危害陣營的缺德事，還死不悔改地在申明删號後第六天就回歸游戲，開了八個橙武號組團幫會的兄弟，對抗“正義人士”的守屍。
一下子，雨聲寒是男是女的歷史性難題困擾了本區的大部分群衆。
仗着自己的角色會說話，沈丹霏很不要臉的刷世界，“我是男的，雨聲寒是我大號，其他的不論男女，都是我老婆。”
出乎意料的，她的角色們很聽話，沒反駁——删號就是死，誰敢多嘴；出門必挨刀，哪能說話？
還好，沈丹霏如此狂妄，卻沒受到什麽威脅：她有八開自帶操作的角色們，有幫會裏生死與共的戰友，有友盟紅了眼只想收人頭的“俠客”，那些正義的散人想要替天收了她這個“渣男”，怎麽也得組上兩個團一起行動才有底氣。
沈丹霏的得意還沒有持續多久，真的有人組織兩個團，要來打她，且不停地開幫戰要把他們幫裏的散人給逼走。
大夥問她怎麽辦，沈丹霏略加思忖，在yy裏說，“這是持久戰。”
“那、那到底怎麽辦啊？”她的呆萌徒弟帶頭問。
沈丹霏看了看時間，“幫戰沒開始，你們去做日常吧，等會要打很久的。”
所以，包括幫主沈丹霏的一幹人等，都帶着自己小夥伴們，浩浩蕩蕩地向今天噩夢大戰唐門密室前行。
比起別人要刷廣告組人，n開的沈丹霏把自己的號拆成兩小隊，其中三人給大炮，自個兒帶了五人，吩咐一聲做大戰，就看屏幕裏角色從接任務、飛地圖、進副本、打怪一條龍全自動服務，她只需要翹個二郎腿在旁邊觀賞就好，舒服自在。
如果雨聲寒沒跟打仗一樣折騰，羞恥play的話。
【隊伍】雨聲寒：加油，還有5%，天策t拉好。
【隊伍】雨聲寒：小心！勝利就在前方，遠程把柱子打掉，不會走的在後面跟着！死了開劇情再起！
【隊伍】雨聲寒：堅持啊隊友們！兩次*陣！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隊伍】雨聲寒：大地震顫二段跳！被點名出人群！小心火圈！
沈丹霏依舊靜靜地看他裝逼，總覺得他這樣不分情況瞎指揮有些眼熟，沒來得及多想，就趕上他們打完了要總結戰鬥經驗，終于憋不住了，點名道姓，“雨聲寒，你tm有病吧。打個大戰跟指揮攻防一樣激情，我帶你們打那麽多次，連眼神交流都做不到？”
霎時的沉默。
“霏霏不要生氣嘛，”小扇搖軟軟的蘿莉音響起來了，“我們沒有在一起大戰過呢，平時都是……呃，要追你的基友帶的，我們根本不用出力……”
沈丹霏沉默片刻，抓錯了重點，“你不是我閨女嗎，叫我一聲麻麻還差不多，居然敢直呼我的小名。”
小扇搖輕巧地轉了個圈背對她，粉紅色的裙擺飄揚，腦袋上的雙馬尾耷拉着，“一定要……那麽叫嗎嗚嗚嗚。”
達到了調戲蘿莉的效果，沈丹霏深深地滿意，繼續一本正經，“乖，叫麻麻。”
“哎！這有什麽，她不讓我們叫主人就不錯了！麻麻！”她家軍爺東都魂很是豪爽地叫了。
沈丹霏的心情很複雜。
這個軍爺號，是她試驗不靠臉靠技術能泡到多少妹子的存在，有橙武有白發，但胡茬滿臉，刀疤赫然，袒胸露腿毛，一舉一動畫風醉人。
“閉嘴。”沈丹霏受不了地點根煙，狠狠吸一口，“叫我全名！”
……
“麻麻救我！”不知道第幾次，東都魂的哀嚎響徹天際。
沈丹霏喝了口水潤喉，眼皮都沒擡一下，繼續翻閱手上的雜志。不過這一次，多了一個小蘿莉音說話，“麻麻，別讓他在全dps隊了嘛……”
“其他人不好好的嗎。”沈丹霏指了指和東都魂在同一個隊伍的人。
有無敵長得帥招奶媽的幫主雨聲寒，遇困難就隐身從不向前的炮哥吃我一記大炮，自帶忠犬奶花徒弟的毒姐曲音醉以及……根本不在線的幫衆一枚。
“他除了長得醜也沒有錯啊。”小扇搖給東都魂上了一個持續，“而且是你給他弄成這樣的哎。”
沈丹霏回憶了一下，還真是。
東都魂原來的名字她不記得了，她只知道那個賣號的漢子一個勁兒地說自家軍爺帥帥帥，比手上的碎魂還帥。沈丹霏看了一眼對方開的價格，橙武價還算公道，一口答應下來，之後友好地表示想跟賣家放個煙花紀念一下，賣家售後服務周到，特地借了一個嬌滴滴的女號，來和她拍照留念。
沈丹霏登錄後，看了一眼老白發8號臉的東都魂，銀甲加身，鐵骨铮铮，是帥。（沒有捏臉沒有陰陽臉男神臉等出售的時候，8號臉是男號最受歡迎的臉型，沒有之一）
滿意地三百六十度觀察一遍，沈丹霏立刻翻包裹給他打扮了，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怎麽猥瑣怎麽來。
賣家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東都之狼變成了喪家犬，連哈士奇的二萌都不如時，一口老血，想要反悔退錢把號拿回來。
交易完畢，恕不退貨。
這句應該是賣家說的話，沈丹霏說得特別麻溜，賣家脾氣爆找人仇殺她，被她一個幫會的畢業玩家打得他媽都不認識了，最近出了拓印，沈丹霏果斷把這套雷人裝給買了，還想象了一下要是賣家還在，得如何跳腳。
“說來，他這死德性，跟那個小氣賣家真像，都窩囊。”沈丹霏回憶起那時的事情，還能感受到幫會人頭狗們壓着賣家照臉打的痛快。
或許是護主，在人群中被毆打的東都魂有骨氣地說了“麻麻救我”以外的話，“沈丹霏，不許你這麽說他，當時你叫來一個團，他只叫了一個隊，都沒罵過你一句卑鄙。”
沈丹霏眺望遠方的眼神飄回了電腦前，微微抿起嘴角，片刻後随着吞雲吐霧說了一句，“窩囊，還嘴硬。”
恰恰好，東都魂被一個兩儀化形拍沒了性命，倒下時雙眼望天，粗犷的聲音輕飄飄起來。
“沈丹霏，你删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