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葉清舒聽到這個消息很高興,忙問:“去學校都要準備什麽?”
“學費五塊錢。”
“不是說要住宿嗎?席子要多大的?”
“插班生太多,有些家裏離學校很遠,領導老師下學期準備號召本地的學生走讀。”
展明煦沒說,他為了讓學校能收下葉清舒,也響應了學校這個號召,把自己的床位讓出來給其他人。
本來他想着家裏弟弟妹妹沒人照顧,要暫時退學一段時間的,現在改成走讀也算不錯。
“從我家到學校走路大概要多久?”走讀的話,交通工具是一個問題。
“半個小時,騎自行車就十幾分鐘。”
聽起來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葉清舒便打消了買一輛自行車的念頭,現在買自行車太不劃算了,騎起來帥氣是挺帥氣,但是沒有三輪車實用: “那還行,每天走一走就當鍛煉身體了。”
展明煦默默吞下一口飯,醞釀好一會兒說:“我可以載你。”
“那多麻煩啊,要是我起晚了,你還得等我。”說是這麽說,其實心裏想的是有車坐肯定比走路好。
展明煦繼續努力:“其實我主要是想蹭你家的早飯。”
“那好吧,你載我,我給你和小暄小雯做早飯吃。”
兩人邊吃飯邊把事情商量好了。
吃過晚飯,葉清舒出門溜達消食的時候,見到了好些天沒露過面的徐梅芬,她好像是從外面剛回來。
臉上看起來有些倦色,卻并不顯得憔悴,反而還比上次一見到的樣子更豐潤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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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不錯。
徐梅芬好像新燙了頭發,發型是時髦的小卷,路上不少人女人看到她的新發型,心裏羨慕,私下小聲讨論時說出來的話卻對她十分鄙夷。
說實話,葉清舒覺得徐梅芬這個發型确實很好看,而且她本身就長得好看,新潮的發型跟給她的美貌加分。
不過,葉清舒在心裏給她外貌加的那點分,都因為她對自己莫名其妙的鄙視和嫌棄,從而做出的那些不禮貌的舉動全部扣掉了。
徐梅芬經過葉清舒身邊的時候用刻薄的語氣,小聲說了一句:“鄉巴佬。”
對方沒有指名道姓,或者指着她的鼻子罵。葉清舒就沒把她對自己的不屑放在心上。
這年頭有些自視甚高的城裏人看鄉下人就是這個态度,葉清舒不在乎,所以不至于對徐梅芬的這種态度憤憤不平,要是什麽都要計較一番,日子過得多累啊。
而且自己跟展明煦關系不錯,看在展明煦的面子上,只要不是太過分,葉清舒就懶得跟徐梅芬計較。
葉清舒擡腳走下自己家門口平臺的臺階,往前走出去一段距離,忽然聽到後面吵了起來。
轉頭一看,徐梅芬跟今天她遇到的長發姑娘吵起來了。
長發姑娘範美嬌叉着腰,氣勢洶洶地罵:“你個鄉下婆,敢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你算哪根蔥?真以為自己嫁到城裏來就是城裏人了?出生時是鄉下人,不管嫁給誰都是個鄉下人!”
範美嬌覺得自己這是在為展明煦打抱不平,誰讓徐梅芬這個當親媽的人卻跟惡毒後媽一樣呢,活該被人看不起!
被罵鄉下婆的徐梅芬嘴角抽了抽,居然沒有反駁這句話,反而回罵到:“範美嬌你個小賤蹄子,成日肖想我兒子,也不瞧瞧你這瘦竹竿的樣子!也配?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兒子在後院澆菜的時候,你天天就在那裏偷偷盯着看!小姑娘家家真是不要臉!”
原來長發姑娘叫範美嬌。
葉清舒剛來的時候,也跟她家人打過招呼,畢竟是鄰居,不過卻從來沒在範美嬌家見過她。
範美嬌畢竟是個小姑娘,吵架自然不能像已婚婦人那樣什麽詞都往敢外蹦,一時間被徐梅芬氣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展家緊閉的門被打開,門後露出展明煦挺拔的身影以及他精致卻面無表情的臉。
他說:“進來。”
徐梅芬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趾高氣揚的架勢瞬間消失,她閉嘴走進去,沒敢再繼續叫罵。
範美嬌跺了跺腳,嬌聲道:“展明煦~你看看你媽,她怎麽能……”
砰的一聲,門在範美嬌面前關上,展明煦從始至終沒看過她一眼,自己對徐梅芬再不滿,也不會随意在外人面前指責她。
更何況他也不喜歡範美嬌。
“展明煦!我明明是在幫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範美嬌氣得胸口翻湧,明明展明煦也對徐梅芬很不滿,為什麽自己幫他罵徐梅芬他卻這樣對待自己?
憑什麽!!
範美嬌深深覺得自己太委屈,她深呼吸幾下,在展家門上踹了一腳,憤憤地轉身回家去,長發飄飄的淑女氣質全無。
葉清舒覺得範美嬌要麽太單純太天真,要麽就是腦子不太好使。
徐梅芬再怎麽不好也是展明煦的母親。
先不說徐梅芬做過什麽糊塗事兒,就說她跟展明煦的矛盾。
人家母子之間确實關系不好,有矛盾,但只要不上升到犯法的程度,那都是展家內部的家庭矛盾,關她鄰居小姑娘的什麽事兒?
別人家的家庭矛盾,就算要叫外人幫忙調解、解決,也得去街道辦或者居委會啊。
追男孩子哪能用這麽個追法?
葉清舒搖搖頭,繼續散自己的步去了,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這輩子她還想壽終正寝呢。
夕陽微弱的光從門縫中透入廳堂,關上門的廳堂顯得很昏暗,徐梅芬站在原地,看不清大兒子的表情。
明明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兒子,強勢的那個卻不是年長的那個。
想起自己做的事情,徐梅芬甚至心虛地不敢正視兒子的臉,這些潇灑的生活險些讓她忘記家裏還有兩個需要照顧的孩子,雖然她從來沒有認真照顧過。
展明煦站在那裏沒說話,徐梅芬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忍不住出聲:“我這幾天出差去了。”
“臨時工能出差?”展明煦瞥她一眼,顯然不相信她說的鬼話,有哪個家長出差會匆忙到回家連跟孩子說一聲都來不及?而且她不是采購處的臨時工,更不是運輸部的臨時工,出差這種好事怎麽也輪不到她。
沒想到展明煦那句臨時工讓徐梅芬炸了,原本展明煦這說這個詞的意思只是提醒她,自己知道臨時工根本不用出差。
徐梅芬卻覺得展明煦說這話是在看不起自己的母親,她認為自己抓住了展明煦的錯處,馬上揪着這點不放:“臨時工怎麽了?就算我只是臨時工,我也是你媽!你爸到不是臨時工,他還不是不要你們這幾個讨債鬼了!你們展家人都是一群臭老九,傲什麽傲?”
“我不是這個意思。”展明煦深深感到跟母親沒辦法正常說話,她對父親有怨氣,總會把怨氣撒在孩子頭上。
小時候他沒辦法反抗,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是現在他長大了,至少在他還在家的時候,弟弟妹妹能過得好一點。
“你就是這個意思!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讨債鬼?不聽話,天生反骨,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就是因為你偷偷摸摸去接濟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才讓我的工作沒能轉正!”
徐梅芬逮住了由頭便開始亂噴一起,她心裏知道自己沒能轉正是怎麽一回事。
這件事怎麽都跟當時才上初中的展明煦沒關系,轉正的機會是她自己讓給了自己的弟弟。
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出氣筒,當然要把垃圾一股腦地倒進去。
展明煦猛地轉身,怒視着她:“其他事情随便你怎麽說,不要扯上我爺爺!”
“你……”徐梅芬被他可怕的眼神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也不敢動。
直到展明煦離開,她才緩過神來,暗自惱恨,當初不該為了老不死那點工資讓展明煦跟在他身邊養着,看看展明煦現在這個混賬的樣子,這個兒子恐怕是沒救了,那兩個小的也都向着他們大哥。
果然展家就沒一個好人!要不是自己每次叫展明煦要錢他都會給,她早就跑了,哪兒能等到現在!
想到錢,徐梅芬猜測,展知誠那死鬼跟狐貍精私奔之前,肯定給展明煦留下不少錢,不然展明煦一個學生,哪兒來那麽多錢經常給自己補貼家用?
展知誠走後,家裏的生活水平沒怎麽下降,單憑她那點工資根本做不到,甚至養不起三個孩子。
徐梅芬認定了這件事,便在心裏算計着怎麽跟展明煦多要點好處。
這時候徐梅芬就才有點後悔,剛才自己沖動之下說出讓展明煦不高興的話。
原本離家幾天這件事,只要她敷衍地随便搪塞一番,哪怕說自己跑去娘家住了也比說出那些話要好得多。
展明煦那個性子也不會真追根究底,現在可好,心裏那股氣下去了,理智回籠,徐梅芬就是想再跟展明煦說點軟話緩和緩和母子關系,現在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