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刀和磨刀石
此時的族長宅院內，夏天涯正坐在自己的書房裏，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擺放的一摞寫滿了字的宣紙。
周管家安安靜靜地站在夏天涯的身側，低頭垂手，腰杆恢複了一直以來的那種佝偻的狀态。
“有意思，按照這上面所記錄的內容，那個混賬小子在之前的這些年裏，确确實實沒有表現出過任何的異常，所有一切的行為，都符合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應該有的樣子。而真正第一次出現變化的時候，正是從昨天開始的？”
将手中的宣紙放回了桌子上，夏天涯一只手無意識的在桌子上來回敲擊着，同時開口問道。
“由于時間比較緊，所以臨時搜集出來的結果，很有可能出現一些疏漏。”
一旁的周管家躬身回答道。
“縱然有疏漏，也不會太多。至少，若是那混賬小子真的有什麽異常舉動的話，是肯定會被記錄在案的，這些年來，他除了在家裏作威作福以外，就只是在青陽城內不着調的惹事生非，所有的生活軌跡，都非常清晰。血侍除了負責家族安全以外，同時對于家族成員也有一定的監控職責，所以這份內容，哪怕時間比較緊，也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夏天涯扭頭看着周管家，苦笑着繼續道：“周伯，您覺得……夏凡這小子究竟怎麽樣？說起來還真是慚愧，我這個當父親的，在養兒子養了整整十六年後，卻突然發現，我居然完全不了解他。”
“家主您不用為此感到內疚，畢竟，整個家族都被他騙了。縱然是親生父子，在真正的距離上，其實也往往還不如一些同齡之間的朋友。”
周管家寬聲安慰道。
他看得出來，夏天涯是真的頗為自責。
雖然作為一族之長，夏天涯優先需要考慮的，永遠是整個家族的利益。
但他歸根結底，終究還是一位父親。
“我沒事，能知道他實際上胸中自有乾坤，而并非我印象中的那麽混賬，這終歸是令人開心振奮的，我只想知道，對于夏凡這兩天的表現，您怎麽看？”
夏天涯搖了搖頭，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周管家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色，緩了一會，這才開口道：“我想家主您應該已經有了具體的判斷，只是想從我這裏得到證實，看看您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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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涯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周管家，示意周管家繼續說下去。
周管家沉吟了下後，繼續說道：“我的判斷應該是和家主一樣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在一夜之間發生本質的變化，除非那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任何的變化，都應該是一個不斷積累的過程，必須有足夠的前提，才會形成一個最終的結果。所以，二少爺不可能一夜之間發生如此巨大的轉變，除非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至于之前這些年裏的表現，都只是為了自我保護的僞裝。”
“沒錯，我也是這樣的想法，并且……能夠給那個混賬小子造成如此巨大的壓力，使得他不得不通過自污的方式去僞裝保護自己的人，只能是俊凱。”
夏天涯嘆了口氣。
“雖然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但二少爺開始展現出纨绔潛質的時候，最早是在他剛剛八歲的那一年，無論怎麽想，我都無法想象，一個八歲的孩子，就能有那樣厚重的心思。”
周管家想了想後，還是說出了自己想不通的地方。
“不管看起來多麽難以置信的結論，只要祂是唯一合理的解釋，那麽這個結論就是正确的。這個世界有很多的事情，無法用常規的想法去理解。我們不得不承認，恰恰是這些無法用常規想法去理解的人或事，才是真正推動着這個世界不斷前進的源動力。”
夏天涯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目光有些出神看着正前的方向，雙眼毫無聚焦的繼續說道：“只有最好的和最壞的才會創造歷史，平庸之輩只能繁衍種族。而且你別忘了，俊凱可是比那個混賬小子大了足足八歲，在那個混賬小子只有八歲的時候，俊凱已經有十六了。一個人的成熟與否，雖然會受到年齡的影響，但更大的影響因素，卻在于環境。我對這一點，歷來深信不疑。”
聽着夏天涯如此說，周管家也便點了點頭，旋即說道：“那……大少爺那邊……我需不需要多注意一下？”
“不，那混賬小子都忍了這麽多年了，如今卻突然不再忍了，顯然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至于具體會發生什麽事情，便不要插手其中了。我大概能夠猜到那個混賬小子到底想要做什麽，不過屁股決定腦袋，我身為族長，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感情用事。俊凱的問題我并不是看不到，只是過去的那些時間裏，一個雖然是親生兒子，但卻是頑劣不堪，另外一個盡管是養子，可終究有着足夠的手腕，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站在族長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夏天涯平視着前方，仿佛是在解釋着什麽。
不過這個話題有些敏感，所以周管家并沒有接話，只是安安靜靜的在一旁站着。
“好了，先這樣吧，那小子究竟是龍是蟲，現在還言之過早，就像你說的，既然是要不飛則已，一飛沖天，那麽俊凱便不可能阻擋得住他的腳步，一把刀若想要鋒利，終究需要磨刀石的捶打。雖然……這樣的說法對俊凱并不公平。”
夏天涯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轉身看着身旁的周管家說道：“那混賬小子打賭贏的那些藥材，最晚今天夜裏就差不多能夠全部準備齊全了。你明天就帶着所有的東西去交給他吧，免得讓他覺得我這個父親，說話不算話。”
“是。”
周管家躬身答應道。
……
“都辦好了？”
夏俊凱正在自己的院子裏頗為心不在焉的習練秘技的時候，就看到冬子邁着小碎步走進了院子，随後便立時停下了根本沒有任何效果的練習，開口問道。
宅子裏那一片狼藉早已經招呼下人收拾幹淨，不過在收拾完後，負責清理的下人就已經被夏俊凱随便找了個理由重新支走。
盡管已經打定了主意雇傭黑手，可夏俊凱仍然有些心緒不寧。
“是，已經聯系好了，不過那名黑手的殺手還需要提前做一些準備。按照黑手的規矩，襲殺任務目标之前需要做的對任務目标的了解工作，必須自行籌備，不允許通過雇主方面得到相關的信息，避免出現任何主觀問題導致任務失敗的可能。”
冬子湊到了夏俊凱的耳旁，輕聲說道。
“大概要多久？”
夏俊凱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
“按照對方的說法，最多不超過十天。”
冬子沉聲答道。
“很好！”
夏俊凱終于長出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