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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圓月高挂,星光滿鬥。

月光照耀着寂靜大地,焰火将獨坐在火堆前的高大身影拉長。

火光映照在厲天行冷峻的側顏,他雙手環胸,狹長的雙眸直凝着竄揚的火苗,看着冉冉升起的白煙,思緒不由自主的想起某些不願想起的畫面—

他一定得死,他若不死,我們的計劃不就白費了?

救他?別開玩笑了,咱們又不是啥有錢人家,救了他,要是他賴着不走那怎麽辦?走走!你閉上眼,裝做沒見着,趕緊走……

沒錢?沒錢還想看病?滾!給我滾出去,否則我現在就要了你這條小命……

渾小子!要死給大爺死遠點!別倒在咱店門口,穢氣!

腦海裏那一張張見死不救的面孔仍是清晰,直到十多年後的現在,他還能清楚的記得,十歲的自己拖着渾身是傷的身軀,像只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那一句句傷人的惡言與嘲諷,更是言猶在耳。

那些人的無情與勢利,造就了今天的厲天行。嚴喜樂說的沒錯,他的心是鐵打的,他的血是黑色的,他就是這樣沒血沒淚的男人,不懂什麽叫做同情心,也不需要那無所謂的人情。

要他救人,可以,端看他當時的心情如何,心情若好,就算那人的命已被拖到陰曹地府,他也能救回;倘若不好,即便對方在他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他也不為所動,拂袍離去。

正因他行事乖舛,個性古怪,“鬼醫”的稱號才會不胫而走。

行醫至今,他一直秉持這項原則,直到遇見嚴喜樂。

當初他會到展府救人,是因為展少鈞擁有師父邱七贈予的龍鳳佩,照理說,擁有龍鳳佩之人,不論是誰他都得救,那玉佩是師父的貼身之物,見到它,就等于見到師父。

可展少鈞将玉佩送往蟠龍山,恰好與他擦身而過,這麽一來,他便沒有任何理由救他,若不是因為嚴喜樂的一句話……

不過是名微不足道的小丫鬟,竟然敢跳出來指責他?從來只有人求他,人們想要他救命,有哪個不是跪地磕頭,然而這口無遮攔的丫頭,一開口便罵他良心被狗給啃了……

沒錯,他的良心是被啃了,在十幾年前,被那個女人……以及那些冷眼旁觀的人們給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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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開口要嚴喜樂當他三年的藥僮,一方面是受師母郝燕請托,因她請他研制纖體瘦身的藥丸,而嚴喜樂那又圓又胖的身材恰好能為他試藥,另一方面,則是他要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知道頂撞他的後果會有多凄慘。

他有一百種以上整治她的辦法,卻沒想到才上路四天,被整治的人卻是他。

耳邊傳來窸窣聲響,他緩緩睜開不知何時閉起的雙眸,看向來人。

“那個,我有事和你商量……”雙手抓着衣裙,嚴喜樂站在他眼前。

“沒什麽好商量。”

“可我什麽都還沒說耶!”她瞪大眼,不服的坐在一旁的石塊上。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拒絕的事,不會反悔。”他很明白這熱心過頭的丫頭來找他是為了何事。

“我沒要你反悔,只是希望能帶他們一塊走。”她期盼的望着他,語氣又軟又甜。他只說明日一早便要離去,不會讓周氏兄妹跟着他們,但他可沒說不能帶他們一塊走。

“別讓我說第二次。”他冷冷的看着火堆,木柴爆裂的哔剝聲在萬籁俱寂的夜裏格外刺耳。

嚴喜樂張口欲辯,卻在看見他冷漠的臉龐時閉上了嘴。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已将這人的個性摸得五分準,知道這家夥用說是說不動的,偏偏她稍早已答應過不能用哭來要脅他。

苦着張圓臉,她眼眶微紅,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拿起一旁的小木棍,洩恨地翻動柴火。

斜睨那張失望的圓臉,厲天行緊抿的薄唇忽地一掀,問道:“他們與你不過是萍水相逢,僅是陌生人,你這麽想幫他們,圖的是什麽?”

他不相信人性,這是他由那些唾棄他的人們身上學來的,人都是自私自利,像這樣對自己沒半點兒好處的事,沒人會做。

聽見他的問話,嚴喜樂一臉古怪的看向他,“什麽叫做圖的是什麽?他們不過是孩子啊!既沒有家、沒有家人,又受了傷,如果我們不理他們,要叫他們何去何從?我能圖什麽?我圖的不過就是一份心安。既然這事兒被咱們給遇上了,又怎能置之不理?難不成真要将他們倆丢在這沒有人煙的深山裏,任他們自生自滅?”

她很氣憤,很難理解他怎麽會問出這樣的話。救人哪需要什麽理由?幫助人更不是為了要求回報,人與人不就是要相互扶持?就算她是個孤兒也懂得這點道理,怎麽他這飽讀醫書、多活她幾年的“鬼醫”會不懂?

“我早說過,得救對他們而言并不見得是件好事。”炯然幽目凝着她被火光照得紅撲撲的臉蛋,他輕聲說。

若當時放任周家兄妹自生自滅,便不會衍生後續這些麻煩事。

“我聽你在胡扯!”她霍地站起身,雙手叉腰怒視他。“能活着就是件好事,至少能夠大口的呼吸、大口的吃飯,而不是當具冷冰冰的屍體!”

厲天行嘴角諷刺的一撇,雙手抱胸,挑眉問:“那麽請你回答我,兩個沒地方去的小孩要怎麽養活自己?身無分文的他們又要如何大口吃飯?”

“我—”他一席話堵得她啞口無言,可又不甘示弱的硬要回嘴,“所以我說……只要帶他們走不就得了嘛!”

說到底,她就是要他同意帶周牧傑和周媛媛一塊走。

厲天行不發一語,默然起身,又使上輕功躍上樹頭,迅速穿梭在樹林之中,不過眨眼間,身影便已消失無蹤。

張着嘴,嚴喜樂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對着他離去的方向大喊,“喂!厲天行?我還沒說完呢!”

她跳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的追了過去,可惜她那圓潤身子不過才跑了幾步,便已不聽使喚的賴在樹幹旁動也不動。

喘着氣,她氣惱的大喊,“可惡!姓厲的,你這個讨人厭的家夥!最好都別回來了,明兒個我就帶着你所有家當和小傑他們一塊回怒風堡!到時候你就別哭着來求—”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狼嚎,吓得她連忙捂住了嘴,驚慌的四周瞟看,接着擡起腿小心翼翼的後退一步,再一步,最後幹脆拉起裙擺,轉身飛也似的逃命去。

“哇呀!別來吃我,我肉雖多但不好吃的……哎喲!”

黑暗裏,一雙閃着幽光的瞳眸靜靜的觀看這一切,在看見掙紮爬起的人兒時,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難解的光芒,向來緊抿的薄唇,破天荒的揚起溫柔的弧度。

“膽小的家夥……”

翌日清晨,東方漸白。

灰蒙天色透着一絲澄黃,微弱晨光穿射腐朽的木門,照着坐在幹草堆上的一大兩小。三人有志一同的揚着臉蛋,盯着前方兀自整理行囊的男人,臉上寫着濃濃的期盼與渴望。

背後射來的六道乞求目光搞得厲天行劍眉緊擰,不得不旋過身看向宛如三只無辜小狗的三人。

“你坐着幹麽?還不來整理行囊!”他真搞不懂,究竟誰才是主子。

扁着嘴,嚴喜樂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将厲天行前一天裝滿的水袋一一搬上馬車。

一旁的周牧傑與周媛媛見狀,連忙跟着爬起身,幫忙将水果與幹糧放上馬車,動作勤快得就像是怕被抛棄的小孩。

而他們也正是要被抛下了。

“住手。”厲天行冷聲一喝。

三人皆停下手邊動作,再次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着他。

他冷冷看着三人,好半晌才道:“你們兩個不準動。”說着,利眸掃向一旁的嚴喜樂,“你,繼續!”

聽見他的話,周牧傑雙眸一黯,忍着傷口的痛将妹妹默默牽到一旁。

還是不行嗎?他們真的不能和他們一塊走嗎……

終于,所有水糧皆放妥,就連嚴喜樂也在厲天行的冷眼威迫下上了馬車。

她探出車窗,雙眸泛紅,淚眼汪汪的看着站在破廟裏的周家兄妹,圓臉滿是不舍,又無可奈何。

躍上駕馬座,厲天行手執馬鞭,輕嘆口氣,沉嗓終究揚起,“上車。”

強忍着淚水,嚴喜樂哽咽着,回話,“我、我已經上車了……”

青筋微跳,他耐住性子又說:“上車。”

“就說人家已經上車了嘛!”吸吸鼻子,她轉頭賞了他一記大白眼。

厲天行旋過身,回她一記狠瞪,接着看向杵在原地的周家兄妹,口氣很差的低咆,“別讓我說第三次。”

“嗄”後知後覺的嚴喜樂這才搞懂他是在喚周牧傑與周媛媛,雙眸一亮,欣喜的大喊,“太好了!小傑你們快點上馬車,主子他答應帶你們上路了,快點!快上來!”

周牧傑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臉冷酷的男人,沒想到他會改變主意。

心急的嚴喜樂見不得他們倆傻傻愣在原地,連忙跳下馬車,一手拉一個将他們給帶上。

不管厲天行是心血來潮或良心發現,她都得把握這難得的機會,省得他下一刻又翻臉不認帳。

一上馬車,她便欣喜的道謝不停,“謝謝!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之前真是看錯你了!”

這件事更篤定嚴喜樂的猜測。這看似難以捉摸的新主子,或許不像她所見的冷漠無情,雖然求情半天,但他最終還是答應了,這就代表厲天行并非她所想的這般壞,他也有心腸柔軟的一面。

“好人?”駕着馬車,他嗤之以鼻,當場澆了她一桶冷水,“你沒看錯,我并不是好人,我只答應帶他們出這座山頭,一見到鄉鎮,他們就得走。”

這話頓時凍結了三人臉上歡愉的笑容,馬車中再次陷入靜默,直到周牧傑因為馬車的颠簸而扯動了傷口,痛得他逸出呻吟。

聽見痛呼,消沉的嚴喜樂這才驚覺地讓出位子,扶他躺下。“真糟糕,我差點忘了你是傷患,快躺下,省得傷口又疼了。”

她拿來包袱墊在他頸下,讓他好睡些,輕柔的撫着他的額頭。

“小傑乖,快點睡,睡着就不痛了,乖哦!”

那哄小孩的模樣,讓周牧傑臉龐微微泛紅,不自在的嘟囔,“我不是小孩子,我十三了。”

嚴喜樂笑嘻嘻的扳起手指,得意的說:“本姑娘今年十八歲,足足比你大了五歲,在我眼裏,你和媛媛就是小孩子,所以你們要叫我一聲樂姊姊,知道嗎?”

一旁的周媛媛聽了,馬上咧開笑容喊,“樂姊姊。”

“好乖!”她回小女孩一記甜笑,爾後期盼的看着眼前的男孩。

周牧傑看着那張圓臉蛋,黑白分明的靈活大眼透露着鼓勵及興奮,似在等待他喚出一聲姊姊,不禁有些無奈。

嚴喜樂的年紀的确和他姊姊相仿,但那張與年齡不符的可愛圓臉,總讓他以為她不過是長得高一點的小女孩罷了,他實在喚不出姊姊這個稱謂。

閉上眼,他佯裝疲累地道:“我有點想睡……”

“啊!那好,你快睡。媛媛你也休息一會,樂姊姊不吵你們了。”她摸摸小女孩的發,見她乖巧的點點頭後,才滿意的來到駕馬座與厲天行同坐。

厲天行掃了眼那上一瞬間還樂得誘拐小孩喚她一聲姊姊,此刻卻是愁眉苦臉,垮着嘴角悶悶不樂的女人。

他伸手探進懷裏,拿出一瓶雪白瓷瓶,遞給她。

“這是什麽?”接過瓷瓶,嚴喜樂困惑的問。

“藥。給那小男孩喂一顆,兩個時辰後再喂一顆。”

看了看手上的藥瓶,她又狐疑的看向他,謹慎的再問:“這是……什麽藥?”

瞥見那張忽白忽青的圓臉,厲天行像是洞悉她的想法,譏诮的掀唇諷道:“是毒藥。”

她登時駭得倒抽口氣,白着張臉低喊,“你怎麽能拿毒藥給他吃他又沒做錯什麽事……”她難過的擰起雙眉,淚珠眼看就要再次潰堤。

見她又要哭,厲天行下意識的攏起濃眉,語氣顯得不耐,“如果那是毒藥,我就不必要你兩個時辰後再喂一次!”

這丫頭未免太蠢,他說啥她便信啥,怎麽不用腦袋想想,他既能讓人喚聲“鬼醫”,又怎可能為了殺個小男孩平白多浪費藥材?一顆就能讓他斃命了。

她一僵,抹去淚水,氣惱的說:“那這究竟是什麽藥?你一會兒說是毒藥、一會兒又說不是,我都被你給搞糊塗了!”

俊臉微愠,好半晌他才輕聲吐出三個字,“止疼藥。”

“啥?”她沒聽清楚,“你說啥?什麽藥?”

他狠瞪她一眼,才力持鎮定的道:“……止疼藥。那男孩傷勢太重,禁不住這樣奔波,若不止疼,他會痛到無法入眠。”

嚴喜樂聽得又是一呆,傻傻看着那張冷漠卻十分俊逸的臉龐,接着一抹燦爛的甜笑緩緩露出,她開心的鑽回車廂。

圓潤的身子才沒入布簾,厲天行随即懊惱的低聲咒罵,再次不悅自己受她所牽動的情緒。

橘紅色的金輪漸漸沒入山巒之中,歸巢的鳥兒在被染成一片紅的天際裏翺翔,遠處紅日映天,美得宛如人間仙境。

嚴喜樂獨自坐在山頭,身旁堆着一些枯樹枝,雙手托腮,兩眉緊鎖,完全沒心思欣賞美景,而是憂愁的眺望山下村落的嫋嫋炊煙。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小傑的傷也在厲天行的醫治下幾乎好全。

他說過,只要遇到鄉鎮,便要将周氏兄妹給放下,眼看快則三天、慢則五天,她就要與那對可愛的兄妹分離,思及此,她不禁難過的垮下唇。

“不行!我得想個法子才行。”甩甩頭,她拿起枯樹枝,往今晚過夜的小河邊走去。

她不能光是坐着發愁,得去說服厲天行改變心意,即便知曉這不是件易事,她也要試試。

遠遠的,她就看見厲天行坐在樹旁閉目養神,周牧傑與周媛媛則蹲在小河旁,不知在忙些什麽。

“喂!我回來了!”她開心的朝三人揮手。

聽見那細柔的嗓音,厲天行倏地睜開眼,看她抱着樹枝朝他跑來,圓臉上因奔跑而浮着淡淡紅暈,煞是好看……好看他臉一沉,立即抛開這個可笑的想法,不悅低斥,“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你的木柴升火做飯?”

他準備的幹糧因為她的好吃及多了周家兄妹的同行,在午時已全數吃盡,今晚開始,他們就得打野味填飽肚子。

他負責狩獵,周牧傑則幫忙處理獵物,就連周媛媛這看似沒有用處的小女娃都還懂得幫忙撿些落地的果實,然而那丫頭居然連撿個柴火都能撿上一個時辰!

“就來了、就來了!”嚴喜樂連忙加快腳步,哪知在經過厲天行身旁時,左腳絆着了右腳,懷中的木柴就這麽被她“哇!”的一聲全抛了出去,圓潤的身子則不偏不倚的摔在他身上。

“唔—好痛!”她的痛呼與他的悶哼同時響起,嚴喜樂聽了也顧不得疼,急忙擡起泛淚的圓眸,擔憂的看着倒楣成了她墊背的男人。“對不起、對不起!你有沒有怎樣?”

哎呀呀!她怎麽會啥地方不跌,偏偏跌到這冰塊主子的身上?該不會她天生和他犯沖吧?

厲天行濃眉緊擰,胸口的劇痛讓他臉上蒙上陰霾。看來他得趕緊研制纖體丸,否則再讓這胖丫頭多壓幾次,他的胸骨肯定會斷裂!

深吸一口氣,他瞪着粗心成性的女人,冷聲吼,“快起來!”

“好、好!我馬上起來。”撫着撞腫的額角,她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可才站妥,暈眩感突地襲來,身子一晃。

見狀,他臉色微變,身子反射性的就想閃躲,可腦中忽地閃過她一頭撞上他身後樹幹的畫面,便莫名止住了動作,反而雙手一擡,往那下跌的身子撐去—

本以為會再次跌個狗吃屎,可是這回卻沒感受到半點兒疼痛,嚴喜樂疑惑的睜開雙眸,就見厲天行那比萬年冰山還寒的面容,竟然浮着兩抹可疑的暗紅,平時淩厲的雙眸還古怪的直盯着她的胸口。

她秀眉微攏,不解的順着他的目光一瞧,赫然發現那雙寬厚的大掌正罩在她、她、她的……

胸脯

圓眸驚瞠,小嘴張大、再張大,最後化成一道驚聲尖叫。

“啊—”

傍晚的一段小插曲,讓厲天行與嚴喜樂皆紅着張臉,誰也沒看誰。

偷睨了眼浮着五指痕的俊顏,那圓臉再次燒得火紅。她不是有意打他的,若不是他摸了不該摸的部位,她也不會賞了他兩道耳刮子……

眼睫微揚,她再次偷瞧那張漠然的臉龐,不意發現那雙利眸仍緊盯着前方,且似乎有些惱。她困惑的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這才曉得他在氣什麽。

盯着那烤過頭又淋了水的“落湯雞”,她歉然的嗫嚅出聲,“對不起……”

厲天行不發一語,冷眸瞥向周牧傑與周媛媛手上香味四溢的烤魚才看回她,那眼神似乎在說:你這沒用的東西,連周媛媛八歲的小孩都比不上!

見氣氛詭谲,周牧傑連忙拉起妹妹走到另一頭,避免遭到波及。

那藐視的眼神讓嚴喜樂很不服,稍早羞人的畫面頓時全忘得幹淨,揚起墨睫瞪着他。“你不能怪我,我在柳府的時候又不需要動手煮食。”

厲天行濃眉微挑,語帶不屑的反問:“那你倒是告訴我,你在柳府時需要做些什麽?”

這一無是處的女人什麽都不會,要她撿個柴,她就将柴給扔進河裏,要她盛個水,她便将自己給摔進水中,要她烤只雞,她差點将整座山給一把火燒了!

這些他都可以忍,偏偏這笨丫頭光是走個路都能左腳絆右腳、右腳絆左腳,絆出一身傷,将自個兒弄傷不打緊,慘的是她老愛往他身上跌!

他究竟是招誰惹誰,才會換來這麽一個笨丫頭

“嗯,我想想啊……”

嚴喜樂偏着頭,很努力的想了想,想到兩道月眉都差點兒打了結,還是說不出半樣事,因為她發覺……她在柳府的那段日子,居然—

什、麽、都、不、必、做!

她連忙扳起手指,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量小聲嚷着,“我一不用洗衣掃地、二不用斟茶煮飯、三不用鋪床摺被……天啊!過去十年,我竟然成日跟着嫂嫂玩樂嬉鬧,壓根連半點丫鬟該做的事都沒做過……”

耳力極好的厲天行毫不費力就将那喃喃自語聽得一字不漏,他眼角遏止不住的微抽,淡然的語氣中有着微乎其微的認命。“除了玩樂,你究竟還‘會’什麽?”

他想這世上大概沒有比嚴喜樂還好命的“丫鬟”了。

但這會兒嚴喜樂答得可快了,就見她圓眼泛亮,開心的說:“我會的可多了,雖然我在柳府無須做事,但我人緣很好的,我最會的就是聽人說心事,陪他們聊天說笑,大夥都說我是個貼心的小丫鬟。”

她一臉驕傲地揚高下巴,洋洋得意的又說:“我還會刺繡,雖不像嫂嫂那樣精湛,可我繡出的花樣也不差,還有呀!我很能吃,柳府的廚娘常說能吃就是福,還說我的長相福福泰泰的,一看就是好命相,肯定能嫁個好人家。”

厲天行聽完僅是冷哼一聲。

他相信她很會吃,她過人的體型便是一大證明,再者,他準備的幹糧起碼有一半以上是進了她的肚子,他與周家兄妹根本搶不過她。

“聊天就不必了,你能閉嘴就稱得上是做了件事,至于吃飯……”他将她由頭到腳掃視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特地停頓,不把話說完。

他一笑,嚴喜樂這才發現,這愛板冷臉的男人笑起來竟是這般好看。

“吃、吃……吃飯?”看着他臉上難得一見的笑容,她的腦袋瓜子有一瞬間停擺,圓眸着迷的看着他唇邊那抹淺淺笑弧。

他的劍眉飛揚,黑如墨染,那雙褐色的眼瞳在火光的映照下更顯深邃幽亮,直挺的鼻,唇型俐落,這樣一張剛毅的臉龐稱不上俊美,卻是十分好看,再加上那融化寒冰的淡笑,讓她不禁看得癡迷,一顆心怦怦的跳着,頰邊好不容易褪去的嫣紅再次飄回她圓潤的臉蛋。

可惜那笑如昙花乍現,眨眼間便消失無影。

厲天行眸泛幽光,冷道:“由今日開始,你的飯量全數減半。”

“飯量……減半?”她傻傻的重複,仍癡迷的注視着他,好一會,腦袋瓜才慢半拍的轉了過來,雙眸倏地睜大。“什、什麽”

這會兒圓臉上不見半點癡迷,而是一臉驚吓,漾起陣陣漣漪的心湖也因這句話而掀起驚濤駭浪。

“你、你是說……”飯量減半?這怎麽成?她會餓死的!

厲天行斜睨她,“會做事的人才有資格吃飯。”

她立刻哇哇大叫,“我有呀!我怎會沒做事?我—”

“上路以來,除了哭以外,你做了什麽事?”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她。

“怎會沒有我有幫忙撿柴!”

“撿到河裏?”

她圓臉微紅,知道他說的是稍早她跌到他懷中,一不小心将撿來的木柴給扔進一旁的小河裏,讓它們飛奔自由。

粉嘴嗫嚅,她再辯,“那是意外……我、我還有幫忙裝水!”

“是裝水還是淹死你自己?”他挑眉,提醒她是誰救了她那條小命。

“唔!那……”也是意外……

站起身,厲天行居高臨下的俯看她。“從今日起,你什麽事都不必做,只要盡你身為藥僮的本份。”

藥僮?嚴喜樂秀眉微蹙,半晌才恍然大悟。是啊!她可是以厲天行藥僮的名義上路,可不是來為他打雜的,這麽說來,她不會撿木柴、不會盛水、不會煮食,根本不是什麽大問題嘛!只要她盡好藥僮的本份就行了,只是……

身為藥僮該做些啥事呀?

她困擾着,正想開口詢問,就聽厲天行又開口。

“至于其他雜事,包括煮食,從今以後就交給他們。”剛毅的下颚努向躲在一旁偷笑的周家兄妹。

此話一出,偷笑的兩人、困惑的一人全呆住,瞠大雙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離他最近的嚴喜樂率先回過神,一個箭步沖過去緊緊抓着他的衣襟,眼底閃着無法言喻的欣喜再次确定。“你、你再說一次?”

看着那湊得太過靠近的圓臉,厲天行的臉頰沒來由地一陣熱,他連忙撇開臉,粗魯拂去她的手就微咆,“沒聽清楚就算了!”

說完,他轉頭就走,身子迅速沒入漆黑夜色中。

撫着被他甩開的雙手,嚴喜樂不以為意,只當他是不習慣當好人才會不自在。

她開心的沖向還傻在一旁的周家兄妹。“聽見沒?你們可以留下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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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後,一支由特種兵、考古學家、生物學家、密修高手等各色人物組成的神秘科考隊,悄悄從西藏出發,開始了一場穿越全球生死禁地的探險之旅,他們要追尋藏傳佛教千年隐秘歷史的真相……
    西藏,到底向我們隐瞞了什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24.5萬字
  10. 荒村野屍

    荒村野屍

    我點燃香蠟,挖開腐爛的土壤,掘出我的愛人。
    她依然長發飄飄,明豔動人。親愛的,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我找不到她了!是在和我捉迷藏嗎?
    床底下,鏡子裏,窗外柳樹旁,都有你的影子,可是你究竟在哪!
    終于,我找到她了。
    被她用牙齒咬斷喉嚨的一刻,我知道,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溫柔的髒腑,請輕點攪動,我要在愛人的腹中,看她腐爛前最美的模樣……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5.1萬字
  11. 獻祭之門

    獻祭之門

    重啓末世,楚秋得到了一座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奇特獻祭之門,只要拿出足夠的獻祭供品,就可以兌換你能想象的任何物品。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7.1萬字
  12. 我的靈異實錄

    我的靈異實錄

    我是窮吊一個,裸辭在家,一分錢也沒有。好友猴子給了我一百塊讓我去買刮刮樂,結果中了幾千塊大獎!沒想到第二天錢裏面竟然有一張變成了冥幣!從此,我的生活徹底變了樣!
    我的天……我快要吓尿了!這尼瑪誰跟我開玩笑的呢吧?

    短篇言情 已完結 532.1萬字
  13.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4.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5.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9.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
  20.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