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六個世界12
第六個世界12
周白坐在舒适的高腳椅上,修長的雙腿閑适地交疊着,眸色冷淡,一道薄薄的森嚴的白光照入室內,讓他顯得越發難以靠近。
周白的身旁侍立着兩個高挑的身影,一男一女,靜靜地站在黑暗裏,都是如出一轍的容顏精致,肌膚慘白,一見便可知曉他們吸血鬼的身份。
奇異的是,他們都是異色瞳眸。
周白率先打破了沉寂:“現在教皇已經開始封鎖昨夜的消息了吧?”他用的是問句,但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是。”那個女吸血鬼恭敬地回答到。
“很好。”周白輕輕眯了眯眼,密而濃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安娜,你去轉告恩裏克,讓他阻截教廷封鎖消息的行動,推波助瀾,讓昨晚的事傳的越遠越好。”
“是。”那個名叫安娜的女吸血鬼并沒有多問,而只是沉穩地一點頭,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約瑟。”周白神色不變“事情都辦好了?”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大人。”
“很好。”周白勾了勾唇角,深黑如暗夜的瞳眸冷漠似冰。
“接下來,就該好好拜訪一下我們的客人,洛斯伯爵了。”
~~~~~~~~~~~~~~~~~~~~~~~~~~~~~~~~~~~~~冰冷而暗淡的日光從重重枷鎖的百葉窗透入室內,整個房間都暴露在光線下。
洛斯伯爵狼狽地蜷縮在角落裏,雙手被一種形狀奇怪的鎖鏈緊縛着,腳腕上也被拷上了有着同樣花紋的腳鏈。
他眉頭緊鎖,蒼白的面龐變成了異樣的慘白,額頭上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即使他對日光有一定的抵抗力,但是,畢竟日光是吸血鬼的天敵,長期暴露在日光中——即使這日光并不算強,他也依舊感受到了極其強烈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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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教廷的廢物把他押運過來的路上,他曾經找準了一個縫隙,準備一鼓作氣逃離,但是,沒想到,卻被奇跡般的捉了回來,在他被捉回來之後,就被拷上了這種奇怪的鏈條,然後他們就把他丢在了這個房間。
這個鏈條,上面的紋路他曾經聽說過,是專為了抑制吸血鬼的力量而打造的,也算教廷的聖物之一了。
洛斯伯爵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真是沒有想到,教廷對他這麽重視啊,就連這種東西都用上了。
而将渾身無力的他扔到日光下,與其說是忘記考慮日光的因素,倒不如說是一種別有用心的折磨。
洛斯伯爵只覺得自己□□在外的肌膚仿佛被灼傷似的疼痛着,灼眼的光線直直地射入他的虹膜,他覺得幾乎無法思考,暈眩與疼痛牢牢地占據着他的心神。
突然,一聲輕微的金屬滑動聲傳入耳膜,随着聲音的響起,洛斯伯爵的眼前瞬間暗淡下來,久違的黑暗治愈着他被太陽灼傷的皮膚,陰涼的感覺慢慢将他包圍。
洛斯伯爵艱難地擡起頭來,眩暈的眼前還未回複到原狀,奮力睜開的眼前一片閃光般的模糊。
只見一個模糊的身影立在他的眼前,背着光線,然後用力一扯,灼熱的光線被霎時間遮擋在外,怡人的黑暗陡然降臨。
那個身影後仿佛還殘餘着屋外溫暖的柔光,不似日光灼人刺痛,卻有着日光般的柔和溫暖,仿佛引誘着撲火的飛蛾般,深深地吸引着潛行在永夜中的黑暗生物。
洛斯伯爵狠狠地閉了閉眼睛,仿佛要驅趕走自己內心中無謂的波動。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那雙血色的瞳眸中已經重新變得波瀾不驚,深不可測。
洛斯伯爵盯着站在他眼前的男人,冷冷的紅瞳中清晰地倒映着周白的身形:“斯諾·米亞。”
沙啞的聲音仿佛是從喉嚨中擠出來似得,仿佛蘊含着複雜的情感,但他的語調卻冷靜的吓人。
周白彎了彎眉眼,幽深的瞳眸仿佛蘊藏着湖海與星光,一如洛斯伯爵記憶中的那樣,神秘的讓人無法看透。
洛斯伯爵不禁咬緊了牙關,暗自唾棄自己剛剛的失神。
眼前長身玉立的男子仔細地打量了洛斯伯爵一陣,不禁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他伸手拉了拉搖鈴,鈴聲未落,兩個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人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眼前。
他們齊齊躬身,恭敬地說道:“大人。”
周白盯着他們,暗色的眼眸中有沉沉的怒火翻湧:“我說過了,要你們好好看住他,不能出一點意外,我說的不能出意外的意思,包括要他毫發無損。”
那兩個人隐晦地對視一眼,将頭低的更深:“抱歉,大人,是我等的疏忽。”
周白眉頭皺的更緊,他捏了捏眉心,沉聲說道:“自己去聖刑室領罰。”低沉的聲線偏冷,清冽而漠然。
在一旁靜靜地觀望着的洛斯伯爵神情一晃,心髒仿佛被輕輕一撞。
那個暗夜般妖嬈而精靈的少年,晃身一變成了威嚴冷漠,貴氣凜然的男人。但是,卻一樣的神秘超然,讓人的心髒叫嚣着征服他的同時,又忍不住珍惜他,“是。”那二人齊聲答到,然後倒退着離開了房間。
洛斯伯爵擡眼間瞥見了其中一人翩飛的袍角,銀白色襯裏的角落裏,隐隐約約看到一個用暗色絲線繡上的圖案,以吸血鬼優秀的動态視力,他清楚地看到那個圖形仿佛是一朵綻放的黑玫瑰。
其他教廷的人身上也有這個圖案嗎?洛斯伯爵輕輕皺了皺眉。
還沒等他繼續深入地思考下去,那兩個人就已經快步離開了,暗銀色的門在他們身後關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室內重新被寂靜占據。
周白走過來彎下腰,将洛斯伯爵打橫抱起。
洛斯伯爵的眼眸驟然睜大:“什……”
周白恍若未聞,繼續向前走去。
洛斯伯爵惱羞成怒地張開嘴,向眼前修長白皙的脖頸狠狠地咬了下去。
周白向旁邊偏了偏頭,正好避開洛斯伯爵不痛不癢的攻擊。
“放我下去。”洛斯伯爵咬牙切齒地說道,血色的眼眸因羞惱而亮的驚人。
周白垂下眼眸,黑亮的瞳孔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幼稚孩童:“好好待着。陽光對吸血鬼的作用你比我清楚。”
洛斯伯爵被噎住了。
他一臉恍惚地被周白抱到了床上,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只見周白把他的手鐐松開一只,然後牢牢地扣在床頭鐵杆上,他冷冷地看着周白,血色的瞳眸深沉,浸潤着殺意,但卻因為他現在的姿勢顯得有幾分弱勢。
周白沒有停留,正準備離開這個房間,卻只聽身後傳來洛斯伯爵的聲音:“斯諾·米亞。”高高在上的語氣一如既往地低沉與傲慢,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
周白頓住了腳步,但他既沒有答話,也沒有轉身。
“為什麽你要背叛我?”洛斯伯爵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去找那些厚顏無恥表裏不一的教廷敗類?”
周白這次轉過身來了。
冷淡的黑色眼眸波瀾不驚地注視着他:“第一,我從未選擇過效忠,談何背叛。”
我說的不是效忠!
洛斯伯爵差點脫口而出。
“第二,我是人類,我選擇哪一方你心裏有數,何必多問?”周白低頭整了整袖口,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次,洛斯伯爵笑了,雪白尖利的犬齒閃着冷冷的光,血紅的眼眸嗜血而危險:“那你就應該現在殺了我,不然,你不會想知道你落在我手上會是什麽下場。”
出乎意料的,周白擡眼看向他,搖了搖頭:“不,我不會殺你。”
洛斯伯爵一愣,還想繼續追問下去。
但是只見周白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了,房門重重地關上,成功制止了洛斯伯爵嘴裏還未說出來的話。
房間裏重歸寂靜,只有洛斯伯爵一個人若有所思地盯着緊閉的房門出神。
~~~~~~~~~~~~~~~~~~~~~~~~~~~~~~~~~~~~~周白掩住關押洛斯伯爵的房門,輕輕整了整因動作而略微皺縮的領口,然後向着與他來時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徑直穿過複雜的回廊,繞過修剪整齊,繁花盛開的花圃,來到了位于這裏最中心的塔樓下。
周白仰頭看了看這棟精美的建築,潔白無暇的細長塔身優雅而聖潔,高高的尖頂上一柄十字架直沖天際,這是整個教廷的中心。
周白步履從容地走近,伸手推開了教堂的門。
教堂裏比室外略顯昏暗,卻昏暗的溫暖,從室外看精致而狹窄的塔身,進來才會發現裏面竟然意外的寬闊空曠。
明亮而柔和的日光透過五彩斑斓的玻璃,纖細的微塵在空中舞蹈。
一個老人站在高懸的十字架下,白發蒼顏,面目平靜而安詳,蒼老的眉目間透着隐隐的威嚴。
長長的莊重的紅衣拖到腳面,行動間隐隐有暗紋的光澤閃現。
周白走到他面前,對他微微一頓首:“主教。”
那老人擡首看向周白,溫和地說道:“你來了,我的孩子。”
周白一掀唇,靜靜地直視着主教的雙眼,等着他的下文。
“孩子,你做的很好,能夠一舉把整個血族高層拿下,簡直讓我刮目相看。”主教低下頭,把面前的聖經輕輕向後翻了一頁,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道“那麽,現在是時候把負責人交給我了。”
周白冷冷一笑“你們花了40年都沒有做到的事情,我三年就做到了,甚至你們派去的卧底都成了人家的傾慕者,現在我贏了,你們卻想獨吞戰果?這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
主教笑了笑:“洛斯伯爵是血族的最強者,他不死,他手中掌握的力量不消滅,他的黨羽不完全清除,血族勢力遲早會死灰複燃,這對人類世界會造成多大傷害,你知道嗎?”
周白沒有針鋒相對,而是淡淡地問到:“如果洛斯伯爵死了,你們準備怎麽辦呢?”
“當然是清剿血族殘餘勢力,讓他們再也不能威脅我們的安全,借此宣揚主的威望,讓世人有正确的信仰。”
周白的笑容弧度更大,但是一雙幽冷的眼眸卻沒有一絲溫度:“所以,是滅族和洗腦,對麽?”
主教不置可否,繼續說道:“孩子,信仰主吧,只有這樣你的靈魂才能得救,你會成為我新的聖子,等我回到主的懷抱後,你就能成為新的主教,——把洛斯伯爵交給我。”
“然後拷問他的黨羽和滅口嗎?”周白半垂着眼眸,遮住眼眸中的嘲諷與冷光。
“而且,既然信仰這麽重要……當初你給我權力的時候怎麽不考慮到我不信仰你的主呢?”
主教動作一頓,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愠怒和被揭穿似的心虛,他一甩袍袖,聲音中帶上了少有的怒火;“我覺得我們談話已經結束了,你可以走了。”
周白施施然地一頓首,毫不猶豫地扭頭離開。
教堂厚重的門悄然合上。
一旁陰影處,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一襲白袍曳地,步伐掀動間,一朵由暗色絲線繡成的玫瑰若隐若現。
主教的臉上笑意已經完全斂去。
“事情辦的怎麽樣?”
“主教大人,事……已經傳開了,封鎖消息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前聖子的事也已經被民衆知道了,現在,恐怕教廷的威望,略有下降。”
主教震驚地睜大雙眼,向來平靜無波的眼底泛起了漣漪。
但是他瞬間平靜下來,只有眼底還殘存着愠怒與狠辣:“想辦法壓下去,不擇手段。”
“是。”那人正準備後退。
“等等。”主教突然叫住了他。“不要按照原定計劃了,直接幹掉洛斯伯爵和他的那些賓客,毀滅證據。”
那人一愣:“那他的黨羽呢?”
“先不要管,他一死,血族的主心骨就倒了,然後再慢慢圍捕剿滅剩下的血族殘餘,沒有那些核心人物,他們掀不起什麽大波浪。”主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緩溫和,卻字字狠辣驚心。
“至于斯諾·米亞……”主教輕輕眯起雙眼“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