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通電話
沈峭寒仿佛真切地感受到陶筱的目光,偏了偏頭,看向他:“怎麽?”
陶筱的複雜神色立刻消失,咧嘴一笑:“沒,就是,突然發現我自己竟然還能這麽帥……嘿嘿,果然重要的是氣質,我自己就沒這種氣質。”
看着“自己”臉上陌生的活力,沈峭寒嘴角疑似勾出了一點微笑:“想學嗎?”
學什麽?
學彈鋼琴?
陶筱不禁一愣。
随即他擡手抓了抓頭發:“現在學是不是有點兒晚了啊,而且我沒什麽音樂天賦……之前也跟亞旻哥他們學過吉他,但總是記不住指法,自己也聽不出不對勁兒,就撂下了。”
沈峭寒搖搖頭:“只要你想學,願意為此努力,就沒有晚不晚的說法。”
停頓片刻,他見陶筱沒回答,又說:“當然,如果你沒興趣,就算了。”
陶筱這回很快回答:“也不是沒興趣,但是我……等咱倆換回來,我可能沒什麽時間和機會練琴。小克特寶貝他那鍵盤,不會給我用的。”
小克是周亞旻樂隊裏玩鍵盤的,本名張克,因為談了女朋友,就沒住宿舍。
聽着這一串解釋,沈峭寒知道,陶筱其實是對學鋼琴沒什麽興趣,他也就不再勸。
沒多說什麽,他轉回正對鋼琴,再次開始彈奏。
陶筱的目光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移開。
其實,他真的不是對學鋼琴沒興趣——能多學點東西,無論如何都是好的。
但同時他也明白,他和沈峭寒的交集僅僅是這一次神奇的靈魂互換。等将來兩人各歸各位,很可能就再也不會見面,甚至不會聯系了。再加上,沈峭寒是新銳音樂家,就算身價不如那些在國際上出了名的鋼琴家,他要授課,學費依舊不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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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筱沒有那麽厚的臉皮,借口這一次意外,從此賴着沈峭寒教他彈琴。
而且,沈峭寒畢竟是周亞旻心中難以被任何人替代的白月光。
即使陶筱知道這不是沈峭寒的問題,也能接受暫時與沈峭寒和平相處,但要是讓沈峭寒教他彈琴,就好像他得了沈峭寒什麽恩惠一樣,心裏難免別扭——這與用用沈峭寒的浴缸、吃點沈峭寒家的飯不一樣,就算不在口頭上提起,也終歸是确立了師徒關系。
陶筱并不想和沈峭寒在解決靈魂互換問題的必要接觸之外,産生任何其它的親近關系。一旦這個互換的問題解決,他也不想再與沈峭寒見面。
心裏這樣想着,他拿起手機,歪倒在沙發上,腳尖無意識地随着琴聲打着拍子,漫無目的地刷微博熱搜,借此轉移注意力。
……
酒吧後院逼仄的宿舍裏,周亞旻把手機重重往床上一丢,罵了一句髒話。
上鋪的許磊“啧”了一聲:“周哥別氣,這局都怪那打野沒腦子,送了多少個頭了!”
周亞旻重重呼出一口氣,重新撿起手機,按掉屏幕上的失敗界面,問:“今兒下午陶子跟你們開黑來着?”
許磊沒說話,旁邊王傑和王小斌交換了一個眼神,王傑說:“也就一會兒。他今兒莽得一比,被我們一嫌棄,就下了。”
“這都幾點了,還不見回來!”周亞旻煩躁地又罵了一句,“真是翅膀硬了……”
許磊忽然問:“今兒李言睿說他什麽了?我知道他倆在門口撞見了,沒聽清他們說的什麽。”
周亞旻哼笑一聲:“小睿脾氣直,見我今兒穿的陶子送我的衣服,不高興了。他本性不壞,說不出太難聽的話。”
沉默片刻,許磊嘆了口氣:“要我說,周哥,陶子對你的心思我們都看得明明白白,你真不考慮一下?這孩子單純,咱也看了幾年了,對你那是一心一意,絕對沒藏心眼兒的,不比那群巴着你要這要那的小情兒強多了?”
又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周亞旻砸了咂嘴:“我都說了,他不是我的型兒……而且我拿他當兄弟,怎麽能對他下手呢是吧!”
“再說這回,他受傷,我對他好了點兒,啧,這都會玩兒離家出走了。”他語氣不耐,“我要是答應他,他不知道還能搞出什麽幺蛾子來……咱吧,玩玩兒,可以,認真的,不來。”
這話他背着陶筱跟樂隊哥兒幾個說了不止一次,王小斌也沒轍,只能搖頭嘆氣,也不知心裏怎麽嘀咕的。
王傑瞥了周亞旻一眼:“你就不擔心他今兒晚上不回來,跑去跟別人混一塊兒了?”
周亞旻看着游戲再開一局,重重“呵”了一聲:“陶子不是那種拿自己出氣的人,就算這回真生小睿的氣了,要擺臉子給我看,估計也是找個小旅館對付一宿……他那性子你們也知道,絕對不會跟別人胡來。”
說着,他忽然頓了頓:“啧,也不知道哪兒學來的,還會玩兒這一手了,娘兒們唧唧……明兒回來了我得跟他講講道理。”
王小斌又給王傑遞了一個眼神,王傑無聲示意他別多管了。
他們并不是沒有提醒過陶筱,但陶筱依舊對周亞旻好,依舊喜歡他……作為朋友、哥們兒,王傑和王小斌也沒有更多辦法勸解。
……
陶筱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竟然睡了過去。
猛地睜眼起身,他從沙發墊的縫隙裏把不停響鈴的手機摳出來。
屏幕上顯示着來電人,卻不是周亞旻,而是“陶女士”。
正想習慣性地接電話,陶筱猛然看到他拿手機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他這才反應過來,他現在可不能就這樣接電話!
愣了一秒鐘,陶筱立刻擡頭看向一旁扶手椅——沈峭寒版的“自己”正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看書。
捕捉到陶筱的緊張,沈峭寒問:“誰打來的?”
“我媽!”陶筱驚道,“我了個去,這咋辦!”
又飛快補充:“她肯定能聽出我聲音!我要是敢不接電話,她能轟|炸一晚上,要是關機,她說不定明兒早就報警去了!”
沈峭寒卻絲毫不慌亂,語氣淡定:“我開免提,你別說話。”
他一邊回到茶幾邊,找出紙筆遞給陶筱,看樣子像是做過這方面的預案。
陶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按出筆芯,做好寫提示語的準備。
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響起一道優美的女聲,聽不出年紀,鄉音略重,有點難以辨別,似乎說的是:“筱筱啊,這兩天怎麽沒有發朋友圈?”
沈峭寒十分淡定地叫了一聲“媽”,用眼神示意陶筱寫提示。
陶筱奮筆疾書,在紙上寫了一行無比淩亂的狗爬字:編新舞,忙!
沈峭寒立刻複述:“這幾天我在編新舞,有點忙……”
陶媽:“哎,再忙也要注意休息,有空就多發幾張你的照片在朋友圈,不會打擾媽媽,媽媽也能看到你每天都去哪裏吃了什麽。”
陶筱舉起一個字:好!
沈峭寒:“好。”
“哎,筱筱啊,”陶媽頓了頓,忽然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都不愛說話了……”
還不等陶筱寫幾個字,沈峭寒就已經随機應變:“沒有,只是有點累。”
陶媽沒再多問,轉而換了話題:“你馬上就要二十四了,媽媽拜托王阿姨幫你介紹了一個小夥子,也是,也是喜歡男孩子的,本地人,住得離咱們家不遠,剛大專畢業,想去燕市發展……我尋思你在那邊好幾年,也熟悉,就讓他去找你,你跟他培養培養感情……”
陶筱:……
沈峭寒:……
陶筱內心無力扶額:明明當時年少無知,不小心出了櫃,怎麽還是逃脫不了被安排相親的命運?!
而且親愛的娘親竟然還把這事兒告訴了隔壁王阿姨!不出一星期,不,不出三天,全村都能知道了!
陶媽沒得到回應,不知自己腦補了什麽,自顧自說:“唉,媽媽知道你們在華夏還不能結婚,但你總得找個伴兒,媽媽才能安心……媽媽也不是催你,你們就先,就先處着,合不合适的慢慢就知道了。”
說着忽然想起什麽,補充道:“咱們山上那個娘娘廟別的不靈,就求姻緣最靈,那符你可要好好帶着!”
聽到這話,陶筱懵了,連字也來不及寫,用口型問沈峭寒:“什麽符?”
沈峭寒複述:“什麽符?”
陶媽:“哎呀!這……哎,我帶你去娘娘廟燒香的時候,順便求大師給了一張符……保佑你明年本命年順順利利的,有個好姻緣……”
陶筱:……媽,您這是封建迷信!
沈峭寒眉頭微動,想起之前在宿舍取衣服去洗澡時,好像的确見過一個金黃色的小荷包。原來那是裝符紙的?
陶媽繼續唠叨:“媽媽知道你不信這些,怕你不要,就偷偷塞進你行李裏了,尋思你就算不戴,放在身邊也是好的。你王阿姨說了,娘娘廟求的姻緣,可管用!他家順兒就是求了姻緣之後,才能娶到豔豔那麽好的媳婦……”
陶筱深深吸了一口氣,提筆劃拉:忙着,挂了!
沈峭寒:“我這邊還有點忙……”
陶筱寫:朋友圈。
沈峭寒:“……我會常發朋友圈的。”
陶媽又絮叨了幾句,沈峭寒在陶筱的提示下嗯嗯啊啊随便應答,最後終于成功挂掉電話。
公寓再次陷入了詭異的靜谧。
陶筱和沈峭寒坐在沙發上,面面相觑,都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陶筱:你這聲媽叫得好自然!
沈峭寒:……
……
陶子随媽媽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