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陣
【道心穩, 一間房】
“本門弟子修習九星之術, 堪星圖, 算五行……”為首的弟子在自說自話, 謝木佑卻悄悄地把頭偏向景安:“就是算命的。”
弟子聲音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又仿佛無事發生繼續道:“……落星派弟子修習天地之術, 與天争命。”
謝木佑繼續小聲跟景安道:“人族已經有近千年沒有飛升的了。”
“……”為首的弟子正了正自己的衣領, 沖着謝謝木佑颔首輕笑:“謝先生可是有什麽見教?”
“我的貓餓了。”謝木佑也笑了,解開自己的背包, 裏面的一只黑白黃三色的小奶貓瞬間蹿了出來撲到了為首弟子身後的少年身上。
道士打扮的少年頓時驚得扔了拂塵。
“子鯉!”
被點名的少年趕緊站好,卻還是哆哆嗦嗦的, 似乎很畏懼那只正在舔爪子的小奶貓。
謝木佑打了個哈欠,當作什麽也沒看到, 指着窗外的海平面跟景安小聲私語。
小奶貓跺了兩步,走到少年旁邊嗅了兩下,最後沒興趣地甩了甩尾巴, 走了。
但每當那位為首弟子拿腔作勢時, 小奶貓就湊到少年身邊舔舔嘴巴洗洗臉。
一時之間船艙內此起彼伏着少年的尖叫聲和青年無奈地呵斥聲。
***
說起來謝木佑和景安為什麽會拖家帶口的在這艘輪渡上,說來話長, 卻也簡單。
簡而言之就是謝木佑被那個所謂的“靈犀角”誘惑住了,于是答應了落星派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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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只貓則是死活扒在謝木佑背包上怎麽扯也扯不下來,而那只站在輪渡欄杆上對着海面顧影自憐的白孔雀則是被貓尾巴卷出來的。
出門前,看着地上只有大肥鳥半拉大的小奶貓用尾巴勾着孔雀的鳥足, 一副這是老子的儲備糧, 讓景安不得不接受這兩個拖油瓶。
于是, 他們就坐了飛機又在渡口住了幾天,等大家都集合後上了這趟開往落星派的輪渡。
其實陰陽風水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再加上一些異族精怪,基本上都能在工作中碰上,不說是老朋友也是老對手了。
故而不少人對謝木佑和景安這兩個陌生的面孔很好奇,但謝木佑卻無意與他們相交,要麽就是和景安說話,要麽就在閉目養神。
船抵達港口時,衆人下船,踩在一片泥土上看着面前的郁郁蔥蔥頓時感到了仿佛到了一個世外桃源。
“程序各位已經知曉了,現在請吧。”
“等等。”景安看着同行的人裏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明顯是陪同的人員跟着于桐向左側的小路走去,“我們不知道。”
放在以前景安是不會發問的,奈何他現在憋不住,幹脆不吐不快。
青年一窒,頓時覺得自己在船上的話做了無用功。
深吸一口氣,青年努力用平和的語氣道:“陪同的親友可以跟着我小師妹走,而跟着我走的則是要去闖關,只有通過護山大陣的考驗才能參與這次至寶的角逐。但哪怕不通過,衆位都是落星派的貴客,除了角逐至寶外,其餘皆可為之。”
見景安無動于衷,他又補了一句:“但受邀者和陪同者一同闖關,若是一人未過,則全盤皆輸。”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景安去闖了沒闖過,哪怕謝木佑闖過了大陣也失去了機會。
景安了然,他就知道這種有利可圖的宴請怎麽會随随便便同意親屬陪同,原來在這兒等着他們呢。
吃喝可以,奪寶休想。
“那如果陪同者也通過了呢?”謝木佑看向青年。
青年無奈:“那自是同樣有權利參與最後的至寶角逐。”
謝木佑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沒動,景安也沒動。
青年挑了挑眉:“那這位景先生是……”
“他跟我一起。”
“我跟他一起。”
兩人再次不約而同道。
青年似是搖頭喟嘆,旋即又微笑起來,示意闖關的衆人跟着他。那挂起的微笑弧度,和初見景、謝二人時不差分毫,不多半厘。
謝木佑則是偏頭看向景安,嘴角微揚:“我以為你對靈犀角不感興趣。”
“我是不感興趣,但是誰知道裏面有什麽貓膩,我不去你瘋起來誰能拉住你?還是病號呢,老實點吧。”
謝木佑抿住了唇邊的笑,動作間又嘗到了舌尖上苦澀的味道。
其實他有更好的丹藥,可每次看見景安認真地給他被咬破的舌尖上藥就不舍得把丹藥拿出來。
反正這點痛也不算什麽,不如就讓舌頭慢慢好吧。
他們悠哉悠哉地跟着人群走去,比起熱血沸騰的衆人,他們悠閑得仿佛是來度假的。
“你說我們把大肥鳥扔在這裏怎麽樣?”景安勾着謝七的肩膀指了指路兩旁茂密的叢林,“也算是讓他回歸自然吧?”
謝七含笑睨着他,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被他百般嫌棄的白孔雀的祖先曾受過那人的喂血之恩。與其說那人最開始施恩于雀氏,不如說是施恩于和雀氏相依存的孔雀。
所以白孔雀本能地會圍着景安轉,大概也是血脈之中的傳承。
至于白孔雀和族長之間的締約,謝木佑本來還在想辦法切段他們之間的聯系,畢竟族長已經時日無多。
可那邊族長奄奄一息,這邊白孔雀還在和花錦上房揭瓦,怎麽看都不像是有聯系的樣子。
謝木佑揪住在辟邪銅鏡前臭美的白孔雀逼問他,才知道他并沒有和族長結締。
“他又老又醜,我怎麽會跟他結締呢?”白孔雀咋咋唬唬道。
在謝木佑冰冷的目光下,他縮了縮脖梗:“其實,什麽雀氏都是騙局,就連請神那天的龍吟聲,都是他們用地鐘敲出來的。我聽說雀氏族長已經很久未能和我們族結締了。”說到這裏他有憤憤不平了,“他不能結締是他的問題,為什麽要拿我們開刀?我的上任血都差不多被放沒了。”
在白孔雀的碎碎念中,謝木佑才知曉原來雀氏的現狀,也猜出了族長放走了一老一小兩個翠羽,并非發了善心,而是為了保全自己。
翠羽若滅,雀氏安在?
天道的監管下,相互仇視的兩個異族,終究還是要相互依存的。
這也算是他們當年剿殺白栩和曲菡傾的報應了。
“謝七。”景安用攬着他肩膀的手敲了敲他,“你剛剛在想什麽?”
謝七回身:“怎麽了?”
“就是……”景安也說不好,搔了搔下颌,“你剛剛好像突然間臉色好看了一點。”
謝木佑張開手掌,驚異地發現自己之前被晶火石所傷的手掌正在痊愈。
晶火石并非凡物……怎麽會……
謝七把剛剛的念頭暫且按捺在心,而他們也挺住了腳步。
“前方就是護山大陣,陣中有何等考驗,在下也并不知曉,若有後悔的現在還來得及。”青年的目光落在了綴在隊尾的謝七和景安身上。
見二人充耳不聞,他無奈一笑,一甩袍袖:“衆位,請。”
***
落星派的護山大陣是什麽?
或許那次去的所有人都能吹得天花亂墜,但這個所有人絕不包括謝木佑和景安。
先不是這二人都是能說一個字絕不說第二字的主兒,哪怕景安今天吃了十顆靈言丹。
他也只能說出個——“落星派天氣挺好,風景也好,就是人走着走着就不見了。”
這就是此刻兩人的真實寫照,他們在大陣中如履平地,可周圍的人卻漸漸消失了。
“他們人呢?”
等景安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穿過大陣走在了去往大殿的階梯上。
“我也想問二位,究竟是何方神聖。”那位首席弟子出現在他們面前,眉目中只剩下無奈了。
作弊鈴沒響,就意味着他們使的手段是他們察覺不到的。
如果謝七一人如此就罷了,可景安也衣衫不亂,身後背着的黑布更像是拆都未拆過。
“這個陣,一考心,二考術。”謝木佑緩緩道,“心不穩則遇鬼怪,鬼怪出則需降伏。”
“通過者若非手段高明便是道心穩重之人,有什麽奇怪嗎?”
青年下意識道:“是——”弟子明白尚未出口,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并非他的師長,甚至連落星派的人都不是。
可他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謝木佑學着景安的方式,勾了勾他的脖子:“走了。”
“等等。”青年叫住他們,“我帶二位先生去休息的地方。”
晚宴是在晚上七點,現在他們要去的則是住宿的地方。
“兩位是要兩個院落,還是一個院落裏的兩間房?”青年帶着他們繞過大殿,往後山走去,邊向二人介紹住宿的地點和條件。
這事謝木佑也拿不準,主要是家裏的房子景安當初是挑了一個離他最遠的房間住。
剛想開口,景安就說話了:“我們不是客人嗎?”
“這個自然。”青年被他說得有點懵。
“賓至如歸懂嗎?”
青年點頭。
景安滿意了:“那就一個院落一個房間。”他又補了一句,“因為我們在家就是這麽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