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璇,對不起。”
紀依然端着餐盤,特意選擇王灑灑不在場時接近她。畢竟王灑灑雖然口口聲聲說要和譚一璇做朋友,一月以來确實言出必行。但是紀依然始終忘不掉王灑灑欺負人時那股狠勁,她不敢賭。一個月以來,她心中懷抱着對譚一璇的歉疚快要不能呼吸。所以就算不是為了自己,她覺得也必須得和譚一璇道歉。
譚一璇聞言,眼皮都沒有掀一下,自顧自吃着晚飯,當紀依然不存在。
紀依然不以為意,繼續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不想原諒我,可是我都是被逼的。我家裏不富裕,父母交了一大筆錢才把我弄進來。你知道王莎莎的爺爺是校董之一,我不能得罪她……”
譚一璇動作一頓,頭也不擡,“紀依然,你不用找我道歉,因為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紀依然張了張嘴,臉色一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我始終念着我們是朋友,所以沒有跟着她們一起欺負你。”
這句話似乎惹惱了譚一璇,她啪地一聲将筷子按在桌上,唇邊泛出一絲冷笑:“所以呢?在我受人欺負時,你袖手旁觀,我還得感謝你不成?”
紀依然吶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譚一璇冷笑道:“那你是什麽意思?你就這麽樂意做王莎莎她們的跟屁蟲?而且你是看到王莎莎态度軟化,所以才敢接近我的吧?紀依然,你簡直就是個膽小鬼。”
紀依然雖然成功混進王莎莎的小團體,但是卻始終被排斥在外。與原主平等交友,那也是有門檻的。至少家世必須過關,或者她本人有什麽過人之處。可惜紀依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容貌乏善可陳,成績不上不下。在原主的小團體中,她基本屬于打雜跑腿的角色。
譚一璇的話一針見血,宛如一個響亮的巴掌扇在紀依然的臉上。紀依然驟然被人戳中痛處,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怔了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勉強笑道:“她們……她們都是一些有錢的大小姐,從小就被家裏寵壞了,所以不懂得交朋友。”
譚一璇諷刺地瞥她一眼,覺得紀依然實在可笑,不過她想繼續自欺欺人,她也不攔着。
說實話,要不是身份不合适,王灑灑還真相給譚一璇拍手鼓掌,瞧她那一段話說完紀依然的臉色,那叫一個好看。
紀依然咬了咬牙,剛想說些什麽,驀地擡頭,就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王灑灑,頓時一驚。王灑灑可沒有自己偷聽被人逮到的心虛。話說食堂是公共場所,她們說,她就聽,怎麽也夠不上偷聽啊。于是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手搭在譚一璇的肩膀上,笑眯眯對坐在對面的紀依然道:“你們很熟啊?”
紀依然立刻慌了,臉上慘白慘白的,扯着嘴角僵笑道:“我……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
王灑灑挑了挑眉,也沒挽留,任紀依然慌張離開。這才仔細打量譚一璇的神色,半晌唇角一挑,眉角眼梢都是笑意:“你很生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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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知道噴的什麽牌子的香水。譚一璇不适地動了動肩膀,伸手将王灑灑的腦袋推開,嫌棄道:“你離得太近了。”
王灑灑不以為意,還是笑眯眯的模樣。譚一璇看着對方的笑臉,恍惚發現,近一個月來,這家夥幾乎天天笑臉迎人,讓人看着覺得心裏怪怪的。譚一璇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總覺得那上面,還殘留着王灑灑的身上的溫度和香水的味道,想到這裏,她越發覺得古怪了。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她努力對王灑灑冷漠以對:“你管太寬了。”
前一句‘離得太近了’,後一句“管太寬了”,雖然都是抱怨,但是王灑灑卻嫣然一笑。譚一璇覺得不自在,那不正是證明她發現了自己和原主的不同麽?不過她和紀依然的八卦她也大體清楚,不問也行。
王灑灑雖是走讀,但是按照規定還是要上晚自習的。這一個月來,同班同學天天看到她報到,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原本有些同學是不上晚自習的,可是校霸帶頭上了,她們怎麽好意思逃課?于是高三六班班主任看到整齊劃一端正坐好學習的學生時,竟有一種苦盡甘來之感,幾乎老淚縱橫。
中途下課,班主任還特意大着膽子将王灑灑叫了出去鼓勵一番,讓她再接毅力。
王灑灑:“……”
王灑灑回到位置上,不想身旁的譚一璇竟然主動出聲詢問:“老劉叫你出去幹什麽?”
王灑灑稀奇地揚了揚眉毛,驀地燦爛一笑:“你擔心我呀?”
譚一璇僵住,半晌沒有出聲,過了片刻聲音響起,悶悶的:“無聊,誰關心你了!”
不關心就不關心呗。
王灑灑胳膊肘支在課桌上,托腮盯着譚一璇瑩白的側臉微微一笑。反正她要刷好感度的人,最後無一例外,都能成為她的朋友。王灑灑飄了,覺得只做陌生人也太沒有挑戰性了,讓譚一璇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才厲害呢!
晚上回家時,王灑灑前後接到了父母的電話。原主父母是商業聯姻,各自有情人,婚姻名存實亡。但是對于唯一的孩子王灑灑,他們卻十分溺愛。晚上這通電話,就是送錢的。
穿越至今,王灑灑都沒有見過原主的父母,今天這通電話,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王灑灑有意識地回避關于父母的話題,因為畢竟是親身骨肉,萬一被看出個什麽就不好了。
“莎莎啊,明天是你魏奇哥哥的生日,媽媽給你準備了一件禮服,應該已經寄過來,你看看還喜不喜歡?”
王灑灑一邊聽着電話,一邊走到客廳茶幾上翻快遞。原主不喜歡屋子裏有其他人,所以王姨另有住所。白天的時候王姨呆在公寓裏,替她打掃房間做飯,順便收個快遞,晚上時就回家,待到第二天早上六七點再過來。
王灑灑翻了半天,總算将禮服翻了出來。禮服很漂亮,也很合身。但是注定只能被她閑置在衣櫃裏,因為她根本不打算參加魏奇的生日宴。一邊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一邊若有所思地盯着《校園詭談》小說封面。
王灑灑原本想将校園詭談記下來燒掉,但是她害怕自己會忽略書中的細節,所以遲遲沒有動手。後來王姨整理書櫃的時候還奇怪地問她,怎麽這本書竟然沒有內容。王灑灑這才知道,原來她穿越帶過來的這本小說,只有她一人能看到上面的文字。所以王灑灑放心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将書鎖進櫃子裏。
電話那頭,王媽媽繼續絮絮叨叨:“……我說了這麽多,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魏奇那小夥子還行,可是你們倆不合适。你別怪媽說話難聽……”
“你說得對,我也覺得不合适。”王灑灑附和道。
對面靜了一下才驚叫道:“你說什麽?”
王灑灑不得不重複一遍。
王媽媽覺得自家女兒可能是受了太大刺激故意說反話,越發唉聲嘆氣起來。
王灑灑挂了電話,一夜好眠。
星期六補課時間,數學老師拿着一疊試卷走進教室,推了推黑框眼鏡,嚴厲道:“下節體育課被征用了,我們考試。”
高三六班哀鴻遍野。
但凡成績好的人,都喜歡考試。
王灑灑就很喜歡,試卷剛剛發下,王灑灑下筆如有神。
才不過半個小時,她就将試卷做好了,還剩下一道附加題沒有寫。附加題對她而言也沒有難度,就是麻煩了一點。王灑灑正準備将附加題填上,忽然想到原主的成績。原主門門都挂科,數學更是慘,二三十分。今天她這張試卷就算不能拿滿分,但離滿分也就是五六分的距離。二三十分到六十分尚且可以接受,但是直接到達滿分未免驚世駭俗了些。
王灑灑知道,若是她今天考了一個滿分,高三六班同學絕對會懷疑她作弊。握住圓珠筆的手指微微頓了頓,王灑灑唇邊的笑意慢慢揚起。她王灑灑就該光芒萬丈,藏拙?不存在的。
最後一套題寫完,王灑灑輕籲了口氣,休息半分鐘,開始一絲不茍地檢查題目。她不允許因為粗心大意而扣分,那樣也太丢人了。等她全部檢查完畢,差不多一節課過去了。王灑灑見還沒有人交試卷,頓時嘴角一勾拎着試卷慢悠悠走上講臺。
她将寫滿答案的試卷遞給數學老師,含笑道:“老師,我寫完了。”
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嚴厲看她一眼,視線落在卷面上,嘴中即将出口的斥責頓時咽了回去。本以為這個王灑灑又要交白卷,沒想到還真認真寫了?看着對方娟秀的字跡,數學老師陷入了沉思。
“老師,我可以走了嗎?”
數學老師震驚地發現王灑灑的題目竟然全部都是對的,愣了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耳邊聽到這聲催促,頓時揮手讓她離開教室。只是看到對方歡快離開的背影,臉上寫滿了深思。王莎莎怎麽可能得滿分呢?難道洩題了?
數學老師出了名老頑固,他才不會管你是否是校董的孫女,高三六班一些富家子弟就在人家那裏吃了不少虧,可是能在這個學校教書的,背後哪裏沒有人呢。區別就是關系硬不硬。剛巧,數學老師偏偏是關系硬的那一部分人。他剛剛巡視考場,并沒有發現學生作弊。
而且他還特意關注了王莎莎那批人,都乖覺地很。
所以數學老師第一反應是洩題,而非作弊。可是這次考試,他特意準備了ab卷,考試時拿哪封試卷全看他的心情,總不會兩套題都洩題了吧?
數學老師擰眉沉思,無果。因為沒有證據,就不了了之。不想當天試卷發下去後,全班嘩然。這次雖然只是随堂小考,成績做不得數。但是因為題目難度大,大家普遍考得不好。數學老師又要求大家必須将錯題抄寫幾遍,那些考得好的,只要抄寫一兩道題目,別提多拉仇恨了。
“要死,我竟然錯了10道題目,會死的人啊!”
“10題目還好吧?我錯了12道呢。”
“你也別灰心,想想王莎莎她們心裏就平衡了。”
“也對,雖然人家有人代抄……”
這時一個同學八卦道:“你不知道吧,王莎莎考了滿分呢!”
那同學不信邪,跑去一看,頓時義憤填膺:“讓人代抄就算了,王莎莎越來越過分了,竟然作弊!”
韓致遠愁眉苦臉望着自己試卷上的紅叉叉,聽到這句話,眉頭狠狠皺了起來:“王莎莎作弊?”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韓志遠的眉頭先是緊擰,忽然想到什麽,慢慢松開。他勾唇一笑,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頓時眉開眼笑去找王灑灑道:“你有題目嗎?下次考試借我看一下呗?不白要你的,我交錢。”
王灑灑正在休息,冷不防被韓志遠吵醒,頓時冷冷道:“你什麽事?”
韓志遠低聲下氣道:“你是不是有老白的題目?還是你神通廣大,連他試卷的答案都能提前搞到。要不是老白那個臭脾氣,我幹嘛要找你要答案啊。行了,多少錢,你開個價!”
數學老師姓白,年紀比較大,同學便私下裏叫他老白。王灑灑愣了半天,才搞清楚韓志遠是什麽意思,頓時啼笑皆非。這家夥竟然認為她提前搞到了考試題目,所以才能夠考滿分的成績。盡管寫的時候已經猜到這種結果,王灑灑還是十分氣悶,她冷哼一聲,滿臉不悅道:“你覺得我像是缺錢的樣子嗎?”
韓志遠摸了摸後腦勺,見王灑灑不為所動,不禁急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王灑灑稀奇道:“我跟你很熟麽?”
韓志遠讪笑着退了回去,臨走前還小聲嘀咕一句小氣雲雲。
雖然沒人敢找茬,但是被人誤會作弊,還是讓王灑灑郁悶地不行。下午,王灑灑就提前請假回家,準備去打理自己的頭發。
一通電話叫來私人造型師,她翹着腿對造型師道:“頭發染回黑色,卷發變回直發。”
“那要挑染一個顏色麽?染一縷藍色或者紫色,挺好看的。”造型師按照原主的審美給出建議。
王灑灑搖搖頭,“就按我原來說的做,不需要挑染。”
做完造型,王灑灑特意穿上校服,背上書包,去接近她的殺手锏。
直接打車到了譚一璇的家,王灑灑摁下門鈴。
門開了,穿着簡樸的譚奶奶奇怪地望她一眼:“小姑娘,你找誰?”
王灑灑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譚奶奶你好,我是譚一璇的同桌,我跟一璇說好到她家玩呢。”頓了頓,她連忙遞上剛才在居民樓下買的蘋果,一副開朗的模樣,“我剛才回家拿書去了,一璇還沒有回家嗎?”
譚奶奶愣愣接過蘋果,愣了半天,立刻喜笑顏開,“唉?你、你是紀依然吧?小璇跟我提起過你。”只不過自家孫女後來越來越陰沉,也不再她面前提起學校的事情了。譚奶奶看着孫女日漸消沉的臉,問她也什麽都不說,只能看着幹着急。
本來還打算過幾天到學校問一問情況,這會兒正是打瞌睡送枕頭麽。至于小姑娘是不是騙她?她們一窮二白的,也沒什麽好騙的。再說了,眼瞅着小璇就要下課回家了,人家小姑娘是有多想不開,撒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啊?
王灑灑嘴角笑容一頓,然後解釋道:“不是的,奶奶你誤會了,我是一璇的新同桌呢。”
譚奶奶慈愛望她一眼,越看越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周正,這身打扮和氣度,一看就是良好家庭出生的樣子,八成還是那種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的乖乖女。譚奶奶有心要問譚一璇在學校的情況,于是熱情地将王灑灑迎進了屋。這正中王灑灑的下懷。
于是等譚一璇放學回家後,就看到一老一少言笑晏晏的樣子。譚一璇登時皺起眉毛,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