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莎莎像往常一樣來到學校,她微曲着雙腿,腳踝挨在桌沿上,腳上穿着最新款的球鞋,腳尖一晃一晃。她一邊嚼着口香糖,一邊低頭劃着新買的手機。她旁邊的座位上,不知是誰放了一朵白色玫瑰,玫瑰還用黑色蕾絲綁帶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放了有一段時間了,花瓣有些枯萎。
王莎莎不屑地瞟了一眼,想着這個垃圾的承受能力未免太弱,她不過将她的‘床照’貼在公告欄而已,沒成想這家夥就受不了刺激跳樓自殺了。王莎莎和柴可佳說起這件事情,仿佛在講一個笑話,柴可佳笑道:“你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王莎莎詫異地挑眉,忽然心裏咯噔一下。不對,柴可佳早就跳樓自殺了,就在譚一璇死後的那一個月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這個笑意吟吟的‘柴可佳’,王莎莎頓時不寒而栗。
“你知道嗎?在她遭受校園暴力的那段時間,她的奶奶病了,病得很重,需要一大筆錢。她一邊忍受着你們的奚落嘲笑,一邊努力賺錢還醫藥費。原本,奶奶不會死的,可是你們偏偏給奶奶寄了那些照片,害得她病情加重……現在她死了,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感到愧疚嗎?”
王莎莎的椅子當下翻到,她顧不得恐懼,四肢慌亂手腳并用往身後退去,“不是我……不是我寄的照片!你不要過來!”
‘柴可佳’步子一頓,視線轉向一旁,王莎莎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映入眼簾,是一雙慘白泛青的小腳,對方沒有穿鞋,白色的襪子已經髒污。視線上移,白皙的小腿不正常地扭曲着,膝蓋磕破了,沾灰帶青。再往上,是血淋淋的校服裙擺和校服……王莎莎的視線直直瞪着對方的校牌,手指痙攣發抖,不敢再往上看。
因為她知道,站在她身邊的,是早已死去的譚一璇。】
王灑灑滿頭大汗醒了過起來,輕撫胸口,想要安撫住急促跳動的心髒。她不是王莎莎,譚一璇也活得好好的,一切都還來得及。王灑灑深感任重而道遠,腦海裏想着譚一璇的事情,徹夜都睡不着。
翻開手機屏幕一瞧,很好,四點整。沒準她這個點起來上個廁所,還能夠在廁所鏡子裏看到一閃而過的白色鬼影。王灑灑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去上個廁所。不知不覺憋尿憋了整整兩個小時,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覺醒來,早已過了早讀時間。因為已經遲到,王灑灑幹脆起身洗了個澡,換好幹淨整潔的校服,吹幹頭發,王灑灑對着鏡子眯了眯眼睛,刷好感度這種事情,對她來說難道不是手到擒來?王灑灑挑起一縷長發撚着,嘴角微勾。鏡子中的少女應景地露出一個溫柔優雅的笑容,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心中逐漸有了對策。
早上的那個夢,既是警示,又是提醒。譚一璇現在讨厭她也沒有關系,只要保證對方的奶奶不出事就行。王灑灑不知道譚一璇的奶奶是什麽時候住院的,譚一璇又是什麽時候跑去打工的。想必她打工的地點并不太正派,不然也不會被原主‘無意’拍下‘床照’,更被有心人寄給譚一璇的奶奶。這之間,王灑灑還有許多阻止的機會。
大概是想通這些,王灑灑的手上的動作越發漫不經心起來,等到她整理回到學校,已經十一點了,過了早上四節課的時間。二中第五節 課一般都是自由活動的,基本等于曠課半天了。王灑灑略有一絲心虛,但想到原主的那些做派,瞬間又平靜了。果然走進學校後,老師們對她視若無睹,仿佛已經習慣了,倒不如說前幾天王灑灑次次到點來學校,反而吓到了他們。
王灑灑踏着鈴聲邁步走進教室,就見整個教室都是亂哄哄的。不時還有學生起哄嚷着什麽。王灑灑就近抓了一個同學問道:“怎麽回事?”
那同學一轉身,王灑灑發現竟然還是熟人。
紀依然小心翼翼看着她,小聲道:“韓致遠說要換位置。”
韓致遠?王灑灑通讀了《校園詭談》,幾乎熟悉裏面每一個角色,就算是出場只有一章的炮灰也了如指掌。而這個叫韓致遠的,就是一般網絡小說中典型的反面人物,校園混混。韓志遠因為平常就喜歡對女同學動手動腳,對譚一璇自然也不能免俗。可惜就算譚一璇不受同班同學待見,面對韓志遠也是不假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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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韓致遠提議讓譚一璇做他女朋友以換得庇護的時候,被譚一璇毫不客氣拒絕了。韓志遠自認為算二中說得上名的人物,被譚一璇十動然拒後,臉上挂不住,順理成章因愛生恨。原主雖然也不待見韓致遠,但是對于折磨譚一璇卻樂見其成。
前段時間韓致遠跟人打群架鬧事住院,成功折了自己一條腿,今天才一瘸一拐回到學校。這剛一返校,屁股都沒坐熱,就惦記着找譚一璇的麻煩。
王灑灑推開人群,就見韓致遠大爺一般地癱在椅子上,包着石膏的左腿杵在桌面上,一手扇着鼻子,作出嫌惡的表情特別做作地對坐在一邊的譚一璇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有洗澡?好臭!”
二中的學生都有幾套校服換着穿,現在天氣炎熱,基本做到一天一換。但是譚一璇近來被折磨得心力交瘁,根本沒法顧忌這些小事。韓致遠雖然故意找茬,但卻不算污蔑。譚一璇聞言立刻漲紅了臉,想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越發覺得丢臉了。
“我才不要跟你坐一起呢!臭死了!”韓致遠見這招有效,越發來勁嚷道,“你們誰要跟我換個位置啊?我才不要坐譚一璇身邊,熏死了我了!”
“真是窮酸吶,衣服一天一換是基本的吧?譚一璇昨天不會真的沒換衣服吧?”
“你看她裙子上的水彩印,那是昨天美術課沾上的,顯然還是昨天那套,肯定沒換。”
“真的啊?好惡心!”
“話說,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是她身上傳過來的吧?”
同學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仿佛一個個響亮的巴掌扇在譚一璇的臉上。譚一璇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卻不争氣地鼻尖一酸,眼眶一紅。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莫名其妙被人潑了一身的髒水,她想替自己辯解,可是整個二中,卻無人聽她解釋。她把這些告訴老師,老師也只會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之後,便是同班同學越發厲害的霸淩和奚落。
她們總能從她穿什麽鞋子衣服,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挑出毛病,然後借此嘲笑打擊。她以為,只要自己習慣了忍一忍就好。譚一璇斂眸,手指緊緊握成拳頭,手指太過用力,指甲幾乎陷入肉裏,手心生疼。
耳邊忽然轟隆一聲巨響,緊接着是男聲的尖叫。譚一璇乍然擡頭,便見王灑灑擡腳踩在翻倒的課桌上,抱胸笑眯眯觑着她道:“我跟你換位置吧?”
譚一璇呆住。
王灑灑頓了頓,擡腳放下,拍了拍裙擺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穿書之後,她屢屢繃不住本性崩了人設,實在是這書中的人物叫她怒火暴漲。如果她還是學生會會長,怎麽會允許這種校霸霸淩存在在校園內?王灑灑輕撩一下長發,側頭,面無表情再次重複道:“你不是想換位置?我跟你換。”
王灑灑雖然怕鬼,但是看到未來的大佬都被人欺負地快哭了,也就沒有那麽害怕了。仔細一瞧,人家不過是普通的小女孩而已,可能有點膽怯和冷漠,但是未黑花前僅僅只是個普通人罷了,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就是長得比她稍差一點。
韓致遠姿勢狼狽摔在地上,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顫抖着手指指着王灑灑,不知道對方吃錯了什麽藥要幫譚一璇。王灑灑見對方呆滞的神情,不禁眉頭一皺,再次伸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同意還是拒絕?”
原主和韓志遠屬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類型,最初韓致遠還騷擾過原主,不過被原主教訓過一次也老實了。大概幾個月的住院時間讓他忘記原主也不是好惹的,韓志遠下意識怒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才剛喊完,意識到對方的身份,頓時一驚。然而話已出口,已經不能收回。再說了,小弟們都看着呢,他可不能慫。
王灑灑挑了挑眉,沒有想到一個炮灰竟然還這麽硬氣,斷着腿都敢跟她叫板,頓了頓面無表情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見,而是通知你。”說着,朝着身後看熱鬧的幾個馬仔使了個眼色。
四人接收到王灑灑的目光,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後忙不疊上前将癱在地上的韓志遠搬開。韓志遠罵罵咧咧卻不敢真的反抗,畢竟他腦子可沒有進水,王灑灑的爺爺是學校的董事,讓他退學不過一句話的事情。退學事小,被家裏的老頭打斷狗腿事大。
王灑灑看着馬仔們收拾好滿地狼藉,又在她的示意下聽話地搬來自己的桌椅,等到全部整理好,才抱胸施施然坐下。
別說,這些馬仔雖然心思各異,但是還是挺好用的。比她學生會的幹部兼粉絲也不遑多讓了。王灑灑唇角一挑,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和善微笑打算跟譚一璇打一個招呼,才剛張口,就聽她的馬仔之一周雲露惡狠狠對譚一璇嚷道:“還不快滾!你們的位置現在歸我們老大了!不是征求,而是通知!”
看到周圍同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王灑灑嘴角一僵。
都不用看就知道譚一璇是什麽表情了,王灑灑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癢,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