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四十章
帷帳拉起, 晏重燦紅着臉褪下衣袍, 只以薄被遮身,乖順地趴在了床上。熏香袅袅,空氣裏滿是甜膩。
司決慣喜歡熏香, 這都源于他幼時被送至泓玄宗後一直精神恍惚, 夜不能寐,醫師想盡辦法,才總算為他調配了一張香方,讓他在房中日夜焚燒, 以便寧靜心神,驅趕邪魅。久而久之他身上便沾染上了這清淡的香氣,再不消散, 簡直就像浸入了他肌膚之中,卻使他愈加沉靜高雅。
此時在小小的帳中,他身上的淡香更顯得清正綿長,再加上晏重燦在角落裏點燃的金銀香, 兩相融合, 便從幽靜中生出美妙的暧昧來,濃烈的芳香令得晏重燦鼻子都有些癢, 心旌蕩漾不停。
蕩漾的不止他一個人。
晏重燦的背極好看,骨肉均勻,肌膚光潔,看着單薄實際上又有着肌肉的柔韌,自蝴蝶骨起, 起伏的線條馴順而優美,觸之滿手細滑,如撫美玉。司決眸光暗沉,手上動作卻始終規規矩矩,慢慢地給他按揉着,還時不時以靈力引導疏通。
些微的疼痛後緊接着的便是排山倒海的舒适,僅僅是溫柔的推拿也讓晏重燦像浸泡在溫泉裏一般。
還有誰突破後能有這種溫香軟玉一樣的貼心待遇呢……
“我真想把你拐回家啊……”晏重燦舒服地哼哼着,情不自禁就說出了心裏話。
司決認真給他按着穴位,聞言便只是笑:“拐去便是。”
“對了,我還沒與你說過我家,”晏重燦羞愧地撓了撓臉,小小聲問他“你可要聽?”
“自然。”
與他患難幾次,互相的底都揭得差不多了,司決千瘡百孔的曾經都教他知道得一點不剩,現下決計不是矯情的時候,畢竟他們早已确定了彼此的心意。鼻尖萦繞着司決的氣息,他喟嘆一聲,從頭開始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就如你們所知的那樣,鴻麟大仙開辟了一方空間,在其中裝入了他的全部家底。”
……
“我們都喚它虛界,意即本不應存在的世界,也不應讓外人知曉的世界。”
他回頭偷眼看司決,見他面色如常,方松了口氣,繼續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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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有很多個姐姐,她們應當都是很喜歡你的。”
說到此處,晏重燦身體一僵,想到他此前是抱着給姐姐拉紅線的目的才接近司決的,可以稱得上是另一個層面的心懷不軌了,忙咽了咽口水,将這件事略過。
司決一直在為他按揉,自是感覺到了他的僵硬,卻是沒有多問,還鼓勵地摸了摸他的頭。
“等有時間,我們就一起回家吧。你也會喜歡她們的吧?”晏重燦抱着枕頭,聲音軟軟的。
回家。
司決手一頓,還沒回答,就聽他又一個人碎碎念起來:“其實我是想趕緊變得更厲害,快些突破,這樣就能和鴻麟一樣保護她們了。出來的時候,我還在想,如果能有人和我一樣對她們好就好了,不然若是我出了意外,她們又該如何是好呢……幸好,幸好我遇見了你。”
“那,那個……我現在不是在要求你和我一起保護虛界,我也不想你出事的。”他驟然加快了語速,似乎因為無法準确地表達內心而十分慌亂“我不是想利用你……”
“我知道。”
司決輕聲打斷。
晏重燦猛地擡頭,枕頭被他揉捏地變形,他看不見後面的情形,但他感覺到司決溫柔的吻正細密地落在他肩頭上,像親吻着什麽易碎的寶物。
“我知道。”
香氣愈加濃烈了,其中獨屬于司決的清淡絲絲縷縷地纏繞住他,伴着他低沉的聲音直接灌入他的猛烈跳動的心。
“重燦,你與你在乎的一切,我都會珍視,為此義無反顧,不計死生。”
“所以你不要懷疑,亦無需動搖。”
“司決……”
“嗯。”
司決将被子扯上來,把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然後翻身躺到了他身邊,兩人的手不知不覺就十指相扣,牽在了一起。
燭光在帳外搖曳,晏重燦如今也已适應了有光的睡眠,他直直看着司決的眼睛,鼻子一酸,躲進了被子裏,頂着鼻音道了晚安。
他想,他到底是何德何能,僅僅是這麽短的時間,就能得到如此沉重又堅定的愛。
這是從污泥與深淵中爬出來的司決,既習慣黑暗又渴望着光的司決,冷心冷情又溫柔得事無巨細的司決,如今,只是他一個人的。只屬于他,包括生命。
“我愛你。”晏重燦忍不住貼着他的胸膛說道。
細若蚊蠅的聲音悶在被子中,模模糊糊,像是一句錯覺,沉睡着的司決卻揚起了唇角,将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
一夜酣眠,獲月的叫聲率先破開清晨的寂靜,剎那間整個燕飛峰便陷入了雞飛狗跳的喧鬧。
“師兄!晏師兄,有人說認識你,正在門外等着呢!”子游扒着窗戶喊。
晏重燦迷迷糊糊地睜眼,就見窗戶外面一道黑影動來動去,奇道:“誰?在哪個門外?”
“那人一早就想闖進來,被守門人捉了,便一直說認識你,讓他放人,吵了足足一個時辰了。”
晏重燦:“……”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認識這麽個人,只好打着呵欠坐起來,卻發現床邊空空蕩蕩,“你可知師兄去哪了?”
“大師兄麽?他一早就練劍去了,這會兒應該在林中吧。他還囑咐我們別吵你來着,只是現在着實沒辦法了……”
穿好衣服,子游忙領着他往大門走,果然高聳的石門處圍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擠開人群就見石門半開,守門人魁梧的身軀正守在一邊,而他身前則是一個被高高挂起的少年,此時還很是活潑地動彈着,待瞧見晏重燦來了,頓時非常激動:“你!你快叫這野蠻人把小爺放下來!”
“崔鯉?你怎得來了?”
“啧,閑話莫提,先放我下來。”
晏重燦尴尬地朝守門人行了個禮,“麻煩前輩,弟子向您賠罪。”
“既是你的朋友,便不再追究。”守門人受了這禮,冷目看向一臉不服的崔鯉“下次若再敢闖門,就不止如此了。”
繩索铮然消失,崔鯉輕輕落了地,活動了一下手腳,一把攬住了晏重燦的肩:“你們宗門排場倒挺大。得了,帶我進去吧。”
“你到底有何來意?”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打量了他一番,看着他不像是被煉心君操控了,晏重燦才把他帶進宗門,其他弟子見他們真是熟人,便也三三兩兩散了,走的時候還不忘讨論兩句。
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晏重燦席地而坐,托着腮問道:“怎麽了?”
“喏,上回在銀臺城的分成你們還沒拿。”崔鯉丢了一個靈石袋給他。
晏重燦一愣,認真道了句謝,崔鯉皺着鼻子點點頭,湊近了些,小聲道:“我此次來,其實是要你幫我一個忙,準确的說,是互幫互助。”
“……?”晏重燦眯着眼打量他。
“鐵皮人逃了。”崔鯉面色凝重。
“逃?從銀臺城逃出來麽?”
“這蠢人不知為何瘋了,雖然他腦子本就不靈光,但你們走後卻是變得瘋瘋癫癫。上月他在圍獵秘境屠殺了數個分影堂之人不提,近日竟還在銀臺城的大街上斬殺了一隊守衛,城主震怒,自是派人捉拿他,哪知他跑得飛快,守衛搜翻了天都未找到他的蹤影。銀臺城之人不輕易出城,怎奈有小人言我與鐵皮人相熟,此事亦有我的份。分影堂便要我出來尋人,若尋得到還好,尋不到……”
晏重燦心中一緊,啞着聲問:“你可知他會去哪?”
“肯定是來找你們。”崔鯉冷笑“你那相好的不是曾把玉佩給他,讓他作誘餌麽?他想必早就懷恨在心。”
“他瘋可是有玉佩的緣故?”
崔鯉沉吟片刻,道:“我只知你們走後不久,分影堂的堂主便把他抓去了,一段時日後再出來,就已然成了癫狂之狀。”
“原來如此。”
晏重燦盤算一番,揣測是顧玉書引誘了鐵皮人的心神,更有可能是讓他成了傀儡,以便派遣他來殺了司決。只是就鐵皮人的修為來說,如何殺得了司決呢。
“他逃出銀臺城多少時日了?”
“約莫也有十天了。”
“你都找到了此地,為何他卻還毫無蹤影?”
崔鯉撇撇嘴:“我怎麽知道,他不過一個蠢人,如今還瘋了,怕是迷路了吧。”
“若真如你所言,顧玉書想必還給了他追蹤司決的法寶,他不可能會迷路。”
“随便吧,總之幫我捉了他,讓我盡早押他回城就成。”
“明日我和師兄會啓程去夜魄獄山,遠離宗門後是他最好的下手時機,你暗中與我們同行,屆時便将他一舉抓捕吧。”
崔鯉哪有不從,爽快地點頭:“沒問題。對了,你們這有吃的沒,我想吃魚。”
“……有湖也有河,我帶你去釣吧。”晏重燦忍不住失笑。
“你給我烤,順便把上次那小妮子也叫出來一起玩。”
“好的,您開心就好。”
晏重燦好笑地答應了,心道等天倪來了,還不得吓死你,她如今可一點都不好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