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次日, 南意在程一澤懷中醒來, 這種感覺很陌生，心底裏卻又泛着甜意。
只是醒來後沒有了昨晚那樣的勇氣。
她想, 女人大概是在夜裏比較容易沖動, 一覺睡醒，那股沖動勁兒就提不起來了。
就像現在, 她盯着程一澤清隽的睡顏看了一會兒, 又開始猶豫昨晚做的決定了。
并非她不願意，而是她怕他後悔。
也許和她領證是一個擺脫程家利用他的終身幸福換取利益的好辦法，可如果真和她領證了，這對程一澤而言卻也并不一定是解脫。
領了證也就意味着他們成為夫妻, 以後……
在此之前, 南意不曾奢望過她和程一澤會有以後。
在她沉思時, 程一澤終于還是忍不住睜眼了，他比南意先醒來, 後來是裝睡，想看看她醒來會有身份反應。
出乎意料, 她竟然沒什麽反應，有些失望呢。
“還早，你今天沒課, 可以多睡一會兒。”程一澤說完又閉上眼, 将她往懷裏攏了攏。
沒聽他提起昨晚的事，南意默默舒了一口氣，窩在他懷裏卻沒了睡意。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沒課, 說，你是不是偷偷背下來了。”
總覺得他對她了如指掌，在他面前，她就像個透明人一樣，所以才有一種被他算計的錯覺。
昨晚的事，現在想一想，那麽明顯，明明就是他算計好了的。
他篤定她會心軟。
靜下心細想，答應和他領證這件事太過荒唐了。
從小她見過多少因愛而結合的男女在茶米油鹽醬醋茶這些生活瑣事裏漸漸消磨了最初的愛情，山盟海誓在一次次的争吵中一點一點消散，最後拖着疲憊的心選擇還彼此自由。
她的父母也是這樣，婚姻走到盡頭，曾經的感情化為對對方的憎惡。
她的媽媽，那個把她生下來的女人，走得那樣決絕，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父母離婚的時候，她沒有多大的感覺，似乎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每天聽他們吵架，看他們推搡動手，怒吼、砸東西、哭泣，她都麻木了，只要他們開始有争執，她就回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不聽不問，聽到他們離婚的消息，她反而笑了。
終于清淨了。
她照常早起上學，上課睡覺，下課也睡，有人找麻煩時活動活動筋骨，周曉輝等人整天跟在她身後，她不想上課時，有一群人跟着她翹課去網吧，又或是去酒吧。
反正沒人管，回家也沒人問，一直都是一個人，也沒什麽不适應的。
父母離婚後，她媽媽離開了，而她的爸爸也很少回家，沒過多久，要債的人出現了，手上拿着她家的房産證趕她走。
房子沒了，她爸爸坐牢，奶奶把她接走……
是從什麽時候她開始學好的呢？
應該是奶奶忽然暈倒住院那一次，病床上的奶奶還戴着氧氣罩，那雙對她仍抱有一絲希望的眼睛讓她如夢初醒。
記得當時奶奶能開口說話時說的第一句是：小意，你是個好孩子，不要放棄自己。
憶起過往，南意眼眶微澀，不禁仰頭看閉眼安睡的程一澤。
如果沒有他，現在的她又是怎麽樣的呢。
也許是放縱堕落下去，稀裏糊塗過完一生，也或許會在墜入深淵後忽然醒悟過來，可無論哪一種，對她來說都成了絕路，沒有後退的餘地。
但如今她的人生沒有如果，也沒有也許，因為有程一澤啊，那個如陽光般溫暖耀眼的少年在她走在人生岔路口時及時拉住了她，沒讓她行差踏錯。
原本只是假寐的程一澤再一次睜開眼，眸色清明，溫潤而笑，目光溫柔。
“要是你睡不着的話，那我們起早一點，吃過早餐就去辦正事吧。”
南意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問，“什麽正事？|"
程一澤笑而不語，長臂一伸，将床頭櫃上的手機拿過來，翻出錄音，按了播放。
“是不是很早就暗戀我了？”
“嗯。”
“既然你那麽喜歡我，那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嗯……”
……
南意傻愣愣聽完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程一澤故意又重放一遍。
“你套路我！”
南意惱羞成怒去搶手機，程一澤微微後仰，輕而易舉躲開了，看她氣鼓鼓的，笑得愈發得意。
“原來南南早已對我情根深種，這樣的忠貞不渝的深情，我怎麽能辜負，想了想，我覺得我至少該回以同等的感情才說得過去。”
“……|"
他這麽不要臉，南意是沒法直視了，一骨碌翻身下床，落荒而逃。
房間門關上發出一聲悶響，程一澤眨了眨眼，收回目光，關了錄音，薄唇微揚，翻身坐起兀自笑了笑，掀開被子下床，走進衣帽間換衣服。
剛剛才被他‘欺負’狠了的南意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折回來撞破他的秘密。
南意從程一澤的卧室裏出來，直接進了外間的洗手間，雙手撐在盥洗臺上盯着鏡中面頰緋紅的自己長長嘆了一口氣。
心中的喜悅那麽明顯，饒是她再怎麽遲鈍也發覺了，程一澤對她也許并不是她以為的那樣拿她當擋箭牌而已。
她想，他應該也是有點兒喜歡她的吧。
*
南意洗完澡擦着頭發出來，身上仍穿着剛才的睡衣。
程一澤已經在客廳，坐在輪椅上，他的腿上放着一套折疊整齊的女裝，見她出來，微笑朝她招了一下手。
“這是我讓人給你送來的衣服，這個季度出的新款，你看看喜不喜歡。”
南意擦頭發的動作微頓，而後拿了毛巾邁步朝他走去。
程一澤給她準備的是一套粉色的休閑裝，衣服上的吊牌被他剪了，南意往垃圾簍掃了一眼，沒說什麽，接過衣服拿着回了房間。
換好之後，她大大走出來，讓他欣賞評價一下。
“怎麽樣？”她笑問，其實她還是相信他的眼光的，只是這種粉嫩的少女色是她很多年沒穿過了。
她的衣服不多，且大多都是素色，灰白黑三色占多數，現在身上這套是程一澤選的，很少女心的粉色，看着鏡中的自己，倒還真有幾分少女模樣。
程一澤微笑點頭，毫不吝啬贊美，“很美，小仙女本仙無疑了。”
南意被逗樂，拿擦頭發的毛巾砸他，被他接住了。
“程先生，少女漫畫少看一點啊，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懷疑我們倆的性別搞反了。”
程一澤摸摸下巴，微笑說，“投其所好這招挺好用的，以後你也可以試一下，我一定會好好配合的，至于我們的性別問題，昨晚不是驗證過了？”
他一本正經耍流氓，南意再度紅了臉，瞪他一眼後又折身回房間。
程一澤耐心等着她。
十五分鐘後，兩人收拾妥當出門，丁朗上來，推着程一澤進電梯。
三個人的電梯不說話，氣氛怪怪的。
這時候程一澤忽然伸手拉住她，南意疑惑低頭。
程一澤笑問，“戶口本帶了沒？”
南意點頭，“大學開學那會兒我就把戶口遷出來了，我單獨一本戶口本。”
程一澤心情不錯，臉上的笑就沒收斂過，得到南意的肯定回答後，他的手也沒收回，就這樣牽着她的。
作為最明亮的電燈泡的丁朗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多餘的表情。
因為電梯四面映出的人影太清晰，電梯裏的人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毫無遮掩，丁朗想不看都不行。
這恩愛秀的也沒誰了。
此情此景，丁朗不由得想起丁俊那個話痨和他說的一些事。
果然呢，澤少套路深，這麽快就把人家小姑娘拐到手了。
戶口本兒估計也就是暫時是她的，很快就該和澤少合并在一本上了。
丁朗不由得憐憫地看了眼南意。
正好瞥見丁朗神情的南意微怔，待要細看時，丁朗又恢複到木樁子的模樣，面無表情，所以她認為剛剛是自己眼花了。
兩人領證這件事進行的隐秘，為避開程家的跟蹤，程一澤讓丁朗先将車直接開去餐廳，吃過早餐後，又讓丁朗開車瞎轉悠半天，确定甩掉跟蹤監視的車輛後抄近道去辦正事。
一切都是程一澤在安排，南意覺得自己從出門那一刻就暈乎乎的，直到手着那兩本小紅本再回到車上她都沒清醒過來。
她竟然結婚了……
程一澤才回來，她居然和他領證了，簡直是神速，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兩人并肩坐在後座，身體緊挨在一起。
她的心情有點複雜，歪頭看身旁翻看小紅本的男人，這人以後就是她的丈夫了。
“阿澤，這證領了，那離婚的時候……”她想說的話被程一澤一個可怕的眼神給吓住了。
程一澤合上小紅本後奪過她手上的那一本，一同放進了他外衣口袋裏，開口似是漫不經心卻又叫人無法忽視他的認真。
“我向你保證，你這輩子最慘也只可能是喪偶，絕對不會有離異這種事發生。”
此言一出，前方開車的丁朗腳一抖，重踩了一下油門，路面坑窪不平，車子颠簸了一下。
呆愣的南意也在這一下颠簸中回過神來，冷下臉來，伸手覆在程一澤手背上，悶聲說，“你不許咒自己，我不喜歡聽……”
程一澤回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歉，“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他會好好活着，一直陪着她，不會再讓她一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