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貴妃的同情
司機一腳剎車,才開出去不遠又站住了。
車門一下被人推開了,蘇謹言動作飛快,先下了車。
徐迦寧緊随其後,落後兩步,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後面,她快走幾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直拖着他,可他當即掙脫,怎麽拉得住。
蘇謹霖的醉酒,其實更接近他的本性。
其實他警告她的那些話,完全可以不予理睬,單單他抱她那一下,對于她來說就是冒犯了,徐迦寧添油加醋,委委屈屈掉了幾滴眼淚,她試探着留神着他的目光,見他當真惱怒,更是好言好語勸了兩句,就說她就是心裏難受,不必在意她之類的。
蘇謹言叫司機停了車,眼看着往回走,徐迦寧還假意上前攔了兩下,當然了,她越是以大局為重,他越是惱怒,人走得更快了。
一路跟着他回了東園去,蘇謹言徑直上了樓。
徐迦寧站在樓梯樓下轉角處,靠了牆邊。
很快,樓上傳來了一聲怒吼:“蘇謹霖!”
随即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娟姐在樓上失聲尖叫起來,蘇謹言有點失控,她刻意在去往霍家的路上落淚,其實有點拿此事要挾他的意思。但是他似乎沒想到那層去,一聽蘇謹霖行為當即就怒了,這怒火來得有點太快,她不由心生生疑,這樣的蘇謹言,讓她生出了一種錯覺。
仿佛他真的是她哥哥一樣,背後那個印直在腦海當中來回飄過,她聽着樓上動靜不小,悠閑地打開手包,從中拿出了一塊糖,剝了糖紙放進了口中。
甜甜的,在樓下站了一站,蘇謹言的聲音已經傳來了樓下來:“走,這就去祖奶奶跟前,讓她看看,她最喜歡的孫子,是什麽樣的!”
蘇謹霖挨了幾下子,正是酒意上頭,渾身燥熱索性坐了地上,靠了沙發上面,他唇角已見血絲了,伸手抹了一抹,直冷笑着。
“大哥是以什麽樣的身份跟我說這話?你這是為蘇唯出頭,還是為你自己?嗯?”
對了,他問的不錯,徐迦寧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側耳細聽。
蘇謹言不知是不是又動手了,蘇謹霖悶哼一聲,還不着調地:“大哥,我看你這是扮哥哥扮上瘾了吧,她若是你親妹妹,你何苦急着讓她往霍家去?婉婉好歹是哭着喊着喜歡人家想要去的,你說我在幹什麽?你在幹什麽?我不過是吓了一吓她,你都幹什麽了呢?嗯?你小時候那麽不喜歡她,怎麽現在突然這麽上心呢,誰信呢……”
時候不早了,不能耽擱去霍家的事。
徐迦寧碾碎口中的糖塊,慢步上樓。
娟姐在樓上直攔着,她腳步不快,走上去了,蘇謹言正提着蘇謹霖的領口,一眼瞥過去,兩個人都轉了過來,見是她,各自将彼此推開了。
蘇謹霖還靠着沙發坐在地上,唇角都破了。
蘇謹言迎着徐迦寧走了過來:“不用理他,我們走。”
背後那人這時候突然叫住了徐迦寧:“妹子!”
徐迦寧回頭瞥了蘇謹霖一眼,他這個挨千刀的,一手抹着唇角傷處,他伸手比了一個敬禮的姿勢,竟還看着她笑:“別放在心上,剛才與你玩笑呢,真心的!”
蘇瑾言這般反應,他好像還挺高興,想必還是試探。她冷冷掃過,轉身跟上男人腳步,往樓下去了。
蘇謹言一邊走一邊扯着領帶,臉色沉沉,腳步飛快。
她落後幾步,也不着急追上去,這回一路出了南門,二人先後上車,司機又重新開車。
過了十幾分鐘了,蘇謹言重新打好領帶,才回頭看她:“以後我會讓人跟着你,謹霖從來放蕩不羁,你離他遠一點。”
兄弟兩個早就各有心思,蘇謹霖每次都拿明面上來說,蘇謹言卻回回都忍住了,像打啞謎一樣,面對着弟弟的挑釁,一忍再忍,只暗地裏作對。
徐迦寧低低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汽車走得快,一路開到霍家洋樓門前才停下了,徐迦寧推開車門要下車,身形一動,蘇謹言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似隐忍,又似煩悶,并未看着她,看着前面。
她不解地回頭,定定看着他:“怎麽了?”
蘇謹言低着眼簾,沉聲道:“其實你可以不去,霍家這渾水,你去不合适。”
這是真心在為她考慮嗎?
都到這了,說什麽去不合适,可見他心中猶豫。徐迦寧稍一用力,掙脫了他手,欣然下車。
蘇謹言随後下車,繞過車身走了她的面前來,二人并肩而立,徐迦寧故意說道:“可我已經收了你的錢了,更何況,我畢竟不是你的親妹妹,所以不必心軟。”
他目光複雜,看了她好半晌,終究是別開了目光,叫司機将車子的禮品拿了出來。
片刻之後,司機上前按了門鈴,有人出來開門,蘇謹言垂下一條手臂,徐迦寧伸手勾住了,兄妹兩個這就跟着來接的傭人,走了進去。
正式拜訪,可其實這時候,霍家只有霍老爺和霍瀾庭在,兩個人都早早迎了出來。
蘇謹言讓司機把帶來的禮品送了過去,信步上前。
徐迦寧跟着他走上石階,跟霍老爺打了招呼,她今日尤為淑女,一舉一動都帶着個雅字,霍瀾庭大步上前,與蘇謹言握手,到她面前,也伸出了手。
徐迦寧眼簾微動,也伸手去握,不想才一伸手,被他搶先一步,牽住了她手,直接将她從蘇謹言的臂彎當中,拉了出來。
霍老爺都看在眼裏,真是哭笑不得:“這孩子,一刻都等不得了?”
霍瀾庭牽着徐迦寧的手,瞥着她眉眼,自然而然的,還晃了一晃,略有笑意:“我是心急,想讓爹看看,我喜歡的姑娘。”
霍老爺已經看了徐迦寧好幾眼了,迎着他們走回一樓客廳當中,他家裝飾比較開放,屋裏的傭人都穿着奇怪的圍裙,來來回回送上了水果和糖果。
“謹言,來,坐。”
蘇謹言看向徐迦寧了,她也想坐,可霍瀾庭還牽着她的手,才有心掙開,他拉着她走開兩步,回頭笑道:“爹,你們說着話,我先帶她去給我媽看看。”
霍老爺聞言頓笑,拐杖對着他比了一下:“去去去,快去快回,好歹讓人家蘇小姐多坐一會兒。”
自己的兒子,有了戀愛的表現,其實他還是很高興的事。
徐迦寧回頭看了眼蘇謹言,他對她點了點頭,讓她安心。
霍瀾庭口中的媽,就是霍老爺的大夫人,早就聽說她纏綿病榻,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她尤為疼愛這兒子,所以能得到她的肯定,也很重要。
霍家都是洋樓,樓連着樓,霍瀾庭牽着徐迦寧的手,往後院來了,院中也有花草,但是其中景色單調簡單可較蘇家少了園林風韻。
旁邊無人,霍瀾庭腳步慢了下來,他臉上笑意已散:“怎麽了?”
徐迦寧也随着他慢了下來:“什麽怎麽了?”
他回眸:“眼睛怎麽紅了?哭了?”
過了這麽長時間,即使還紅應當也不大明顯了,他竟然注意到了,徐迦寧真不知是不是該謝謝他,一下就笑了:“沒事,來之前有一點小事,現在已經好了。”
霍瀾庭當即站住了,她下意識也随着他腳步站了一站,甚至還忘了他還牽着自己的手。
他低着眼簾,盯着她眉眼看了好半晌,這才轉身。
被他牽着走了,才驚覺過來,怎麽一起走了這麽半天還牽着手,她有心掙脫吧,但是她這個人向來是懶的,有人能和她站在一起,拉着她,總覺得也是好的。
他的手心,還有點溫暖,她幫他遮掩幾分,他因‘利’與她站在一處,必定真心。
這麽一想,心胸也開闊起來。
上了樓,屋子裏一股子中藥味道,最邊上這個房間當中,床邊幔帳勾在上面,進去就對着一舊式老床,霍瀾庭将傭人都攆了一邊,帶着徐迦寧走了過去。
床上躺着一個女人,她兩鬓斑白,臉上已布滿了皺褶,氣色灰白,真是一臉的病色。
霍瀾庭走上前去,放了徐迦寧。
他伸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一下跪了下來,那筆直的西褲褲線被他這麽一跪,也皺了起來。地板上并不那麽幹淨,可他似乎渾不在意,将那只都是皺紋的手貼了自己的臉上。
“媽,”他說:“您睜開眼睛看看,我把那姑娘帶來了,不是說想要看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