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總之,趙洪英态度和善,趙洪貴又是識情知趣的人。所以,趙洪全離開了晉藩雜營,回了東京城一事,算得圓滿和諧的解決掉了。
沒外人摻合,杜四喜自然是跟丈夫趙洪英好好聊一聊,二人最近的事情。就這等夫妻的小話,那是增加了夫妻之間的感情。溝通這個技能,在杜四喜看來,是非常有必要的。
“下一回,再上了戰場,別是光想着給上頭賣命的事兒。你得多想想,我和香孩兒,我娘倆可在家等你歸來。”要知道關心人,不講出來,對方沒讀心術,未必知道了。
這不,杜四喜對丈夫趙洪英就是講了情義纏綿的話,道:“你升官,我跟你過好日子。你當平頭百姓,我跟你吃糠咽菜也使得。反正不管如何,你得平安無事。”
“其它不求,我和香孩兒求的,就是你一定好好活下來。”用手推拿了一下趙洪英的胸膛,杜四喜扭捏了一下,道:“咱家缺什麽,都缺不得你這個頂梁柱。”
“咱家啥都不缺,一定像你說的一樣合合美美。”趙洪英邊賠個笑容,邊是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包裹。那是布帕子包得緊緊的東西,待趙洪英打開後,杜四喜驚呼了一聲。
一雙龍鳳呈祥的絞金絲镯子,一套點翠鑲玉的頭面手飾,那精致的模樣,實在是太漂亮了。每一個女人對于金光閃閃又耀眼的珠寶,都會愛慕幾分的。
杜四喜亦是一個女人,這眼光嘛,也不例外了。
“這是哪來的?”瞧着兩眼,杜四喜就能估算着,這些東西老值錢了。
“送你的。”趙洪英遞了杜四喜的面前,讨好的說道:“我一眼瞅着,就覺得帶你的身上,定是好看。”
“太貴重了。這得花多少銀錢?”杜四喜眉眼一挑,指着睡得香甜的兒子,道:“咱們已經有香孩兒了,你是當爹的,我是當娘的人,不能亂花了銀子。”
“退了吧,哪買的,退回去。我不能帶,帶着我心頭慌。”杜四喜搖搖頭,推了東西,道:“香孩兒長大些,我還想讓他既是讀書,又是學武。這世道,不光能文,還得能武。”
“萬一……萬一香孩兒的培養要花很多銀子,我又是再懷了孩子,咱們家裏的銀錢就會緊張了。”杜四喜解釋了原由,她的目光雖然不舍得,卻還是閉了閉眼睛,面對現實的家境,拒絕了這等誘人的漂亮手飾。
“莫擔心,咱們兒子将來學文學武,我都養得起。”趙洪英看着媳婦依依不舍的目光,并沒有生出了看笑話的心思。恰恰相反的是,趙洪英覺得心酸啊。
堂堂大丈夫,連讓媳婦帶點手飾,都是東想西擔憂。這說明什麽?說明他趙洪英這個相公,多麽不合格。
趙洪英不待杜四喜又拒絕,直接是把絞金絲的龍鳳镯子,套在媳婦的手腕子上,笑道:“沒花啥銀錢,這東西是我進皇宮時,跟大家夥一起從宮裏順手牽羊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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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一眼,就瞧着配我媳婦。瞧瞧,是不是再合适不過了。”趙洪英執起媳婦杜四喜的手,用欣賞的目光看了媳婦的柔膩。
杜四喜一聽這話,伸手拍打了一下丈夫趙洪英的手,臉色帶了怒氣,聲音掐尖兒細細的問道:“說說吧,相公,你身為晉藩的兵,怎麽就進了皇宮?還有些什麽危險的事情,你壓根子就沒跟我講過?”
“是不是我這個媳婦,圍了竈邊轉悠,照顧孩子坑頭就足了。你有什麽難事,奔什麽賣命的前程,我這個當媳婦的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便不能知了?”杜四喜眼睛紅了起來,她是突然覺得委屈了。
從嫁給了趙洪英開始,杜四喜就覺得這個丈夫不錯。二人過得算合美,也沒紅過臉。
可是,那不代表了,枕邊人光分享了榮耀,而把困難和危險隐瞞住,就真是對她算好法子。
杜四喜是什麽人?
她前一世是一個孤兒,最在意的事情,就是感情之間的信任。
要說信任,那是一種看不見,也摸不着的東西。
特別就夫妻二人,信任是雙向的。建立起來不容易,可要毀了它,再是簡單不過了。
“你是我的相公,是香孩兒的爹。我是你的媳婦,是香孩兒的娘。咱們是一家人,你在外面有什麽天大的兇險,為什麽不跟我講?我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就是擔心……擔心哪天我一睜開眼睛,你一輩子都回不來我身邊。”抽抽鼻頭,杜四喜聲音有些嗚咽。
“快別哭,四喜,你在月子裏,千萬別哭。”趙洪英很着急,他沒忘記了一件事情,就是月子裏的女人哭了,将來眼睛一輩子會受罪。
“我不瞞你什麽,你千萬別哭……”趙洪英抱住了杜四喜,安慰話道:“我真在意你,在意香孩兒,在意咱們的家。我就是看着好東西,心裏頭一直想着,想把它們送給你。捧着些漂亮玩意兒到你面前,我是在讨你的歡心。”
一個男人讨一個女人歡心,那便是在意了,那便是心悅了。
趙洪英本意是好着,結果嘛,卻是差點惹了媳婦,險險的沒哭上一場痛快。
杜四喜懷孕了,杜四喜生産了,偏偏她痛,她難過時,孩兒他爹居然不在身邊。然後,缺少了感情滋潤的杜四喜,是有産後抑郁症了。
杜四喜其實曉得,她有那麽些嬌情了。
可人在世上,有個疼你,讓你嬌情些的家人。杜四喜眯眯眼睛想想,覺得蠻不錯也。
夫妻二人,小鬧也算得鬧上了一場。雖然,是杜四喜單方面的鬧一鬧。但是呢,趙洪英還是給吓個夠嗆。
在面對着自家媳婦的怒氣沖沖時,趙洪英把東京城裏面發生的事情,算是講了一遍。只是話裏話外,有些春秋筆法,着重描了前程,危險什麽的,就是聊聊幾筆帶過。
“這麽說,晉藩的世子殿下,隐瞞了晉王過逝的消息。帶着大軍打上東京城,滅了淮南節度使,又滅了請晉藩前來助拳的龍德帝?”合着撿便宜的人,最終通終的*oss,就是新任的慶光帝李亞子。
杜四喜忍不住唏噓一場。
“新天子是承父遺願,重振山河,匡複大唐。我就是趁着這個大功勞,連升了三級。往後,媳婦你就是都頭夫人了。”趙洪英哈哈大笑,好不高興。
都頭,別看只管了一百人,那大小也是一個武官。
夫貴妻榮嘛,杜四喜好歹在雜營的女眷裏,算得頭一份的體面了。
“那新天子會定都在東京城嗎?”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不肖說,還是換了一個新皇朝。杜四喜沒忘記了,晉藩的老巢是在晉陽城啊。
“不曉得。還得看看情況如何?”趙洪英只知道的事情,就是八月才兩三天的時間,就是換了三個皇帝。新朝新規距,趙洪英随大流,不惹了麻煩上身,便是知足了。
說罷新朝事,杜四喜望着正睡得歡實的香孩兒,小聲講了她生孩子前一晚的夢境。關于驕陽紅日,關于神龍大吼……總之,挺神話的。
當然,在話尾處,杜四喜更不會忘記了,孩子降生時,屋內的異香事件。
“除了跟洪英你講講,我平時都是閉緊了嘴。就怕這事有半點消息給洩漏出去後,讓咱家惹來了大麻煩。”杜四喜想,如果不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實情。她八成會覺得簡直是謠言,分明以訛傳訛。
“其實……”趙洪英遲疑一下,接着,面色變得鎮靜自若的說道:“我做過同樣的夢。”
啊?
杜四喜擡頭,望着丈夫趙洪英,眼中是疑問?
趙洪英點頭,算是回答,同時,亦道:“咱們往後将此夢,還有香孩兒的異香事件,全是忘記就好。”
“他生于平凡家,擔不起祥瑞兆頭的事。”
“好,咱們都忘個幹淨。”
杜四喜夫妻二人商量後,做出了如此的決定。
八月初六,慶光帝李亞子昭告了天下,定新唐的都城為晉陽。
東京城,似乎随着大梁朝的覆滅,注定得陪葬給時光,遺忘在歲月中了。
“大軍搬師回朝,我得領一都兵馬,同去晉陽。”趙洪英跟媳婦杜四喜告別了,他道:“別擔心,等晉陽那邊安頓好,我會想法子尋得時間來接你。”
“不急,我還在坐月子呢。”杜四喜搖頭,拒絕了趙洪英來回奔波的想法,為丈夫排憂解難的說道:“安頓好了,你給我來信。按着新地址,等出月子後,我請趙管事幫忙,送我和香孩兒去晉陽城的新家便是。”
“也好,依你的主意。”
吃了兵糧子,想劃拉出自個兒的閑暇時間,确實挺麻煩的。趙洪英思了現實的情況,便是沒有拒絕了媳婦的好意。
八月初八,慶光帝李亞子領大軍開拔,帶着勝利和榮光回了晉陽城。
至于駐守了東京城的節度留後,慶光帝李亞子言明,此等重任就是交給他信任的兄長,歸德軍節度使李仕元來擔當了。
新朝新帝,遠離了權利中樞的晉陽城,再是被天子更換了歸德軍的老巢。
隐隐不可言明的排斥,跌落下了巅峰的勢力,李仕元冷冰冰的臉色還是漠然一片,他于慶光帝的跟前,躬身侍立,恭敬領旨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