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清明三天假,高博回h市祭拜他已亡的母親,順便來看看好基友厲風。
厲風的合作夥伴老四也回老家祭祖去了,所以這幾天他和肖芊芹從白天到晚上都得留下來看店。
高博來了,約他出去,他也沒時間,只能邀他來店裏坐一坐,請他吃餐午飯。
高博再次見到肖芊芹,視線在她身上轉了好幾回,不太确定地問:“這是上次你帶到酒吧去的那女孩?”
厲風不冷不淡地點頭:“嗯。”
高博眯着眼睛又看了一陣子,納悶道:“怎麽不像一個人啊,難不成當時酒吧燈光太暗影響視線?”
厲風沒接話,看了一眼肖芊芹越發高挑的背影,就轉身進廚房裏幹活去了。
中午厲風在店裏做了披薩、沙拉、意面和海鮮燴飯招待高博,都是菜單上有的菜式,食材也有現成的,做起來方便。
肖芊芹為了減肥,只拆了一包粉絲送的壓縮餅幹,坐到一邊默默地啃。
厲風不悅地把她叫過來,問她為什麽不吃飯。
肖芊芹舉了舉手裏的餅幹,說:“我吃這個就行。”
厲風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這哪來的?”
肖芊芹答:“別人送的。”
厲風又問:“誰送的?”
“唔,我也不認識……”
厲風想起早上有個男的來店裏吃東西,送了肖芊芹一箱東西,估計又是哪個仰慕她的男粉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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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地煩躁,一把奪過餅幹,用力扔進旁邊垃圾桶裏,“給我好好吃飯,這個東西有什麽營養!”
肖芊芹愣了愣,錯愕地睜着眼睛看他。
厲風也不躲不讓,穩穩當當地坐在那任她看。
片刻後,她咬了咬嘴唇,低下眉順從,不敢造次。
坐在桌前,為難地看着滿桌的高熱量食品,不知應該從哪下手。
她知道厲風很忙,沒有時間另開小竈做些清淡的家常菜,所以她也從來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平常店裏剩啥就吃啥,這樣不注意飲食節制的後果就是,昨晚她往電子稱上一站,胖了三斤。
自從過了平臺期後,她體重降低的幅度遠比起前小了很多,一個星期能瘦一斤就不錯了,這比烏龜還慢的速度難免令人意興闌珊,不過她仍舊堅持着沒有放棄。
這回短短幾天之內胖了三斤,對她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她心中警鈴大作,必須得采取一些措施了。
所以現在才堅決不吃高熱量食品,寧願吃點壓縮餅幹充充饑。
見肖芊芹躊躇了半天,遲遲不動叉子,厲風說:“你在幹嘛?”
她雙手垂在桌子下面,聲音低低的:“我還是不吃了。”
“為什麽不吃?”
“……”肖芊芹不說話。
厲風覺得她故意跟自己對着幹,火氣一下就上來了,拍桌子道:“你愛吃不吃!等會兒肚子餓了別叫!”
高博連忙拉住他,勸解道:“哎哎哎,有話好好說,別生氣嘛,你好好問問人家為什麽不吃呀,是不是腸胃不舒服。”
厲風怒道:“我怎麽知道她發什麽神經,這個意面和蛋撻她以前不是最喜歡吃嗎!”
高博繼續做和事佬:“噢,那也許人家口味變了,現在不喜歡吃了呢,總不能勉強吧。”
厲風憤憤地把叉子一摔,“又不是什麽嬌氣的大小姐,這麽難伺候!”
叉子摔在她面前,差點打到她手上,肖芊芹被吓得不輕,自己不過是節個食,怎麽厲風莫名其妙地發這麽大脾氣。
她想到了那句話,伴君如伴虎啊。
肖芊芹垂下眼睑,弱弱地解釋道:“我沒有不喜歡吃,只是最近長胖了,不敢吃了。”
厲風臉部線條繃緊,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斜眼看着她,音量低了些:“你吃那個壓縮餅幹是為了減肥?”
“嗯。”
他嗤之以鼻:“那個東西營養低能量高,不見得就能減肥。”
肖芊芹不說話。
沒過多久,他突然站起身:“我現在去趟菜市場,回來給你做點素的菜,這樣總行了吧?
肖芊芹連忙拉住他:“別,不用這麽麻煩的,我餓一下沒關系。”
厲風執拗道:“我說用就用。”
他甩開她的手,推開門就雷厲風行地邁着大步走出去了。
肖芊芹和高博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片刻,後者聳了聳肩,早在初中時就習以為常了,用一副很了解他的語氣說:“他這人比較敏感,想對你好一點,又找不到對的方式,以為你不受用才發那麽大脾氣,你別見怪。”
片刻,肖芊芹也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
**
午後開工,高博沒事幹,賴着不走,跑到廚房裏找厲風聊天,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視線不停地圍着肖芊芹忙前忙後的身影打轉,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哎呀,這小胖妞長得挺漂亮的嘛,我之前怎麽沒發現呢。”
厲風去得太晚,菜市場早市已過,他什麽菜都沒買到,最後空手而歸,現在正郁悶着呢,哪有心思聽高博在講什麽。
他煩惱地抓抓頭皮,一頭烏黑秀發被抓得亂七八糟,還不過瘾,又去把高博的發型也抓亂,他覺得心裏總算舒暢點。
高博很無辜地瞪着他。
厲風說:“最近脾氣很暴躁,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高博抿嘴笑了,笑得很有深意,他一語雙關:“那當然了,有這麽個大美妞天天在眼皮子底下轉來轉去的,誰控制得住自己啊。”
厲風瞪他一眼,“跟你說正經的。”
高博偏不跟他說正經的,反倒跟他頭頭是道地分析起肖芊芹的身材來:“你看,這大美妞雖然整體壯了點,但身形很好啊,這曲線多豐滿,要胸有胸,屁股又翹,啧啧,皮膚比牛奶還白,是個尤物啊。你說那古代四大美人楊貴妃是不是就像她這樣肥美?那個成語叫什麽來着,豐乳肥臀?”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厲風惱怒地把他腦袋拍向一邊,又說:“她一米七二,比楊貴妃高多了。”
高博哈哈笑了,“我不就多看幾眼,又不能把她吃了,你那麽小氣幹嘛。”
厲風冷着臉不接話。
高博又說:“你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麽這麽暴躁嗎。”
厲風斜瞥他一眼:“為什麽?”
高博摸了摸下巴,客觀分析道:“因為以前一直是這大美妞圍着你團團轉,現在突然冒出一群男的圍着她團團轉,你當然會心理不平衡了。”說完,語重心長地拍拍厲風的肩膀:“兄弟啊,你得有點危機意識了。”
厲風不屑地揮開他的手,反駁道:“哼,照你這說法,我是恒星,她是行星,那些蝦兵蟹将不過是些人造衛星,到頭來還不都是圍着我轉,我為什麽要有危機意識?”
高博聳聳肩,嬉皮笑臉道:“怕就怕行星脫離軌道,去跟人造衛星私奔啦。”
厲風越來越篤定高博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嗤之以鼻道:“我看你還是回去多學幾年地理吧。”
說完,繞過他,走向廚房裏面,“別擋着,我雞翅要出爐了。”
高博緊追不舍,抓着他胳膊問:“我問真的啊,你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
厲風冷面無私,眼皮都不擡一下:“沒有。”
“才不信,我看你看她那眼神都不太對勁。”
“我看是你自己眼神不對勁。”
高博堅定不移道:“怎麽可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覺得你一定對人家有意思。”
厲風身體僵了一下,這個他自己都不敢去深思的問題,怎麽能被別人這麽輕而易舉地說出口。
他覺得高博今天有點讨厭了,再跟他争論下去自己一點優勢都沒有,索性扭過頭去再不理他了。
……
高博這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嗡了一下午,厲風不厭其煩,幸好他要趕晚上七點的飛機,終于還是走了。
在走之前,厲風将一袋早已準備好的信封交給他。
信封鼓鼓的,高博打開來看,裏面是紅刷刷的鈔票。
他一愣,不解地擡起頭:“你這是幹嘛?”
厲風說:“好好過日子,別再靠女人吃飯。等你以後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在她面前擡起頭來時後悔就晚了。”
“哪能啊,你想得太遠了。”高博嘴角牽起一絲淺淡的笑,将信封退還給他,“這錢我不能拿,你一個人也不容易,又要掙學費又要攢錢給你爸治病,太不好意思。”
厲風眉頭一皺,硬把錢塞給他:“哪來那麽多廢話,婆婆媽媽的,給你就拿着。”
高博抿着唇沉默半晌。
最後緩緩将信封收下。
握起拳頭在厲風胸口輕捶一下,聲音鑿鑿有力:“一輩子的好兄弟。”
**
厲風下午又去了一趟菜市場,這次時間算準了,終于買到新鮮的菜,晚上回來後久違地給肖芊芹做了一頓齋菜。
肖芊芹吃得很香,白天鬧得一出不愉快也随之煙消雲散。
吃到一半,厲風突然悶悶開口:“中午我兇了點,你別往心裏去。”
他聲音很小,不過肖芊芹還是聽到了,這已經是他難得的服軟,她當然不能跟他計較。
肖芊芹咬着筷子,笑盈盈的眸子彎成了兩枚月牙,“沒事啦,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
“……”這高帽子戴的,他以後都不好意思沖她發火了。
片刻後,肖芊芹收斂笑容,換了一副有求于人的表情,并且很識時務地改了稱呼:“厲老板,我明天能不能請下午的假啊。”
厲風看向她:“請什麽假?”
“小莊前幾天得了麻疹,我……”
她話還沒說完,厲風就突然變臉,冷冷打斷她:“不許去。”
反應過來自己語氣偏激了些,他輕咳一聲,補充道:“麻疹傳染性很強的,你去看他萬一自己也被傳染了怎麽辦。”
“不是啦。”肖芊芹笑着擺擺手,解釋道:“剛剛班主任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全校已經有好幾例麻疹患者都被隔離起來了,她說我跟小莊正面接觸過,最好也去醫院打個疫苗以防萬一。”
“……喔。”厲風微微放松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
想了一會兒,說:“那你去吧,要我陪你嗎?”
“不用啦,又不是小孩子了,去醫院還要人陪。”
厲風點頭:“嗯,那你自己注意一點。”
肖芊芹笑眯眯應道:“好的。”
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剛才好像表現得太緊張了,他忍不住多此一舉地解釋了一句:“我是擔心你被傳染了之後又傳染給我,才不讓你去看他的。”
肖芊芹傻傻地看着他:“我不是跟你說了我不是去看他的嘛。”
也許是因為心虛,厲風覺得自己快要被肖芊芹的視線戳爛,他強撐着繃緊了臉,甩甩筷子說:“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快吃飯,吃完幹活!”
**
晚上下班之後,肖芊芹想起了一個細節。
陳言墨的照片是小莊拍的,他們也有過正面接觸,那麽他應該也要打疫苗吧?
趁這個機會約他見面也不錯。
回到宿舍後,肖芊芹就給陳言墨打了電話,問他打了疫苗沒有,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醫院。
接到她的電話之前,陳言墨剛在私人醫生那裏注射了疫苗,不過他還是回答說沒有。
肖芊芹約了他下午一點見,她上午要打工,讓他吃完午飯再來找她,陳言墨沒有異議。
第二天,陳言墨出門出得早,十二點還沒到就在肖芊芹店裏候着了。
厲風見過陳言墨幾次,對他的印象僅停留在一開始說是肖芊芹的青梅竹馬,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又說不是了。
他還記得那天深夜是陳言墨把肖芊芹送到電影院來的,肖芊芹情緒不對勁,他還沒問幾句,她就哭鼻子了,把他弄得沒轍。
在那之後厲風就沒見過陳言墨了,也不知道他跟肖芊芹究竟是個什麽關系。
陳言墨這是第一次到店裏來,點了一堆吃的卻一口沒動,大有占着位置不走的意思,看樣子應該是來找肖芊芹的?
厲風盯着他打量了一陣子,然後轉過頭以詢問的眼神看向肖芊芹。
這家夥來幹嘛的?
肖芊芹大概沒讀懂,只沖他嘿嘿傻笑。
直到下午一點鐘,肖芊芹準時換下工作服,去跟厲風打了聲招呼:“厲老板~我先走了啊,去醫院了。”
厲風聞聲回過頭,本想再問一次需不需要他一起去,卻見她已經歡快地推開門撒丫子跑出去了。
陳言墨也拿着書站起身,跟在她的身後。
看着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門,厲風不着痕跡地皺起眉頭。
怪不得昨天說不用他陪呢,原來是另有佳人相約。
不對,這兩人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去醫院的,倒像是去約會的。
腦海裏突然冒出個念頭,肖芊芹該不會在跟這個男生談戀愛吧?
不是沒有可能,雖然肖芊芹很少在他面前提及其他男孩子,不過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很多事情你不問她,她是不會主動跟你說的。
就像一開始她的室友暗戀他的事,她沒有刻意隐瞞,也沒有主動告訴他,所以他就一直誤以為那些信是她給自己寫的了。
這次會不會也是這樣?
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暗度陳倉,發展了一段地下情。
厲風沉思片刻,臨時起意,做了個決定。
他把圍裙和手套脫掉,快速換上便服,也跟着出了甜品店。
走之前不忘把門鎖上,挂上個牌子——暫停營業。
哼,他倒要看看這兩人到底去做什麽了,好你個肖千斤,要是敢騙老子的話,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換衣服耽擱了點時間,厲風出了門一路小跑才追上兩人的身影,接着便開啓了隐身模式,不聲不響地隔着十幾米的距離跟在兩人身後,默默觀察着他們的動向。
遇到紅綠燈時,還得停下來躲在報刊後面,卡個視角。也許是做鬼心虛吧,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被發現了。
這樣跟那些鬼鬼祟祟的狗仔隊好像也沒什麽區別,他一邊在心裏唾棄嘲諷自己的無聊行為,一邊又堅定不移地跟上兩人的步伐。
自己最近好像真的變得挺矛盾的。
跟了一大段路程之後,并沒發現肖芊芹和陳言墨之間有什麽異常,雖然兩人始終并肩前行,但既沒牽手,也沒勾肩搭背的,距離還算比較安全。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難道是自己誤會了什麽?
抱着靜觀其變的想法,他又往前跟了一段路,不知走了多久,鼻尖突然敏感地嗅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擡起頭來,眼前是一棟拔地而起的白色高樓,才反應過來,原來已經到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