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淑淑
江靜雪一愣，回過神，“我知道你很想幫我們，可媽媽說過，不能老是活在別人的施舍裏。上次我交學費借你的錢，還沒還給你哪！”
“靜雪，剛才你應該看得出來，江媽媽對這個手镯是多麽的不舍，難道你真的忍心把它當掉？聽我一次，把它偷偷地拿回去藏在原來的地方，我給你把錢拿來，你就說是當镯子的錢，然後給靜秀把學費交了。”青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靜雪秀眉微蹙，沉默了。
青然更加堅定的說，“如果是朋友，就聽我的。對了，你欠我的錢，我都記着哪，等你領了薪水，加倍還我。你看，我還要讀三年大學，而你下個月就能自己賺錢了，記住，你多攢點錢啊，等我沒錢交學費的時候，我會跟你要的！到時候，連本帶利我都要讨回來！”
江靜雪破涕一笑，“我聽你的，青然。我一定努力教書，好好賺錢，等你跟我借錢交學費。”
葉青然舒心的笑了，她就知道靜雪是個懂事的好姑娘。
“我有事找淑淑，我們一起去淑淑家？”
江靜雪點頭。
她牽着葉青然的手，往鐘家的方向走去。
鐘家住在民德路的臨街門面房。
一樓挂着“鐘記照相館”的鎏金大匾，門口挂滿了各種各樣的照片。
鐘家父子忙裏忙外。
葉青然和江靜雪剛走進來，就聽見淑淑媽媽訓斥學徒的聲音：“阿三，你可不是一般的笨呀，易民教你不下十次了吧，又把底片沖錯，你看看，這都花了，誰會給錢？你就不會長點記性——哎呀，這不是葉小姐和江小姐嗎？哪陣風把你們兩個大美人給吹來了！”鐘媽媽穿着黃色繡牡丹花的緊身旗袍，肥胖的身子走起路來在腳下三寸高跟鞋的幫襯下一扭一扭的。
“鐘媽媽，淑淑在家嗎？”葉青然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她和靜雪早就領教過淑淑媽媽的嘴巴，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在樓上！你們上去就行。”鐘媽媽粗短五指上的大紅蔻丹塗得分外耀眼。
“青然，你來了。”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子走過來，難掩心中的喜悅，給她們打着招呼，“江小姐也來了。”
江靜雪笑着點點頭。
“鐘大哥，你忙吧，我們去找淑淑。”葉青然拉着靜雪上樓，還不忘對淑淑媽媽擺擺手，“我們上去了，鐘媽媽。”
鐘媽媽看了一眼還在盯着葉青然上樓的兒子——鐘易民，嘆了口氣，這小子的心思她早就覺察到了，每次葉青然來鐘家，平時不茍言笑的他都表現出一種發自肺腑的喜悅，他也老大不小，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鐘淑淑正在換衣服，地上已經扔了五六件，“不行，不行，又胖了！”她在穿衣鏡旁比劃着。兩個女孩子站在門口看着胖胖的淑淑只穿了個小背心，都笑了。
鐘淑淑一下子撲過來，“你們來了！看，我媽剛給我做的衣服，穿不下去，難道我又胖了？”
“沒胖，只是又豐滿了。”葉青然笑着安慰她。
靜雪撿起了地上的衣物。
“咦，靜雪，你眼睛怎麽腫了？”淑淑盯着江靜雪。
“沒什麽，剛才一個小蟲子進眼睛裏了。”靜雪臉紅着撒了個謊。
“好淑淑，幫個忙吧？”葉青然拉住了鐘淑淑的胳膊。
“我就說嗎，你怎麽有空來找我？說吧——只要是我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葉青然笑着捏捏淑淑的臉，“夠哥們，辦完請你和靜雪吃西餐。”
“青然，這次我不替你省錢了，吃西餐我可要去上海最大最正宗的‘英格蘭西餐廳’。”
“成交！”
“淑淑，這是今晚7點的戲票，你替我去，見到那個姓唐的，把這個東西交給他就行了。記住啊，一定要給他本人。”葉青然遞給淑淑戲票和一個用手絹包裹的小包包。
“哇，大光明戲院！梅蘭芳的！還是貴賓票！你這張票真是值了。哎？這是什麽？淑淑摸着那個小包包。
“不許打開偷看，淑淑，記住一定要當面交給那個姓唐的。”
“交給他之後呢，我可以接着看戲嗎這可是梅先生的票啊，不能浪費了。”
“你只負責交給他本人就可以了，其他的我就不管了，對了，包東西的手絹再給我拿回來，拿不回來，唯你是問！”
“我辦事，你放心。”鐘淑淑拍着胸脯。
三個女孩子叽叽呱呱的說了半天，才下樓。
淑淑一眼就暼到早就候在樓梯口的鐘易民，笑着說，“哥，你不去招呼客人，傻站在這兒幹嘛？”
“我，我，我想給你們三個照張相。”鐘易民終于擠出來一句話。
“對呀，我們三個今年還沒合過影哪！我怎麽沒想起來，來來，照完相再走。”淑淑拉着她倆。
很快，鐘易民給她們拍了幾張合影，青然站在中間，淑淑站左邊，靜雪在右邊。
照完相，淑淑送她倆，鐘易民仍面帶笑容望着即将出門的青然，好幾次，欲言又止。
鐘媽媽也笑着過來，“有空再來玩。你們看看，我家淑淑如果有葉小姐和江小姐一半人才，我也不用愁釣不到金龜婿喽！”
“我不就胖了點兒嘛，人家減肥就是了。”淑淑對着母親撅起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