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體
王賀還是不說話。
說實話,周生生就是恨透了他這副永遠都臣服,不夠大膽的樣子。也是因為這樣,她絕對的把他排除在自己喜歡的人外。因為她想要的丈夫,可是要真正的大男子,能夠管得住她,震懾得住她,給她安全感的,而不是從來對她唯命是從的。
“說呀。”她快跺腳了,“你做不做?”
這次可不是勸了,而是生氣了。
她仍記得他在一輪散散的夕陽下擡起頭來的表情,些許無奈又些許焦灼,昏黃黃的太陽把他額頭點點細汗都照得清清楚楚,睫毛黑長微卷,陽光讓他的眼睛微微收着,可面容還是那麽深邃的俊俏。
“好。”他回答。
然後……
然後,他就遭受到了她的仔細地端詳。
讓他洗完澡,下部裹着浴巾,在屋中央站着。
她抱着畫本,筆端戳在下巴上,圍着他打轉。
正是下午,屋裏就他們兩個人,除了周生生走路的聲音,夏日安靜得有些過分。
他的身形是好的,肌膚是曬出來的小麥色,每條肌理都平順,胸口,手臂,腰側既不顯得瘦弱,更不顯得過分贲張,但就是感覺很有力量似的。
她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側。
感覺他微微顫了一顫,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連呼吸都屏住了。
她奇怪的看他,“你怕我啊?”
“不是。”他搖搖頭,手卻攥得十分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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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只要她一靠近觀察,他就很不自在,身子越加緊繃,眼睛直視前方,活像一樁木墩似的站着。
“喂,你別這麽害羞啊。”她提醒,“好歹給點表情嘛。”
王賀腦袋微微擡起了些,卻還是沒說話。
周生生郁悶了。
她都可以想得到那些洋男模在別的富家小姐面前那“千種風情”的模樣了,而現在面前的這個還是呆瓜一個。
慢慢地,周生生從他精瘦的腰瞄到他胯上圍着的浴巾,那東西貌似大了一些……王賀見她盯着他下方,更加羞憤難當,臉上幾近出血。
周生生是愣了很久才反應出來,那是一種男性特有的生理現象,畢竟她在國外也不是沒聽過。西方油畫也有很多裸男,但大部分看起來沒啥,但第一回看真人那啥啥啥。
而且居然對象是她。
王賀的身子緊繃得更厲害,手緊緊攥着,周生生都能看到他咬着牙後根了,仿佛這是什麽羞辱似的,但最有趣的是,即便是這樣的情形下,他也盡着一個仆人的本分,原地站着,沒有逃走。
一時間,這樣的情景讓周生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拿東西就直剌剌鼓起在她面前,讓她也明白,他畢竟也是個二十多歲,很有欲望的青壯年。
“咳。”周生生轉身給他解了圍,“你要不先去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再來畫。”
真心尴尬。
王賀出去了一會兒又回來了。彼時周生生正在發呆。王賀似乎并不喜歡自己之前的情動,所以這次更想讓自己不存在似的,只低聲說:“小姐,我好了。”
“噢。”周生生這才反應過來,拿起顏料。
“你就保持這個姿勢。”她開始畫畫了。
但不怎麽回事,腦袋裏有時候會竄出他剛剛那東西。
周生生甩甩腦袋,清走那些不良的思緒。
但最後,周生生交出的還是一張亂七八糟的畫作。
她的畫工并不算很差,但也許是分了心,畫着畫着就不知道自己畫出什麽來了。
後來這幅畫還給她爹爹看了。
爹爹只看清楚了畫上那個男人的臉,卻沒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身體,因為從脖子以下,畫上男人的身子被她給塗鴉了。
爹爹仔細看了半天沒看懂,最後又把畫交還給了她。
可那端詳的短短一分鐘,幾乎把周生生給羞死,天知道,她在他腦袋下想畫的是什麽東西。
想笑又沒笑出來。
周生生差點打自己一巴掌。
猛地盤腿坐起身來,正視自己。
該死的,她想這些東西幹什麽?簡直是活膩了。
從前的王賀對她畢恭畢敬,聽什麽是什麽,可現在的呢……別老忘記自己是在人家的掌心裏啊,小心人家一不順心捏死你!
周生生罵自己。
她這種馬大哈又過分天真的性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她可不要有朝一日自己真的适應了這樣被囚禁的生活,想想就渾身發抖。
擡眼一看,窗口外面的天空已經暗了,似乎已經是傍晚了,看了看牆壁上的挂鐘,五點四十的樣子。
唉,簡直度日如年啊。
周生生想。
突然,咔嚓一聲,門居然從外面開了。
随着門的旋開,王賀擡腿走進來。
周生生瞪着他。
以一種身下蓋着被子,被子下盤着雙腿,整個背部靠在床頭的姿态。
王賀的棕皮軍靴嶄新發亮,踏過她床前,徑自走到房間裏側的壁臺處,從指尖扯下白色手套,拿了一瓶紅酒。
“啪”一聲,紅酒蓋被打開,紅酒順着玻璃瓶後,慢慢傾出,如同小溪垂流,在這薄暮微沉的光色中顯得過分豔麗,透明的高腳杯上寬下細漾出玻璃獨有的亮光。
周生生還死死地盯着他。
王賀卻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端起酒杯微微晃蕩了一下,仰頭慢飲一口。
他身形修長,就這樣穿着嚴酷的束身軍裝站在她面前,連帽子也沒有褪下。在橙黃色落地窗簾的陪襯下,唇顯得過分冷薄,鼻線卻又過分挺直。
有些可惡。
“喂,王賀,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周生生大膽地出聲。
無動于衷。
但這并不妨礙周生生勇往直前的勇氣,“喂,就一個問題。你究竟為什麽這麽對我?”
王賀晃了晃杯子,再次飲了一口。
“我是很誠心誠意地問你的,你給我個答案好嗎?或者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你才覺得滿意,才能讓我走?”
他冷笑一聲看她,“你覺得?”
但他眼裏分明是在說:不可能。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這麽深仇大恨的……”周生生低聲嘟哝了一句。
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
周生生望着他,“那……我問你,如果我再一次逃跑,你會怎麽對我?”
總得先想好後路,周生生可不會輕易被他這個“不可能”吓倒。
這個問題很重要,所以即便他長久沉默,她也等着。
她覺得,他應該也在思索。
如果她再次逃跑,他到底會如何反應?
再次像上次那樣對她,亦或者……殺了她?
一時間連呼吸都寂靜得可怕。
但半天,還是沒有回應。
周生生有點急了,虎頭虎腦地,“喂,王賀,你能不能別跟以前那樣一句話悶半天啊,你這樣很累的,知不知道?”
就在此時,他突然轉過那雙冷定的眼睛望過來,透着周邊暗沉沉的夜色,看得周生生脖子一縮。好像她說到“從前”就說中了他什麽痛處,永不能提的禁忌一樣,那雙直把周生生看得心裏發毛,讓她幾乎後悔自己那樣不經過大腦。
但他薄薄的唇裏只冷冷吐出,“試試,你試試就會知道我怎麽對你!”
他這話說得陰森恐怖極了,周生生一時間不敢說話。
那個試試的意思就是說“找死”吧?
低垂着腦袋,攥着被角。
真被他弄得有點怕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變這麽吓人,一個冰冷的眼神就能叫她心驚膽戰,渾身發涼。
王賀轉回頭,目視前方,繼續飲自己的紅酒。
“以後叫我将軍。”他說。
王賀不再是她能随意呼來喝去的名字。
沉默。
周生生低頭看着被子。
他這話倒真從頭到腳把她澆了個透心涼。
這男人真的已經完全把她當手裏捏着的螞蚱了,可死可活。
牆上的時鐘響起了到整點的敲動。
周生生擡起頭看,已經是六點了。
掀了被子,起床,“我下去吃飯。”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她走得很急促。
她現在已經完全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處境了,為了不讓這樣的處境繼續下去,她一定要立刻,馬上逃走,而且一定要萬無一失,千萬不能再被他抓到!
下樓時,客廳裏,大太太和二姨太已經坐着了。
丫鬟們在陸陸續續地把菜端上。
周生生坐在椅子上,卻覺得此時的腦袋空空的。
決定逃走是簡單的,但真正明白逃跑的後果後,要如何做就真犯難了。
此時,樓上的三姨太也下了樓,坐在周生生臨側的位子上。
大太太看人齊了,開口:“趁現在将軍還沒下來,咱們說個事吧。”
天氣炎熱,一頭酒紅色卷發的二姨太用手扇着風,表情不耐,意思是随時可以開口。
身穿拘謹的舊式衣裙的三姨太捏着手帕:“嗯。”
周生生眼神空盯着剛上的排骨湯。
“主要是咱們日子分配的問題。從前小四沒來的時候,将軍去我和小二,小三分別是每個星期固定的周一,周三,周五,但現在,小四來了,時間肯定得改一下。”
小四……周生生還沒從這個稱呼中回過神,就聽到什麽時間,才明白她們說的日子,原來說的是“同房”的日子。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