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家往事
任佟蔻怎麽想，都沒想到韓正德去了帝都之後當天居然沒有再回來。他只是在晚上的時候給蔣建斌和沈淩謙各打了一個電話問洛城目前的形式，其他什麽也沒有多說。佟蔻不知道沈家人究竟是個什麽态度，也不敢多問，只是聽到韓正德的語氣似乎不怎麽好的樣子。
社會上的新聞太多瞬息萬變，那個引起了洛城震蕩的帖子現在已經不像剛出來的時候那麽火，可關注這件事的人仍然不少。對其他地方的人來說還沒什麽，可對洛城人來說，這卻是發生在本地的一件大事。尤其是，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以來，盛華方面唯一給出的解釋只有一句話：“事件還在調查中，暫時無可奉告”。
市委市政府和警察局那邊在還沒有查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前，也不會這麽快就給公衆們一個交代。只是，他們需要證據來查明真相，報紙媒體卻不一定要證據。
韓卓名在外面買的那個小公寓地址現在早就已經曝光了，連盛華公司大門口都有示威的人集中，這裏怎麽會沒有人在。受害者的親戚一開始甚至直接搬着被燒成焦炭的屍體堵在了公寓外面。即便現在已經被警察給勸說走了，韓卓名依舊再繼續沒敢回去那裏住。此時在他的這個公寓外面，明裏暗裏不知道正多少人在盯着，打算看盛華的笑話。
韓家老宅那邊畢竟是富人區，住在那裏的人非富即貴，不是什麽樣的人都能進去鬧騰。所以即便整個洛城韓卓名放火燒屋殺死人的事情已經被鬧得沸沸揚揚，但終歸是沒鬧到這裏來。韓卓名這時候也只能灰溜溜地跑回家裏來住。
不過，他回去了佟蔻卻沒回去。
眼下韓正德不在洛城，韓宅那邊只有韓卓名和方美玉。他們兩個人都看自己不順眼，眼下這種時候，佟蔻才不會把自己送上門去給自己找罵呢。反正不管怎麽說，要不了多久她就要跟韓卓名結婚了，少在他面前表真心一天也礙不了什麽大事。
佟蔻在沈淩謙家裏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多了。她跟着沈淩謙回他家來原本還有些事想問他，誰知道這個男人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居然抱着她就進了卧室。一直折騰到她骨頭都快要散架了一樣才肯放過她，讓佟蔻休息了一下。只是這一休息，不小心就睡過了頭。
佟蔻走出房門的時候，沈淩謙正在跟別人講電話。根本不需要她偷聽，沈淩謙此時滿臉的怒意，嗓門更是高到她從來都沒有聽過的程度。
他幾乎是在對着電話裏怒吼：“總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既然說過不去，那就絕對不會去的！”
沈淩謙說完話之後就把手機丢了出去，手機掉在光滑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頓時變得四分五裂。
佟蔻微微嘆息了一聲，笑吟吟的走了過去：“還從來沒見過你也有這麽兇的時候，原來你也是個僞君子。不然的話，我肯定早就害怕的不敢跟你合作了。”
看到佟蔻醒了，沈淩謙的臉色這才稍稍變得好看了一些。只是，想起剛才電話裏的人他就心煩的不得了。胡亂地揮了揮手：“是家裏打來的電話，我跟他們沒什麽好說的。”
“是不是跟韓正德有關？”佟蔻走過來，“我還沒聽你提過你家裏的人呢。”
“他們不是我的家人，他們想要我死。”一提起那些人，沈淩謙就像炸了一樣鬧騰起來，只是看到近在咫尺的佟蔻，他終究是軟了下來，雙手将她圈在自己的懷裏，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低聲呢喃着，“小蔻，他們都想要我死！”
佟蔻吓了一跳，眼下她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個“死”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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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麽了？”她努力地将聲音放柔和，雙手也在沈淩謙的後背上輕輕撫摸着試圖安撫他。
就算她原本不想問，此時也不得不問出來。更何況，佟蔻原本一直就對沈淩謙的家庭感到好奇。
沈淩謙用手抓了抓頭，吐了口氣，一點也沒有平時的鎮定自若：“沈家的地位怎麽樣你多少應該也清楚一些吧，沈家的人有一半都在官場上。我父親是沈家的長子，可是他很早就已經死了，沈家現在主事的人是我二叔。他最中意的人是我大哥，我大哥也很争氣，現在不過才剛三十出頭，就已經做到了副部級，而且是在帝都裏面，跟安排到其他省市的又不一樣。”
佟蔻心裏有些了然，估計這又是一出兄弟争寵的戲碼吧，雖然說現在是新社會，可是像沈家這樣的大家族裏，長子次子大房二房……這種事肯定是數見不鮮的。
沈淩謙又接着說：“只是，外界的人沒人知道，我大哥其實只是個私生子，是我父親在臨終前才認下的。我一直無心于官場，可我這個大哥卻一直都虎視眈眈。等他被接回沈家之後，一路上風生水起。等我發現他其實對我和我母親一直都有敵意的時候，我母親已經被他暗地裏用手段弄的快不行了。”
“可恨的是我二叔站在我大哥那邊，我無權無勢根本鬥不過他們，為了躲過他，我只能離開帝都來到洛城。我母親的事情我早就已經跟舅舅說過了，只可惜他也只是勸我識清局面，根本不會幫母親報仇。在帝都我根本沒有半點機會，就算想進官場，依他現在的職權也足以輕松地就壓倒我，我根本沒辦法反抗。我躲到洛城來，舅舅不肯幫忙，可我那個親愛的大哥還是不肯放過我，他和二叔商量好了要我回帝都進軍隊。”
“誰不知道他和軍區的那些人是什麽關系，軍區演習允許有千分之一的死亡率，到時候我真的死在了軍隊裏面，跟他一分錢關系也沒有。我就算再笨，他的這個好算計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佟蔻不知道，原來沈淩謙一直不曾談起過沈家，原來竟會有這些理由。所以也怪不得他剛才會被氣到那種樣子。這個沈家也的确夠不像話，沈淩謙的母親也算是被沈家人給害了的，他們如今對韓家态度卻沒好上半分。
佟蔻的本意其實沒打算今天晚上留在這裏過夜，她和裴成遠又聯系過一次，他約了她今晚談合作的。雖然之前她一直堅定地拒絕跟裴成遠合作，但他在大蕭的事之後給佟蔻打的電話裏說的也有道理。不管裴成遠心裏有什麽算計，她一樣可以借用他的力量。
只是眼下，看沈淩謙現在好像難受又脆弱的樣子，佟蔻這句要走的話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了。
沈淩謙已經把話全都說完了，心裏的重擔也覺得一下子卸下了許多，又抱着佟蔻半天，臉也在她身上蹭了又蹭。佟蔻開始一直在忍，最後終究還是沒忍住，伸手想要推開他。
沈淩謙這時候卻又開始講話：“現在，我已經把我的事情全都告訴你了，作為回報，你是不是也要把你的故事全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對付韓家？”
佟蔻原本還覺着沈淩謙此時心裏難受，不忍心告辭離開，誰知道他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來。沈淩謙以前不是沒有追問過，佟蔻卻一直咬死了不肯松口告訴他。沒想到正在她心疼他的時候，這個男人居然還會來跟她玩心眼兒。恐怕他從一開始就想了要主動告訴佟蔻他自己的身世來扮可憐。雖然他此時說話的語氣從來沒有的柔和，但這種開玩笑的話裏，卻是帶着一點逼迫的意味。
即便自己還在沈淩謙的懷裏，佟蔻卻立即就冷了臉，身子僵着退出他的懷抱：“我還有事要做，你早點休息。”
“小蔻……”沈淩謙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上前一步堵住她的路，“已經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跟你沒關系。”佟蔻繞過他，找了自己的衣服出來，也不理會沈淩謙。
沈淩謙知道鐵定是自己剛才那句話的關系，惹得佟蔻生氣了。他其實也不是故意要這麽做，剛才打電話給他的人也的确是沈家的人，連他說的話也全部都是事實。
只是，在挂電話前他就察覺到了佟蔻在他身後，後面那些舉動，帶了一些演的成分。二叔和大哥對他的态度，他早就知道，生氣發怒也早就過了，又怎麽會被氣成這樣。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嫁給韓卓名不可？”沈淩謙松了拉着她衣服的手，臉色還是悶的。他知道佟蔻是在對他發脾氣，卻忍不住不開口。
佟蔻神色淡淡地，慢條斯理的理順着外套上的流蘇。柔和的燈光下，沈淩謙細細的打量着她，她始終都低着頭，安靜地将內衣、襯衫和外套上的褶皺全部都整理好，而後一件件的穿起來。她的表情從始至終都那麽平靜，逆着的光線在她周身萦繞了一圈昏黃的光暈，美好的不可思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