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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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弗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段琦這孩子,是什麽來頭?”
林湛之前聽江名然說過,大體上給崔弗形容了一下。
崔弗聽完說,“我不信,他沒後臺。”
崔弗想起試鏡時候嚴森的态度,段琦沒有按着報名信息試鏡包妖怪的角色,反而當着徐冬冬的面明搶,嚴森竟然還投以溫和的笑,要知道嚴森在索菲亞利爾是出了名的面癱夜叉臉,而徐冬冬還是他正在極力争取合約的演員。
還有自己佯裝生氣的時候,這位演藝部的副總,對自家不按常理出牌的藝人,竟然沒有半句訓斥責罵的措辭。
“名然跟我說的,應該沒什麽問題吧,”林湛向來并不關注這些,因為他篤定,即使沒有背景,段琦也能憑借他的表演天分與理解力,在娛樂圈站穩腳跟。
崔弗了解江名然,他既然這樣與林湛說,應該也是找私人關系認真查過驗證的。
老人喝了口茶,說,“總之,我不想節外生枝,《西風凋碧樹2》是要拿出去評獎的,我不想用背景太複雜的演員。資料先放我這,正式試鏡的時候,我會通知他。”
“謝謝崔老。”林湛客氣說。
他對段琦的演技有數,且段琦的樣貌,也非常符合原劇本裏柳君合的氣質。
崔弗的面子,絕不輕易賣出去,段琦今天的表演,定然是入了這位導演界泰鬥的心了。
桌上的電子日歷,已經進入新年倒計時,日歷下面還壓着他的護照跟簽證,機票在蘇則手裏,明天去機場再換登機牌。
自家經紀人特別開恩,有可能是小賀董把人伺候的舒服,江名然一拍桌子給他放了一個月的年休假,連機票的時間,都比原先說好的,提前了一個周。
就像匆匆忙忙趕着他快點回家似的。
他回趟家不容易,明星檔期是一個問題,但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而是他老爸老媽住的小屋尤其偏僻,每次回家都得跟工農紅軍打游擊戰争似的橫穿林海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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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圈子裏很少有娛記八卦林湛的家庭背景,更沒有狗仔蹲守騷擾林湛的父母。
林湛的父母的家,位于亞歐大陸極北之地的勘察加半島北邊。
作為一個有港口沒有輪船,有機場沒有公交的愛斯基摩原始居住區,勘察加半島可謂是苦寒之地的完全代表。當初林湛在索菲的時不得不參加應酬活動,每次跟別人介紹,都會用三個言簡意赅的字:雪,熊,狗。
狗拉雪橇,是當地最主要的交通工具。
正想着,微信叮鈴鈴的提醒。
哈士奇頭像:“湛哥,電影資源的事情,十萬分的感謝。”
林湛回了個不客氣的表情。
對他來說,這些是舉手之勞。但他知道,一個剛剛步入娛樂圈的藝人,是多麽需要這樣的機會。
他倒在沙發上,脖子上挂着的護身符,從領口滑出來。林湛拿在手裏,眼睛透過深黃的棱角,似乎有個小小的圈,像是被燒過,印象裏,自家經紀人給他的時候,沒有這個圈來着。不過,似乎他很久都沒犯神經病了。
他荼毒人家那麽多次,人家都生生的忍了,既然對方想拿最佳新人獎,正巧崔弗愁着找合适的演員,這個牽線,就當是他還段琦的吧。
……
電話那邊,段琦呆呆的看着手機閃爍的屏幕,屏幕上的萌二左右扭動着胖胖的腰。
吱吱吱~~~
花栗鼠在籠子裏做廣播體操,小短腿非常幹脆利落的做着跳躍運動,把籠子的鋼絲撞得劈了啪啦的響。
他争想給拍個花栗鼠的照片,給林湛發過去,比起林湛送他的時候,花栗鼠被他養的,似乎胖了一圈。
忽然有電話打進來。
段琦看號碼,就皺起眉頭,還是接起來,電話一方,是個不怎麽溫柔的女聲,“你還知道接電話啊。”
段琦猶豫片刻,輕輕叫了聲“姐。”
“我聽淩秘書說,你給教授遞申請,要轉專業學電影?你拿到賓夕法尼亞商學院的畢業證,才有資格進集團董事會,這是爺爺在遺囑裏講好的!轉專業意味着放棄繼承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知道,”段琦非常肯定,“這個事兒,我跟媽媽商量過了。”
“你跟我商量過嗎?”電話那邊的語氣非常氣憤。
“白言,我沒必要與你商量。我勸你,先反複看幾遍律師函吧。爺爺在遺囑裏,寫明我必須拿到索菲年度秀的最佳新人獎,才能進董事會。這是附加條款,是爺爺臨終時加上的,獎拿不到,就算是我不轉專業,也繼承不了白家一分錢。”段琦平靜的應對,情緒沒有起伏,似乎在無關緊要的人說無關緊要的事兒。
“拿自家公司的獎,有什麽難的!你要拿,誰敢說不給。爺爺病的糊塗,才會找律師改遺囑,加上這麽奇葩的附加條款。”
白言提起來就氣,段琦說靠自己,竟然真的靠自己,辦休學考練習生,演的烏七八糟的偶像劇,微博裏的照片,還跟個男明星摟摟抱抱,弄得整個索菲集團高層,都在看他們姐弟的笑話。
段琦用筷子逗着花栗鼠,說,“姐,我尊重你,但也請你尊重我的選擇。從小到大,我都按照你給我定下的軌跡走,拼命考上賓夕法尼亞的商學院,申請做安吉利特教授的學生,然後進董事會,繼承爺爺留下的一切。因為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我都是為你好!我是你親姐姐,我會害你嗎?”
“你是為你自己好,我一無所有,你也一無所有,姐姐,如果不是媽媽的懇求,我根本并不想認白家人做我親戚。”段琦好笑,“爺爺的模樣我早就記不得,但我依舊很感謝他,他臨終時更改遺囑的附加條款,把我帶到電影這個其妙夢幻的世界裏,我終于發現,我喜歡表演,喜歡在鏡頭前诠釋另一個人的感覺。”
“你……”
對面氣的摔了電話,段琦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可之前的好心情,煙消雲散。
花栗鼠的小爪,撓着他的指甲,段琦把籠子抱在懷裏,腦海裏浮現出賀紫薇對他說的話。
他似乎陷入了一個自己兜着自己轉的怪圈裏。
林湛對他好,無論是出于朋友,還是愛人的心思,他都不介意,愛情就是這樣,沒有辦法做到公平,他喜歡着林湛,與林湛喜不喜歡他,沒有任何關系。
他也希望得到回應,就像林湛時不時的滿眸深情的走向他,抱住他,親吻他。
叮鈴鈴,電話又在響。
還是同一個號碼。
“別忘了海參崴的家族聚會。”電話冒出一句話後就挂斷。
段琦嗯了聲。
每年的家族聚會,他都得參加,一年換一個地方,據說從白氏家族建立開始就沒有重複過。聚會無聊透頂,富貴圈子的互相吹噓,然後吃喝玩樂。
今年,他本想借着工作忙,假裝忘記了,《星際怪盜》也正巧在宣傳期。但淩秘書一大清早,就給他送來了直飛海參崴的機票,連帶行李都大包妥帖,行程表複制了無數份貼在他公寓的各個角落。
連馬桶與浴缸也沒放過。
段琦唯有厚着臉皮找演藝部請假,劇組當然不願意,但演藝部非常爽快的放了人。
是中午的航班。
段琦很早就到了,在候機室看了會兒雜志,聽到廣播機械的女聲呼叫登機。
登機牌是一等艙。
段琦坐下,脫了外套,要了個毯子蓋在腿上。
他随身攜帶一本純英的微觀經濟分析,準備飛機上打發時間來用。
雖然電話裏那麽與白言說,但商學院的學位他還是不想輕易放棄。他其實與安吉利特教授商議,申請雙修學位。但淩秘書自然不知道此中細節,報給白言的,成了他申請轉專業。
段琦懶得解釋。
剛剛翻過書簽頁,就聽旁邊有乘客,用流利的俄語,與空姐打招呼。
段琦下意識的擡頭。
背着普通的雙肩包,修長筆直的身體。
“湛哥?”段琦驚喜的險些跳起來,毯子跟書滑到地上,被安全帶拽着,拉回座位。
林湛摘下墨鏡,“段琦?”
他更吃驚,段琦不是忙着《星際怪盜》的宣發嗎?之前看索菲宣傳的行程表,還排的滿滿的。
林湛把雙肩包塞到頭頂的行李架,坐到段琦旁邊的座位。
一等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是慣例,江名然買機票的時候,會順帶買下這個航班所有一等艙位的票,除了給林湛清淨外,多半是出于為公共秩序與旅客安全着想,盡可能避免機艙內的擁堵與喧嘩。
段琦怎麽買着票的?難道是自家經紀人送段琦的?
林湛好奇問,“你是要去海參崴旅游?”
段琦搖頭,繼而又點頭。
他自己也知道前後矛盾,忙解釋,“海參崴的同學邀請我去他家做客。湛哥你是……”
“我回家。”林湛笑笑說,“我爸媽在苻拉迪沃斯托克機場接我。他們住的比較偏僻,我一個人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