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秋鳴

第74章

直到在賀奶奶家坐了三分鐘，陳南山才确認賀秋鳴說的帶他回家不是去見梁婉木，而是他的爺爺奶奶。

因為賀秋鳴沒有提前通知他們說要回來，因而陳南山跟賀秋鳴進家後，賀爺爺并沒有在家，但是僅一個賀奶奶，也讓陳南山應付不過來。

實在是賀奶奶太熱情了。

陳南山再一次謝過賀奶奶遞給他的橘子後，下意識的往賀秋鳴那邊靠靠，以此找來一絲安全感。

他以前因為不知道梁婉木是知道他和賀秋鳴的關系的，所以每年過年他都會去酒店住一段時間，等賀秋鳴拜完年再去賀家拜年。因而他和賀秋鳴在一起的那些年，陳南山并沒有見過賀爺爺賀奶奶。

這還是陳南山第一次見賀秋鳴的爺爺奶奶。

趁賀奶奶去廚房倒水喝，陳南山把他和賀秋鳴間的距離變為零，松了口氣道，“緊張死我了。”

“怎麽緊張了？”

“能不緊張嗎？那是你的爺爺奶奶，要是對我印象不好可怎麽辦？”陳南山順着賀秋鳴的話解釋。

賀秋鳴一愣，随後笑了笑，“沒事，他們會喜歡你的。”

陳南山看了眼還在廚房的賀奶奶，隐約還能聽到賀奶奶在哼歌，他心裏一緊，猶豫着問賀秋鳴，“奶奶她…她知道你的事嗎？”

賀秋鳴驚訝的看了一眼陳南山，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不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大概是晁年和他說了些什麽吧，要不然陳南山怎麽會突然這樣，以前他可是對這些話題避之不及的。

所以賀秋鳴也沒想瞞，直截了當的回答，“我們家都知道我的事。”

“你…”

賀秋鳴一笑，“你知道我天然彎，出櫃是遲早的事，我不可能和女人結婚的。”

只不過是遇到了陳南山，從而把出櫃也提前罷了。但這話他就沒必要說給陳南山聽了。

陳南山悶悶的應了一聲。

老人家不喜歡城市的喧嚣，所以這些年沒有去兒子家住，而是一直住在老家。老家在縣城裏，是普通的樓梯房，住在三樓，一室三廳面積不大。

本來賀奶奶要單獨給陳南山安排一個房子的，只是多安排一個房子又要攤被單套被子，忙來忙去也要半個多小時，所以陳南山主動提他可以和賀秋鳴一起住，賀秋鳴只是挑眉看了他一下，其餘沒多說什麽。

賀奶奶一合計，也覺得這樣好，于是讓賀秋鳴帶陳南山去房間看看。

一進賀秋鳴房，陳南山緊繃的弦才稍稍放松，癱坐在書桌邊的椅子上。賀秋鳴看他這樣，眼睛裏不由充斥上些許笑意，顧慮到陳南山怕冷，他立馬找遙控器，然後把空調打開。

陳南山是真的緊張，比當年見梁婉木還緊張。但他也有些想笑，覺得他這輩子的緊張都跟賀秋鳴挂鈎，僅有的幾次緊張都和賀秋鳴有關。

“縣城裏沒那麽多玩的地方，”賀秋鳴坐在床上說，“在這裏的三天希望你不會覺得無聊。”

陳南山笑笑，“那你以前都是怎麽過來的？”

賀秋鳴越過陳南山，瞥了眼放在那的相冊集，難得的回憶了下從前。

以前是怎麽過來的？那大概可以分成兩個階段，遇到陳南山前和遇到陳南山後。雖然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但賀秋鳴一點兒也沒遺傳到父母身上的書卷氣，小時候皮的跟猴一樣。

每年來老家，都會拉上家附近的小孩兒出去玩，沒少去河裏捉魚，也沒少去爬樹，常常弄的傷痕累累。後來年齡大了一些，不玩這些幼稚的游戲了，就跟那群同齡人去網吧，去幫結派打游戲，還坐在一起瞎吹牛，每每假期完了還不想回去。

等遇到陳南山後，賀秋鳴只嫌棄時間過的慢，也不出去玩了，天天坐在房裏和陳南山聊天，陪陳南山打游戲，生怕陳南山一個人無聊。昔日一起打游戲吹牛的兄弟過來找他，賀秋鳴找了個理由搪塞對方，惹得對方不快，直說他這是談戀愛了，所以才不跟他們出去打游戲，而是在家裏陪對象。

賀秋鳴不僅不會反駁，還應得飛快，說他說的對，讓他們好好玩，他要陪對象，氣得人小夥子直接撂門走了。

賀秋鳴環顧了一下房子，發現真哪哪都能看到他活動的影子。那時為了陪陳南山，他整天整天的在房裏，縣城有時信號不好，他就在房裏打轉找信號，只為了回陳南山信息。

“以前有附近的同齡小孩一起玩。”

陳南山試着想象了下賀秋鳴小時候的樣子，然後就被他想象到的模樣逗笑，他不怕無聊的，只要在賀秋鳴身邊就說不上無聊。

“小鳴，你帶南山出去買些肉回來，中午燒肉吃。”賀奶奶的聲音從廚房傳了過來。

“行。”

賀秋鳴稍稍整理了下衣服，看着一邊還坐着的陳南山，“一起？”

“一起，順便跟你逛逛。”

賀奶奶家在縣城中心，出了小區大門，再往左走一百多米就是步步高，再往前走一百來米則是菜市場。

兩人剛走到步步高門口，陳南山就要往裏走，在他的印象裏買菜都是在超市。可是賀秋鳴扯住他衣服，說，“不去超市，去後面市場。”

“？”

“市場裏的肉新鮮，基本都是早上殺的，而且還沒有打凍運輸過，口味更好。”

雖然已經是中午了，可是因為是元旦，此刻的菜市場人還不少。陳南山不會挑菜，就緊跟在賀秋鳴身後，看他熟練的和老板問價，熟練挑肉，然後付錢，頓時覺得他低端爆了。

陳南山搶着去提裝好的菜，賀秋鳴沒說什麽，笑着帶他往前走了。一時菜市場裏，賀秋鳴在前面買菜，陳南山就提着一袋袋買好的菜，緊跟在賀秋鳴身後，時不時和賀秋鳴說笑兩句。

雖然一圈菜市場走下來有些累，但是陳南山心裏卻很開心，因為中午和賀秋鳴去買菜，讓他有種他倆是生活在一起的感覺。

就像普通夫妻，一起置辦食物。

當陳南山和賀秋鳴提着一堆東西回來時，賀爺爺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而賀奶奶還在廚房準備中飯，聽到開門聲，賀奶奶揚聲道，“老頭子去門口幫幫忙，小鳴他們回來了。”

賀爺爺摁了暫停鍵，去門口幫忙拿東西，但陳南山哪裏會讓老人家幫忙，所以在叫了一句爺爺後，他搶着把東西提到了廚房。

賀奶奶正在炖雞湯，一回頭看到陳南山提了這麽多東西，不由在心裏罵賀秋鳴不懂事，也不知道心疼人。她把火調小，走過去把陳南山提過來的東西放進冰箱，“南山辛苦了，剩下的交給我做吧，你出去和小鳴聊聊天。”

“不辛苦不辛苦。”陳南山笑着說，他很喜歡這裏的氛圍，很溫馨，很像他想象裏的家，至于做的這些事他也不覺得累。

可是賀奶奶是不會讓陳南山在廚房多呆的，看跟他說不清楚，扭頭朝外喊賀秋鳴，讓他把人帶出去玩。

陳南山看着一臉無奈出現在廚房的賀秋鳴，沒忍住笑了一下，下一秒擡頭就看到賀秋鳴正盯着他看，陳南山又立馬止住笑，跟着賀秋鳴出去了。

賀爺爺還是坐在沙發上看新聞，陳南山路過時跟他打了聲照顧，賀爺爺笑眯眯的讓陳南山別拘謹，想出去玩就讓賀秋鳴帶他去，陳南山連忙應好。

中午吃飯時，賀奶奶一個勁給他夾吃的，沒多久陳南山碗裏就堆了座小山。賀秋鳴坐在陳南山身邊，看陳南山遭此熱情，也不伸手解圍，反倒還嘴角噙笑的在一邊看戲。

陳南山開心的同時也有一些焦慮，他看着碗裏的菜，明白他肯定是吃不完的，再看賀秋鳴還在笑，于是趁賀奶奶去盛湯時，夾了好多到賀秋鳴碗裏。

“咳。”

賀爺爺的一聲咳嗽直接讓陳南山紅了臉，夾着一塊排骨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陳南山沒敢去看賀爺爺的臉，紅着臉準備把排骨放到自己碗裏，卻不想賀秋鳴突然伸筷子把排骨夾了過去，老神在在的吃了。

“小陳對不住啊，這秋鳴沒一點兒禮貌。”

陳南山擺手，“沒事沒事。”

賀奶奶從廚房出來，剛好看到賀秋鳴在夾陳南山碗裏的菜，拿筷子敲了賀秋鳴一筷子，“要吃就自己夾，怎麽還夾別人碗裏的了。”

陳南山想解釋，可賀秋鳴搶在他前頭說話了，“奶奶，您太熱情了，人小孩兒都承受不住了。”

說完還怕沒說服力一樣，對着陳南山挑了挑嘴角，陳南山知道賀秋鳴這是在幫他，可是看到賀秋鳴挑嘴角，陳南山就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他一下，以至于一張臉越來越紅，最後才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賀奶奶見他倆這樣，也不管了。

陳南山松了口氣，朝賀秋鳴遞了一個感謝的眼神，心想終于能安下心吃飯了，哪想接下來賀秋鳴會坐到他身邊來，還柔聲問他想吃什麽，并幫他夾過來。

于是這一頓飯的剩餘時間裏，陳南山都頂着張紅臉，一直低着頭吃東西。而賀秋鳴則成了他的專屬夾菜員，甚至還動手幫他剝蝦，至于賀爺爺賀奶奶則完全一臉笑的在一邊看着他們倆。

陳南山被這樣的賀秋鳴給吓了個正着，非常不适應。

只是陳南山不知道，接下來的兩天，類似這樣的驚吓他還要經歷好多次，而賀秋鳴也會在這兩天裏不斷刷新陳南山對他的看法。

賀秋鳴對他簡直不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