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陳南山一直等到晚上,都沒有收到晁年的微信。他心裏好奇,只想快點知道上午晁年的未盡之言,也沒有心思做其他事情,一心等着晁年的消息。
吃完飯後,陳南山終于是沒忍住,跟晁年發了消息,問他要說什麽,那邊晁年很快回複,發了個定位給他,陳南山二話沒說,拿起鑰匙就出門了。
到時晁年正坐在那擺弄手機,看陳南山來了,就讓他坐,陳南山沒客氣的坐了下來,心跳因為趕時間而有些快。
晁年看看陳南山,第一次沒有笑,甚至頗嚴肅的說,“賀秋鳴不容易,如果真在一起了,一定要和賀秋鳴好好的。”
語氣之認真,就像家裏操心孩子的老父親,為賀秋鳴的幸福操勞。
然後給他娓娓道來那些陳南山不知道的歲月,最先說的,就是那一晚他回來看到的脆弱的、苦苦叫着小孩兒的賀秋鳴。
晁年第一次見賀秋鳴,是在學生公寓,也就是那次,賀秋鳴給晁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到學生公寓時,賀秋鳴已經到了,且什麽都沒帶,站在房間裏不知道在看什麽,而見有人來了,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高冷,是晁年對賀秋鳴的第一印象,不過晁年自十幾歲就獨自在外,所以也不怕賀秋鳴這樣話不多的,反正他能說就是了,只是晁年沒想到,賀秋鳴能夠做到那麽沉默,一句話也不說。
後來說上話,則完全是因為晁年一句問話,他看賀秋鳴兩手空蕩蕩,怕停下來更尴尬,就幹脆尴尬的問了句,他怎麽什麽都沒帶。賀秋鳴這次回他了,同時還附贈掃了他一眼,最後才不鹹不淡的說了句,能買不是嗎?
不過雖然賀秋鳴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其實不難相處,晁年在和他住了一段時間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只是賀秋鳴很忙,不是在圖書館,就是跟着導師在忙,每次回來都已經淩晨了,而怕打擾到他,賀秋鳴每次都會盡量放輕腳步,有時候忙的實在是太晚了,幹脆就沒回去,在外面找了個地方休息。
可賀秋鳴最讓晁年佩服的,從來不是他在學業上的刻苦,而是明明很難受,卻依舊把每一件事做到最好。就像那次他看到賀秋鳴在公寓裏崩潰,可是次日照樣精神滿滿的去上課,若是換做晁年,他就做不到這些。
說到這裏晁年停頓了下,沒去在意對面陳南山是什麽表情,喝了口水,就又繼續說了。
公寓常年只有晁年在住,在又一次半夜醒來沒看到賀秋鳴後,晁年去外面找人了,因為那段時間賀秋鳴一直沒怎麽回來,晁年甚至都懷疑賀秋鳴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壞人了。
不意外的,他在教室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賀秋鳴。那會已經是冬天,雖然教室裏有空調,可是在他們那個冬季常零下十幾度的城市來說,教室裏的空調并不管用,睡着後更是覺得冷,所以晁年走近後,就看到什麽都沒蓋的賀秋鳴在發抖。
晁年在心裏感慨賀秋鳴可能就是個變态,也不知道這樣的高強度他是怎麽堅持下來的。他想把人叫醒,帶回公寓去睡,卻沒想到手剛拍上他肩,賀秋鳴就抓住了他手腕,喃喃,“小孩兒,我都這麽累了,怎麽還是會夢見你啊。”
原來是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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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年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中考前,初戀丢了本滿分作文給他,讓他多看看,這樣中考作文說不定能多拿幾分。那本作文書晁年來回看了好幾次,只是過了這麽些年,好多內容他已經記不清了,卻獨獨記得一篇文章,記得裏面的一句話。
白天有你就有夢,夜裏有夢就有你。
萬事癡狂,皆因是你。
晁年到底是叫醒了賀秋鳴,他擔心賀秋鳴在這睡一晚會着涼。回去路上他走在賀秋鳴後頭,腦袋裏來回循環的是剛才那句小孩兒。晁年心想,那個男生可真幸福啊,能被賀秋鳴這樣喜歡,只是為什麽就要分手呢?
他想不明白,心裏也對這個讓賀秋鳴這樣的人沒什麽好感。
再往後,他沒再看到賀秋鳴叫過小孩兒,而賀秋鳴好像也真的從那段感情裏走了出來,慢慢從剛來時的忙碌,變成了自在,會和他們一起出去,至于他和賀秋鳴的關系,也在這些相處中漸漸好了起來。
只是無論怎麽樣,他都沒能從賀秋鳴那裏知道小孩兒的真名,只知道賀秋鳴對那個人一見鐘情,用賀秋鳴的原話來說,就是第一眼就喜歡,那小孩兒簡直是按着他喜歡的模樣長的。
陳南山攥緊杯子,生怕一松手他就會失控,而且眼睛幹澀的吓人,他毫不懷疑,如果現在只有他一人在這,他一定會抱頭痛哭。因為他終于明白那次他跟賀秋鳴說喜歡,為什麽賀秋鳴會生氣,也終于明白他的那句他好委屈。
這些天他跟在賀秋鳴身後,總以為他做的也算多了,以為在賀秋鳴心裏他總該是不一樣的,以為再過一段日子他就能牽住賀秋鳴的手,然後再也不放開。可是今天聽晁年說了這些,他只覺得他大錯特錯,分開的這幾年,有時候想賀秋鳴想的狠了,就忍不住想賀秋鳴可真心狠,說走就真的走了,讓他怎麽都找不到。然而現在再回頭看,他陳南山沒有任何資格指責賀秋鳴,說要分開的是他,最後舍不得的也是他,而賀秋鳴明明沒有一開始就沒放棄,都怪他。
陳南山猛地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讓聲音聽起來不至于那麽幹,“謝謝。”
謝謝晁年今晚找他,謝謝晁年讓他知道他錯過的這幾年的賀秋鳴。
晁年假裝沒看到陳南山紅的吓人的眼睛,神情嚴肅,為賀秋鳴的幸福把關。他理了理心情,沒接這話,倒是問了陳南山一句,“那小孩兒,就真的讓他這麽喜歡嗎?”
陳南山回答不出。自己表白是一回事,從別人口中聽說則是另一回事,雖然兩者中心都是愛,只是意境卻不大相同,所以此刻聽到晁年這麽問,他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甚至都覺得晁年是不是已經知道他就是賀秋鳴口中的那個小孩兒。
好在晁年也不是真的要陳南山回答,他只是感慨一下,所以他很快又說,“陳南山,如果真的和老賀在一起了,就一定要好好的,”他笑了笑,補充說,“我怪羨慕他的。”
陳南山點頭,不解他的後一句話的意思。
“也羨慕以後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幸運兒,真的蠻幸運的。”
“?”
陳南山沒明白晁年的話,他以為這是在誇賀秋鳴,卻不想晁年笑了笑,然後給他抛出了一個大炸彈,讓他登時僵在原地。
如果說最開始聽晁年說了那些,讓他覺得自己很不好,讓他想找到賀秋鳴的話,那麽晁年這一句話說完後,陳南山就是恨不得立馬飛到賀秋鳴身邊,然後用力的擁抱他,跟他說對不起,說他會一直在這裏的。
他願意花時間,換全世界僅一個的賀秋鳴。
晁年笑了笑,看着陳南山,略為欽羨的說,“羨慕他以後能夠得到家長的祝福,然後還能和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在一起。”
大概是看陳南山的表情太過于驚訝,晁年沒忍住大笑了兩聲,然後才笑着打趣,“你不知道老賀出櫃了嗎?他爸媽還接受了來着。”
陳南山艱難的搖搖頭,往事浮上心頭,像尖銳的風,割的他臉生疼。
晁年哦了聲,笑了一笑繼續給陳南山解釋,“老賀父母還知道他談了男朋友,就是那個小孩兒,估計老人家也挺喜歡那小孩兒的,”晁年停頓,又說,“老賀說那時他爸媽總是讓他領人回去,像對兒媳那般對那小孩兒。”
陳南山手脫力般摔在桌上,腦袋迷迷糊糊的反應不過來,他想晁年今晚不是來幫他的,而是來淩遲他的,用一個個他不知道的深情的賀秋鳴,毫不憐惜的在他心上一刀刀的劃了下去,把他一顆心弄的血淋淋的,然後用這個提醒他陳南山,到底是有多傻·逼,才會放棄這麽好的賀秋鳴。
偏晁年還不準備停,說完後還自顧自的感慨,“你說那小孩兒怎麽想的,說不要就不要了,是個傻·逼。”
陳南山苦笑,在心裏附和晁年的話,那人不僅傻·逼,還傻·逼大發了。
他站起身來,對晁年說了句抱歉,就瘋了似的跑了出去,他要去找賀秋鳴,立刻馬上。從前都是賀秋鳴來找他,就算是後來兩人分來了,他受了委屈受了傷,一醒來也能看到賀秋鳴在身邊。
他想到賀秋鳴的身邊,就現在,就當下。
作者有話說
愛大家。
存稿到賀秋鳴主動找陳南山了,哈哈哈(*^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