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季茶記得一句話,說的是地球不需要人類拯救,人類需要拯救的是自己。
的确,不分國界,在大多數人的成長環境中,我們宣稱并相信着的與地球的從屬往往是人類統治着地球。而只有在大災難爆發以後,人們才會在驟然間反應過來這種認知多麽可笑。人類在地球面前渺小到不足一提,狂風巨浪亦或是末日病毒,人類的末日不過是地球長長歷史中無關痛癢的又一筆罷了。
根據後來他在S市基地裏得知的相關研究,末世病毒早就彌漫在空氣中,在人類體內累計到一定濃度以後才造成了這樣集中大規模的爆發,以致結果幾乎無法挽回。
季茶左躲右閃的避開周圍慌亂的人群。機場在一瞬間亂成了一鍋粥,來往人潮躲避的方向無法預測,季茶不可避免的會與人産生些許碰撞。
他已經很久沒有将自己暴露在這麽多喪屍層層圍剿的環境裏了,一時忍不住腦門直冒冷汗,渾身顫栗着冒出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喪屍們的迷惑只是幾十秒的過程,初生的饑餓與進食的本性很快占據了他們的大腦,情勢一瞬間改變,原本只是混亂的機場裏,躲避不及的人一個兩個被喪屍圍撲起來,慘叫聲接連響起。
鮮肉味和尖叫聲吸引了大批喪屍,季茶趁機跑到了王勤學身邊,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擡起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此刻機場的混亂比起剛才只增不減,季茶與王勤學躲在一根粗大的柱子後面,喘息着看向他停車的位置,默默估算着最安全最短距離的通過方式。
地面上乘客的行李箱,機場的行李車,衣服,手機,皮包甚至鞋子散亂一地。
季茶看中了兩輛行李車,無聲的回頭對王勤學比了個手勢。
王勤學立刻看懂了他的示意,點了點頭。
“走!”季茶小聲的道,然後飛快的和王勤學一起沖了出去,雙手握住行李車的推手,一路不敢停的往外沖。
喪屍看見移動的人,遠遠近近都開始發出興奮的咆哮,向着季茶和王勤學伸出手。
剛屍變的僵屍的身體并不僵硬,甚至表面上和正常人類都沒有特別顯著的差別。他們還能彎曲的膝蓋還能跑動,手臂的曲折還很自如,更因為強烈的進食沖動而爆發出生前沒有的驅動力。
季茶經歷過末世,知道不能把這些東西當作正常人來看,一路上盡力用行李車阻擋住靠近的喪屍,王勤學卻依舊不免猶豫。
他不知道現在的動亂從何而來,面前的那些喪屍在他看來還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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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勤學回望去,純白色的大理石地磚上淌滿了血跡,他們剛才一路跑來鞋底沾了不知誰的血,帶出一溜血腳印,與其他人的混雜在一起,多而亂幾乎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一個年輕男子仰面躺在地上雙目直勾勾的盯着吊頂,他似乎還活着,盡管從胸口到肚子都已經被六七個喪屍啃食的面目全非,他的嘴在動,手也在動。
王勤學認出年輕男子腳上的球鞋,是個大牌,他曾經很喜歡這雙款式,不過因為太貴沒舍得買。他的心裏百味交雜,惶恐又茫然,跟着就是巨大的同情。
突然,那個年輕人轉過頭看向他,王勤學這才發現他眼球已經也漸漸開始渾濁。
先是一群人瘋了,緊接着被咬的人也跟着瘋了。
一個恐怖的猜測瞬間沖上王勤學的心頭,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季茶,嘴巴無聲的動了動,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一瞬的發抖。
季茶早就接受了這一切,想的沒有王勤學多,眼看着車就在眼前,他将行李車往前猛一擺,推倒了就近的兩個喪屍,然後拉着王勤學的手腕往旁邊繞。
有行李車的阻擋,幾個就近的喪屍沒能立刻抓住他們。
“上車!”季茶将王勤學往後車門推,自己則打開前車門往裏頭鑽。誰料車底忽然伸出一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腳腕,如果不是季茶手還扶着車門,受驚時緊緊捏住車門,幾乎瞬間就要被這股力道扯得摔倒。
王勤學見狀要下車幫忙,季茶連忙喝止住他,“你別下來。”
他說着用另外一只自由的腳用力地朝那手腕踩去,這一瞬間的耽擱,已經有兩個僵屍繞到了他的車前。
季茶急促的喘息着,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他迅速從車裏抽出一根早早買好準備在車裏的棒球棍,一下直接往人腦袋上招呼。
喪屍被季茶打的猛向後摔在地上,卻依舊沒有放棄往前沖的動作。
季茶不去管它,收起棒球棍後立刻鑽進車裏将車門緊緊關了起來。而後發動汽車準備立刻馬上離開這片混亂,然而車輪被不知什麽卡住了,一下竟沒能開動。
可能是剛才車底下的那一只喪屍,季茶咬牙環視四周。剛才他打僵屍時候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周遭的喪屍,此刻他的車前圍繞着至少六只喪屍,要麽成功開動汽車沖出去,要麽就在車裏等死。
季茶深吸一口氣,正打算用力踩油門,原本扒在他前車玻璃上的喪屍卻不知被哪裏來的一股力道拽飛出去,他定睛一看,發現來人竟是梁錦城!
他此刻滿頭大汗,臉頰有些紅,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疲憊。但疲憊顯然沒有影響他處理喪屍的動作。梁錦城只匆忙掃視了坐在車裏的季茶一眼,見他似乎要下車,果斷吐露了兩個字,“別動。”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季茶心裏原本的隐憂與不安煙消雲散,
而後,梁錦城的動作則讓季茶與王勤學都愣在了當場。
只見他幾乎是拎小雞仔似的将那些喪屍一個個扔到了一邊,連車底下那一個也沒落下。
天生神力……也不至于此吧?
直到梁錦城上車,季茶才發現他的狀況到底有多麽不對勁。
梁錦城的雙目泛着濃重的紅血絲,面頰也好似發燒似的顯露着不正常的紅暈,他深重的喘息着,好像下一刻就要用光氧氣而窒息一般。
“學長,你沒事吧?”季茶一邊啓動汽車開出這片亂區,一邊詢問梁錦城。
梁錦城費力的搖頭,低語了一句,“我只是有點累,你沒事就好……”
季茶心裏感動,加大油門,把限速的馬路當作高速公路開,“我們馬上回去,回去就可以休息了。”
想到回家,他猛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張行還在廠房裏頭!他确定外婆是不會變成喪屍的,但是張行呢?這個季茶無法确定。
這是個天大的疏漏,他心裏自責不已,然後立刻掏出手機給外婆打電話。
電話被接通的很快,季茶連珠炮似的說話,“外婆,張行現在在哪裏?”
“我就是啊,”對面響起的卻是男聲,接電話的是張行,“外婆現在在做飯,我在外面看電視,幹嘛?”
季茶狠狠地松了一口氣,“沒事!”他随手将電話挂了。
王勤學在後座忍不住問,“季茶,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季茶從後視鏡裏看了王勤學一眼道,冷靜道,“你現在快打電話回去給家裏,問問他們有沒有出事,如果沒有出事,讓他們在家裏千萬別出門,把大門鎖好了,我們找時間把他們接到我這邊來。”
王勤學得到提醒,連忙掏出手機,他想起剛才在機場的所見所聞,心頭狂跳着不安極了。
等接通的這段時間,他從車窗往外看,機場周邊人煙稀少,但馬路上來往的車輛卻也亂成了一團。有停在馬路中間的,有發生車禍層層疊作一團的,零星還游蕩着幾個喪屍。
這個世界徹底變了。
不過好在他的電話通了。
這個時候王勤學的父母都已經從小工廠裏回到家,大約正在吃飯,電視裏還響着晚間新聞的點綴。這十幾分鐘裏發生的事情在傳統媒體上還沒有被大多數人所知。
“爸媽,你們聽我說,現在把門關了,燈也關了,外頭無論出什麽聲兒都別管,我大概明天早上回來接你們。”
王父不解,“幹什麽了?”
。
王勤學知道家裏吃飯大門敞開,時不時的還有串門的,門如果不關簡直就是定時炸彈。
“你們別管,快點把門關了,外面現在亂了!我先去季茶家裏,你們千萬別出門就是了。”
王勤學語氣堅定,電話那頭的王母于是起身,“那我去關了。”
王父嘟囔道,“就你慣着他。”
隔了一會兒王母走回來,對着電話道,“已經關了,外頭出啥事了?”
恰問到這一句,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撞門聲,将兩人都吓了一跳,連帶着電話這邊的季茶聽到了都跟着驚了驚。
“別出聲,讓他們找東西把門抵住。”季茶對王勤學道。
然後在王父王母百般保證會在明天等到王勤學回家才會開門後,王勤學才算放心了一點。
季茶一路将車開回了廠房處。那裏的人煙本來就不多,加上圍繞着廠房周圍的是幾百畝半荒廢的田地,回去的路途倒還順利。